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明明發生那麽可怕的事情, 病房裏更是一片狼藉,可為什麽所有人現在都像是一副剛剛發現不對的樣子呢?他們不就在房門外嗎?而且,房門都是敞開的……

這些人真的是人嗎?還是說自己依然被困在鬼怪制造出來的幻境中?

李秀驚疑不定地盯着房間裏湧進來的那群人, 被吓得已經快要精神失常的他不受控制就想要往房間的角落裏躲。

幸好此時的徐老師也回過神來。男人臉色不好, 表情卻已經恢複了之前的冷靜。他擡手在李秀的額前輕輕一點, 嘴裏飛快地念了幾句含糊的咒語。

李秀只覺得一股涼意順着徐老師與直接與他額頭皮膚接觸的位置直接竄進了腦門深處。少年打了一個機靈,下一秒,他只覺得靈臺一輕, 整個人瞬間清醒了很多。

到了這個時候李秀再去看時間, 這才發現對于他來說無比漫長的戰鬥,實際上也就過去了一兩分鐘而已。

而且……

“他們剛才應該什麽都看不到, 這就是最常見的鬼遮眼,別害怕。對了, 那東西已經走了。”

仿佛察覺到了李秀的恐懼, 徐老師護在他身前, 有些疲憊地同他解釋道。

夜間病區的騷動只持續了一小會兒。

徐老師打了個電話之後沒過多久, 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男人給李秀批了一件厚衣服, 然後便帶着清醒過來的喬陽轉移了陣地。不過他并沒有另外找病房安置李秀, 而是帶着徒弟和少年徑直來到了醫院的停車場。

徐老師示意李秀跟着喬陽上車。

車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二手本田,看上去都已經快要接近報廢年限了。坐進去以後李秀立刻就注意到,後視鏡上挂着一串銅錢樹, 纏繞在銅錢上的紅線都已經褪色了, 看上去又古樸又奇特。車廂的四角各挂了一枚銅鈴,但上車時候車子搖晃了好幾下, 銅鈴裏也沒有傳出什麽聲音。

“這東西只有靠近陰物才會響, 東西越兇靠得越近就響得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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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陽見李秀一直盯着銅鈴, 湊在他耳邊小聲解釋了一句。

除此之外, 李秀甚至還在車子中控臺上看到了銅制的主席像,在車廂頂部還貼了點百元大鈔。

喬陽:“額,這些其實也是辟邪的。”

李秀:“哦。”

不得不說,車廂裏的擺設到處都透着點不靠譜的神棍氣息,可李秀瞅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只感到了一陣說不出的安心。

“來來來喝點熱水……”

離開前,徐老師從護士站打了一保溫杯的開水。這時候也不知道他從哪裏摸了兩個紙杯出來,分別倒上了水,遞給了李秀和喬陽。

接過了熱水,李秀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凍得連知覺都沒有了。

“徐老師,我們已經把那個……那個紅大人趕跑了,他不會再來了吧?”

李秀小口小口啜飲着熱水,好半天才鼓足勇氣小聲問道。

聽到這句問話,徐老師沉默了片刻,然後取下了眼鏡擦了擦。

他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剛才的事情,你害怕嗎?”

他忽然問了一句。

李秀點了點頭。

“……害怕。”

其實不用回答也能猜得到。少年的眼眶現在還是紅的,顯然之前吓得不輕。

李秀也不是沒有去過鬼屋,沒有看過恐怖片。其實真要說起來,人們構建的鬼屋和鬼片裏有更加恐怖更加血淋淋的場景,但就算是再逼真的鬼屋,劇情再絕妙的電影,也比不了剛才一切帶給李秀的恐懼。

直到現在,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幕一幕,李秀都有種脫力感。

看着李秀吓得發白的臉,徐老師苦笑了一下。

“雖然有點強人所難,不過啊,李秀同學,從現在起你膽子必須大一點,不能繼續這麽被吓下去了。”

