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鏡子老公》【19】二更【完結】

由于顧梵深一直用似笑非笑的欠揍眼神望着他,庭慕直覺自己贏了又沒完全贏,心裏非常不爽。

他一分鐘都沒讓alpha多留,直接連人帶衣服把他趕了出去,顧梵深也不反抗,只提醒了他一句洗漱好下樓吃飯就走了。

庭慕癱在床上冥思苦想半天,硬是沒想出自己的破綻,又氣不過顧梵深那幅游刃有餘的模樣,非常想給人搗一個亂。

他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墨跡了半小時才出門下樓,結果可想而知是吃不上早飯了,庭慕正想佯裝一句“好餓,不吃飽怎麽有力氣玩啊?”

就見顧梵深搖了搖手中的保溫盒,“做了備份的三明治,路上吃吧,餓不着你。”

庭慕:“……”

庭慕:還真是考慮周到哈。

路上自然是顧梵深開車,庭慕坐副駕。

但車裏好像是被顧梵深改造過,特別暖和,兩側還挂了簡易窗簾,最細致的要數庭慕做的副駕。

整個座椅都被調成了适合仰躺的角度,上面鋪了厚厚一層毛茸茸的珊瑚絨毯子,最上面綁着一只軟硬适中的枕頭,等庭慕躺下後顧司機還會用厚實的絨毯把他送頭到腳包起來。

保暖十級不說,還特別有出遠門時在車上睡覺的氛圍感,讓人坐上去就忍不住雙眼皮打架,更別說外面天氣還霧蒙蒙的下着雨。

“看樣子車程好像很長?”庭慕好奇地左看右看。

顧梵深“嗯”了一聲,幫他把三明治撕開,“所以才沒讓你多賴床,路上大約有六個小時,你可以盡情休息,我開車比較穩,應該不會把你吵醒。”

庭慕接過三明治咬了一大口,“我自己睡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說完大搖大擺地問他:“有喝的嗎?”

顧梵深看他這懶蛋模樣一笑:“你右手邊有剛煮好的奶茶,前面保溫杯裏有熱水,座椅下面還有一箱小聽的可樂,有點涼,不建議引用。”

庭慕被他這一套套唬住了,“顧總準備得這麽齊全嗎?你接管公司以前不會是幹全職管家的吧,太全能了。”

顧梵深就當他是誇自己了,“和我出來不用你動腦子的,玩得開心就行,怎麽樣庭總監,要不要考慮和我簽個長期合同?”

庭慕沉吟一聲,像在認真思考:“這個還有待商榷,再考察兩天吧,周末把我哄開心了就留下你。”

顧梵深打着方向盤笑了:“那我可要好好表現。”

顧梵深開車确實很穩,庭慕和他聊了沒兩分鐘就開始犯困,躺在座椅上蹭了蹭,暖融融的觸感特別舒服。

“睡吧,我給你蓋被子。”

顧梵深說着把車停到一邊,先降下庭慕那一側車窗上的擋簾,然後給庭慕把毯子嚴嚴實實地裹好,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位給他呼吸,還在他眼睛上罩了個眼罩。

被他這樣一弄不困的也困了,庭慕歪頭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好暖和啊……三個小時以後叫我,我起來換你。”

“不用,睡你的就行了,我昨晚休息好了。”

庭慕眼睛被蒙上了,但腦袋自然倔強:“這話說的好像你知道我昨晚一定睡不好似的……”

“難道不是嗎,我以為你看到我床上那件衣服那麽害怕晚上睡覺會做噩夢。”

“哎哥哥哥!”庭慕連連告饒:“收了神通吧,顧導,咱們把這一段戲掐了行不行。”

顧梵深笑着捏捏他鼻尖:“這位演員,想掐戲你得拿別的來換啊,不然這段就得作為名場面循環播放了。”

庭慕都給他逗笑了,迷迷糊糊地從嗓子裏擠出一聲嗫嚅:“拿什麽和你換啊顧導,我是正經演員來的,賣藝不賣身的。”

溫熱的指腹從鼻尖慢慢劃到唇珠,顧梵深的嗓音在暗色中有些沙啞:“賣什麽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像你這種小演員惹導演不高興了可有的是辦法折騰你。”

“啊!我好怕啊!”庭慕伸出手朝着自己腦袋比了個手槍:“砰,吓死我了。”

顧梵深笑着幫他把眼罩扯好:“就你節目多。”

