15 太後(下)

“那還能如何?”太後淡淡道,“她願去,再不胡亂生事,便是阿彌陀佛了。”

周氏嘀咕道:“她真的願去?”

太後沒答話,只望着前方朱紅的宮牆,陷入思憶。

對于海陽公主,太後是又厭惡又頭疼。

從前,海陽公主受盡先帝寵愛,她說一,宮裏無人敢說二。她們這些嫔妃平日裏見到她,無不恭恭敬敬,笑臉相迎。而她卻我行我素,覺得不好,誰都敢得罪。

太後在後宮中如履薄冰,經歷了步步驚心,才走到今時今日。

可縱然失去了先帝、皇後和太子的庇護,窦淩霄仍然脾性不改。

太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三言兩語,就把她移出皇宮,讓她住到了京郊行宮裏去,眼不見心不煩。

直到丘國提出和親。

能光明正大地把不喜歡的人遠遠送走,太後自是求之不得,故而極力促成此事。但沒想到,這海陽公主還是個不省心的,不但跟皇帝大吵一架,還鬧出了這麽個詐屍的風波。

太後一直疑心,這是海陽公主自己搞出來的戲碼。

可現在看來,她卻覺得不像。

海陽公主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全然不像從前。

就像狗不能上樹貓不會護院一樣,海陽公主雖蠻橫兇惡,卻絕無這等做戲的心機。

想着這些,太後不由輕哼一聲。

早些醒悟不就好了麽?鬧得雞飛狗跳,不但險些壞了這和親的好事,還讓她和皇帝下不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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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這是怎麽了?竟在太後面前示弱,還答應去和親?”

太後剛走,春兒就再也忍不住,對月夕急道:“公主可不能去和親!”

月夕卻坐在椅子上剝着桔子,神色自若。

“我自然不去和親。”她說,“我不這麽說,她能走得這麽快麽?想開些,如今她才是太後,皇上還是她親生的,我再不願意,胳膊也拗不過大腿。怄氣一場還于事無補,豈不是我虧了?”

春兒一愣,看着月夕,有些疑惑。

“公主果真是這麽想的?”她說,“公主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死一回便想開了。”月夕掰一半桔子遞給她,微笑,“人可不能在一個坑裏摔兩次。”

春兒接過桔子,一邊吃一邊望着她:“方才,公主真的是裝的?裝得可真像。”

“裝有什麽難。”月夕不以為然,“只要一心成事,總是能裝得像的。”

“那可是太後。”春兒仍心有餘悸,“公主不怯麽?”

“什麽窮兇惡極的人我沒見過,怯她作甚?”月夕冷笑道,“人看似如狼似虎之時,往往是打腫臉充胖子。真正險惡之人,才不會叫你察覺半點用心。”

便如沈劭之輩,蟄伏在正氣堂多年,從未暴露過他的狼子野心。

春兒聽着,只覺公主這一趟詐屍真是詐得值。

不但腦子好了,說話也變得深沉起來。

“那麽這和親之事,公主打算如何推了?”春兒又問道。

這事,倒是比任何事都急迫。

月夕吃着桔子,道:“解鈴還須系鈴人,自是要由皇上來推。”

春兒一愣,連忙搖頭。

“公主別妄想了。”她說,“皇上幫咱們?這怎麽聽都不可能。”

月夕沒答話,卻問道:“昨兒我讓你去給禦前捎話,說我要見皇上一面,那頭還未給信兒麽?”

春兒又搖搖頭。

月夕想了想,道:“今日再去問問好了。“

“若皇上還是不見公主呢?”春兒道,“公主切莫再硬來,皇上龍顏大怒了可不是好惹的。”

月夕吃着桔子,不緊不慢地将幾顆潔白的籽吐在手心。

“放心好了,我才不硬來。”她說着,臉上浮起一抹奇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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