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猜不透

“老韓啊，其實你說的這些我聽着都很不錯，也都蠻有興趣大家一起搞一搞的，只是你知道的，現在觀衆的口味叼的很，俗套的說沒新意，整個新元素說接受不了，還得時刻提防着上頭的政策調控……”劉主任吸了一口煙，頗具深意地說道。

“可不是，我是深刻同意劉主任的話，字字珠玑，句句點中要害。這第一羹勺是能吃到些甜頭，卻也容易因為太燙嘴全部又吐了出來，到時候賠了本、瞎忙活一場不說，搞不好連臺裏這些年好不容易經營的口碑都得毀掉。”王臺接過劉主任的話茬來，繼續說道。

一時間本來鬧騰的酒桌頓時肅靜了下來，每個人都表情各異地懷揣心思。我暗地裏笑了笑，這些老骨頭唱苦肉計的本事這些年越發的精進了，這樣的唱念俱全的演技不去自家投資的電視劇裏客串一把委實可惜。就連角色什麽的我都替他們設計好了，本色出演最合适不過。Pxxf。

我不動聲色地聽着，轉頭看向了一直保持認真态度聽着的韓東陽，他的眉角雖然在笑，卻沒有全然舒展開來，歲月的痕跡越發的在他額間深印。

“要我說，這自制劇不是不能做，但我們至少要保證一定的收視率。這年頭廣告商都奸詐的很，跟着收視率跑。結果弄得那些黃金時段的廣告塞不下，冷門時間又沒人願意投放。”

韓東陽頻頻點頭，然後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各位領導說的都很實在，這些情況我們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的。這年頭做哪一行當都不容易，競争太激烈……各位的顧慮都在理，畢竟都在嘗試階段。”

他沉凝了半會，繼續說道“其實聽完各位的真知灼見，我琢磨着這成敗的關鍵還在于觀衆的歡迎程度，在收視率上頭。根據近兩年成功的電視劇來看，也無非三個方面的原因：劇本、演員陣容、制作團隊。好的劇本子這個相信不用我來多餘的操心，各位自然會精挑細選；演員陣容方面，也是我們此次合作的主要方面。您看，今天我們東陽娛樂目前最紅的男演員司南也在場，我們的誠意是很充分的，司南他肯定會加入到這個演員陣容來的，相信對收視率來說，還是能有一定保障的。”

“好！就等韓總這句話了！司南的人氣目前那可是勢不可擋，如日中天!有他加盟，的确好像這心裏覺着是穩妥了些。”那個劉主任，在我進來後便發覺好似有意無意地總在拍司南的馬屁，順着說話的本領頗有一套。只見他那一張明明才眉開眼笑的臉，下一瞬立馬又變得有些陰郁憂愁起來，他遲疑地說道“只是單單司南，未免有些太單薄，話題感不夠，造成的影響也不會如我們預期的好。”

見況，我趕忙接話地說道“當然不止司南，這次合作我們東陽是很有誠意的，只要需要我們公司旗下的全部演藝資源都是可以商量着共享的。我們除了司南外，也有不少優秀的男女演員，周齊、還有正在和司南一起拍攝電影男二號的劉明光都很有潛力。”

劉主任倒是安靜地聽着我一一數着自家的藝人，唯有那眉頭卻不見舒展。

只見他說“這些個年輕演員倒是不錯，就是人氣上終究還是差了一點。唉，我聽說這一回和司南演對手戲的女演員是那個林梓茕？我看着他們最近人氣不錯啊，聽說兩人還談上了戀愛？”

劉主任若有所指地故作不經意提起了林梓茕的時候，我幾乎下一瞬的就懂了那老狐貍心裏的算盤。衆人屏息等了許久，卻不見男主角有任何意向想要回答問題，紛紛又不好拂了人家電視臺老主任的面子，只得面面相觑，場面一度又凝固了起來。

我低下頭，在桌下輕推了一下司南的腿，他驀地轉頭發狠似的盯着我，唬的我手裏的筷子一個沒留神松了一只掉落在了桌前。一見衆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我唯有幹笑了下，喚來侍應換了一副筷子，期間我刻意躲開了某人頗犀利的眼神。

“這都是他們兩人的私事，說實話，就連我這個老板也不知道他們的進展程度。”韓東陽忽然幽默地開起玩笑起來，“不過，如果劉主任有意向讓林梓茕小姐加盟的話，我倒是可以去和晨光那邊商量下，我估計這事要成不難！目前電影拍攝殺青在即，等上映後司南和林梓茕小姐的人氣肯定會有一個新的發展，兩人目前熒幕情侶的形象已經得到很多粉絲的追捧，趁熱打鐵的好事相信晨光是不會拒絕的。”

韓東陽的話明着是應對了劉主任對演員陣容的刁難，暗地裏卻着實為我解了圍，我微微側目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這一次他也看向了我，眼神複雜難辨。幾秒後，他越過我看向了司南，他微微笑着說“司南，明天拍戲遇見林小姐的時候，可以先征求下她的意見，畢竟你們見面的機會多。”

