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新感悟
◎紙上得來終淺◎
抵達時已至日暮, 一行人又饑又渴,十分疲憊。
不遠的前方有一處茶攤,售賣散茶和簡單的飯菜小食, 許先生決定今晚在那吃飯。
茶攤很破舊,所售飯菜滋味平凡, 沈長林邊喝茶,邊啃着雜糧面煎餅,順便打量周遭環境。
只見街道上屋舍潦草, 幾株歪脖子柳樹伫立在河灘邊, 街上行人寥寥,太陽還未徹底落山,為數不多的商鋪便有一半即将打烊。
對比之下,沈長林才知道,永清縣已算富饒繁華的縣鎮了。
“興源縣為何這般破敗?”
問話的是趙悲煦,今年十八,趙家是景川當地的豪族,之前趙悲煦一直在家學上課, 今年才新入學, 不過, 趙悲煦雖出生豪門,性子卻很溫善親和, 和沈長林沈玉壽相處頗為融洽。
他所問的, 也是沈長林好奇的。
許先生喝一口熱湯, 用帕子擦了擦嘴:“等明日帶你們去河堤上看看便知道了。”
沈長林想起顧先生就是在此督建水利,忙點頭。
“咚咚咚, 咚咚咚。”
天還未亮, 官差們就敲打着鑼鼓, 叫醒了河堤旁的民工,叫他們吃了粥趕緊開工。
而此時,沈長林随着老師和同門,已經登上了附近的一個小山坡,正好可以俯瞰整條河脈,以及附近的地勢和田地灘塗。
眼前的河流名為九江,傳說由九條河流彙集而成,傳說真假難以确定,從《水經注》上看,九江乃是沱水河的支流。
“明白原由了嗎?”許先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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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林想到《水經注》中所形容的一種地貌,再看看眼前場景:“先生,學生隐約明白了。”
“說說看。”
沈長林指了指上游:“九江自峰高水急、溝谷縱橫的瀾山流出,水流湍急,而興源縣恰好地勢低窪、排水遲緩,因此,只要雨下的稍大,就會受洪水頂托倒灌之苦,江水一旦泛濫,莊稼盡毀,百姓顆粒無收,溫飽都成問題,城鎮又怎會繁榮。”
“不錯,正是如此。“許先生捋了捋胡子,小書童将幾個蒲團墊在地上,先生順勢坐下,并示意弟子們落座,”長林,憑這一點,你比那些何不食肉糜的無知書生,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體民生之疾苦,探基層之艱辛,正是為師帶你們游學的初衷,多少舉子封官受爵之時,還五谷不分人情不察,此等屍位素餐不堪造就的蠢材,即便考上了,也是誤國誤民。”
許先生自京師而來,見了許多徒有其表的纨绔世家子,不由的多言了幾句。
三位小徒齊聲拱手道:“先生所言,學生銘記于心。”
趙悲煦生來錦衣玉食,從沒來過興源這等破敗的小地方,短短幾日,他自覺受益頗多,看着山腳下修築堤壩的場景,他十分欣慰:“先生,等這水庫修築好,興源百姓,便有好日子可過了吧?”
“再看看。”許先生淡笑道。
過了一會,太陽逐漸升高,河灘邊突然吵鬧起來,一群鄉紳模樣的人圍着河岸邊的幾個官員,正在吵鬧什麽,沈長林傾耳聽了聽,隐約聽見是鄉紳們在向官府的人讨要糧食。
“今年秋,興源縣遭水災,知府下令開倉放糧,赈濟災民,凡受災貧民,每半旬,一人可領赈災糧五斤,而地主鄉紳則不在此列,他們不服,已接連鬧了幾個月,如今亦不肯配合修築水庫,除非官府将“欠”他們的赈災糧補上。”
許先生解釋道。
“豈有此理!”趙悲煦覺得很荒唐,“地主鄉紳家又不缺糧,憑何要救濟,而修築堤壩,也是為了他們好,竟然還要阻撓!”