男人低聲說道。

“之前我也跟你說過了吧,一個人啊,他越是害怕心魂就越是不穩”,男人一邊說一邊舉起自己的保溫杯,在空中比劃了一下,他晃動着手臂,保溫杯裏剩餘的熱水嘩啦嘩啦地響着。

“人的魂魄呢,按照常理來說,是很難從自己的身體裏散出去的。可要是一只鬼,它不停去驚吓一個人,每一次驚吓都會導致神魂不穩,頭頂肩膀的陽火自然就會變弱,等到陽火弱了,那個人的心魂就更加不穩,更加容易被吓……形成惡性循環之後,這個人就會逐漸被鬼上身。”

“啊?”

“你看很多人精神出問題,送到醫院去一問,最開始這些人也都只是睡眠不好啊,神經衰弱啊,結果發展到最後,一個不小心就直接精神出大問題。當然,這些人中有一些肯定是病理性的,但是也有一些啊,跟這些神神鬼鬼的脫不了關系。”

聽着徐老師的話,李秀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了。

“徐老師你是說……”

“我覺得‘那個東西’就是故意要吓你,然後想把你的魂帶走的。”說到這裏,徐老師的臉色變得愈發嚴肅,他直勾勾地盯着李秀,鄭重其事問道。

“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那位‘哥哥’,對你太執着,太想把你帶走了。李秀同學啊,你老實回答我,你到底有沒有向那個東西許過什麽願望?”

李秀剛想搖頭,就聽到徐老師說道。

“……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是在你向你哥哥供奉生米的時候,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這下李秀的動作頓住了。

否認許願的話,明明都已經到了嘴邊,此時卻卡在了他的喉嚨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自己真的完全沒有向哥哥許過願望嗎?

仿佛有個聲音正在心底不斷問着自己。

在被學校裏的那群人欺負的時候,自己沒有渴求過,有什麽人能夠幫自己出頭嗎?

外婆生病的時候,他難道沒有希望過自己不是孤兒,希望有人能成為他的親人,替他承擔生活的重擔?

“我,我可能,确實許過願。”

李秀的聲音抖得不成調子。

“外婆一直跟我說,那就是我的哥哥,所以有的時候,我真的希望,我能有個哥哥,我能夠躲在他的庇護之下,只需要專心讀書,不用再管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不知不覺,少年的臉頰上閃爍起了濕漉漉的淚痕。

“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而徐老師看到李秀此刻的表情,眼底頓時浮現出一抹了然之色。

“你不要有什麽負擔,紅大人這種東西就是很狡猾的。就算你是無欲無求的高僧,跟那種東西待久了,心中也會生出許多妄念。李秀同學,你就是一個普通學生,想要有個完整的家庭,想要好好讀書,這就是很正常的嘛,所以你完全無需自責。”

徐老師連連安慰着面前的少年。

可是李秀的眼淚卻并沒有止住,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無意識在心底許下的願望,最後會釀成這般的苦果。

徐老師其實一直在努力的安慰他,也沒有把話說得很直白,但李秀畢竟不是一個蠢貨,恰恰相反他,足夠聰明,所以哪怕只有只言片語,他也猜出來了——正是自己想要親人,想要有人保護自己的願望釋放了紅大人。

李秀抽噎一會兒才擡起胳膊肘拼命用袖子擦幹了眼淚,他深呼吸了好幾下,強迫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知道哭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李秀啞着嗓子問道。“難道就沒有像是林正英那樣,可以克制妖魔的人嗎?這個世界上一定也有那麽厲害的大師吧……”

聽到林正英的名字,徐老師微微一愣,表情凝固了

“啊,其實徐老師可能比林正英還厲害呢。”

就在此時,喬陽急急忙忙地在一旁替徐老師解釋了起來。

“你少看一點那種老式鬼港片,林正英什麽的都是虛構的,真到了現實裏還不見得有我老師厲害呢。”