臨睡之前庭慕還信誓旦旦的,“三個小時後叫我”、“你不叫我我自己也能醒”、“我腦袋裏有鬧鐘”……

結果直到六個小時過去,目的地都到了,他還在呼哈呼哈睡得正香,怎麽叫都沒反應。

“小豬,醒醒。”

顧梵深最後拍了兩下他的臉蛋,只換來庭慕煩躁的一聲咕哝:“別說話了,你好煩……”

Alpha無奈地把他捏成鴨子嘴,看了一眼車外的連綿大雪,想了想還是沒再叫他,把人裹好抱了出來。

他怕庭慕還睡着就從車裏出來會感冒,就解開自己的衣服把他的腦袋塞進懷裏,睡迷糊的人還真像只小豬似的拱來拱去。

顧梵深癢得不行,哭笑不得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再鬧就把你扔路上。”

懷裏的人不知道聽沒聽懂,立刻不動了,揪着他的衣領扯了半天,可憐巴巴道:“別扔,不動了……”

顧梵深被他拿捏得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像是喟嘆道:“你這麽會撒嬌,誰舍得扔你。”

只有以前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自己,才不懂珍惜。

庭慕這一覺睡得特別長,被從車裏抱到床上都沒有醒,足足睡了七個多小時,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他能感覺到自己側躺在很軟和的地方,耳邊有窸窸窣窣不算吵鬧的雜音,左半邊臉被一股暖光照着,像是在烤火。

然而睜眼時入目的一張臉,卻直接把他給吓醒了。

“你是誰!”

庭慕驚慌失措地坐起來,望着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的眼神滿是忌憚,直到确定對方也是omega才放下戒備。

“不用怕,我不是壞人。”窩在床另一側打游戲的omega笑嘻嘻地望着庭慕,又指了指床頭櫃,“他們出去挑裝備了,深哥給你留個标簽。”

庭慕回過一點神來,禮貌地點了點頭,拿過放在床頭櫃的标簽紙。

上面确實是顧梵深的筆跡,說自己先去拿滑雪的裝備,讓他睡醒後不用找自己,有事就問方絮。

想來方絮就是眼前這位omega了,庭慕坐過去一點,做了個自我介紹:“你就是方絮吧,我是顧梵深的先生庭慕,叫我小庭就好。”

放下游戲的omega撇了撇嘴,“小庭多生疏啊,深哥都讓我叫你慕哥呢,我是深哥的弟弟,這次過來一起玩的。”

“弟弟?”庭慕有些意外,顧梵深是獨生子,更沒聽顧梵深提過有關系親近的表、堂兄弟。

方絮的腦子卻不知道拐到哪個胡同去了,立刻舉手和他發誓:“慕哥!我可是正經弟弟啊!不是綠茶不是作精更不是白蓮花!不是偷偷喜歡顧梵深十幾年趁機來和你宣示主權的那種沒點逼數的妖豔賤貨!咱可不搞O競那一套嗷!”

庭慕都被他這一套一套的弄懵了,反應兩秒後噗嗤一聲笑出來:“這都哪跟哪啊,我可沒往你身上加戲,只是在想你是顧梵深哪個叔伯家的孩子。”

方絮嘿嘿一笑,“不是叔伯家的表堂兄弟,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難兄難弟。”

“這家滑雪場的主人秦浩和顧梵深還有我,我們是一個孤兒院出來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親,秦浩大哥,顧梵深老二,他倆都把我當小弟,但兩年前我和秦浩搞上了之後地位就晉升了,真論起來顧梵深還得管我叫哥呢。”

他說話語速很快,信息量又驚人的巨大,尤其說到“我和秦浩搞上”時還有點莫名的驕傲,像是幹了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但庭慕的重點全放在“孤兒院”三個字上了。

“等等!你說顧梵深和你們,是同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庭慕臉上的表情僵住,腦袋裏滿是茫然:“顧梵深不是顧伯父伯母的孩子嗎?”

方絮像是比他還震驚:“哎?深哥沒告訴你嗎?卧槽,我豈不是說漏了!”

“完蛋了完蛋了我可不能說了!慕哥你就當沒聽到吧。”方絮一邊念叨着一邊給自己嘴巴上拉了個拉鏈。

庭慕怎麽可能讓他就此揭過,坐過去商量方絮讓他多說些,後者不敢吱聲,庭慕瞥到他手機上跳出來的賽車頻道的花邊新聞。

“你喜歡賽車?”

方絮點頭又搖頭。

庭慕直截了當:“我家裏有一輛紫色布加迪威龍,我開它拿過f2方程式的冠軍,回去送你?”