許久，我才聽見司南嗯了一下，勉強算作應答。

說實話，司南回答前的那幾秒的時間裏，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裏，生怕他脾氣上來，誰的臉面都不給。

可當他默許般的應答後，我的心卻瞬間掉進了谷底。我們都知道，答應就意味着他和那個林梓茕就需要繼續在人前維持着緋聞男女的暧昧關系，就意味着他又要和那個林大小姐繼續過着近乎朝夕相處的日子。

忽然間，本是看熱鬧，熱情澎湃新合作的心情消失全無，一種類似于嫉妒和無奈的感覺充斥全身，久違的熟悉。

一見韓東陽幾乎拍胸脯的下了保證書，這邊男主角也沒什麽異議，幾位各懷鬼胎的電視臺領導瞬間笑開了花，酒桌不過半會的功夫又恢複了熱鬧，勸酒聲，笑聲、奉承客套的說話聲，聲聲入耳。

韓東陽顯然很是高興，連着喝了幾杯酒，同隔壁座的那位聊的更是歡暢了。整桌上唯有我和司南沉默着低頭吃着菜。

“哎，前面是誰說要和小蘇好好喝幾杯的？！現在咱都是一條船上的搭檔了，這酒可就更得好好喝了！”劉主任眼神一飄忽，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了我剛進門時的那一岔。

被點名扭捏是最要不得，特別是當你清楚的時候，有些東西不是推诿幾下子就可以卸下擔子，全然不顧的。既然都是要喝的，我倒寧願擔着一個豪爽的名頭。

我笑了起來，放下了筷子，舉起酒杯站了起身。

“今天可是好日子，咱們這以後喝酒慶祝的機會一定會越來越多！莫染今天失禮在先，就索性不掃各位的興，舍命陪君子了！這樣吧，我走一圈，每個人都敬上一杯，也算是替東陽娛樂的那些姑娘小夥謝謝各位擡愛了。”

說完，我便先從王臺開始，将電視臺那些個叫的上、叫不上名字的領導全都敬了一遍，手起酒盡，沒有半分猶豫，最後只除了坐在我左右手邊的兩位。

韓東陽和那位的交談從我進門至今就沒停過，就連我敬酒他也沒有表示點什麽，唯有當我同他交談的對象喝酒的時候，隐約看到了他不豫的面色，眼神淡淡的看了我一下，似乎想說什麽卻終沒有開口。

“哎，小蘇你這走一圈可沒走全啊！哪能顧此失彼的！你可當心你們韓總日後揪着你的小辮子不放！”王臺酒過三巡，已經上了臉，說話有些磕巴起來。

任陽陽都。我笑了笑，舉起了酒杯朝着韓東陽說道“那我可得小心為上了，多謝王臺一語點醒夢中人！”

韓東陽的手也搭在了酒杯上，并未舉起，深邃的目光淡定地看着我，嘴角本挂着的笑斂了下來。

“韓總，咱們也喝一杯吧！”我說道，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看着他繼續說着“想想，這種場合上咱們喝酒的次數還真是少之又少，我好像也沒有好好敬過你酒。今天機會正好……我要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和信任，也很抱歉……辜負了你太多太多。

當然了，今天咱不說這個，我敬你，先幹為敬！”

我也不去看韓東陽作何反應，一股腦的将酒喝完後，怔怔地看向了他。桌上那些老狐貍們早早按捺不住，起哄着也要韓東陽喝個精光。

許久，在韓東陽喝下酒之後，他才淡淡地點了點頭，說了一聲，不客氣。

那一句不客氣就好像一把匕首，生生紮在了我的心口上，劃下了一道口子。我呆呆地坐了下來，神情忽然間有些恍惚。

我必須承認，前面那一番所謂感謝和抱歉的話是故意說給韓東陽聽的，抑或該說更是說給自己聽的。我本可以笑笑地拒絕和他喝酒的，也可以默不吭聲低着頭将酒敬完……有時候，我們一時沖動破口而出的話，最後到頭來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何而說，說了什麽。

我想自己是在懊惱他一整晚故意對我的視而不見，也在懊惱自己為何要被逼出現在這個讓人全身不舒坦的飯局，更在懊惱自己的生活為何總在走回頭路——十年前狼狽而逃，十年後一樣左右為難。

正當我失神的時候，眼前的高腳杯忽然被人舉了起來，送至我的鼻前，酒紅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光溢彩。

“既然都喝了，那我也和蘇小姐喝上一杯吧！”司南涼涼地說道，臉上帶着是是而非的笑意，一手托着我的酒杯，一手拿着他的。

看着我半晌沒有動靜，司南笑的更歡了。

“怎麽？蘇小姐如此不給面子？難不成是因為我沒有說上一番情真意切的感謝詞？我以為憑着我們的關系，那些東西都不過是多此一舉！”

司南的話極冷，話裏隐射的意思也直白的很，可笑的是，就是這樣的三兩句話卻在下一秒得到了滿場的歡笑和打趣。衆人都以為這不過是藝人百般無聊下和自家經紀人開的玩笑，無傷大雅，倒也頗具情趣。只有韓東陽的臉色，因為這番話變的更加的難看起來。

“言不由衷的感謝詞就不必了，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