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蓮桂與蕭正廷對視了一眼, 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随即她便也微微笑道:“娘娘若是想去, 那咱們便過去吧。”

楊幺兒從來都是爽快的。

去則去,不去則不去。

于是她這會兒利落地點了頭,便扭頭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去了, 衆人自然跟了上去。

只是等再路過那個小太監的時候, 蓮桂沖那小太監輕笑了一聲。

小太監的腿當即便軟了。

他知曉,今日雖然是過去了,但以後指不準兒是要秋後算賬的。

俗話說,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這得罪了新後, 後頭還能從皇上那裏讨得了好?

蓮桂等人擁簇着楊幺兒遠去。

蕭正廷便定定地站在那裏, 悄然攥緊了手。

他倒是想同她一并去的。

但他自然是不能去的。

越是走得近了,他才越是想要更深地同她接觸, 知曉她是什麽樣的性情,有什麽樣的喜好。

蕭正廷慢慢斂起了目光,轉身往亭子回去。

他與太後打交道的時候極多,自幼時, 他便知曉太後是個什麽性情了。

Advertisement

太後性情刻薄善妒,旁的本事沒有, 下作手段卻是有一大堆的, 令人防不勝防。今日若是蕭弋一并來, 他自然不會攔她。但今日是她獨自前來, 他便要考量太後的手段。

她是這樣不沾惹世事塵埃。

又怎能叫她見到那般情景呢?

蕭正廷邁入亭子中。

興許是方才太後已經瞧見, 皇後轉身移駕別處了, 她便又松了一口氣,端坐回之前的位置上。

那着侍衛服的男子仍舊跪伏在地上,見蕭正廷踏進亭子來,侍衛身子便抖了抖。

蕭正廷淡淡道:“母後,此人得處死。”

太後冷哼一聲,道:“什麽時候要你來教哀家如何做事了?外頭的人,未必個個都如你這般了解哀家。他們自然便不會發覺何處不妥。如今你既見着了人,有功夫說這些風涼話,倒不如為哀家好生看着他,這樣自然就不會出差錯……”

蕭正廷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擡眸盯住了太後。

素來溫和的面孔,籠上一層平靜之色後,瞧着便似乎生出了點點冷意,叫人覺得背脊發麻。

他打量着她的面容。到底年紀不大,當年容貌猶存三分,精細描繪過的眉眼底下,是掩不住的趾高氣昂。

若是殺了她……

蕭弋便沒了制掣朝臣的依仗。

但她若死了,他同樣少了一道助力。太後雖蠢,但正因為蠢,方才正是那個好控制的人,能随他心意而動作。

到底是有利有弊……

罷了。

蕭正廷平靜地想,那便讓她服藥,長年累月之下,死不死便看她的造化了。

太後見他不說話了,只當他是生氣了。

她這才緩和了臉色,也緩和了口氣,屏退身邊宮人。

“越王,你與哀家素來親近,你當懂得哀家的心思……”說罷,太後竟是眼波一轉,眼底傳遞出一分女兒家的哀怨來,她道:“深宮如何,你也是知曉的,哀家如今遭小皇帝欺壓,正氣悶得很,你叫哀家又怎麽辦是好呢?”

她年紀方過四十,整日守在深宮。從前手握大權,還要壓新帝一頭,自然滿心舒暢得意,一時間也顧不上別的。可在永安宮困頓的這段日子,便叫她磨得脾性更壞了,也更想要随心所欲了。

這時偏偏又見永安宮中的宮女,對越王多有愛慕之意,一想到越王乃是養在她的身邊,素來只同她親近。太後心下自然不快,這心思一轉,便将主意打到了越王的頭上。

她甚至心道。

讓她也來做做那武則天!

蕭正廷突然低笑了一聲,面孔更顯俊美,他道:“……您高看我了,這樣的爛攤子,我怎麽收拾得了呢?”

太後一滞,總覺得蕭正廷看上去哪裏不太一樣了。

她皺了皺眉,但又說不出什麽指摘的話。

她自是想要說服蕭正廷的,正是因為見他不肯,她方才刻意弄了個侍衛出來,誰曉得不僅沒刺激到蕭正廷,反倒叫他變了副面孔。

蕭正廷躬身道:“辦法已經說了,做不做便是您的事了。今日我已在宮中耽擱太久,不便再留,便改日再來向您請安了。”

說罷,蕭正廷就欲退走。

太後連忙出聲道:“且慢!今日皇後過來,也不知她都瞧見了什麽,有沒有說什麽胡話……”

蕭正廷淡淡道:“太後欲如何?”

太後輕笑了下,道:“哀家本也瞧不慣這傻兒,如今她又正得皇上的寵愛,眼瞧着皇上便身體轉好,都入朝親政了,正應了欽天監的卦象。現下她又自個兒撞上來,倒不如……叫她從此永遠閉了口。豈不兩全其美的事?她一個傻兒,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上,還得謝謝哀家呢。這樣沒了,也不冤枉。”

蕭正廷從來都只有微笑或者大笑的時候。

但這會兒他卻難得嗤笑了一聲,嘲諷之意幾乎掩蓋不住,他道:“太後,您也說了,她正得皇上的寵愛。”

說罷,蕭正廷便一步步拾級而下,再不回頭應付她。

太後沒聽明白他這句話。

那又如何?