方絮的眼睛瞬間亮了,腦袋點的像小雞吃米,“還要附贈簽名!”

“沒問題,只要你把知道的顧梵深的事都告訴我!”

“成交!”

一輛車就把親哥給賣了,方絮出賣顧梵深出賣得毫不猶豫。

他倒豆子似的把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都突突出來了,就連顧梵深小時候得過幾張衛生小标兵和合唱新星都沒能幸免。

“顧梵深不是顧家的孩子,當年顧夫人車禍流産,醫生不建議她再懷二胎,但是她很喜歡小孩兒,而且顧氏那麽大家業總不能沒人繼承,所以夫妻倆就商量着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小孩兒。”

庭慕聽得心口一酸,想到每次見面時顧梵深父親的冷淡和母親心疼的眼神都讓他覺得奇怪,如今總算知道了原因。

“所以,顧家領養他,只是為了找一個繼承人?”

方絮聳聳肩:“不然呢?而且他還不是唯一的一個。”

“什麽意思?”庭慕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你是說像他這樣的孩子有很多?”

方絮像是也想到了那些艱難的日子,抓過一旁的抱枕抱在懷裏,“顧家當年的做法,其實無可厚非,他們沒有像其他無良的父母一樣,打着喜歡小孩兒的名義來領養,最後把孩子帶回去後就冷落虐待或者當做賺錢的工具。”

“顧先生一上來就開誠布公,表明自己的來意是為顧氏挑選繼承人,被初步選中的孩子還需要通過層層測試和訓練,夜以繼日地學習他們大家族那些規矩、禮儀、家族史,社交技巧和經商能力。但是不要期盼顧家會給這個孩子多少父愛母愛,雙方只是平等的交易關系,只要遵守合同不背信棄義就ok.”

庭慕聽得整個人都呆住了,“你說這樣的孩子不止一個,那怎麽抉擇最後會留下哪一個……”

方絮苦笑了一下,歪頭望着他:“競争啊……他們把小孩兒們帶到了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基地裏,十個孩子,深哥在裏面拼了兩年,才拼出來。”

庭慕心底一陣惡寒:“那其他孩子,還……還在嗎……”

方絮哈哈大笑,“你在想什麽,以為是特工片嗎,比不過就殺掉。當然在啦,他們的訓練和測試只是非常嚴苛,很辛苦很累,但是會優先保證孩子的安全。”

方絮拿出手機,裏面有幾張小時候的顧梵深和其他人的合照,“孩子們都是自願去的,大多是八九歲甚至十一二歲,有了一定心智的小男孩兒。因為顧氏答應他們即便沒被選中也會讓顧氏的旁系親戚收養他們,給他們最好的教育和生活,剩下那九個沒被選中的孩子,現在都在顧氏工作,且職位都不低,他們都很感激當初那兩年時光。”

庭慕卻從中察覺到一絲異常:“可是顧梵深在那兩年裏過得并不開心,是嗎?”

方絮眼底有些濕潤,無奈地眨了眨,“是啊,他是被迫去的。”

“秦浩生病了,治病需要很多錢,孤兒院的院長還經常對我動手動腳,他不想我們繼續留在那裏,他想帶我們一起走。”

如果落選了,顧家只會旁系親戚收養他一個,那秦浩和方絮就徹底沒人管了。

可一旦被選中,他就是顧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不僅可以支付秦浩的藥費,而且還能把哥哥和弟弟都帶出來。

顧梵深從小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冷清但也溫和,不争不搶随遇而安,在不熟的人面前就是個悶葫蘆,只有在秦浩和方絮面前才是個會喊疼喊餓的正常孩子。

“當時已經有其他父母來領養他了,在顧氏找來之前,那家的媽媽特別溫柔特別喜歡他,看得出來深哥也很向往他們一家,但是後來……”

哥哥秦浩的病瞞不住了,他又再一次把弟弟從院長那裏救出來,九歲的顧梵深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他必須要代替哥哥把他們這個“小家”給撐起來。

但他一個小孩兒又能有多大本事呢,他能做的只是放棄自己所希冀的一切。

“後來那位想收養他的媽媽來過幼兒園很多次,深哥都把不見她,只是躲在窗戶裏偷偷看,最後一次她離開時下雨了,深哥可能是察覺到他再也不會來了,就跑出去給她送傘,我和他一起去的。”

