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回到客棧,楚際雲立刻讓小二去燒了桶水,小心翼翼的用熱手巾給寵兒擦了擦身子和哭成花貓兒的小臉。

小家夥一點點兒,夾着兩根木棍子別說他自己,就連楚際雲都感到別扭。

可是這個年代的醫療設備也只能這樣了。

楚際雲将寵兒放在床上,接過了小二送來的飯菜端過來。

屋子裏燒着暖爐,門窗緊閉,,倒也不覺得冷,楚際雲将寵兒抱過來,拿勺子一點一點的喂他吃飯。

喂飽了之後楚際雲也沒出屋,他本來是想在這個鎮子上添置一些東西過兩日便上路的,可是現在看來,想必是必須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日子了。

這日,難得是個好天氣,在屋子裏憋得時間有些久了,寵兒也覺得不舒服了,揮舞着沒受傷的小爪子死命要往外面跑,楚際雲坳不過他,只好給他穿戴整齊,那只傷着的胳膊不能穿衣服,楚際雲便将那個袖子給剪了,另外去買了寬大的套袖給他套上,外面又裹了一個小大衣。

那日傷了寵兒的小公子的家人來過一次,父母都是通事理的人,賠了禮道了歉之後楚際雲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委婉的告訴他們好好管教一下孩子。

走出了客棧,寵兒立刻高興了起來,粉嫩的小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看什麽都挺新奇。

楚際雲也随着他,他往哪兒指,他就往哪兒走。

寬闊的街道上漸漸駛來了一輛馬車,楚際雲往旁邊挪了挪,耳邊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哎,又是龍家的老夫人去寺裏上香呢?”

“可不是,龍家家大業大,講究自然也比咱們多。”

“一個月一次,這龍老夫人都去了二十多年了,每個月都沒少過。”

“嘿,我聽說,龍家的小少爺就是從廟裏求來的!”

“那廟竟有那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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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你沒見大老遠地方的人都去咱們山上的這個廟呢,那裏頭的了空和尚可了不得……”

楚際雲的目光望着那輛華貴的馬車慢慢消失在視線裏,心中微微一動。

——了空……

好熟悉的名字。

電石火光間,楚際雲腦子裏忽然竄出了一個畫面。

“大師不是曾經說過,我的後世福德雙滿,無病無苦,若是可以,可否将後世福氣挪來今世?只要……只要今世能夠讓我與腹中孩子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那渾身濕透的人顫着蒼白的唇瓣,面對他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對方站在枯黃的老樹下,輕輕一揖,喃喃道:“……阿彌陀佛。”

那人雙目顫抖,重重跪下:“……何雲筝拜謝!”

“了空大師……”

楚際雲雙目空茫,忽然擡起了眼睛,這一瞬間,腦中驀然湧進了大片的記憶,這些記憶有條有理的接踵而至,不再是以往的記憶碎片,而是清清楚楚的畫面,清晰無比,任何細節都沒有漏下。

楚際雲瞬間面白如紙。

就在他的唇間情不自禁的溢出那聲大師之後,腦子裏一瞬間被何雲筝的一切所裝滿。

何雲筝的幼年,何雲筝的童年,何雲筝的青年,何雲筝的痛,何雲筝的愛,何雲筝的恨,在這一刻徹底的和楚際雲結合在了一起。

他忽然分不清了,自己究竟是何雲筝還是楚際雲。

不知道是怎麽回到客棧的,楚際雲手忙腳亂的将寵兒放在床上,掉頭将門重重的關上,一個人愣愣的坐在了桌前。

“我究竟是何雲筝……還是楚際雲……”

如果是何雲筝,那麽為什麽他依舊清清楚楚的有着楚際雲的記憶,如果是楚際雲,那麽那些身臨其境的記憶又是怎麽回事?

楚際雲忽然有些畏懼。如同何雲筝不願承認自己的命運一般,就連楚際雲也不願意認可那個人,何雲筝的一生太苦,曾經的楚際雲只是作為旁觀者,自然能夠看得清楚,所以他恨過何雲筝,怨過何雲筝,同時也可憐過何雲筝,同情過何雲筝,可是最後都會再次的堅持下來,只因為……他是個旁觀者……

可是現在,記憶一下子回籠,他一下子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了一個當局者,這就好像你正在看一場海嘯的電影,正在為裏面苦苦掙紮的人而心酸落淚,卻忽然間,你發現自己變成了那個海嘯中的落難者。

這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

如今同時擁有了楚際雲和何雲筝的記憶,那些甜的苦的酸的澀的,甚至為那個人曾經吃醋,都成了一場笑話。

楚際雲低下頭,手指輕輕顫抖着。

用後世的一切,來換取今生的平淡生活……

這是何雲筝最大的心願。

因為這個心願,他才會來到這裏嗎?

