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哪裏更好
楊幺兒的衣裳已經穿得整整齊齊, 哪裏還有可看的?
她與蕭弋一并在桌旁坐下,桌上已經擺好了早膳, 與往日在宮中吃的無二。這是哪裏?楊幺兒茫然地想。
“今日多了兩道新菜,姑娘且嘗一嘗?”劉嬷嬷在旁邊道。
楊幺兒餓極了,但她捏着手指頭,等着蕭弋先動筷。
蕭弋瞥了她一眼, 瞥見了她蠢蠢欲動、攪弄在一塊兒的手指頭。蕭弋心下一怔, 好像不知不覺間, 她的小動作變得多起來了。不再是頭一回見面時的那樣,呆木木的, 得人家戳一下,她再動一下。
蕭弋當先拿起了筷子, 道:“吃罷。”
楊幺兒點了點下巴,抓起了勺子, 先開始吃面前擺着的丸子。
蕭弋胃口不大好, 只随意吃了些,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楊幺兒倒仍舊埋着頭。蕭弋盯着她頭上的發旋兒,問:“在外頭, 都有誰欺負你了?”
楊幺兒想了半天,呆呆怔怔說不出名字來。
眼瞧着她面前的肉丸子都快涼了,蕭弋道:“吃你的丸子, 一邊吃着一邊說。”
楊幺兒又低頭接着吃。
可是丸子咬在嘴裏又怎麽好講話呢?何況要楊幺兒一心二用, 簡直是天底下最難的一樁事。于是她便只慢慢咀嚼着, 再不出聲了。
蕭弋便換了個問題, 又問她:“外頭好玩兒麽?”
這個倒是好答的。
楊幺兒三兩口咽下了丸子,又擦了擦唇邊溢出的汁水,然後才規規矩矩地點着頭,回答蕭弋的話,說:“好玩的。”
蕭弋緊緊盯住她,他嘴上沒有再說多餘的話,但面上神情分明是不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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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楊幺兒吃完了那碗丸子,舔了舔唇,終于擡起頭來,蕭弋才道:“那這裏與外頭,哪裏更好?”
楊幺兒環顧四周,鹦鹉學舌一般,喃喃重複:“這裏?”
“宮裏。”蕭弋說。
楊幺兒倒是飛快地指了指腳下:“這裏。”這一遍不再是鹦鹉學舌式的重複和疑問,而是肯定。
劉嬷嬷就看着皇上身上的戾氣,這麽一點點消了下去。
“那這裏,有什麽好?”蕭弋又問。
他盯着楊幺兒的面龐,仔細觀察着她的神情,一絲一毫也不錯過。
楊幺兒伸長了手臂,想要去夾遠處的那道制得鮮香、造型別致的蟹包,卻怎麽也夠不着。她只好暫且放棄,然後回答了蕭弋的問題,她道:“都好。”
一邊說,還一邊自個兒點頭。像是自己認可了自己說的話一般。
或許就連蕭弋自己也不曾注意到,他的眉眼有了些許的舒緩。
他伸出手,輕松取了一只蟹包,擱入了楊幺兒跟前的白玉碟子裏,道:“宮裏一點意思也沒有,只有算計不盡的人。哪裏及外頭有趣的人和事,直叫人看花了眼去。”
“是不是?”他問。
楊幺兒滿副心神都叫那只蟹包勾走了,腦子裏更惦念着文昌觀時吃的那兩只蟹。
她舔了下唇,并不答話。
見她久久不應,蕭弋便也不再問了,只看着她細嚼慢咽地吃下了那只蟹包。她吃得十分專注,一口一口,貝齒慢騰騰地咬上去,連吃飯的動作似乎都成了一幅美景。
蕭弋無端又有了些食欲。
他便指着跟前的食物,命人撤下換上熱的。
待吩咐完,楊幺兒已經吃完那只蟹包了,她還正擡頭盯着他。
等到蕭弋也取了蟹包來嘗,楊幺兒才又低頭繼續吃自個兒的了。
真像個孩子。
吃到了好吃的食物,便盼着同伴也一塊兒去吃,也同她一樣喜歡吃才行。
等到早膳用完,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宮人們陸續撤了食物,蕭弋道:“去玩罷。”他的面容雖然依舊帶冷意,但比起方才,已經堪稱明媚了。
劉嬷嬷應聲,輕輕握住了楊幺兒的手腕,将她從座位上帶了起來,道:“姑娘可要午睡?”
楊幺兒搖頭。
蕭弋便命人取來了紙筆,問:“你在宮外可有寫字?”