方絮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哽咽道:“他當時問那個女人,做你的孩子會很幸福嗎?那人說:當然了,媽媽會把你當成親生兒子去疼愛的。但是深哥只是看着她,踮腳擁抱了她一下,說:對不起,我不能做你的小孩兒了。”

在那之後不久顧梵深就被人帶到了基地,作為交換顧氏答應他先幫秦浩治病,并且處理了那位有問題的院長,讓方絮可以安心留在孤兒院。

“他很長時間沒有回來,我和哥都怕他出意外,受欺負,再見面是半年之後了,秦浩要動手術的前一晚,顧氏才放他回來看一眼。當時……當時……”

方絮有些說不出話了,埋頭在枕頭裏吸了吸鼻子,“深哥已經瘦得不像樣了……”

不到十歲的小孩兒身上找不到一絲稚氣,只有經歷過千錘百煉的黝黑和精瘦,顧梵深變得更加寡言,望着秦浩和方絮時半天都憋不出幾個字,身上大傷小傷都有,右手還包着紗布。

他沒有多交代自己的事,只說一切都好。

等秦浩出了手術室,脫離危險期,才孤身一人跑到病房,抓住還在昏迷的大孩子的手,小聲又小聲地和他說:“哥,我好累好累……”

向來要強又內斂的孩子第一次落淚,卻也只敢在哥哥昏迷時開口:“我不想做顧家的小少爺,我只想做陶媽媽的孩子,或者一直沒人領養也好,我們一起長大,有個小地方住,有東西吃,有一點錢……我不想……不想這樣……”

憋了半年的眼淚卻也只持續了幾分鐘,基地很快就來人把他帶走了。

這一次分別再見面就是兩年之後了,顧梵深成功在那十個孩子裏脫穎而出,帶着秦浩和方絮開啓了全新的、沒有愁苦的生活。

但他到底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答案只有他自己在夜深人靜時才會混着酒一起吞進肚中。

“是不是感覺深哥有時候冷漠得不近人情,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機器,絲毫不把身邊人放進心裏過?”

庭慕還沒消化掉短時間內擠進腦袋裏的信息,只沉默着看着他,方絮笑了笑,“因為他接受過的訓練就是這樣的,利益至上,情愛放低,這才是一個合格繼承人的标準呀。”

庭慕腦袋裏一片混亂,完全不敢想象顧梵深這麽多年過的到底是什麽日子,“那後來呢?他成年之後就沒有想過離開顧氏,過一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話一出口,庭慕後知後覺地知道了答案:“我忘了……他不是會背信棄義的人。”

方絮也點頭:“他們當初簽的合同是有年限的,直到他為顧家找到新的繼承人為止,不然就要一直幹到死,而且深哥對顧伯父顧伯母是有責任的,不會翅膀硬了就撒手不管。”

“可是他們不能——”

XIAOYING

話沒說完就聽“嘎吱”一聲門響,兩個人一前一後說笑着走了進來。

顧梵深先脫了外套,後面的人自然而然拿過去抖了抖挂在牆上,還順手幫他把頭發上的雪花掃掉了。

方絮趁庭慕回頭之前趕緊對他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別把我出賣了。

“聊得還挺開心?”顧梵深走過來和庭慕說:“大老遠就聽到你們的聲音了。”

盡管庭慕努力眨了好幾下眼睛,可再轉回頭時眼底依舊是微紅的,顧梵深臉上的笑意收斂,摸了摸他的眼尾:“怎麽了?”

“沒事,剛醒打了個哈欠。”

顧梵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方絮,後者立刻撇過頭,就差把心虛擺在臉上了。

“你那嘴就是個話簍子。”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秦浩聽得可樂,“小崽兒又怎麽招你了?”

顧梵深懶得說,拉着庭慕正式給他們介紹,又和庭慕解釋:“因為哥和小絮對我來說不一樣,是很私密的人,而且他們和顧家不太合得來,所以我們婚禮時他們都不在場。”

庭慕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出來,看着顧梵深現在好好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心疼,只說:“我都清楚,你不用特意給我解釋什麽。”

顧梵深看他這樣子不知所措,不知道第幾次嘆氣了:“本來是想帶你出來玩,然後認識認識哥他們,結果一會兒不見就被我惹哭了。”

“哭個屁喔!都說了是打哈欠。”庭慕不想在顧梵深的親人面前顯得太矯情,低頭拿alpha的袖子惡狠狠抹了抹眼,“怎麽搞得這麽突然,我什麽禮物都沒來得及準備。”

顧梵深揉了揉他的腦袋:“因為你現在也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了,當然要盡快和哥他們見一面。”

秦浩也搭腔:“對啊小庭,都是一家人還帶什麽禮物,你要真惦記一會兒滑雪時輸給方絮一把得了,他技術最爛。”

方絮炸毛了,“秦浩你個臭豬!你就能把我黑歷史往外抖摟,有你這樣當哥的嗎!”

