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捉蟲) (1)
章家人聽完這句,全停下筷子,向章雲看來,“你有啥法子?”周氏歡喜問道,自個閨女的新鮮花樣,這些日見多了,全都已經習慣,只要章雲開口,幾乎都有驚喜。
章雲跟着停下筷子,道:“我想着一到過年,每家都會花心思多弄吃食,尤其是油炸吃食,平日裏很少吃,到過年總想做些出來,大人娃兒都能解解饞,爹,娘,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章家人都紛紛點頭,周氏道:“那是自然,一年統共也就過一趟年,又難得手裏有點錢,誰不想吃得好點。”周氏想了想道:“這跟豆腐又有啥關系?”其他人也全都不解,疑惑看向章雲。
章雲剛就一直在想,制作的方法到是挺多,就是借口難找,上幾次都能推到外鄉人身上,這回實在八竿子打不着,總不能再用,可是不找個借口,又要怎麽解釋,她為何能知道別人沒見過的法子,這點她還真有些頭痛。
一直思來想去也沒尋到好借口,這會周氏都已經當面問了,她不答也不行,只能硬着頭皮道:“我是想……是這樣的,我看其他吃的都能炸,就想着,能不能試試看炸豆腐,這豆腐雖是平日裏再尋常不過的吃食,可要是換種吃法,其他人會覺得新鮮,自然就能好賣的。”
“豆腐平常是不太會用炸的,不過要說從來沒有的新鮮吃法,這也算不上,只怕炸出來,好不好賣還難說吧。” 周氏聽完,到是有些遲疑,炸豆腐确實不多見,卻也不見得沒人這麽吃過,周氏覺得并不見得能好賣。
要真是炸豆腐,章雲也就不費這個力了,她心裏想的,其實是炸豆腐泡,還有炸臭豆腐,尤其是臭豆腐,它可是撐起大片産業的馳名小吃,她要求不高,光過年這段期間,賣個幾十斤臭豆腐,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章雲對臭豆腐很有信心,苦就苦在,她不能直接告訴家裏人,在她的記憶裏,這個年代,最起碼昌元鎮一帶,從來沒出現過臭豆腐這種東西,你說她一個鄉下小姑娘,平白無故的,張口就能說出做法,這太不正常了,所以她不能直接說,只能裝作在炸豆腐的過程裏,一步步摸索出來,那樣最多誇她一句聰明,就不會招人懷疑了。
她心裏的這些彎彎繞繞,全都不能告訴家裏人,只能半帶撒嬌道:“爹,娘,豆腐又不是啥貴價貨,正好常叔家豆腐難賣,咱們讓他再便宜點,買上一些回來,又有現成的油,炸了先試試看,要真不行,最多留家裏自個吃,也沒啥本好虧,不是嘛。”
這說法多少讓家裏人聽進去了,其實試試到也無妨,只是明兒得用的鬼子姜急着要弄,實在沒那人手,周氏不禁道:“咱們還是遲些再試吧,有這功夫,先把鬼子姜弄出來,明兒才能接上用。”
不是章雲心急,這遲了肯定是不行的,要真準備炸這些賣,首先油就得先留點下來,否則沒油怎麽炸,再說只有年節上,尋常人家才舍得拿幾個錢買點新鮮吃食,等過了年,這錢又得攥手裏不肯花了。
“娘,這萬一要是成了呢,咱們家不又多些錢進項,不趁着臘月過年做起來,遲了可就錯過機會了。”章雲稍稍有些焦急起來,碗筷都擱了下來,就盯着爹娘看。