楚際雲不知道,他的心裏亂成了一團麻,有一種想哭而哭不出來的感覺漲得胸口發疼。

如果他是何雲筝的後世,而何雲筝是他的前世,那麽他從另一個時空另一個年代來到這裏,單純只是為了幫助何雲筝過平淡的日子?

這對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身為何雲筝的那一部分在抗議,他竟然,自己埋怨起自己來了?

嬰兒的啼哭打亂了他的思緒,他驀然站了起來,跑過去抱起了哭泣的小寶貝,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那滾着淚珠兒的小臉,楚際雲溫聲道:“怎麽又哭了?”

小家夥是看他一直在桌邊發呆,啊啊叫了幾嗓子沒理才哭起來的,當然這一點他是不可能告訴楚際雲的,小臉在他手上蹭了蹭,小東西可憐兮兮的癟了癟小嘴。

楚際雲勉強笑了笑,将他抱在懷裏拍了拍,目光望着不知名的方向發起了呆。

或許……去找了空問一下?可是即使是這樣又如何呢?他,還能回去嗎?

正想得出神,緊閉的窗子忽然微微動了動,慢慢被打開,懷裏的寵兒扭了扭頭,烏墨般的眼珠子看向了打開的一條縫隙。

縫隙間穿進了一個木制的管子,袅袅的青煙伴随着一股異香傳入了鼻間。

楚際雲漸漸覺得眼睛澀澀的,眼皮也開始沉重了起來,來不及多想,便慢慢倒在了床上。

黑蠍教位于縛龍山後方的一個山巅之上,山的四周是呈環形的懸崖。

樊一旭坐在自己的院子裏,地上散落了一堆木屑,他的手中,正在用心的雕琢着一個木頭小人。

那人的衣衫的紋路已經清晰的顯露了出來,面容在那雙有力的手掌裏,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削完最後一刀,樊一旭将鋒利的匕首放了下來,手指摩擦着手中的小木人,目光裏露出了幾分眷戀。

“少主,有您的信。”

黑色的身影飄落在身旁,樊一旭細心的将木人揣在懷裏,伸手接過了那所謂的信。

薄薄的紙張被攤開,樊一旭雙目微微閃動,驀然站了起來,快步朝院子外面走去。

戚贏快步跟上,見他臉色難看,忍不住出聲問道:“少主,發生了什麽事?”

“樓蕭抓了際雲和寵兒,我要盡快去白虱地,你去通知教主。”

戚贏不敢違背,應道:“是。”

白虱地,是黑蠍教的禁地,乃是部落上古時期圈養白虱的地方,後來白虱發生了變異,一次暴動,死了七個上好的禦蠱人,再後來,雖然有人研究出了救命的方法,可被救活的人也會從此渾身發白,慘厲如鬼。

可說也也怪,白虱活動的區域僅僅只有那一塊地方,其他地方倒是不見蹤跡,後來黑蠍教成立,遂在那裏立了石碑,猩紅的大字寫了禁地二字,時常用來懲罰犯錯的教衆或敵人。

白虱地陰森可怖,走過了石碑,入目是一片慘白,地上,樹上,以及破爛的屋頂,楚際雲被強硬的扯進去,目光定定的望着慘白的一切,身上不由的毛骨悚然。

因為他知道,那些白色,都是密密麻麻的蟲子覆蓋着的。

楚際雲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會再次回到這裏,回想起幾個月前讓樊一旭送他離開,便忍不住覺得好笑。

“我看你待會還笑不笑得出來。”

樓蕭冷冷的看着他,楚際雲淡淡扯了扯唇,道:“樓蕭,如果你今日也變成了你妹妹那樣,是不是就會放手了?”