當哥的把小弟拉到一邊哄去了,顧梵深摸了摸庭慕額頭,沒出汗,就把衣服遞給他,提議:“我帶你出去逛逛?”

庭慕吸了吸鼻子:“走吧。”

他們在的地方是一處半天然滑雪場,秦浩開的,知道他們今天要來,這一周特意沒有對外營業,先供着自己家人玩。

漫天的雪白一眼望不到邊,遠山和矮坡都已銀裝素裹,他們身後就是剛才庭慕休息的小木屋,木屋旁邊有幾只拉雪橇的大阿拉斯加,正歡騰得上蹿下跳。

本來是挺好的景色,但庭慕現在完全無心欣賞了。

他的眼神幾乎一刻不停地盯着顧梵深。

顧梵深說話他看着,顧梵深撥雪他看着,顧梵深擦雪橇板他還看着……仿佛要靠看的把錯過的這十幾年給盯回來,眼前稍一恍惚,現在的顧梵深就會和他腦海裏想象的九歲時說好累好累的小男孩兒重合了。

顧梵深到後面都被他看笑了,“還沒看夠啊,我臉上有花?”

庭慕倒打一耙,“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看你!你剛才是不是偷看我!”

“是是是,我忍不住想一直看你好了吧。”

庭慕不會在雪地裏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的一直要摔,顧梵深看他像只小企鵝似的實在好笑,“要不要背?”

庭慕象征性推脫了一下:“這不好吧。”

顧梵深也逗他:“好,那你自己走吧。”

話音剛落身後的人就蹿到了背上,顧梵深笑着兜住他的屁股:“不抵抗了?”

“傻蛋才抵抗。”我顯然不傻。

“那你是什麽?在自己公司聽八卦都能夾了腦袋。”

庭慕義正言辭:“我是懶蛋。”

“嗯,确實挺懶,小豬似的一睡不醒。”

庭慕兇巴巴地捏住他脖子:“大膽!你居然還敢附和!”

兩人鬧了好一陣才消停,顧梵深背着他往坡下走,迎面的冷風吹打在兩人臉上,庭慕從身後伸出手,幫他捂住臉頰。

安靜了兩個心跳的間隙,顧梵深突然開口:“慕慕,你要知道不管方絮和你說了什麽,那都不是促使你原諒我的借口,我過去的經歷和你沒有任何關系,我也從沒想過用它們來綁着你原諒我,知道嗎?”

“知道,你覺得我會分不清這個?”庭慕提起這些心裏就難受。

顧梵深還笑話他:“分得清那你說說看?”

庭慕脫口而出:“我才不像你那麽笨!愧疚和喜歡我一直分得很清楚,受苦受難的陌生人我确實會同情,但只有喜歡的人受苦受難我才會心疼——”

話音戛然而止,庭慕像是橫遭方絮奪舍,一股腦把心裏話全吐露出來了。

他憋悶地動了動唇,還是把臉埋了起來,顧梵深以往那麽想要他一句喜歡的人,現在卻只裝沒聽到。

“我不知道方絮怎麽和你說的,但真沒你想得那麽誇張,我和爸媽的感情雖然算不上太親厚,但和其他養父母與孤兒之間沒什麽區別。”

庭慕不信,卻又想起之前顧媽媽幫他一起設計套兒子,就是怕顧梵深孤獨終老。

“一開始确實只是交易,沒有親情。但人和人相處久了怎麽可能沒有感情呢?我不是白眼狼,他們也不是鐵石心腸,我們和正常的家庭沒什麽兩樣,彼此尊重,彼此牽挂,彼此陪伴,甚至比其他勾心鬥角的豪門要好得多。”

他走到了一處能照到太陽的矮坡下,把庭慕放下,掃平了一塊雪,兩人一起躺着。

顧梵深拉着他的手,庭慕也給他牽着,不僅沒有躲,還悄悄勾了勾掌心。

“其實我一開始是很排斥你的。”顧梵深突然說。

庭慕愣了一下,“什……什麽?”