沈長林蹙着眉,凝視着下方鄉紳鬧事的場景。
“人心叵測,欲壑難填。”許先生淡然望着下方一切,帶學生們出來,就是要叫他們見識最真實的世界。
這時遠處走來一人,沈玉壽輕撞了下沈長林的胳膊:“是顧先生。”
只見顧北安帶着幾個衙差,将那幾個鬧事要糧的鄉紳拷走了。
第二日,他們離開了興源縣,繼續南下,陸續又經過了幾個縣鎮,有窮有富,有善舉也有惡行,都是府學上課絕不曾見的人或物。
對于基層民情,沈長林沈玉壽和趙悲煦都有了新的認識和理解。
沈長林回憶一番從前,游學前他對政務的理解過于淺薄,世事洞明皆學問,不親眼看過,許多道理便不曾理解。
他體察到了許先生的良苦用心。
轉眼,已是一個多月後,雪下了兩場,他們回到了景安城。
這天正值臘月二十,府學要放假歲假了。
假前,許先生給三位學生列了一份書單,讓他們假期閱覽,并道年後在府學按正常規程上課,課程将持續三個月,之後他們将繼續游學,這次會去更遠的地方。
沈長林沈玉壽還有趙悲煦拜謝了先生,然後一齊回齋室整理東西,預備離開府學。
“這一個月裏的所學所見所思,比之前數年間學的還要多,許先生不愧是當世大儒。”趙悲煦道。
“煜照兄和我所感一樣。”沈長林說完,低頭細看書單。
這書單上好有幾本典籍十分珍惜,恐怕一時之間難以尋得。
看出沈長林的為難之處,趙悲煦笑道:“這幾本典籍我友人家有,改日我借得了,抄寫兩份給你們送去,不知府上居何處?”
趙悲煦說抄寫兩份,指的是由他的書童代抄,這幾本典籍字數頗多,要是自己來謄抄,恐怕整個歲假都幹不了別的了。
因此沈長林沒有客氣:“那便多謝煜照兄了,我們住在槐花巷,入巷左側第三間院子……”
“哈哈哈,什麽府上,不是住大雜院嗎?”
話沒說完,前方拐角處走來了一個熟悉的人,正是林天逸,他今日也正要收拾東西離學歸家過節。
一個多月未見,林天逸依舊錦衣華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反觀沈長林二人,因風餐露宿,略有幾絲風塵仆仆的滄桑,林天逸也好不到哪裏去,清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
聽見趙悲煦問沈長林府上居于何處,林天逸覺得好笑,他是偶然發現沈長林家住址的,竟連個獨門獨院的小破屋都買不起,和一群鄉巴佬住在大雜院中。
他看不上沈長林沈玉壽,也覺得和沈家兄弟做同門的趙悲煦糊塗,于是他決定看在林趙兩家是世交的份上,好心的提醒趙悲煦一番。
“煜照兄,看你都憔悴成什麽樣子了?哪個讀書人不是風不吹日不曬,一心撲在聖賢書上即可?許先生是大儒不錯,但……”
林天逸貼到趙悲煦的耳邊,繼續低聲說着:“但我看許先生這次并不想好好教你們,恐怕是他自己想要游山玩水,找個授課的幌子拉你們作陪呢,要不是我機智,險些也成了陪客中的一員,現改投王先生座下,這段時日收獲頗豐。”
趙悲煦聽着,臉色陰沉下來:“飛羽兄,你不是因心疾不能出遠門,才改投別人的嗎?”
“嗯?”林天逸一愣,心想趙悲煦還真是個書呆子,“總要尋個體面的借口嘛,煜照兄要想改投王先生,我可幫忙引薦……”
“不必!”趙悲煦是一心讀書有些死板的人,同時恩怨分明,林天逸假言心疾的行為在他眼中和背叛師門沒二樣,“我不是那等出爾反爾的奸猾之人,況且,許先生大善,勿要污人清名。”
沈長林則冷剜了林天逸一眼:“大雜院又如何?古語有雲,君子不汲汲于富貴,不戚戚于貧賤,林天逸,我不與小人論長短,再會。”
說完三人看也不看林天逸一眼,徑直走過。
林天逸碰了一鼻子灰,心裏怄的不行,他是天之驕子,沈長林一個貧家子,憑什麽看不起他,還有趙悲煦,實在讀書讀傻了,竟跟沈家兄弟厮混在一處,簡直自降身份。
“哼,你們等着吧,看開年的考評,誰名列前茅,誰墊底,你們天天游逛荒廢學業,我看你們定會一敗塗地!”