樓蕭重重的推了他一把,一同來到了一扇緊閉的舊門前,勾唇一笑:“我不會像她那麽笨的,今天,我的目的只是為了禦蠱秘籍,只要他交了出來,我就不會為難他們兩個的,至于你嘛,我不能不為抱兒報仇。”

楚際雲顫了顫嘴唇,望向他懷裏抱得孩子,吸了口氣,目光依舊淡漠:“樓蕭,你要我的命也好,但是千萬不要傷害寵兒。”

“我殺他做什麽?殺了他,等着教主的追殺嗎?”

楚際雲揚了揚唇,道:“對,殺了我,即使樊一旭不會放過你,可是你們教主必定是開心的。”

“那是自然,你的孩子就是教主下令除掉的,因為那是多餘的,就跟你一樣,都是多餘的。”樓蕭看着他強自忍耐卻依舊慢慢蒼白的面容,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樊一旭很快就來到了,他的腳步穩健,目光深邃,很快便站在了他們的對面。

樊一旭很爽快,揮手抖落了一本書,直接道:“樓蕭,放了他們。”

樓蕭似乎也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道:“誰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還是假的,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落在地上的書很快被雪白的白虱覆蓋,樊一旭見他驚疑不定,好心提醒道:“再不撿起來,待會兒可就不好要了。”

白虱的覆蓋程度很快,厚度也很驚人,就只是他們此刻踩得地方,便不知是覆蓋了多少只那種可怖的東西。

楚際雲只是站在那裏便覺得渾身發毛,可此刻卻不容他亂想,樓蕭手上運氣,用力一吸,地上的書徑自飛到了他的手裏,他抖落了上方的白虱,目光急切的翻開,忽然笑道:“是真的!哈哈!樊一旭,看來你真的很愛他們。”

樊一旭目光一厲,冷冷道:“你想幹什麽?”

“樊一旭,我們都知道,這外面的白虱不是最厲害的,裏面才是最毒的,當年抱兒和何雲筝就是一同進去裏面的,所以抱兒被當成了墊背的,那麽這次,他一個人進去呢?”

楚際雲忽然擡眼看向了樊一旭,在對方猛然睜大的雙目中,他只覺得胸前驀然一痛,那是被匕首刺穿的聲音,下一秒,狠狠的一掌朝他擊了過來,身體控制不住的後飛而去,重重的撞開了破舊的房門。

樊一旭的面容漸漸在瞳孔中遠去,最後映在楚際雲眼中的,是鋪天蓋地的白,它們蠕動着,擁擠着,惡心的令人頭皮發麻。

楚際雲很慶幸,樓蕭最後還給了他一刀,否則,他真的不知道怎麽面對這些惡心的東西。

已經接連幾天的下了好幾場雨,雨後,江白收到了一封信,信中的內容是讓他将今年的一批新茶送去奉城的茶商,還說他們的茶将會做為貢茶送入皇室。

江白欣喜若狂,急忙跑到了鎮子上的醫館裏。

“波子!楚先生來信了!他做到了!我們種的茶真的要送到皇室了!”

波子從藥臺前擡頭看他,愣了愣,道:“你不知道嗎?”

“什麽?”江白一愣,随即繞過了藥臺跑過去一把抱住他,道:“不管怎麽樣,我有錢娶你了!我娘也喜歡你呢!”

波子臉一紅,用力将他推開,看着他半晌才道:“江白,先生他……”

“他怎麽了?”江邊道:“他現在不是應該富甲一方了嗎?”

“先生回來了,在對面開了茶館,你去看看吧。”

江白奇怪的看了看波子,轉身跑到了對面,迎面便對上了一雙溫柔的面孔,他一愣,奇道:“小黑,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先生呢?”

小黑看了看他,緩緩皺起了眉,回頭看了看坐在窗前的人,笑道:“他好好地,沒事。”

江白扭頭看向楚際雲,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擡步走了過去,,輕聲喚道:“先生?”

楚際雲回頭看他,江白微微一愣,只見那雙一向精明的眸子裏,純潔而溫和,卻偏生,少了幾分生氣。

窗前搖籃裏,寵兒揮了揮小爪子,雙目晶亮,江白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小寶寶,卻忽然被楚際雲一把拍開,驚訝的看去,卻見對方一臉不悅:“不許碰寶寶!”

