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曼陀羅播種

幾日後, 荼羅與司子濯一起去參加了葬禮。

荼羅全程牽着他的手,直到他要踏入靈堂之中時,才松開。

它站在門外, 靜靜望着屋內, 并未踏入。

靈堂上,一張黑白照片格外醒目。

林立軒, 終于三十八歲。

跟附近壽終正寝的老人相片比起來, 他實在太過年輕,因此難免引人議論。

“這位是怎麽死的?”

“可邪門了。聽說是出軌小三, 在商場偶遇原配小舅子,結果天降神罰,硬生生被抛擲空中摔下來腦溢血, 搶救無效。”

“我的媽, 這也太狗血了。”

“是啊。你知道最詭異的是什麽嗎?死者那個小舅子,是個盲人。他今天也來了。你看前方角落,那個戴墨鏡拄拐杖的就是……”

司子濯不是沒聽見那些流言蜚語,但從踏入靈堂的那一刻起,他便全程目不斜視。

他戴的墨鏡沒有透視效果, 而是完完全全一片黑, 替他遮擋住了眼前的一切。

耳畔陰風陣陣, 時不時傳來詭谲之聲。熟悉的黑暗, 反而給了他安全感。

這都源于荼羅說, 來到這種陰氣深重之地, 他很容易看見不幹淨的東西,從而被鬼魂纏上。俗稱“撞邪”。

司小夏也一身喪服站在靈堂中, 面色蒼白, 雙眼紅腫, 似乎剛哭過。

雖然林立軒生前他們在鬧離婚,但終歸還是沒離成。

Advertisement

于情于理,她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司子濯在前面記了禮金,随後在姐姐司小夏的攙扶下站在林立軒的靈牌前,深鞠躬三下。

兩名年邁老人,一身素衣立于靈牌兩側。神色看來十分憔悴悲傷。

一看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林立軒生前人緣不錯,來送葬的賓客源源不斷,一波接一波。

對于他的中年早逝,人們大多感到惋惜。

男同事說:“雖然立軒出軌,但是罪不至死吧。哎,命運弄人。”

林立軒的上司沉痛道:“我們公司失去了一位棟梁之材。本來他正值事業上升期的,誰知竟然在升遷的節骨眼上出了這種事。”

朱莎莎也來了。

不過這次她沒化妝,還戴着口罩,遮遮掩掩的,迅速給林立軒上了一炷香便離開。

林爸目送朱莎莎背影,林媽瞪了她一眼。

“這死騙子!”她罵道。

“好了好了。”林爸拍了拍她的手。

本來他們夫妻倆站在朱莎莎這邊支持兒子離婚,是看在她肚裏孩子的份上。誰知道這竟然是一個謊言。現在因為這個女人,搞得他們林家家破人亡,支離破碎……林媽後悔不已。

林媽是個潑辣的農村婦女。驟然痛失唯一的兒子,她整個人離崩潰只有一線之隔。

因為之前在商場被博主記錄下來的藤蔓抛人視頻上了熱搜,葬禮現場外還圍了好幾名記者。

他們試圖進入拍照,被林媽發瘋尖叫着攆了出去。

記者們不甘心,卻只能悻悻離去。

有個專門研究靈異事件報紙的男記者道:“再去他公司找點素材吧,我都想好新聞标題了!三十八歲部門經理出軌慘死,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上天降下的神罰?”

“撲哧。”旁邊一名女記者忍不住笑出聲。

這時男記者注意到站在門口的紫發年輕人,腳步一頓。

那是哪個愛豆嗎?他下意識想。

職業本能讓他掏出相機,就想拍照。

咔嚓。在快門即将定格的剎那,男記者忽然看見那人朝自己淡淡瞥來。

就那一眼。

宛如被某種恐怖野獸盯上,他瞬間寒毛直豎。

但青年只看了他這一眼,便雙手插兜,閑庭信步般慵懶地踩着貓似的步子消失在門前。

“吳記者,怎麽你臉上都是汗?”女記者上前遞給他一張紙巾。

“媽的,那男的好邪門。”吳記者抹了把額上的汗,旋即調出相冊,就想再看一下自己剛才拍到的那個人。

直覺告訴他,這個青年不簡單。

女記者:“你說剛才站門口那個帥哥?”

