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崽種
這個美術培訓班價格不便宜, 老師也是特級美術大師人物,在場學員基本都是有些底子,才敢花重金來進修。所有人中, 只有荼羅是零基礎進來的。
可在短短時間內, 它的進步就足以秒殺所有人類。
尤其是在它的畫成為“網紅”後。
七八名學員圍在荼羅身後,一臉敬仰地看着“他”作畫。
“他”擡起畫筆蘸顏料、再揮沾到畫板上的動作是那樣連貫絲滑, 舉手投足間流瀉着貴族般的優雅, 十分賞心悅目。只要“他”一旦開始畫畫,中途沒有一絲停頓。哪怕是任何一個對油畫一竅不通的人, 都能一眼看出,“他”的畫風幾乎沒有技巧,全是本能。
遇到荼羅, 這些學員方明白, 在有些藝術上,努力是沒有用的。天賦可以百分百碾壓。
當然荼羅也是有致命缺陷的。
它只擅長畫暗黑風格,且畫作意象基本都是一些陰森不詳的植物、動物,比如蛇、老鷹,爬蟲之類。這種風格, 有人喜歡, 卻也有人排斥、厭惡。網上有人罵它罵得很厲害, 不過大部分都被司子濯拉黑了。
它畫的花植是一絕, 可卻從來沒畫過人物。
就算是老師親自教它, 它也不買賬。
學員們私下曾議論過, “他”是不是不會畫人。
不過這也挺正常的。要是荼羅什麽都會,那天賦就是恐怖了。
“快, 快看!大神開始畫人像了!”
荼羅正在給畫作上色。
這幅畫是它一周前就開始準備的, 之前已經粗略打好了草稿, 今日有空閑便精細調整了一下。
看到畫作上逐漸出現的人影,學員們不約而同都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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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也會畫人物?而且,畫得也活靈活現,令人驚豔。
這幅畫和荼羅以前的畫風有顯著不同。
畫的內容是一方僻靜院子裏,一株在角落向陽生長的紫色曼陀羅花,和一名穿着黃色圍裙的溫潤青年。他正低頭在給曼陀羅花澆水,而花伸出了一道花枝,似是在垂垂跟他握手。
無論是色彩、意象還是風格特征,都透露着一股與它以前截然相反的溫暖,與歲月靜好。
老師走過來一看,欣喜道:“陀同學,你轉變風格也很優秀,要不考慮一下将這幅畫遞交年終國際油畫大賞參賽?”
學員們聞言,都不禁向荼羅投來羨慕的目光。
這個比賽是真正硬核有料的,普通人還無法獲得參賽入場券呢,除非得到像老師這樣的專業大師引薦。
然而荼羅拒絕了,“不,這幅畫我想自己留着。”
老師見無法說動它,只得嘆了口氣。
上完課,荼羅拿回手機看了眼。
有一條新消息。
曾經對新奇科技一竅不通的曼陀羅現在已經能夠自如使用智能機。
它打開一看,是司子濯發來的。
對方似乎很焦急,一連打了好幾通電話和信息。
[別回花店!!剛才警察找上門來了,說你是黑戶,還涉嫌謀殺艾滋病患者齊錦……他們想把你逮捕。]
[我現在腦子好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算了,現在也來不及說這些。我在xxx超市儲物櫃裏放了兩萬塊錢現金,你趕緊先叫車離開S市。要不去南城吧,上次我們一起去過的那個小山村。感覺那裏沒什麽人,适合你暫時躲一陣避避風頭。]
荼羅看着這些消息,面色倒沒什麽變化。
它很清楚警察是抓不到自己的。因為曼陀羅化作人,本就不該存在于這世間。
不過它不想因此連累司子濯。
它不受人類社會規則的限制,可是他不一樣。
“我知道了。”荼羅回複了一句語音。
外面下着綿綿細雨。
培訓班學員們回去拿傘的功夫,就發現“他”不知何時早已消失在了茫茫雨幕中。
……
其中一名警員還向司子濯出示了天眼監控錄像的照片。
這正是他們警方認為詭谲的地方——無論是任何監控、手機,都沒有拍下過那名紫發美麗青年的模樣。
“他”出現的地方,只能看到一株紫色、形态妖豔的花朵。
乍看……着實有些瘆人。
也因此,警方給這次行動代號取名“紫花”。
年長些的警員問司子濯知不知道這種花叫什麽。
司子濯說:“我是盲人,看不到。”
警員:“……”
其實司子濯看到了,并且內心驚駭欲絕。
這不就是曼陀羅嗎!而且,和他院子角落裏飼養的那株長得一模一樣。
陀正豪“他”……到底是誰?