江白這時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樊一旭擡步走了過來,伸手撫了撫他額前的發,道:“際雲,江白是我們的朋友,他不會傷害寶寶的。”

楚際雲仰起頭看他,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樊一旭站起身來,正巧有人叫道:“再添些茶!”

楚際雲從窗前站起來,道:“阿旭,我去添茶。”

看着楚際雲的身影穿梭在桌椅間,江白下意識看向了樊一旭,喃喃道:“小黑……先生他怎麽了?”

樓蕭将他推進那間房內的時候,在他胸口刺了一劍,目的是要要了他的命,可卻不想,白虱是怕血的,如此一來,楚際雲陰差陽錯的逃過了一劫,可醒來之後,卻變成了這幅樣子。

樊一旭心知他是和抱兒一樣,想要忘記在白虱地裏被毒蟲爬在身上的那一幕,潛意識的逃避,使他神志不清,又傻又呆。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楚際雲潛意識裏最想要逃避的,是楚際雲和何雲筝的雙重身份,這個混亂的記憶,才是他最想要忘記的。

良久,樊一旭笑着開口道:“際雲這樣很好,這對他是最好的。”

他回頭,楚際雲已經為客人添好了水,快步走了過來,再次坐在了窗邊。

忽然他擡頭看向天空,紅唇微張,訝異道:“阿旭,出太陽了!”

樊一旭擡頭一看,可不是,陰了幾天的天空,總算有太陽露出來了。

斜斜的陽光傾灑進來,照在面前人雪白的面容上,他再也不是那個多疑又善于猜忌的楚際雲了,此刻的他,眼底澄澈一片,恍若孩童,眉間與鬓角全都染上了暖意。

雨後的一幕,寧靜而溫馨。

遠處,有一個男子靜靜的望着這一幕,目光溫和而淡然。

白衣男子問:“三哥是要将雲筝帶回去嗎?”

“不。”他說:“知道他還活着,并且好好的,就夠了。”

陽光金燦燦的照着人間的這些人,它或許不知人間疾苦,不知他們的愛恨情仇,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可以給他們帶來光明,與溫暖。

——END

=================================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這樣很好,你們說呢?

此文宣布完結,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鞠躬!!!

這是結局了,潛水的親來道個喜吧╭(╯3╰)╮

(^^*) 要買火車票來找我的就來吧~我基友給我寄了燒餅,好吃極了~!麽麽噠!

☆、番外我是我 ...

夏日炎炎,山間滿目蒼翠。夏日的天,藍的像海,漂浮着片片白雲。

楚際雲沒想到,自己還是來了。

他牽着棗紅色的馬,安靜的朝山下走去。

背後,小寺廟的屋檐遠遠的斜出一角。

就在剛剛,他見到了了空大師,對方一如既往的坐在寺廟後院裏茂盛的榕樹下,雙目緊閉,輕輕敲擊着木魚,那梆梆的聲音懶懶的,毫無調子,卻在他靠近的時候,開口道:“施主二次來訪,可是心願已了?”

楚際雲擡眼看他,條件反射的想要辯駁自己乃是第一次見到他,卻忽然想起,兩年前,也是在這裏,自己的确是曾說過的一個心願。

“此次前來,正是為了心願一事,如今尚有一事無法理清,特求大師解惑。”

那和尚不緊不慢的敲着木魚,速度時快時慢,手中的佛珠卻是安安穩穩的一下下的撥着。

片刻,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看了看楚際雲斑白的發絲,伸手指了指身旁的蒲團,示意他坐下。

楚際雲有些摸不着頭腦,又看了看他,緩緩走過去,挪過了蒲團,跪坐在他面前。

“施主是愛茶之人。”了空緩緩開口,伸手指了指旁邊的矮幾,道:“老衲這裏有一壺開水和一勺茶葉,施主可否為老衲泡杯茶?”

楚際雲遲疑了一下,看他漫不經心的模樣,未曾想到竟是心裏比什麽都清楚,楚際雲不疑有他,伸手規規矩矩的将泡茶的過程走了一下,最後雙手托起杯子,微微垂首,送到了空的面前。

了空輕輕揮手,示意他将茶杯放下,道:“施主是茶道高手,泡了這麽多的茶,可曾看出這茶杯與未泡茶前有何不同?”