楊幺兒頭一回知道心虛是什麽滋味兒。
寫是寫了的,只是依舊寫不好。
她想起旁人總說她是個傻兒,興許真是傻的。楊幺兒自個兒心想。
蕭弋不知曉她心頭在想什麽,只命人鋪下紙、研好墨。
楊幺兒并不懂得拒絕為何物,自是乖乖走到了桌案前,提筆畫,啊不,寫字。蕭弋的目光初時還放在那宣紙上頭,盯着她的筆尖,後頭不知不覺,就順着那筆尖,看向了她的手,又從她攥緊的手,順着往上,盯住了她的脖頸……
再然後是下巴、耳朵。
她的耳垂略顯圓潤,上面沒有耳孔,自然也就沒有佩戴耳珰。
蕭弋盯着看了會兒,不知不覺竟生了一絲困意。
這時候,他聽得楊幺兒道:“……好了。”就那麽兩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頗覺柔軟。
蕭弋思緒被拉回,困意也全消了。
他起身走上前去,看了看那鋪在桌案上的宣紙。
只見上頭大大小小、歪歪扭扭,擠滿了字。
倒像是個練字帖似的,明明是一個字,卻硬是被她寫出了不同形狀。
蕭弋轉頭去看楊幺兒。
楊幺兒正低頭,用左手去擦右手手指頭上的墨跡,動作笨拙又好笑。
蕭弋拉過了她的手:“拿帕子來。”
“是。”小宮女忙遞上了一塊帕子。
蕭弋右手接過帕子,按着楊幺兒的手背,給她擦了擦,連同她另一只手也一塊兒擦幹淨了,然後才将帕子扔回給了宮人。
随後他目光掃過那張被寫滿了的宣紙,道:“倒是用了功的。”
楊幺兒怔怔地看着他,大抵是沒聽出來他誇獎的意思。
蕭弋沒有久留,他也沒有再問楊幺兒,誰欺負了你,外頭好玩嗎,你還想去玩嗎。
他走了出去,宮人們便也跟着他離開了。
楊幺兒小聲打了個呵欠。
她看了看桌案上的筆墨,正要伸手去洗筆。這個動作,之前皇上教過她。
劉嬷嬷卻連忙捧住了她的手,道:“方才皇上給姑娘擦幹淨了,哪裏還能勞動姑娘來洗筆?交給底下人做就是了。”
楊幺兒聽着又打了個呵欠。
劉嬷嬷便又問她:“姑娘要睡一會兒午覺嗎?”
楊幺兒擡頭朝外面望去,太陽挂在當空,日光刺眼,楊幺兒捂着嘴又打了個呵欠,這才點了頭。
于是劉嬷嬷便伺候着她,在小榻上睡下,懷裏抱着一個枕頭,蓋着被子,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楊幺兒再醒來的時候,她眨了眨眼,茫然地盯着床帳。
咦?
我又回來了?
楊幺兒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頭的人似乎守了許久,一聽見她的動靜,便立即撩起了帳子。
“姑娘醒了,起來漱漱口,在外頭轉兩圈兒,不然睡得久了,該要頭暈了。”是劉嬷嬷在說話。
楊幺兒由她扶着起身,換好了衣裳,劉嬷嬷便就這樣陪着她在院子裏走動。
在楊宅裏轉了一圈兒,楊幺兒方才隐約覺得,從前跟在身邊的人,都換了,換成了陌生面孔。新的人不大同她說話了,但一個個瞧上去都是很厲害的模樣……
劉嬷嬷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有分別。
不多時,管家來報,說李家姑娘來了。
盡管知曉,他口中說的乃是李香蝶與李寧燕,但劉嬷嬷還是面色沉了沉。
楊幺兒正覺無趣,便盯住了院門的方向。
不多時,那二人被引着進門來了。
兩個姑娘都是面帶笑容,似是經歷了什麽極有趣的事。
她們對視一眼,走到楊幺兒的跟前,道:“姑娘今日出門玩嗎?”
楊幺兒沒說話。
二人道:“不出門也好,時辰也不早了,出了門也玩不了多久。”
她們陪着楊幺兒進了花廳,在圓桌旁圍着坐下。
宮女取來了點心熱茶。
李香蝶笑道:“說個笑話給姑娘聽。”
楊幺兒并不出聲,李香蝶也不管這些,她往下道:“我聽聞姑娘之前受邀,赴了那李妧的宴,宴上她的未婚夫柳開宏大鬧了是不是?今日,柳開宏的胳膊就折了,不是從這兒斷的……”李香蝶指了指自己手肘的位置。
說完,她的手往下移,摸着小臂的骨頭說:“是從這兒……這兒生生讓人打斷的。”
“他從前不是個讀書人麽?雖說沒了功名。可這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如今這樣……是請了大夫來接,也接不好了。日後別說提筆了,還能不能動彈,尚要另說。”
楊幺兒聽得懵懵懂懂。
李寧燕道:“如今外頭正在猜呢,這是讓蕭光和打斷的,還是讓李家人打斷的。不過不論是誰下的手,那柳開宏的叔叔,正去了李家門外鬧,嚷嚷說是李家,哦,東陵李家,不是我們家。說他們家不講情義,行事心狠手辣,不願履行婚事便也罷了,偏要下狠手殺了柳家人,幸得人相助,才只是斷了只手……”
“柳開宏的叔叔說了,如今就是抛開命不要,也得要李家履行婚約。”
李香蝶輕笑一聲:“這倒哪兒是結親啊,分明是結仇了。也不知十多年前,李家可曾想過有這樣一日。”
楊幺兒打了個呵欠,腦子裏暈乎乎的。
是不是再睡一覺醒來,又睜眼瞧見蟹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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