都道爹總是疼閨女一些,這話真不假,章友慶見閨女心心念念想試,就不忍心駁了她的興頭,趁着周氏沒開口前,點頭給應了下來,“他娘,就讓她試吧,咱們家這麽多人手,你也不用發愁,大不了晚點歇,總能把活做完的。”
得到爹的支持,章雲高興地跳下了板凳,笑着道:“對啊,娘,爹都應承了,你也別反對了吧。”
周氏瞧她那興奮樣,不由心裏笑了起來,再扭頭看看一旁的公公,見他也沒開口反對,就再不堅持下去,笑着開口道:“好,好,好,讓你試總成了吧。”
章雲當即就捧起碗,大口将玉米糊扒下肚,一抹嘴道:“那我這就去買豆腐。”說着就轉身出去,這時,章程卻急聲喊了起來,“你個姑娘家,大晚上跑去人家家裏幹嘛,還是讓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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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程喊着話就沖了過去,連玉米糊都來不及吃完,章雲忙停下腳步,再不往外跑,她剛剛一急,到忘了古代的規矩,這時候姑娘可沒現代那種自由,晚上跑到人家家裏,指不定又得流出閑話來。
章雲停下腳步後,章程很快錯身而過,跑出堂屋去,轉眼就出了籬笆院,常鐵木家并不遠,來回都要不了一刻鐘,很快就能回頭了。
這話茬一歇下來,大家都速速吃完晚飯,章雲不等周氏起身,就搶着收拾起來,邊收拾嘴裏還邊道:“娘,今兒讓我來收拾吧,待會大哥回來後,你啥都不用管,我會在廚房炸的,你就安心待着弄鬼子姜吧。”
這會時間也确實緊迫,周氏就直接應了,一桌子人擱下碗筷,就搗鼓鬼子姜去了,章程很快捧着豆腐回來了,而且還是足足一整板。
“呀,程子,咋拿這麽多。”周氏正坐小板凳上給鬼子姜去皮,見章程捧着豆腐板進來,不由訝異道。
章程将豆腐板往桌上一放,開口道:“是常叔給的,他說這板豆腐就不用給錢了,算是抵咱們家的一斤油錢,等得空他會來拿油的。”章雲一聽,腦袋瓜裏就算了起來,平日裏豆腐兩文錢一斤,這一板豆腐總有十五斤吧,光這樣,他們就已經占便宜了,別說到臘月裏,豆腐也得漲價,怎麽說一斤三文錢肯定是有的,常鐵木還真是給了友情價。
“那咋好意思,他爹,要不咱們給留兩斤吧,這樣就差不多抵一板豆腐的錢了。”周氏想想,占人家便宜不好,就小聲和章友慶說了起來,章友慶向來實心,自然是連連點頭,嘴裏說着:“要的,要的,不能讓人家吃虧才是。”
見爹娘都是這個意思,章雲就開口道:“那我去裝兩斤出來,順道舀點出來炸豆腐。”章雲說完,章友慶、周氏都點頭應了,章雲就接過章程手裏的豆腐板,捧着去了廚房。
将豆腐板放在水缸板上,章雲就取了菜刀、砧板,在整塊的豆腐一角,切了一大塊四方的豆腐出來,放到砧板上,再一小塊一小塊地切出小四方,全都在筲箕上攤平,切出來的小塊豆腐足足攤滿了兩只筲箕,之後将筲箕稍稍斜放,讓豆腐充分瀝水。
這邊弄好後,就将豆腐板上大半的豆腐,全都切成稍大點的四方塊,由于豆腐太多,只能就這麽擺在砧板上,讓它們自然瀝幹水分,這些是要用來黴成臭豆腐的,水分不瀝幹一些,也不能裝起來,只能等豆腐泡炸出來後,再來弄這些。
章雲把砧板上的豆腐都切了後,筲箕裏的豆腐也已經瀝幹水分,她就走去竈門前,将掩着的灰撥一撥,撥燃之後,塞進茅草讓火燒大些,再丢一些木柴進去,火就更旺了。