喬陽其實臉色還是有些發青,他一邊拼命給自己灌熱水,一邊努力替徐老師辯白道。

只可惜聽到這句話,李秀明顯遲疑了一下。

而他還沒有來得及應聲喬陽又急急忙忙地開了口。

“這次翻車主要就是纏着你的那個東西,真的太奇怪了,特別兇!我發誓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兇的東西。而且也太詭異了,不怕真火也不怕朱砂,甚至還能上我的身,奪我的神,一般的邪祟怎麽可能做到這一點嘛……就算是當初在肖家的那個東西,頂多也就是超控一下屍體。根本不至于像是現在這樣,簡直就是百毒不侵,水火不入,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着說着,喬陽的聲音裏也染上了濃濃迷茫。

“我都沒想明白,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李秀同學,你到底給它供奉了什麽,怎麽它就這麽厲害了?”

就在喬陽嘟囔個不停的時候,徐老師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男人立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但就是這麽一眼,徐老師臉色就變了。

“徐老師?”

“發生了什麽?”

徐清河一瞬間沒控制住情緒,整個車裏氣氛驟然變得緊繃。車廂裏另外兩人眼巴巴地望向了徐老師,聲音裏也染上了一絲惶恐。

然而這一次就算是淡定如徐老師,也沒有辦法強撐精神假裝無事發生了。

畢竟發消息來的人是正是他的同門。

而通訊軟件此刻正在不斷重複播放從殡儀館那邊轉錄下來的監控視頻。

模糊不清的鏡頭正對着一間停靈用的房間。

徐老師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李秀外婆停靈用的那間。當時李秀還在住院,外婆的後事都是由徐老師幫忙操辦的,而此時,在監控鏡頭下,外婆的棺木卻在無人碰觸的情況下一點一點地被推開了。

緊接着,一個臉色青灰的老太太,直挺挺地從棺材裏坐了起來。

老人的眼睛灰白一片渾濁。

殡儀師在給老人整理儀容時,在她臉上鋪了厚厚一層粉。在監控下,老人的臉看上去格外白。

死去已久老太太身體微微抽搐着,然後,身形僵硬地棺材裏爬出來。

隔着鏡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落地時候,老人的腳後跟,高高地擡了起來。

老人就這麽僵硬地朝着房門外走了出去,消失在了監控攝像頭的拍攝範圍外。

……

如果不是監控鏡頭上飛快跳動的時間軸,眼前的這一幕簡直就像是那種靈異電影裏刻意剪出來的恐怖鏡頭。

可是手機屏幕前的徐老師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根本就不是拍出來的恐怖鏡頭,那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李秀的外婆,屍變了。

平日裏最淡定最溫文爾雅的徐老師在看到這一幕時候,終于也罵了一句髒話。

“我這個豬腦殼……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為什麽一直都沒有找到李钰的骨灰?原因非常簡單。

在七娭毑臨死之前,也許是出于自願,也許是被鬼魂的力量所蠱惑,她将李钰的骨灰,藏在了自己的身體裏——是的,她吃掉了李钰的骨灰。

“難怪它變得那麽兇——”

短暫的失态之後,徐老師立刻就想通了一切。

原本紅大人之所以可以在外界活動,無非就是靠着被供養的骨灰作為載物。而現在,它終于有了一具肉身。

“像是這種邪祟,一旦有了肉身就等同于聚形了。有了形它就很難再被無形的驅邪符咒什麽的打散了——”

想到這裏徐老師的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

“不行,李秀,不能讓你再待在這裏,醫院裏的陰氣太重了,你那個鬼哥哥對你執念那麽深,不會這麽輕易的放你走。那東西肯定還會再來找你。”

一邊說着,徐老師一邊急急忙忙地擰緊了保溫杯,然後發動了車子,就要帶着李秀離開。

此時李秀也從徐老師的低語中意識到了情勢緊急。

已經飽受驚吓的少年臉色也是一片慘白。

“方乾安。”

就在這時,李秀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另外一個男生的臉。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身側喬陽的袖子,急急忙忙的問道。