“對,那個紫顏色頭發的。”說着,吳記者低頭看向相機顯示屏。然而下一秒,他卻瞪大了眼睛——他拍到的畫面居然完全沒有那個青年的臉或身影,而是憑空出現了一株紫色的怪異花朵!!

與此同時,他耳畔傳來女記者的話:“哎,我們剛才應該上去搭讪的。我記得他的臉,他之前碰巧出現在商場藤蔓殺人事件的視頻裏。他似乎是死者小舅子的朋友……”

啪。

手中相機掉落,屏幕一點點碎裂成蛛網紋。

吳記者回過神來,只覺得毛骨悚然。

當年計劃生育,林家只生了林立軒這一個兒子。無論父母還是親戚看來他都是很優秀的,從一個小鎮做題家,成長為今天年薪百萬的部門經理,在一線城市安了家。他的死亡,對林爸林媽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最初的絕望、悲傷過後,他們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林媽似乎把兒子去世的一部分原因怪罪到了司子濯身上,迄今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但是對司小夏,夫妻倆的态度卻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也許是知道,他們在這上的直系親人只剩下這個兒媳婦和孫子了。

他們不得不,也必須對司小夏好。

林媽開始倒想過把孫子抱回來養,但顯然法律不可能會這樣判。

司小夏還是律師。只要站在法庭上,孩子的撫養權必定屬于她。

而且林立軒的一半遺産也屬于她。

林家的确悄悄轉移了大部分婚內財産,有小部分在國外,另一部分都在林爸林媽名下。如果林立軒沒有死,司小夏想拿回屬于自己的那部分估計也很費勁。

可如今,考慮到孫子,林爸林媽不僅同意将房産過戶,還将林立軒另一半遺産也給了她。

林立軒價值數百萬的財産全部由她獨自繼承。

“你未來也可以再嫁。我們只有一個要求。”林媽握着司小夏的手,紅着眼道:“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顧可兒,讓我們每個月都能有探視權。”

司小夏抽開手,說:“林天可是我兒子,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他。”

林媽哀求道:“那晚上,這兩天能讓我見見可兒嗎?”

“不行。”司小夏道:“葬禮還沒結束,你們現在不太适合見可兒,我已經把他送到信得過的朋友家了,你可以放心。”

雖然無比想念孫子,但林媽也只能暫時容忍下來。

因為兒子死的蹊跷,她和林爸花高價請了法師來做法。對方說,送殡時刻定在明日淩晨六點三十分。在此期間,幼兒、孕婦,以及屬龍者需避讓。

司子濯,恰恰就是屬龍的。

第二天,司子濯沒有參與出殡,而是在荼羅陪同下去了一趟醫院。

作為名義上的小舅子,他按理來說是一定要去的。但司小夏叫他不用去。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記得叫人陪你。”她叮囑道。

司子濯說:“正豪陪我。”

司小夏:“行,那你們去吧。我把我認識的那個心理醫生聯系方式推你,你可以順便去看看。”

“好。”司子濯嘴上答應着,心裏卻清楚自己并沒有心理疾病。

他是真的能看見鬼。

上午前往醫院前,荼羅依舊讓司子濯戴上了那副全黑墨鏡,繼續僞裝盲人。

司子濯:“醫院也有鬼嗎?”

“嗯。”荼羅說:“那家醫院有很多,比亂葬崗還多。”

“啊。”司子濯聽它這麽說,頓時感到後脊發涼,握緊了它冰涼的手。但他很快想到了什麽,道:“好像那個醫院從民國時期就在了,日軍還在那裏地下室搞過人體試驗,死過很多人。”

荼羅說:“難怪。”

司子濯:“怎麽了?”

荼羅看了他一眼,說:“上次想把你推下樓那個女鬼,穿的衣服就不太像這個時代的。”

司子濯:“她穿的什麽衣服?”