聽見林天逸在身後叫罵,沈長林簡直氣笑了:“竟有此等狹隘無知之人。”
沈玉壽接話:“他惱羞成怒方失分寸,平日在先生同窗面前,有好一張斯文假臉呢。”
小年前夜,景安城下了場大雪。
沈長林沈玉壽玩心起,暫時扔下書本,帶着同院的孩子一起堆雪人,大雜院人多,有三五個小孩,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笑鬧不停。
錢氏第一次在景安過年,貼窗花,打掃屋舍,備年貨,一項一項的準備下來,竟比在村裏的時候還熱鬧還有年味,畢竟以前只一家五口人過年,而這院裏住了二十多口人,自然比從前熱鬧多了。
年三十前兩天,沈長林沈玉壽将家裏多做的一份年菜用食盒裝好,給顧北安白雪送去,順便請師母給羅氏和沈如康搭脈。
趁着過年休息,錢氏想讓兒子媳婦吃幾劑補藥調理身子。
白雪恢複了往日的精神氣,從年後開始,她就要結束醫徒生涯,和魏醫士一樣,可坐堂看診了。
“恭喜師娘,終于得償所願啦。”
白雪掐了掐沈長林的臉頰:“小長林就是嘴甜會說話。”
沈玉壽見屋裏只有師娘和做飯的婆子,問道:“先生還在興源縣未回嗎?”
“工程出了問題沒辦妥,過年他不回來了。”白雪有些悵然,“年後我去興源看他。”
沈長林估計這和鄉紳鬧事有關,他一直懸心興源縣的事,也想看看現狀,忙舉手道:“師娘,帶上我吧,我和您一塊去。”
沈玉壽也央求:“我也想去看看。”
興源縣不算太遠,加上白雪也想路上有伴,在問過沈如康和羅氏的意見後,她笑着點了頭:“行,我初二出發,到時候去槐花巷接你們。”
東風掃寒雪,榆柳沉睡中。
初二這日,他們準時出發,前往興源縣,白雪雇了輛馬車,三人出了城,慢慢往興源縣去。
這一路無風無雪,天氣算得上不錯,只是春寒料峭,到底寒冷刺骨,幸好錢氏羅氏給做的新冬衣暖和,可以抵禦這份嚴寒。
“到啦。”沈長林二人來過興源縣,熟悉路程,見到灰敗的城門還有斷斷續續的城牆,就知縣城到了。
白雪往外看了幾眼,和第一次到興源縣的人一樣,發出了:“這麽破。”的感嘆。
車夫一邊問路,一邊将車往縣衙趕,到了門口,白雪帶着沈長林沈玉壽下了車,只見縣衙大門緊閉,敲了好半日才有一個門房出來開門。
“請問自景川府來督工的課稅司大使顧北安在嗎?”
門房蹙眉:“顧大人不在此處,他回景安城過年了。”
白雪滿腹疑團,忙向門房表明身份,以便繼續詢問。
據門房所言,顧北安是年二十八那日離開的,興源縣至景安城正好兩日車距,若顧北安真的回城了,該在年三十那日抵家,就算路上誤了行程,最遲大年初一也該到了。
但他一直沒出現。
白雪決定去顧北安在興源的住處看一看,縣衙後面有幾間舊廂房,顧北安督工的這幾個月便住在那,他同白雪提起過。
“這可不成。”門房老頭攔着他們不許進縣衙,“歲假期間,任何人都不得進縣衙,你們莫要為難我這老頭子。”
沈長林聽出這是門房的推脫之語,無憑無據,确實無法讓老頭徹底相信他們的身份,可眼下尋人要緊,他們沒功夫在自證身份上花時間。
“阿伯,我們只進去看一眼,你若不放心我們,大可一起跟着進去,你看我們仨,弱女稚童,也不像騙子壞人吧?再者,顧大人身為朝廷官員,受命來興源督工,他的人身安全幹系重大,你今日這般阻撓,若真出事了,能逃得了幹系?”
門房老頭一愣,正琢磨着,沈長林沈玉壽和白雪已趁他分神的功夫,直接往衙門裏走去。
“哎呀,等等我。”
門房趕緊關上大門,跟着他們進去。
縣衙的格局大同小異,路不難找,沈長林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後院的廂房。
沈長林一眼就瞧出不對來:“廂房門外未挂鎖。”
這幾間廂房很偏僻,平日衙門裏沒什麽人來,門房老頭踮腳看了幾眼:“許是走的匆忙,忘了。”
忘了?顧先生可不是粗心至此的人。
白雪深吸一口氣,急走兩步,推開房門,沈長林沈玉壽緊跟師娘腳步,一齊走入室內。
屋裏東西很少,除桌椅床凳外,別無他物,沈長林在屋裏轉了兩圈,注意到書桌上有本攤開的書,硯臺裏有未幹透的墨跡,毛筆擱在一旁,并且,廂房的窗戶也未曾關閉。
另一邊,白雪清點了顧北安的随身物品,一件不少。
種種跡象均表明顧北安沒有離開興源的打算。
白雪臉色煞白,沈長林和沈玉壽挽住師娘的手臂:“報官吧,我們去找興源縣縣令。”
門房老頭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帶你們去!”