警察走後,街坊鄰居和隔壁冰姐都不禁好奇地圍過來,詢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司子濯勉強笑了笑,說:“不是大事。”
見他一副不願多提的模樣,鄰居們心中更想知道了,但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自覺地各自散去了。
司子濯關上門。
今日他實在沒有心情,便挂牌歇業,讓店裏員工們也提早回去。
下雨總是天黑得特別快。天色一點點暗下來。
司子濯拄着拐杖去附近便利店自提了自己網購的菜,敏銳地感知到有目光在盯着自己。
他一回頭,看到一輛黑色越野車。剛才那名年輕警員提着一袋盒飯走上車。估計是覺得他是盲人,因此連便衣都懶得僞裝。
見狀,司子濯心知肚明,警方派人來盯梢了。
越是這樣,他越不能讓陀正豪……不,他也不知道叫什麽的愛人回來。
司子濯強自鎮定,撐着傘加快腳步回到花店。
他給自己簡單做了一頓晚餐,又去弄狗的飯。
向日葵最近挑食不怎麽願意吃狗糧。他打了一罐肉罐頭,加上凍幹泡奶,和一些自己炒菜剩下的蔬菜,它頓時吃得很香。
做完這一切,司子濯便坐在花坊沙發上,拿起一本書翻看學習。
他本意是想靠書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每隔幾秒就去看手機。
胥正豪晃悠進來,見他茶幾上的水杯空了,便動用靈力拿起一旁的水壺幫他灌滿。
這個技能是荼羅教他的。否則普通的鬼,無法觸碰到實物。
司子濯擡頭看到他,過了好一會,問:“你也知道陀正豪,你叫陀正豪吧。”
胥正豪頓時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麽。
司子濯靜靜地望着他,道:“你可以向我說實話的。他,到底是什麽人?”
胥正豪撓了撓頭,說:“荼哥已經回來了。要不,你直接問他?”
“什麽,他回來了?!”司子濯唰地一下就站起來,動作間帶動水杯倒翻,水濺到他褲管和地毯上,他也毫無所覺。
胥正豪:“是的。”
司子濯喃喃:“警方現在布下天羅地網找他,他可不能回來啊……我明明叫他連夜去鄉下躲一陣的。”
胥正豪說:“這個您可以放心啦。以荼哥的能力,人類警察是抓不到它的。”
人類?司子濯不明白胥正豪為什麽要在警察前面加這個詞語。
就好像……“陀正豪”不是人一樣。
“他現在在哪兒?”司子濯起身往外張望。
胥正豪擡手指了某個方向,說:“它就在院子裏。”
院子裏空蕩蕩的,除了雨聲外十分寂靜。司子濯什麽都沒看到。
他又揉了揉眼睛,試圖再看一遍。
可當他再度睜開眼時,耳畔響起熟悉低沉的嗓音:“你在找我?”
司子濯一回頭,便跌進一個溫熱結實的胸膛。帶着幽魅的曼陀羅花香,和雨水、植物土壤的氣息。
他心中忽然閃過一個難以置信、不可思議的猜測。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他問。
荼羅回答:“一個半小時前。”
司子濯:“外面有警察,你沒被他們看到吧?”
荼羅說:“沒有。”
它俊美白皙的面龐近在咫尺,紫發沒經過搭理顯得有些亂糟糟的,呆毛亂翹,沾了些水珠,但看着還是很帥氣。司子濯凝視着它的臉,擡手,從上往下撫摸,最終停留在它薄薄紅潤的唇,就像他第一次睜開眼看到它的時候,無論何時,他依舊會為它心跳不止。
“你,到底是誰?”
“我知道陀正豪不是你的名字。你可以告訴我,你的本名嗎?”
雖然被欺騙了這麽久,但到這一刻,司子濯竟奇妙地再生不起氣來。
說他卑微、戀愛腦也罷,他總覺得對方應該有苦衷。現在他只想知道一個答案。
荼羅看着他,又看了看院子外的那株紫色曼陀羅,淡淡地說:“你不認識我了?”
司子濯莫名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
就像雙胞胎之間的血緣感應一樣,心有靈犀。
到現在,他已然明白,荼羅和曼陀羅花定然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水杯,“你是當初賣給我曼陀羅花種的那個人?”