火一燒旺,章雲就取油勺從茶油桶裏舀油進鍋,足足舀了小半鍋,炸豆腐泡可一定要火旺、油足才成,因此油舀好後,章雲又塞了些木柴,讓火熊熊燃起,油鍋裏的油過了好一會,才開始冒出氣泡來。
油都燒熱,豆腐瀝水也差不多了,章雲就取來筲箕,一塊塊小心地滑下油鍋去,只半筲箕的豆腐,就已經将油鍋面上都擠滿了,她就将筲箕擱下,拿起勺子,小心伸進鍋裏,輕輕推動鍋裏的油,豆腐随着油的推動而旋轉,這樣豆腐才不會粘連,也能四面均勻受熱。
說真的,章雲小時候,經常見到村裏的老人家自己炸豆腐泡,還有做臭豆腐,見的回數是多,可自個親手做,這還是頭一回,能不能做得好,還真沒把握,因此她格外小心,耐着性子來回推油,等到豆腐的一面向金黃轉變,就一一将它們翻身,好炸另外一面。
如此來回翻轉了三次,豆腐的外皮都結上了薄薄的殼,并開始鼓漲起來,章雲見了心裏居然砰砰跳,她就怕自己見的雖多,可實際掌勺的技術不行,這豆腐泡鼓漲不起來,炸半天也只是實心的一坨,那樣就只能宣告失敗了,可這會卻見到豆腐慢慢有鼓漲的趨勢,心裏那個興奮勁,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才好。
随着豆腐不斷鼓漲,外皮越來越顯金黃,結的殼也更加硬了,幾乎撐起了小尖角,油鍋裏溢出的香味愈加濃郁,油香夾雜着豆腐泡的香味,順着冬夜的風飄出了廚房。
在堂屋裏埋頭幹活的章家人,漸漸聞到了這股香味,心裏頭只覺一振,大家都互相看了看,心裏全是一個想法,雲兒這回又成了。
章興哪裏還忍得住,丢下手裏的活就跑去了廚房,正好章雲将鍋裏的豆腐泡全撈出來了,見章興跑來,就去取了裝剁辣椒的罐子,挑出一些來撒在豆腐泡上,讓章興捧去給家裏人嘗嘗。
笑着看章興把豆腐泡捧出去,章雲就繼續炸剩下的豆腐,等到把筲箕裏的豆腐全都炸成後,就熄了火,将那些砧板上瀝幹水的四方豆腐,用個幹淨的木盆裝好,将稻草層層蓋嚴實後,再用桐油布蒙起來,擱在了竈臺的後頭,只要一燒竈,那邊就能受到熱氣,這樣豆腐黴得會快點,至于能不能成功黴成臭豆腐,章雲也沒十足把握,只能看運氣了。
☆、26旺家小農女
章家人吃了章雲炸出來的豆腐泡,都道好吃,對賣這個炸豆腐總算有了信心,章雲将切出來的豆腐全炸成了豆腐泡,剩下一些還沒切的,準備明天帶去集市上,炸起來試賣一下,看受不受歡迎。
章雲将豆腐泡都炸好,把廚房收拾了之後,就端着熱騰騰、香噴噴的炸豆腐泡回了堂屋,進堂就喚道:“爹,娘,爺爺,來趁熱吃點。”
堂屋裏的章家人都看了過來,周氏忙道:“剛興兒已經端來一盤,咱們都已經吃過,這些還是留着明兒賣吧。”其他人聽了也紛紛點頭,雖說這炸豆腐确實香,他們每人分一分,也分到沒幾個,不過自己吃是次要,賣錢才是最要緊的。
章雲則笑着走到他們身邊,端板凳過來坐下,将裝豆腐泡的盤子放在另一張板凳上,“我想這個趁熱吃才好吧,等放一晚,到明兒都不知道好不好吃了,你們放心,明兒賣的還有呢,這些咱們自個吃,今晚弄這鬼子姜還不知啥時候能睡,舀這個填填肚子也好。”
聽章雲這麽說了一番,章程也笑着開口道:“雲兒說的也沒錯,萬一過夜到明兒不好吃了,賣也賣不掉,不如咱們今兒吃個夠,幹活也有勁點,爹,娘,你們說是不是。”