興源縣令姓吳,居于縣衙外的私宅中,待他們趕去吳宅,卻得知他今日攜家眷下鄉吃酒拜年去了,問起家仆,說不知具體去向,于是一行人又趕到縣丞家,縣丞一家則外出訪友了,接着又去主簿家。
沈長林感受到了興源縣吏治之亂,其民生凋敝,除年年發大水外,恐怕另有原因。
“老伯,你可知縣裏的大鄉紳大地主都有哪幾家?”
門房一仰頭:“我當然知道,王家、錢家、賈家最大,這三家有良田成千上萬畝吶。”
沈長林繼續追問:“那阻撓水庫修築,讨要糧食的,可有這三家的人?”
門房一愣,張了張嘴猶豫半晌,到底什麽都不敢講:“你說的話,老頭子我全聽不懂。”
他不肯說,沈長林卻心中有數,王、錢、賈三家在本地必是橫行霸道的存在,否則門房為何不敢言?說不定顧先生失蹤,也和這三家脫不了幹系。
興源縣水深,說不定縣令縣丞主簿等人也是為虎作伥者。
“師娘,玉壽,你們繼續找人幫忙,我尋一匹快馬,現在就回景安,找自己的人來。”
沈長林将自己的想法簡略說來。
白雪思考了一番,這是個穩妥的法子:“但,長林你确定能堅持嗎?”
從興源回景安,一路飛馳,會又冷又累。
“沒問題,同王指揮學了兩年本事,我的騎術早就很精湛了,前陣子又同許先生游學,什麽苦沒吃過,小意思,師娘你就放心吧。”
沈長林說的話一半是事實,另一半則有自吹自擂之嫌,沈玉壽明白,長林這麽說是想讓師娘安心,他是兄長,此事本該他頂在最前,可他的騎術沒長林精湛,也沒有長林足智多謀,為了大局着想,他就不強出頭了。
“長林,路上小心。”
沈長林點頭:“我會的,你們也是,不要打草驚蛇。”
說罷請求門房從馬廄選了一匹良駒,接着翻身上馬,直往景安城而去。
沈長林巳時出發,一路飛馳,中間幾乎不曾停歇,到子時便到了景安城外的郊區。
夜裏城門落鎖,他進不去,而沈長林亦不想白白浪費時間等待一整夜,于是立即去了巡檢司衙門,敲門找王指揮。
巡檢司衙門的守衛認得沈長林,不過見他深夜來此,仍十分驚訝:“長林,出事了嗎?”
沈長林感覺渾身骨頭都在馬背上颠碎了,身上到處都疼,實在沒力氣說話,指了指身後幾乎要累死的馬,有氣無力道。
“說來話長,日後再說……幫我照顧這馬,我去找王指揮。”
巡檢司衙門的守衛有好幾人,一人接過缰繩,将馬兒牽去休息,另外一人掏出水囊給沈長林,讓他坐下喝水歇息:“我幫你去喊王指揮出來。”
過了不到半刻,王指揮披着外衫疾步走來,睡眼惺忪的問:“怎麽了小徒弟,這麽早就來拜年了?”
沈長林喝了水,又問守衛要了幹糧,正一口水一口幹糧的填肚子,見到王指揮,他就像看見救星一樣。
換做別人,恐怕不願意蹚渾水,但王指揮有這份膽氣,沈長林趕緊吞下嘴裏的食物,簡略的同王指揮将顧北安在興源縣離奇失蹤之事,以及自己的懷疑說了。
“竟如此嚣張,這還是民嗎?簡直是匪賊。”王指揮提到匪賊便兩眼放光,誰叫他們巡檢司的人,就是以抓捕匪賊的數量升官發財的呢,他似乎又看到了升職的康莊大道:“長林你等等,我稍作準備。”
沈長林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長舒一氣,将手墊在腦後,在守衛們的小屋将就的躺了片刻,大概兩刻鐘後,王指揮就帶上人馬武裝齊全,并同長官要了緝捕賊道的口令,準備出發往興源縣去。
景安巡檢司的管轄地本就囊括興源縣,并且連夜緝賊之事時常發生,夜行軍并不稀奇。
“你騎越川吧。”王巡檢叫人将越川牽上來,看沈長林有些憔悴,沖他點點下巴,“還能繼續快馬馳行七八個時辰嗎?”
