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貓妖
關于重溪看見了什麽,我們可以簡單概括為一句話,那就是——戰修的眼睛變成了貓兒眼。
真正的貓兒眼,中間的黑色的瞳仁變成了細細的一條,就跟貓兒發怒時一模一樣。
重溪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吃錯藥了……哦不!他一定得去開服藥來吃吃,老出現幻覺這可不行。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不用了。
因為這不是幻覺,這特麽是事實!
哎呦卧槽大白天的嘿!
重溪走到戰修面前,盯着人家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冒出一句:“這特麽才是九命貓妖!”
戰修眨了眨眼睛,聲音尖尖細細,像只貓兒似的:“貓妖?”
重溪将懷中的貓崽子舉到戰修的眼前:“你看看你倆的眼睛!你說你不是貓妖,誰信啊!”
戰修看着那只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貓,習慣性的伸出自己那只賤爪子去逗弄人家。重溪看戰修伸手,“唰”的後退一步,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戰修樂了:“江湖傳言看來也不是全不可信。”
“什麽意思?”
戰修指着全身緊繃就差炸毛的重溪:“貓、妖。”
被戳到痛點的重溪這回可真的炸毛了:“你才貓妖,你全家都是貓妖!”說着把貓崽子一扔就要跟戰修大戰三百回合以平息自己的熊熊怒火。
倆人就這麽你來我往的在醉樓大打出手,理由簡單粗暴:因為你說我是貓妖!
一個時辰後,筋疲力盡氣喘籲籲的貓妖二人組終于決定休戰。
戰修靠着牆坐着,一旁的重溪絲毫沒有美人包袱的大喇喇的岔開雙腿癱在地上躺屍。
“哎,我說,你這是怎麽回事兒啊?”重溪翻了個身蹭到戰修旁邊,仰着臉問。
戰修低頭,看着重溪亮晶晶的小眼神兒心情頗好的伸出手揉了揉重溪的頭發,意料之中的順滑,也是意料之外的柔軟,摸起來手感頗佳,毛茸茸的跟小貓一樣。
重溪聽見戰修低沉卻好聽的聲音在頭頂響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可能真的是貓妖轉世吧,一生氣發怒的時候會變成那個樣子。”戰修将手中的劍放到一邊,重溪眯眼一瞧,發現自己剛才到底是在幹嘛,竟連這麽好的劍都忽略了。
劍重若羽,謂之輕鴻——輕鴻劍。
“輕鴻劍!你是戰修?!”重溪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戰修還放在他頭上的手被打到一旁,看着突然站起來的人,點了點頭:“我是。”
重溪冷笑:“戰修戰大俠,哦不,是戰侍衛,請問您來我這醉樓,有何要事?是為你,還是為顧王爺啊?”重溪斜坐在榻上,立刻有識相的下人将新鮮瓜果,點心清茶端了上來,順帶将一個白色繡有大紅牡丹的毯子蓋在了重溪的雙腿上,然後又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
戰修被重溪這般冷嘲熱諷竟也不惱,和剛才三兩句就被點燃怒火的時候判若兩人。戰修站起身子,抱劍拱手一禮:“還請樓主見諒,近日來是想向樓主求一消息。”
“消息?好說,我醉樓做生意最直接也最簡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不虧了您。想來王爺家也是有點家底兒的,不知道要的是什麽消息呢?”
“兩國之事。”
重溪一聽,立刻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糕點扔了下去:“兩國之事?!說得輕巧,你還真以為是動動嘴皮子就能知道的麽?!我重溪怎會有天大的膽子妄論政事,是嫌命不夠長麽!”
“重樓主當然沒有天大的膽子,”戰修走上前,貼着重溪的耳朵,一字一字說得清楚,“你重溪,膽大足可包天。”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重溪拍掌大笑,“好,生意我接,那錢……”
“黃金百兩,不知滿意可否?”
“痛快!”重溪思索片刻,打了個響指,“尋琴,七裏,二三,五三。”
“七裏,二三,五三。”
“去拿過來吧。”
“是。”
戰修驚奇:“莫非這醉樓所有消息,樓主都記得?”
“記得不敢當,但是都有些什麽放在哪裏,倒是都在我重某人的腦子裏。要是有誰不長眼的想到我醉樓白拿消息,我也不至于無從查起。”
“誰會這麽不開眼的到這兒來找麻煩啊。”
重溪拿着茶盞的手直接指向戰修的鼻子:“貓妖。”
“……”
戰修被噎了個正着,半天氣兒喘不順。
尋琴将竹簡拿了下來,厚厚一卷,恭恭敬敬遞到重溪眼前。重溪将手上的糖粉擦了擦,接過來,從布兜裏将竹簡拿出來,又将捆着的繩子解開,“唰”的抖開竹簡,上上下下的掃了一眼,又合上遞給戰修:“就是這個了,看看有用麽。”
戰修剛想道聲謝,卻聽重溪又道:“沒用也得交錢。”
戰修手一抖,差點把這值一百兩黃金的竹簡掉在地上,頗有些郁悶。打開竹簡,從右至左從上至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三遍,又将消息在心裏過了一遍,才将其遞還給重溪。
重溪窩在榻上,左手接過,語氣裏頗有些舍不得:“可惜啊,就這麽沒了。”握住竹簡的手灌上內勁,竹簡碎裂成粉,從重溪的手指縫隙處滑下,“但是賣了一百金,也挺值的了,對不對?”