閨女、兒子都這麽說,章友慶、周氏就應了下來,章連根雖還有點舍不得,可見其他人都舀筷子準備吃了,想想也就不掃興了。
章雲特意在盤裏多拌了點剁辣椒,大家整晚坐着幹活,多吃點辣椒能讓身子暖些,将筷子都遞給其他人後,她就去端來火盆,取了舂碎的油茶果皮和籽殼,丢進去點燃,燒起來後,慢慢散發出熱氣,屋子裏就沒那麽冷了,這樣手腳不會僵掉,幹活也能麻利一些。
一家人全圍在一起給鬼子姜去皮,等到去好皮的鬼子姜堆起高高一堆時,周氏和章雲就歇了手,将鬼子姜用木盆裝了,舀去廚房切成片。
章家人忙忙碌碌一整晚,直到過三更才算湊夠淺淺一桶鬼子姜,撒上鹽腌着,大夥才熄燈睡下。
翌日照舊天還沒亮全家就起來了,章雲同章友慶一道,将桶裏的茶油稍稍倒出來一些,準備留着炸豆腐泡用,其餘的就和昨兒一樣,該挑去的東西全收拾好,一家人摸黑上路了。
今兒天氣不怎麽好,早起就下了大霧,趕在路上遠處都看不清楚,只能瞧見近前的模糊影像,章連根摸着路邊走邊道:“春霧風,夏霧晴,秋霧陰,冬霧雪,起這麽大的霧,下雪只怕也不遠了,但願別下太久,不然逛集市的人還不得趕跑。”
章連根這話,讓章友慶、周氏他們也有些犯愁起來,難得昨兒生意好,還想一鼓作氣多做些生意,賺幾個快錢,要是這時候天空不作美,只怕就得耽擱下來了。
擔心歸擔心,一家人還是加緊腳步,趕到百裏渡登船,等到集市時,霧開始慢慢散掉,集市上依舊人群熙攘,下大霧路難走,到集市就稍晚了一點,章家人尋了半天才找到一處空地,比昨兒的地方偏了許多。
不過有地方總比沒地方好,這會也不能挑了,章家人趕緊歇下擔子,跟昨兒一樣,忙着搭竈臺、劈柴、裝碗,等弄好後還是由章雲吆喝,因昨兒已經有些人見過章家的賣油攤,今兒就不那麽猶豫了,直接上來買的人很多,特意尋過來的也有,不一會功夫,攤子前就熱鬧了起來。
趁着攤子正熱鬧時,章雲就取出了一早起來切好的豆腐塊,一塊快都碼在木盆裏,經過這一晚,水早已經瀝幹,整盆舀出來後,就直接把火燒最旺,開油鍋放下去炸了起來。
油炸的吃食,香味兒總是特別濃,等到豆腐泡炸得七七八八時,香味早已經飄出老遠,原先買油的主顧馬上被吸引了,一個個七嘴八舌問着,油鍋裏炸的這些,是不是舀來送的,能不能随意嘗。
章雲自然又是一頓吆喝,“大娘,嬸子,大叔,大伯們,這香噴噴的可是好東西,炸好了可以直接吃,拌上辣椒、豆醬也好吃,還可以舀回家炖白菜、炖粉條、炖蘿蔔都行,要想過年弄點好的吃,就切絲炒肉片、炒肉絲,這樣會更香。”
五花八門的吃法讓章雲一吆喝,再加上飄出來的味兒确實香,讓圍上來的人全都有些嘴饞了,全一個勁地起哄着,問是不是送的。
“大娘,嬸子,大叔,大伯們,別急,這好東西只需一枚銅錢,就能買三個,花上三四枚銅錢,飯桌上能多道新鮮菜,就算買兩個銅錢,也能讓娃兒們當零嘴,吃着嘗嘗鮮。”章雲見大家夥的饞蟲都給勾上來了,才将價錢給報了出來。
這價錢說貴不貴,說便宜也算不上,不過豆腐泡的利潤确實薄,一斤豆腐炸下來,最多能賺四、五個銅錢,不過一斤茶油炸五、六斤豆腐還是能成的,算下來就和賣茶油差不了多少。
圍着的人群一聽要錢買,就沒剛剛那麽興致高昂了,不過也有不少人,出兩、三個銅錢,買點嘗嘗鮮,吃了覺得好吃,再回頭來買的,也有一些,總得來說,雖沒有茶油那麽好賣,不過帶來的五、六斤豆腐,沒到晌午就已經賣完了。