楚際雲心中疑惑,道:“這茶杯本來空無一物,泡茶之時被淋了一遭,如今盛滿了茶水……可是,這還是剛剛的那個茶杯,并無不同!”

楚際雲心裏猛然一咯噔,擡眼看向了空,了空忽然哈哈大笑,道:“施主如此聰靈敏捷,心中必然已有答案,又何須來找老衲解惑呢?”

“晚輩愚鈍,請大師明示。”楚際雲垂下頭,态度恭敬。

了空合眼默念一聲“阿彌陀佛”,半晌才開口,道:“施主命格本來已定,該受三生颠沛流離、求不得之苦,方能換來後世一生坦蕩太平,然施主前兩世雖然命苦,可卻一心向善,積德諸多,今世方得一子,此子乃福星轉世,故而在他降生之時才有此奇遇發生,施主早已看破俗世,哀莫大于心死,此奇遇讓施主忘卻了今世又湊巧有了後世的記憶,如此為旁觀者看待自己的一生方能有勇氣活下去,故而才會有這一切發生。”

“大師是說,我今生的命數只到寵兒出生的時候?所以是寵兒救了我?那麽我究竟是誰?何雲筝還是楚際雲?”

“阿彌陀佛!何雲筝和楚際雲不過是個稱呼而已,施主又何必執念于此?”

楚際雲雙唇顫了顫:“那麽,我為何要受三世求不得苦?因果輪回,善惡有報,我是欠了誰的才會這樣待我?”

求不得苦,如今他到底是楚際雲還是何雲筝?樊一旭,是他求不得的嗎?

“如同施主所說,因果輪回,善惡有報,施主曾為了一段孽緣而害的生靈塗炭,故而才會有這三世的遭遇。”

“什麽孽緣?怎麽會害了別人?

“阿彌陀佛!”了空又宣了一聲佛號,道:“天機不可洩露,老衲今日已說得太多,施主如今既已将孽緣化為了良緣,又何必多問那些早已不存在的?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阿彌陀佛,施主請回吧!”

真的,只是他的庸人自擾嗎?

可是如今,他因為有了楚際雲的記憶做不回何雲筝,而也因為何雲筝的記憶做不回楚際雲了。

他究竟是誰呢?

楚際雲渾渾噩噩的下了山,腳步虛浮,目光迷茫。事實上,從白虱地出來之後他的确有過一段時間的神志不清,可是那只是單純對白虱地的排斥,到後來,漸漸的恢複神智之後,他便坐立不安,時刻想着來這裏找了空大師解決這個理不清的問題。

可如今卻發現,自己似乎,更加糊塗了。

楚際雲緩緩走下山,卻沒有上馬,只是安靜的牽着馬往前走着。

官道之上行人零零散散,有時是快馬而過,有時是馬車慢悠悠的趕着,車裏還會傳來歡聲笑語,然而更多的,卻是拎着小包裹獨自走着的路人。

楚際雲忽然覺得有些孤零零的,如今的他,根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就在這時,馬蹄聲輕慢的傳了過來,與此同時,有人開口道:“際雲。”

楚際雲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樊一旭正坐在高馬之上,慢慢朝他走來,到了近前,那人翻身下馬,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道:“際雲,什麽都別想,不管你是誰,都是寵兒的爹,是茶館的老板,是我最愛的人。”

楚際雲愣愣看着他,張了張嘴:“你去找了空大師了?”

樊一旭伸手把他摟在了懷裏,溫聲道:“別想太多,我只是和他聊了幾句,猜到你現在心裏一定很亂,所以就趕快追了上來。”

“你一直跟着我?”他們所在的鎮子離這裏不是一般的遠,騎馬都好好幾天,如此一想,楚際雲卻不再覺得頭皮發麻,只是覺得心中暖暖的。

這個人,在擔心他。

“嗯,一直跟着,我不放心你。”

楚際雲從他懷抱裏掙出來,望着他:“你……”

“噓。”樊一旭道:“你神志不清的時候最多就是乖一點,清醒的時候也就是愛亂跑,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關系,我只關心你好不好。”

這個男人早已将他的心思摸了個透徹,楚際雲雙目隐隐泛紅,半晌才笑道:“回家吧,我想寵兒了。”

“好。”

兩人一同翻身上馬,一黑一紅兩匹高馬依舊慢悠悠的踱着步子,直到楚際雲開口:“阿旭,我們來比一下,看誰先到前面的鎮子上如何?”