顧梵深坦白道:“我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學業,喜好,工作,從我選擇進入顧家後的每一步,都是按部就班規劃好再由我去完成的,但這種日子過久了,也總想反抗一下吧。”

“我不想連我的愛人、我的感情,都是利益牽扯的産物,只有伴侶,我想要自己選擇,但你也知道,我當時并沒有成功。”

他說着苦笑了一下,“也虧得沒有成功,我才能遇到你,這是我這輩子最慶幸的一件事。”

庭慕看着他良久說不出話來,心情像是蓋在熔岩上的雪花,要化不化。

“怎麽這樣看着我,心疼了嗎?”

心疼就是喜歡的意思,他剛才自己說的。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瞎說!”

“你臉都紅了。”顧梵深拿出手機來對着兩人,“自己看,紅的像發燒了。”

庭慕才不看,“只要我不睜眼,臉紅的就是你。”

顧梵深悶聲笑着,把他挪到自己身上來,不讓他躺着雪了。

庭慕用還熱着的手掌捂住他,問:“怎麽想到突然帶我過來,像是……闖進你的秘密基地一樣。”

顧梵深只笑,指着山坡上玩飛盤的阿拉斯加給他看,說:“想帶你看看我的生活,我的習慣。”

工作日工作、下班了陪家人吃飯、逛街,周末窩在秦浩和方絮這兒打發時間,偶爾去旅游,徒步,爬山。

看似枯燥無聊,三點一線,實則充滿了溫情,顧梵深從九歲起想要的就這麽多,現在又多了一個庭慕。

“我不想因為自己喜歡就去一味地追求你,糾纏你,強硬地闖入你的生活。這樣即便僥幸成功了,等到時日一長種種問題就會暴露,我不确定在那種情況下,自己是否還能讓你喜歡。”

他沒再強迫庭慕接納他,而是将自己全部敞開,永遠為他留下一個位置,至于最終要不要一起生活,只能由庭慕依憑自己的心意來決定。

“我的人生已經沒有選擇權了,就只想最大可能地保護你做出選擇的權利,多久都好,是不是我…也都好。”

庭慕沒有看他,只仰着頭看山坡上的狗狗玩飛盤,等第幾只狗狗再次不小心地把飛盤丢下來時,他才狀似随意地開口:“其實我們現在和談戀愛沒什麽兩樣,不是嗎?你一直在溫水煮青蛙,讓我習慣,讓我覺得舒服,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卑鄙”的手段暴露在人前,顧梵深也沒有多狡辯,只問他:“所以我該成功了嗎?”

“看天意吧。”庭慕調皮地挑了下眉,笑得露出一側虎牙的尖兒,指着頭上說:“如果五分鐘內,還有狗狗再把飛盤扔下來,我就要做一件事情。”

顧梵深直覺這件事是重中之重,事關他的“生死”,立刻起身和庭慕一起等着,緊張得臉都白了。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得特別快,兩人嘴邊不斷吐出白色的哈氣,倒計時半分鐘的時候顧梵深已經恨不得自己爬上去和狗搶飛盤了,要不是庭慕還在旁邊他一定幹得出來。

“看來是沒戲了。”庭慕聽着手機裏倒計時最後十秒鐘,語氣裏也藏着些失望。

顧梵深不死心,“我上去看看。”

“你上去也來不及了,沒有狗狗——”

話還沒說完一只紅色的飛盤猝然從他們頭頂飛過,秦浩還在後面大喊:“大毛二毛!快去追!”

“……”

兩人的眼皮都忍不住跳動了一下,庭慕不太确定:“飛盤是有了,但……也不是狗狗扔的啊……”

“要命了!”顧梵深閉眼罵了句髒話,起身朝秦浩喊:“哥!十萬火急,你學一聲狗叫!”

剛看着狗狗飛奔而去的秦浩笑容停在臉上:“……你說啥?”

顧梵深要急死了,“來不及解釋了快叫!”

秦浩在心裏罵了一百八十句髒話然後閉上眼沖着山坡氣沉丹田:“殺千刀的小兔崽子汪汪汪汪汪!!”

庭慕笑倒在雪地裏又被顧梵深拔起來,“快點慕慕,狗狗和飛盤都有了,你不能耍賴。”

“我才不耍賴。”庭慕一把将顧梵深撲在雪地上,alpha緊張地動了動唇:“要做的事是什麽?”

庭慕俯身吻住他微涼的唇瓣:“傻蛋,親你喔。”

——End

作者有話說:

這篇真的是久等了,歷經一個多月,終于完結了,還是那句話,感謝追讀,小林鞠躬并發射愛心光波(ˊ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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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