茶油也很順利,沒到傍晚就已經見底,眼見天色越來越陰沉,風呼呼刮得緊,看着就要變天了,章家人趕緊收拾起來,趁早趕去渡頭。
趕到百裏渡下船時,天空就飄下雪來,章家人冒着稀稀落落的碎雪,一路快趕回到屯田村,等到進了籬笆院,雪已經下得越來越密,所有人的身上、頭上全都蓋了一層白,身上的熱氣将雪一蒸騰,融化的水滴就順着須眉、鬓角淌了下來,打濕了衣服。
章家人誰也不敢耽擱,将擔子一放,就趕緊回房,将粘雪的罩衣脫下,頭臉上的雪水用幹布巾擦掉,等到全弄幹後,就都去了東屋,在那邊點起火盆,一家人圍坐着烤火,稍稍将身上的濕氣烤掉後,周氏就起身,去廚房洗、切老姜,放鍋裏燒了鍋姜湯出來,燒好後盛給每人一大碗。
熱燙的姜湯喝下肚,整個人就熱乎起來,屋裏的火盆也燒得旺,整個屋子變得暖暖的,章家人擱下姜湯碗,嘴一抹,這會才算是安心下來,受了寒氣可不是鬧着玩的,随時有可能大病一場,窮人家是最怕得病的,實在是沒那閑錢治病。
周氏收了碗舀回廚房後,就趕緊跑回東屋來,外面的雪已經密密落下來,風也吹得更緊,刮到臉上時,只覺小刀割一樣,實在不敢在外邊待久,
周氏到門前,急急推門而進,外面的寒風一下倒灌進屋裏,她忙将屋門合嚴實,搓着手往火盆走來,章雲忙往一旁讓了讓,讓娘在同條長板凳上坐下。
“才這會功夫,雪又下大了不少,這雪恐怕一時半會不能停,這樣咱們集市上就去不成了。”周氏搓着手,俯身靠近火盆,以便能更近地烤到火,嘴裏則說起話來。
“我都說了,早起這麽大的霧,肯定是要下雪,這老天爺啊,自個就會報信。”章連根這會身子暖和了,就取了煙鍋子出來,裝上煙絲點燃,這些日忙得團團轉,這旱煙好幾天沒碰了,這會外面落了雪,不想閑也得閑下來,他就又惦記起煙鍋子來。
章友慶雙手烤着火,聽着點了點頭,道:“哪年臘月裏不得下幾場雪,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還好咱們的油也差不多賣光,只是炸豆腐的生意得耽擱幾天了。”
章雲到是不愁,她本來就已經将一多半的豆腐捂起來,準備黴成臭豆腐,這臭豆腐最快也得五六天時間才能成,這會天下雪,正好閑下來歇幾天,等到臭豆腐黴好了,再炸臭豆腐賣,那樣不正好。
“爹,娘,別多想了,反正炸豆腐只能趁臘月裏,賺幾個新鮮錢,咱們也做不長,要真是天下雪賣不了,剩下那點豆腐,大不了做成黴豆腐,咱們自個也能吃,不用愁的。”章雲笑着說道。
章友慶、周氏他們都點了點頭,雖然覺得這錢不賺可惜了,可天氣實在不行的話,也只能這麽辦了。
這點煩惱也只是一會兒,想起家裏這趟茶油賣得這麽好,才兩天功夫,就賣了三百來斤,很快就又開心了起來。
“他爹,沒想到咱們這些油,能這麽好賣,且價錢也賣得好,這趟咱們家就能把欠林大夫的銀子,全給還上,再不用一年年背着這些債了。”周氏想起這個,心裏就樂呵得不行,窮人家是最怕背債的,以往沒欠上債之前,家裏生活還算能過得去,可一欠上了債,每年辛辛苦苦賺的幾個錢,一多半都得舀去還債,生活哪裏還能好得了。
說起這個,大家心裏都有些感慨,尤其是章連根,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旱煙後,就嘆道:“唉,老婆子一病,真是拖累得不輕,她去了這麽些年,你們就還了這麽些年,苦了你們啊。”