“如,如果紅大人變得這麽厲害了,他除了找我,會不會還會去找方乾安?當初,就是方乾安把我帶走的……”

聽到李秀的追問,徐老師的動作僵住了。

“叩叩叩——”

方家位于大廈頂端的複式豪宅內,蘇阿姨端着托盤,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可是敲了許久,房間的年輕主人卻始終未能開門。

“小方啊……”

蘇阿姨盯着紋絲不動的房門,臉色變了變,終于難掩心中的擔憂,隔着門沖着房裏喊道。

“賭氣歸賭氣,飯還是要吃的呀,你都已經好多天沒吃飯了,再這麽餓下去會出問題的!"

就這樣又敲了好一會兒門,終于,那扇門緩緩打開了。

一個男生出現在門後。

“別敲了,我沒賭氣。”方乾安揉了揉頭發,疲倦地沖着門外的女人說道,“就是不小心睡過去了。”

“哎喲,乾安啊,你這是這麽搞的?”

蘇阿姨看到方乾安,一口氣還沒松下來,目光就對上了男生衣擺處殷紅的血跡。

她驚慌地問道。

方乾安被她提醒後才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衣擺,愣了一會兒後,他才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不小心流了鼻血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幾天不都是這樣嗎。”

“流鼻血怎麽也不換衣服,真的是吓死我了。”

聽到這個解釋,蘇阿姨這才身形放松了一點,嘴裏嘟囔道。

方乾安确實有這個毛病,從小到大經常流鼻血,說是因為鼻粘膜裏血管脆弱的緣故。不過蘇阿姨也知道,如果不是小時候就被打,方乾安也不至于落下這麽一個毛病。

嗅着從男生身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蘇阿姨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那不管怎麽說你現在也是要補身體的時候,剛從醫院出來呢,吃點東西吧,別賭氣了。”

她勸道。

“蘇阿姨,你拿走吧,我只是沒胃口而已,不是賭氣。”

方乾安一字一句地說道,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明明是一張極為英俊的臉,這時候瞅着就像是罩了一層塑料面具似的。

而在他身後原本奢華舒适的房間早已是一片狼藉。

房間裏所有能砸的東西都已經被砸掉了,甚至包括兩個人拖都拖不動的沙發還有實木的書桌。

牆上鋪設的軟木板也像是被發狂的野獸刨過一般露出了內裏的水泥底。到處都是打鬥後留下來的痕跡,整個房間裏現在要說起來,一件完整的家具都沒留下來。

蘇阿姨越過方乾安的肩頭看着房間裏一切,神色愈發苦澀。

誰又能想到,目光所及之處,這宛若伊拉克戰場一般的慘狀,竟然僅僅只是因為,方乾安向方成科索要手機未果後造成的呢。

其實這麽多年來,蘇阿姨一直都是在心裏偏向方乾安的。

她看得清楚,方乾安那個老爸,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人渣,再有錢也不是一個東西。

可是……

經歷了幾天前的那件事後,就算是照顧男生這麽久的蘇阿姨,難免也對方乾安産生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誰家的孩子發起狂來,需要專門的醫護人員打鎮定劑。

而且好幾個牛高馬大的保安沖上去,差點都沒按住方乾安。

要知道方乾安那個時候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最重要的是……

當時蘇阿姨躲在房間角落,無意間瞥到的那雙眼睛。

方乾安當時的眼睛裏,好像有兩枚瞳仁,擠在同一個眼眶裏。

蘇阿姨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可是那天晚上她回家卻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整個人更是怕得不行。

“乾安啊,真的沒必要。”咽下一口唾沫,蘇阿姨幹巴巴地勸說道,“不就是沒把手機給你嗎。方先生也是擔心你休息不好,身體一直沒辦法康複。到時候你給你爸服個軟,讓他把手機還你就是了……”