正得寵愛,方才要拿她開刀不是嗎?

想從前,她手底下沾過的寵妃的血,難道還少了嗎?

……

經由蕭正廷那一番指引,楊幺兒倒是的确找了一片雪地,厚厚的雪踩上去,腿都得陷下去一小截兒,走起路來,分外艱難。

但楊幺兒是不管不顧的。

她蹲下身來,纖纖的十指團住雪,堆砌起來,一開始堆了個四不像出來。

蓮桂見狀,便笑了,道:“娘娘該先想好,要堆個什麽出來。”

“堆什麽?”楊幺兒喃喃重複,像是在問自己。

春紗想了想,道:“堆個石頭出來吧。”

蓮桂忍不住笑了:“你腦子裏淨想什麽呢?石頭有什麽可堆的?”

楊幺兒這廂倒是已經堆起來了。

如此歪歪扭扭地往上砌,一砌就是足足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蓮桂怕她着涼,便将人扶了起來,道:“明日還有雪給娘娘玩兒呢,今日可不能再玩兒了。”

春紗也圍上去,握住了楊幺兒的手,道:“娘娘的手都冰了。”說着,便要拿手爐來。

蓮桂忙攔下她:“這會兒正凍着呢,拿手爐一貼,手該要撕不下來了。”

春紗變了臉色:“是奴婢欠考量了。”

楊幺兒轉頭瞧了瞧宮人手裏托着的手爐,手爐沉甸甸的,她也不想要。

她想了想,道:“去找皇上。”‘

皇上那兒有更好的手爐。

春紗聞言,臉上便立即有了笑意。

娘娘原來也學聰明了,知曉這樣的時候去找皇上撒嬌了。

衆人擁着她正要走,楊幺兒卻頓住了腳步,她指了下那堆雪:“裝起來。”

這倒也不難。

有宮人去取了個大箱子來,将那個堆疊起來看不出形狀的雪人,挪入了箱子裏。這會兒正是天寒地凍的,也不見化,就是挪進去的時候,形狀晃了晃,險些散架。

“走。”楊幺兒道。

蓮桂與春紗笑道:“聽娘娘的,走。”

這一行人便擡着個不倫不類的大箱子,往養心殿去了。

這廂養心殿內,蕭弋面容緊繃,神色陰沉,衆人都不敢擡頭,怕同皇上對上,吓得腿軟。

趙公公的呼吸也都變得細了起來。

就在這時,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近了。

有小太監叩門,低聲道:“皇後娘娘來了。”

蕭弋這會兒瞧着渾身戾氣,面容陰沉,趙公公猶豫了一瞬,正猶豫的時候,便聽得皇上道:“讓她進來。”

小太監應了聲。

随即門簾便被掀開了,外頭的冬風裹着點點雪花灌了進來,屋內的人都凍得打了個哆嗦。

楊幺兒走在前頭,只是那門簾仍沒有放下。

原來後頭還跟了兩個太監,他們擡了個箱子進了門。

趙公公伸長脖子瞧了一眼,驚詫道:“這是何物?”

楊幺兒想了想,道:“獅子,石獅子。”

趙公公盯着那團雪瞧了半天。

個頭倒是極大,接近了石獅子的體型。可這模樣……這模樣……倒像是讓撓掉了毛的母雞。

楊幺兒漸漸往前行去。

室內光線明暗變化。

待她行到蕭弋跟前時,蕭弋面容仍舊緊繃不見松緩,但陰沉之色已經漸漸從他眉眼邊褪去了。

“那是何物?”他問。

“給皇上。”楊幺兒道。

蕭弋當即便起了身,走到那口箱子前,這才瞧見裏頭是個什麽情景。

“你玩兒雪去了?”

楊幺兒點頭:“堆了一個,石獅子。”

說罷,她又強調了一遍:“石獅子。”

似乎是不想蕭弋當她堆了個石頭出來。

蕭弋盯着那所謂的“石獅子”瞧了半天。

石獅子,鎮宅辟邪、彰顯威勢之用。

沒有花。

倒是有更好的玩意兒了。

他道:“便放在門口罷。”

宮人應聲,随即便有養心殿的小太監擡着箱子轉移到了門口去。

但他随即又道:“莫讓它化了。”

宮人們這便為難起來了。

這雪總有化的時候啊……這可怎生是好?不然每日都在周圍加上冰?又或者幹脆砌個冰箱子?

楊幺兒給了雪人,卻還未聽到誇贊,心下便覺得不大高興。

她湊上前去,幾乎貼到了蕭弋的身上,她低聲道:“石獅子,好不好?”

蕭弋:“好。”

“我給皇上,皇上給我什麽?”

蕭弋低頭對上她的眼眸:“你要什麽?”

這一剎,就算她口中索要的東西再誇張離奇,他也會應下。

楊幺兒便将雙手伸入了他的衣裳裏,眼圈紅紅,鼻尖紅紅,臉頰也紅紅地道:“凍,要暖暖。”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