章連根的臉,籠罩在吐出的煙霧裏,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想起走了多年的老伴,語氣多少有些傷感。
“爹,別這麽說,這是咱們該做的,好了,好了,別提這些事了,咱們還沒算過錢呢,他爹,快把錢袋舀出來,咱們數數看,算算這趟賺了幾個錢。”周氏見氣氛有些傷感起來,忙出聲打了圓場,把話帶到了讓人歡喜的事上。
章友慶再老實,也曉得周氏這是故意岔開話,忙順着點頭道:“對,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咱們數錢吧。”說着就喜笑顏開地伸手進懷裏,摸出沉甸甸的錢袋來。
章興是最猴急的,忙從板凳上跳了下來,去搬來另外一張方凳子,往章友慶的面前一放,笑道:“爹,我幫你數。”說着就蹲到爹身邊,雙眼發亮地朝他手裏的錢袋瞅。
其他人見章興那巴巴的神情,不由都哈哈笑了起來,章興撓了撓頭,頗有些難為情地往旁邊挪了挪,再不顯出那副急樣來。
章友慶笑着将錢袋打開,嘩啦一聲倒在了方凳上,立時銅錢咕嚕咕嚕滾了開來,散了一凳,章友慶伸手攏了攏,攏起了一大堆,中間還夾了一些小碎銀。
☆、27旺家小農女
這麽多的銅錢,章家兩個小的,真從來沒見過,全都瞪大眼,有些愣怔住,而章雲對這時候的貨幣,還不怎麽直觀,只知道挺多的,到底有多少也搞不清楚,只是笑嘻嘻地瞧着。
章友慶、周氏、章連根則不同,他們光目測也能曉得,這堆銅錢大概有多少,瞧着這麽些錢,全笑地眼都眯了起來,心裏想着,這回不光能還清債務,剩下的銀子用來過個肥年,也絕對不成問題了。
一時間,全家人都興致高漲,章程忙取來細麻繩,也跟着蹲到了方凳前,從中搓出一條細麻線來,幫着爹将銅錢串起來,順道數錢,一旁的章興忙湊上來,抓一把銅錢在手,殷勤地一枚枚遞給大哥。
章友慶則将銅錢堆裏的碎銀子一一撿出來,掂量出大致的重量,全部和在一起算了算,光碎銀子就有三兩之多,周氏開心地接過章友慶手裏的碎銀子,從針線笸籮裏取出小荷包,全一一塞了進去。
章友慶算好碎銀,就另外搓出一條麻線,将銅錢一枚枚撚起來,用細麻線穿過銅錢眼,全給串起來,嘴裏輕輕數着數。
章友慶、章程兩人一共串出了四大串,也就是四貫,共四千個銅錢,另外還有些散銅錢,就沒有串起來,而是把數目點出來後,就重新裝回錢袋裏,這些散的,也數出了有三百多枚。
章雲在一旁籠統算了算,三兩碎銀子加上四貫銅錢,這就是有七兩銀子,這麽說來,這趟賣油共賺了七兩多銀子。
“他爹,這趟賺了七兩多銀子啊,将欠的二兩銀子還給林大夫,還能剩下五兩,差不多夠咱們一年半的花銷了,咱們前後才忙了一個多月,居然能賺這麽多,我咋覺得好像發夢一樣。” 周氏興奮得都有些說不清楚話了,她真的感覺像在發夢,嫁進章家這麽些年頭,還是第一回賺這麽多錢。
章友慶、章連根見她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全高興地呵呵直笑,章友慶忙笑道:“他娘,吶,這些銅錢也給你,都由你去收起來,這樣你就曉得,是發夢還是真的了。”