話又說回來,此時蘇阿姨看着方乾安的樣子,心裏又生出了一絲不忍。

她讷讷地勸說道。

方乾安聽到這話,不由冷笑了一聲。

“哈,他這只是想收我手機嗎?他要真是讓我好好休養,怎麽這麽急急忙忙就把我從醫院裏帶出來了。”

徐老師前腳剛走,後腳方乾安就被他爸押送回了方家大宅,美其名曰回家養傷條件更好。

“他根本就是迫不及待想讓我也成為所謂的‘精神病人’吧。”

談及自己的父親,方乾安的語氣裏沒有一絲的溫度。

“啊?哪能這麽說——”

蘇阿姨心中一緊,連忙慌張地說道,只想趕緊終止話題。

但方乾安已經不管不顧地繼續說了下去。

“就跟當時對待我媽似的,我媽瘋了他高興得要命不是嗎。無民事行為能力人嘛,監護權都在那老頭的身上,我媽的錢他愛怎麽花怎麽花。現在我媽快不行了,他最怕就是我繼承了我媽的遺産,正着急把我也控制起來不是嗎?”

蘇阿姨剛想開口再勸,然而想到了多年前女主人的遭遇,那一句“你想多了”的話語,竟然怎麽也說不出口。

不然怎麽說是父子呢……

方乾安的猜測,還真是有可能。

想到這裏,蘇阿姨起了一身白毛汗,實在不敢再多說什麽,慌慌張張把托盤放在了方乾安門口,自己找個借口就急忙離開了。

方乾安緊盯着女人離開的方向,眼睛裏神色淡淡。

咔嚓一聲,他再次把門關上了。

他依然沒有理會被放在門口的托盤。

已經是第幾天沒有吃飯了?

方乾安已經記不清了,可是就像是他之前對蘇阿姨說的那樣,他确實沒有胃口。

越過房間裏淩亂的家具碎屑,方乾安一步一步來到了只剩下一張床墊的床前,撲通一下往床上倒了下去。

“艹,也不知道那個弱雞現在怎麽樣了……有良心的話,應該會找我吧……”

高大的男生看着房頂,低聲呢喃道。

之前在醫院時還好,雖然方成科管得嚴,他好歹還能從探望的徐老師口中打聽到一點對方的消息。

可現在他卻徹徹底底困在了這裏。

好煩。

想去找阿秀。

早知道,就應該把那個死老頭……殺掉算了。

一股強烈暴虐心緒在方乾安的心中蔓延開來。

抽掉脊椎……

老頭子的血應該會噴得到處都是吧?

年紀那麽大,皮剝下來應該也沒有什麽彈性了。

而且他亂搞了那麽多年,也髒得很……

……

方乾安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球正在不正常地顫動。

他不自覺地啃着自己的指關節,直到鮮血從深深齒痕中湧出來。

可即便是腥甜的血腥氣,也依然沒有辦法安撫身體裏不斷湧動的饑渴而又焦躁的情緒。

身體裏像是有一把無形的烈火在燃燒。

“阿秀……”

不得已,方乾安閉上了眼睛,開始使用“那個辦法”平靜心緒。

他在腦中一點點地勾勒着李秀的模樣。

在那個晚上他曾經緊緊地擁抱過的少年。

因為床很窄,所以睡着後,怕冷的李秀一個不小心就被他納入了懷抱中。

方乾安甚至還記得在黑暗中,自己嗅到的那屬于李秀的香氣。

那根本就不是廉價沐浴露氣味,而是從雪白皮膚之下透露出來的,令人神魂颠倒的甜暖血香。

【餓了……】

方乾安多少意識到了一點,自己現在腦子有些不對勁。

正常人應該不會想着自己的同性好友,又餓又硬的吧?

可是他卻已經無暇去管太多,只有李秀……只有他的阿秀,能夠讓他平靜下來。

不知不覺,方乾安的呼吸漸漸平緩了下去。

他睡着了。

一團漆黑的血跡,在他腰間逐漸蔓延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方(拔一根手指):阿秀想我。

(再拔一根手指):他不想我。

(再拔一根):不對,他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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