沈長林忍着身體上的酸疼跨坐到越川背上,驕傲的擡起頭:“怎麽不能。”
“好,不愧是我的徒弟,走!”王巡檢揚了揚馬鞭,率先出發。
“駕!”沈長林握緊缰繩,坐穩後摸了摸越川的頭,然後馭馬跟上,越川跑的飛快,不一會竟超過了王指揮。
“……”
王指揮很心痛,越川明明是他的,為何他騎的時候總撂挑子不幹,他徒弟騎就乖乖聽話。
沒天理了,王指揮一甩馬鞭,急忙跟上。
一行人揚鞭疾馳,在末時抵達了興源縣,入城後,沈長林急忙帶他們去縣衙,昨日分開時,他們說好以縣衙為聯絡點,有事在縣衙留信或者見面。
沈長林急匆匆的下馬,一眼就看見了門房老頭:“老伯,昨日情況如何,你們找到人管理此事了嗎?我師娘和兄長呢?”
門房讪讪一笑:“昨日主簿大人也不在家,你師娘和兄長便要去鄉下找那幾大家鄉紳,我有公事在身,就沒同去。”
沈長林感覺到一陣氣悶:“他們昨日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這我就不知了。”
說話間王指揮也跳下馬,他可沒沈長林那般好言好語,直接揪住門房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的馬背上:“不知?再說個不知你試試看!”
沈長林也趕緊上了馬,門房吓得哇哇大叫:“你們什麽人,要幹什麽。”
“閉嘴!”王指揮搗了他一拳。
沈長林摁住心頭的煩悶:“老伯,我們要找那幾位大鄉紳,請你帶路。”
“對,快帶路,敢耍滑頭小心我卸掉你胳膊。”
見王指揮一臉兇像,比土匪更像土匪,門房不敢多言:“沿着這條路直走。”
雪靜靜的落着,不一會,就在窗外薄薄的積攢了一層。
這間柴房很陰冷潮濕,白雪和沈玉壽已經被關在此處快十二個時辰了,他們尋到王鄉紳所在的村子,不過是找幾戶村民打探了一點情況,就被王家的家丁捉住,污蔑他們行蹤可疑,并被關在此處。
沈玉壽安慰師娘道:“長林機敏,一定能救我們出去。”
白雪非常愧疚:“我相信長林,不過,早知如此,應該更謹慎才是。”
“是我們低估了人心險惡。”
白雪看着窗外窄窄的一方天空:“是啊。”
不知道相公在他們手上,會受怎樣的對待。
“怎麽樣了?”
不遠處的王家正房內,王鄉紳招來管家,低聲詢問。
管家蹙着眉:“桃紅被趕出來了,昨晚在窗下睡了一夜。”
王鄉紳浮腫的臉上有雙眯縫眼,他沉吟片刻:“看來姓顧的不好女色,那送進去的金銀呢?”
“原封不動,全部擱在窗臺上。”
“不好色好不好財,他究竟要什麽?”王鄉紳哼哼幾聲,“我就不信一個人什麽都不貪,我再去和他聊聊,美女金銀,田莊地鋪,只要他開口,我都盡力滿足,而這水庫,是萬萬不得修築的!”
說罷理了理衣裳,擡步往後院而去。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王鄉紳止住步子:“發生了何事?”
“禀老爺,外面來了一隊軍官。”
“什麽?”王鄉紳驚起一身汗,“又來打秋風了?年前不是才孝敬過。”
說着快步往門口走去,院門拉開,卻不是他想象中的面孔,王指揮高坐在馬背上,冷冷看着他。
“軍爺,好面生吶。”
“呵呵,一回生,二回熟,把他給我綁了。”王指揮話音未落,立即有兩個弓兵架住王鄉紳短胖的胳膊。
沈長林已摁捺不住,跳下馬往王家大院裏面跑去。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趕緊救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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