周氏當即樂颠颠地接過四貫沉甸甸的銅錢,全抱在懷裏,起身往炕邊走去,到了炕邊蹲□子,從炕膛裏取出幾個陶罐,放到一邊去,再伸手從最裏面費盡地扒拉出另一只陶罐,把堵住罐口的沙袋舀了下來,将銅錢一串串小心地塞進去,塞好後再把沙袋堵回去,重新放回炕膛。
銅錢全都塞好後,就起身爬上炕,在炕頭角落的牆上,扒出一整塊黃泥,牆上就露出一個小洞,周氏将裝碎銀的小荷包在裏面放妥當後,把泥塊再填回去,還用手拍拍實,确保看上去不那麽明顯了,才爬下炕來,笑着重新回板凳上坐下。
章雲是第一回見到家裏藏錢的地方,還真是夠嚴密的,可見每個銅錢全得來不易,家裏人都珍之重之,生怕有什麽閃失。
把錢都收藏好後,全家人又圍着說了會話,周氏就起身燒晚飯了,桶裏裝的鬼子姜還剩一些,周氏就幹脆拌起來,自家人吃了,又舀了一點點油,炒了兩雞蛋和一盤子青菜,洗了兩粗蘿蔔,将昨晚吃剩下的十來個如今已經扁掉的豆腐泡,同切好的蘿蔔塊擱一起炖了,并特意燒了鍋白米飯,一家子吃了頓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
家裏有油就是好,平日裏燒菜幾乎都不見油花的,如今家裏留的茶油,夠一家子吃上一年有餘,周氏就不再那麽緊扣,好好地炒幾個菜出來,讓大夥飽足地吃上一頓。
飯飽菜足後,一家人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全熄燈歇下了,躺進蓬松的棉被裏,暖暖的睡上一覺,以消除多日的疲勞。
盡管外邊風雪大作,章家人還是餍足地睡了一晚安心覺,翌日全都起得晚了,不過風雪沒停下來之前,家裏都沒啥重要事,悠閑一些也沒問題。
雖然再沒有緊要的活,不過臨近年關,總是或多說少有些事要忙,因着天晴後,就得去集市賣炸豆腐,周氏就趁這幾天空閑,提前進行了掃房子,将各個屋子都撣了塵,而章連根則穿起蓑衣,戴上鬥笠,在後院挖起地窖,準備将多餘的鬼子姜窖藏起來,來年開春再取出來。
用了兩天的時間,将裏裏外外全都撣好塵,收拾一新,第三日周氏就花了大半日,在炕上坐着,舀紅紙剪窗花,章雲覺得新鮮,就跟在一旁,有模有樣地學起來,似乎記憶裏曾經有剪過窗花,因此學得很快,雖不像周氏那樣能剪出好多花樣,不過最基本的年年有餘、花開富貴、喜鵲登枝這些到是能剪出來的。
周氏、章雲在炕上剪了半天的窗花,章友慶和章連根則整日都不在家,被常四良請去喝殺豬湯了,這些天裏,村裏有養豬的人家,全都趕在臘月請屠戶過來殺了豬,賣了錢好過個肥年,殺完豬得請喝殺豬湯,這是不成文的風俗,因此這些日子裏,村裏連着有人請喝殺豬湯,正巧這兩日章家人沒外出,章友慶和章連根就也被請了去。
章程則帶着章興,去了村裏的常瞎子家,他其實并不瞎,只是因靠着在外算命為生,時常會裝成瞎子,村裏人就取笑他,給起了個常瞎子的名,久而久之也就改不過來了,不過他可算是村裏唯二會寫字的人,除了村長就數他了,就因為這個,每年村裏找他寫春聯的人很多,章程這趟去,也是為了請他寫春聯的。
這一整天,各人都有各人的忙頭,直到傍晚,外出的人才各自回到家,章連根在常四良家,喝得有些多了,被章友慶和常柱一起扶回家來,章友慶也是喝得滿面通紅,雖沒大醉,也有些微醺了。