“樓主這是為何?”戰修看着那滿地齑粉,面露不解之色。
“我醉樓雖是以買賣消息為生,但也不至于一個消息轉手三家。消息一家得,這是我醉樓的規矩。”
“……這規矩好。”戰修沉默良久,憋出這麽一句話。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重溪:“這是一百兩黃金的票據,重樓主收好,莫要弄丢了。”
重溪笑得得意又張揚:“放心,跟錢有關的事,我不會讓自己虧了的。”
戚飛白此時又從暗處幽幽的顯出身形:“東西已準備好,主子可是現在就出發?”
重溪往嘴裏放了最後一塊糕點,口齒不清的回答:“嗯嗯嗯,現在……诶?!我刀呢?”
戚飛白不知道從哪裏将重溪的鬼頭刀拿了出來,恭敬地呈上。重溪滿意點頭,擦了擦手上黏糊糊的不明食物将刀拿在手中。
戰修左看右看也不知道那把跟劍差不多長的刀剛才被戚飛白藏到了哪裏,莫非是傳說中的儲物袋?!
這個戚飛白,感覺略吊啊……
幾分鐘後,戰修看着旁邊那匹馬上的重溪,有點理解不能,急忙調轉馬頭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重樓主這是……”
重溪懶洋洋地回答:“哦,跟你一起回王府。”
戰修一愣差點聽成“跟你一起回娘家”,吓出了一身冷汗。
“樓主要跟戰某一起回王府?這是為何?”
重溪收起臉上玩鬧的笑意:“既然王爺出價一百金買醉樓的消息,那我自然就要負責這個消息能傳達到,不然王爺就虧了,而我醉樓,也不能壞了名聲。”
“樓主是不相信戰某的能力?”
“我是不相信你的記性。”重溪緊了緊馬缰繩,左手一拽,火麒麟就調了個方向,二人面對面,“貓妖通常都沒什麽腦子。”
“……”戰修已經淡定到不想搭理他了,雙腿一夾馬腹,催馬前行。重溪也收起嘴邊得逞的笑意,緊随其後。
兩人緊趕慢趕走了三天,重溪的公子爺脾氣上來,非要找個好酒樓好客棧去吃吃喝喝洗洗睡睡,死也不趕路了。戰修算了算日程,覺得還有那麽些寬裕的時間,也就由着他。
二人,準确的說是重溪憑自己的直覺,選中了當地最好的一家酒樓兼客棧,馬一栓就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好酒好菜自然是少不了,依着重溪的舌頭,免不了上好的普洱和醇香的杜康,以及幾碟子精致的小點心。
戰修邊吃邊盯着在各桌之間穿梭自如的店小二,微微皺起了眉。
重溪看見,把酒杯端到他眼前晃了晃:“怎麽,看傻了?”
“沒……”戰修回過神來,”只是覺得那個小二哥,不像是……”
“不像是店小二,倒像個江湖人,對吧?”
“對……你早看出來了?!”
重溪表情不屑地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我醉樓幹的就是察言觀色投機取巧的勾當,不然你以為那些消息是怎麽來的。別的不敢說,看人,沒人比我重溪更準。”他指了指那邊走去後廚的店小二,“顧七,女,二八年華師門未知,但是輕功極高,世上難逢敵手。”
“哦?重樓主竟然甘拜下風?”
“不是我甘拜下風,而是有些東西,不是學就能學會的。她的輕功,只有兩個字——天賦。旁人學不來的,也沒什麽人能學得會。”
“真難得,竟然從你嘴裏聽到別人的好,千古奇聞,千古奇聞吶。”戰修不住的感嘆,似乎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就在他準備下筷子吃最後一口菜的時候哦,重溪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去碰那盤菜。
“怎麽了?”戰修左顧右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兩個大男人在這裏拉拉扯扯叫什麽事兒啊。
重溪冷下臉色:“別吃了,我們回房休息。”
“???”戰修看着突然就變了臉的重溪重大樓主,有些不明所以。
重溪指着剛剛進來的那個人:“萬毒谷的毒十二,當下最會用毒的人,以後看見他還是避着點吧,免得受了牽連遭了災。”
“毒十二?這個名字我怎麽連聽都沒聽過?”
“戰修戰侍衛,你已經入朝為官很多年,江湖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比如說……機關谷的少谷主重現江湖。”
“!!!這麽大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戰修感慨,“看來真的是在朝廷呆的太久了,連身上那點血性都快被磨光了。以前覺得江湖特別好,現在,現在倒是有了安穩一生的想法。”
“那你也只能想想了,現在高、夏兩國互看不順眼,沒幾天舒坦日子了。”
戰修恍然大悟的看向重溪:“你其實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跟我回王府的吧。”
重溪不屑的撇撇嘴:“随你怎麽想,不過龍雀城早就習慣了戰事,我也不可能怕。我關心的只有醉樓,別的一概不在乎。究竟是夏國打進來還是高國打出去,都不是我能左右的,而且,這跟我有關系麽?我只要做我的生意就好。”
“重樓主,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個連三歲小孩都懂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
“誰說不可能了,我還就真不明白了。”重溪抓起桌上的包袱,“我是貓妖我不懂~”說完三步并兩步,竄到了樓上去,留下戰修在樓底下氣又氣不起來的跟自己過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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