荼羅跟他描述了一下,司子濯立刻道:“是旗袍!她肯定是民國時期的鬼。”

“民國麽……”荼羅若有所思。

司子濯說:“她活了這麽久,肯定是一個很強大的惡鬼。”

“不一定。”荼羅說,“有時候鬼的強大并不是通過存活年歲來判斷的,而是怨氣。”

“怨氣?”司子濯困惑。

荼羅解釋道:“正常死亡的鬼一般都會被黑白無常收容去,你們常說的陰曹地府,等待投胎轉世。但是非自然死亡的人,産生的怨氣執念深重,就會導致它們滞留在人間,成為惡鬼害人。”

司子濯不禁問:“黑白無常不抓它們嗎?”

“抓的。所以這些惡鬼也在過着躲躲藏藏的生活。但害的人越多,會使它們的惡能量越強。等到一種地步,連黑白無常也無可奈何了。”荼羅說。

仿佛一扇嶄新的世界大門,在司子濯面前徐徐推開。

他忍不住道:“你懂得好多。”

荼羅微笑。只是在陽光下,它的笑容莫名顯得有些邪肆森森。

當你吞吃過足夠多的惡鬼,你也會得知這些信息。曼陀羅在內心無聲地說。

司子濯挂了腸胃科。

“你最近胃痛?”荼羅不經意地問。

“是啊。”司子濯摸了摸肚子,說:“每次一到半夜都痛得很厲害。我吃了好多胃藥都不管用。”

荼羅:“真的是胃痛嗎?而不是其他地方。”

司子濯:“應該是吧,我以前得過,是老毛病了。”

別看他現在作息穩定、熱愛生活,但曾經有一段時間司子濯也很頹廢。大概就是那時候他飲食不規律,才患上的胃病。“早就好了。可能是最近吃辣又複發了。”他說。

荼羅:“那就去看看。”

司子濯:“嗯。”

等到候診室門口,問了一些問題後,醫生讓司子濯去做檢查。

荼羅陪他在醫院裏兜了一大圈,拿着一份CT報告回來。

沒想到醫生掃了這報告一眼,便神色嚴峻:“你這不是胃病。你最近吞服了什麽東西?有吃過生的植物嗎?CT顯示,你肚子裏現在有一堆植物種子。”

司子濯表情茫然:“我沒吃過植物啊。”

“哎,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醫生嘆了口氣,随後在病歷上龍飛鳳舞寫了幾行字。“你現在這個情況需要動手術,破腹将種子取出來。你先回去跟家裏人商量吧,看什麽時候方便,就過來簽手術協議書。最好是在這周內,否則過太久,這些種子有可能在你肚子裏生根發芽。”最後半句話,就是完全在開玩笑了。

司子濯很恍惚。

荼羅替他接過病例和化驗單,并學着旁人對醫生禮貌說了聲“謝謝”。

“那是什麽種子?”司子濯回過神來問。

醫生說:“目前光看ct也不知道,要動手術取出來先。”

這種事,腸胃科醫生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別說種子,他還見過有把自行車胎、金塊、塑料吃進肚子裏的呢!

“有些東西人體消化不了,所以會産生排異反應……”

走出醫院時,司子濯腦海裏還回蕩着醫生的話。

小時候經常聽姐姐說不能把西瓜籽吞下去,不然會在肚子裏生根發芽。

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可他這段時間,明明也沒有吃西瓜籽啊……

司子濯現在整個人都有點懵,走臺階時差點還一腳踩空。幸虧荼羅及時扶住他,不然他就要摔倒了。

“小心。”

“正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喃喃。

荼羅并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着他平靜地問:“你要動手術?”

司子濯:“肯定呀,這個手術肯定要做的,得把種子取出來……”

話未說完,掀開墨鏡的他就看到荼羅用一種很難過失望的眼神注視自己。

該怎麽形容呢。就好像一只淋雨的心碎小貓,帶着沒有理由卻能讓人莫名內疚的控訴:

“你這麽殘忍,要把我們的孩子打掉?”

司子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