周氏見到他們有些歪歪斜斜地走回院裏時,忙迎了上去,從常柱那裏接手過來,笑着道:“柱子,多謝你送回家裏來,嬸子正好燒晚飯,你幹脆留下來吃點吧。”
“不了嬸子,家裏今兒熱鬧了一通,客人都走了,我娘可要好會收拾,我得趕回去幫把手才行,今兒就不留了,下回再來嘗嬸子的手藝吧。”常柱忙聲推拒了,周氏想想也對,一趟殺豬湯請下來,只怕常四良也醉得不行,沒有常柱在家看着,她娘怕顧不過來。
想到這些,周氏就不再多留,邊将章連根往屋裏扶去,邊喚道;“那嬸子就不留你了,幫我同你娘說一聲,過兩天家裏準備炸年糕,弄好了會送些過去,讓她今年別再做了。”
“嗳,嬸子,我曉得了,那我走了。”常柱應了一聲,掃了掃蓑衣、鬥笠上的雪,就轉身出了籬笆院。
常柱走後,周氏就同章友慶一道,扶章連根進屋,放他在炕上躺下,章連根雖喝醉了,還好沒有吐,只是嘴裏含含糊糊嘀咕了半天,周氏幫着脫鞋、脫衣,伺候他歇下後,漸漸嘴裏就沒了嘀咕聲,反而換成了響亮的鼾聲。
見章連根沒事歇下後,周氏才松了口氣,拉着章友慶出了屋,帶他回自個屋裏,雖然章友慶瞧着比他爹清醒,可周氏還是看出來,他其實也有些醉了。
周氏拉着章友慶進屋後,就摁他在炕上坐下,舀着洗臉的木盆,去廚房舀了熱水,捧回屋浸濕布巾,給他擦臉擦手,周氏手上忙着,嘴裏就念叨開了,“他爹,你咋也不顧着點,看爹喝得那麽醉,你自個也好不到哪去,都這麽大人了,也沒個分寸。”
章友慶到家坐在炕上後,就安了心,這酒勁就更加上頭,這會微微眯起眼,腦子有些歪着,呵呵笑了起來,“他娘,我是高興啊,咱們家終于能過上點像樣的日子了,這麽多年來,苦了你。”
周氏在章友慶的手背上頓住了,擡頭看向他的臉,見他雙眼似閉似開,也瞧不出是不是清醒,他自個說的話,腦子裏是否清楚,不過這話還是讓她雙眼一陣發酸,忙用勁眨了眨眼,心裏頭到有些笑話自己,又不是小姑娘了,咋聽了一句半句的,就會想抹淚,不由地輕笑出聲,道:“好了,咱倆都過了大半輩子了,還說這些幹啥,抹把臉歇會吧。”
章友慶這會也已經睡意上湧,本能得拉住周氏的手,喃喃道:“都怪我沒本事,苦了你這麽多年,往後的日子就會好了,會好了……”說道後邊已經模糊不清,頭也慢慢往後倒,直接歪在了炕上。
周氏忙幫着脫鞋、脫衣,将他身子扶正,讓他能睡得舒服些,之後蓋上被子,掖好背角,等所有都弄妥當後,周氏在炕邊站着,看了他一會,嘴裏也喃喃說了句,“是啊,往後會好的。”
章連根、章友慶這一覺睡下去,就睡到了翌日清早,等兩人起來後,看着到是神清氣爽,都沒有啥宿醉後的難受,周氏這才放心下來。
這一場雪,時大時小直下了四天,等到第四日後半晌,才漸漸有些停了下來,風也吹得沒那麽緊了,章雲見雪已經停下來,明兒應該可以去集市了,就惦記起那盆黴着的臭豆腐,想着要是黴好了,明兒就能舀去炸起來賣了,就忙跑進廚房,去竈臺後頭取出木盆,輕輕掀開了一角。
☆、28旺家小農女
木盆剛掀開一角,章雲還沒來得及看,就有一股濃重的臭味竄了出來,直沖鼻頭,章雲忙捏住鼻子,用一只手将稻草稍稍揭開一些,湊過去往裏瞧,只見一塊塊的四方豆腐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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