樊一旭一愣,還未從他的稱呼中回過神來,卻見他猛然揚鞭策馬,一下子就跑出了好遠。

那人騎在馬上,扭頭看他,微微挑起的眉尖帶着淡淡的睥睨,斜斜勾起的眼角 泛着勾人的風情,樊一旭一笑,揮手揚起了鞭子,雙腿一夾,朝他追去。

“你小心點,會不會騎馬?”

有意擡高聲音的話語果不其然換來那人一頓白眼,只聽一聲輕斥,前面那匹馬兒跑的更快了。

因為跑動而帶起的衣衫發出獵獵的聲響,斑白的發絲飛揚在風中,樊一旭忍不住想,若是寵兒見了,怕是又要扯他頭發了。

想到這裏,不由加快了速度,哪知楚際雲竟也和他一樣的想法:“阿旭,我們盡快回去吧,離天黑還有些時候,我們到下一個鎮子落腳。早些回家見寵兒吧。”

“怎麽?還是對宋大夫不放心?”

楚際雲失笑:“我只是想念的緊了,寵兒,可是我們家的小福娃。”

如此一說,似乎風中,也響起了那小寶貝的笑聲。

迫不及待的回到家裏的時候,兩個大人都是風塵仆仆。

茶館因為老板不在而關了幾天,楚際雲在宋大夫那裏見到了寵兒。

如今的寵兒已經有一歲半了,會走了,此刻正坐在小板凳上面歪着頭和江言一起看書。

看到楚際雲進門的時候,小家夥興奮的叫了一聲:“嗲嗲!”便直接從小板凳上撲了過來。

楚際雲将他抱在懷裏親了一口,問道:“想不想爹爹?”

“想。”寵兒眼珠子轉了轉,伸出小手道:“糖糖。”

樊一旭笑出聲,捏了捏他的小臉,道:“想爹爹還是想糖糖呢?”

寵兒撅了撅小嘴,“嗲嗲!”

“口齒不清的。”楚際雲回頭看樊一旭:“你答應給他買糖了?”

“不答應怎麽去追你?”男人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包甜甜的蜜餞,看了看楚際雲不認同的臉色,道:“剛剛去下馬買的,沒多少。”

“小孩子甜食不能多吃。”楚際雲皺着眉說完,忽然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低頭一看,江言小朋友正仰着腦袋看他:“如玉,你別老是抱寵兒,我也要抱。”

樊一旭眯了眯眼睛,敢情這小子還沒心死呢。

楚際雲瞥了他們一眼,不置可否的轉身打算離開,卻忽然被抱住了大腿,江小言摟着他的腿道:“如玉,跟我回家見我娘吧!”

小孩兒白嫩的臉上兩只烏黑的眼睛,機靈又讨喜,楚際雲抽了抽嘴角還未開口,寵兒忽然尿了。

小家夥小嘴張着,呆呆看着楚際雲,等到楚際雲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袖子上濕漉漉的,可憐抱大腿的江小言小朋友,瞪着眼睛被淋了一腦袋。

“……”

楚際雲急忙把寵兒抱下來,把着他撒完,看他邊噓噓邊舔着蜜餞的模樣一陣惡寒,好氣又好笑。

倒是樊一旭毫無顧忌的笑了出來,笑聲引來了忙碌的宋大夫的注意,一見江言小朋友漲得通紅的臉頰,也撫着胡子笑了起來。

“小言啊,這童子尿可是好東西,清熱解暑的。”樊一旭說完,便被江小言一腳狠狠的踢在了腿上,不過幾歲大的孩子那點兒力氣樊一旭絲毫不在意。

江小言臉一繃,瞪了一會兒無知的寵兒,眼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哭哭啼啼的看向了楚際雲。

楚際雲将噓噓完的兒子丢給樊一旭,讓他回去給寵兒換件衣服,拉着江小言道:“別哭,待會去洗個澡,我找件衣裳給你。”

江小言這才癟癟嘴,收起了眼淚。

樊一旭看的不高興,卻被娘子一手掐在了腰間的軟肉上,對方美目一瞪:“快去給寵兒換衣裳,受涼了找你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一下……我只是覺得結局停在那裏挺溫馨的咳咳別拍!

于是這是後續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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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