那人是司子濯幾年前在網上認識的,自稱居住在印度。
他們雖然未曾見面,但在互聯網上很聊得來。也因此,司子濯才會花高價向他購買曼陀羅種子。
而詭異的是,當初司子濯給他轉完錢,幾個小時後裝着種子的快遞就到了。
快遞員說,這是從印度南部寄來的跨國快遞,叫他好好消毒。可是正常來說,異國轉運的快遞不可能這麽快抵達。那人的異常之處,令司子濯聯想到了面前的男友。
或許,就像“他”所說,他們早就認識?
荼羅說:“不是,我是你親手栽種的那株曼陀羅。”
“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啪,嗒!
司子濯手中的水杯再度滑落掉在地上。
這次徹底四分五裂。
其實關于要不要告訴司子濯事實,荼羅也思考了很久。
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
就算再隐瞞下去,也許未來有一天司子濯也會察覺的。
而且它認為司子濯不會離開自己。
畢竟他都懷了它那麽多種子,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裏去?
即使人類因為驚懼跑到天涯海角,荼羅也會将他再搶回來。
另一邊。
司子濯過了好一會才接受事實。
他的愛人不是人,而是一株植物,一株花。
一株他親手飼養長大,有毒的曼陀羅鮮花。
也是他最喜愛的花。
而且,他還跟這株花發生了性行為,并懷上了它的種子……
要換一個人,此刻大概已經吓得大叫,瘋掉了吧。
可是當過往的信念價值觀崩塌,又重建,司子濯發現自己竟然并不怎麽抗拒。
他似乎,可以接受自己的男友是一株花。
“所以,你是荼羅?”他試探性道。
荼羅點了點頭,“是的,主人。”
司子濯臉色爆紅,尴尬到腳趾扣地。
“拜托,”他聲音微弱,帶着哀求,“不要叫我主人。我最多只是你的飼養者。”
荼羅看着他,微微一笑。笑容帶着一絲詭異的邪氣。
從始至終,司子濯都不認為自己是曼陀羅的主人。
在他看來,這種驕傲美麗盛放的花朵,是不會被任何生物控制的。
“那麽,我的愛人。”荼羅吻了吻他的額頭,道:“很榮幸被你飼養長大。作為回報,我的餘生都是你的。”
司子濯:“等等,曼陀羅花能活多久!”
“紫花”行動曾在S市警局召開得轟轟烈烈。最多時曾驚動二十多名警員去找尋嫌疑人行蹤。
可“他”就像人間蒸發般,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甚至,沒有證據能證明“他”曾經存在過。
畢竟“他”沒有任何被記錄下來的照片或視頻。
所有錄像帶中,“他”都是以一株美麗紫色花朵的形象出現。
警方特意調查了這種花,學名紫曼陀羅,源自印度地區,有劇毒。
時間久了,不可避免地有流言傳出——傳說,“他”就是花變的人。但凡靠近“他”的人,都會吸入毒素而亡。齊錦就是這麽死的。
諸如此類的神秘,令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後來,就連齊錦案都破了。警方找到了他的屍體,确定他是因為艾滋病死亡的。
在詳細調查過齊錦的社會關系後,警方發現,他生前與一名叫權高玉的艾滋病患者交往過密。如今權高玉也因病死亡。至此,警方判斷齊錦也涉嫌艾滋病惡意傳染案件。
那名神秘的“紫花”男性就此洗脫嫌疑。
因為“他”最多涉嫌盜用財産罪,頂天判不了多久,警局也就此封案,不打算再對“他”過多關注。
但是S市警局的那名年輕警察,卻與“紫花”杠上了。
他總是私下三天兩頭地去花店,試圖找尋線索。
有同事調侃他,“我看你這不是為了查案,而是看上人家老板了吧!那個花店的女老板是不是很漂亮?”
年輕警員紅了臉。他說不出口,那個花店老板是男性。
一個很溫柔,有着琥珀色漂亮眼眸的男性。
只是可惜的是,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不見這個世界。
後來有一天,花店老板告訴他,“你不要再來了。這樣很影響我店裏生意。如果要配合調查,我願意去警局。”
年輕警員一下手足無措起來。他總不能說,其實局子裏現在已經放棄這個案子了吧。
花店老板說:“不要查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陀正豪這個人。我前陣子去醫院搞號精神科,醫生說我有中度幻想精神症。有沒有一種可能,陀正豪就是我們幻想出來的。”
年輕警員立刻叫道:“不可能!我親眼看到過他!”
花店老板便說:“警官,你要不什麽時候有空也去精神科看看吧,也許你跟我患了一樣的病。那個醫生說,長期嗅聞曼陀羅花香會産生致幻。”
警官死活不相信。
可是當他這一天回到家中,看到陽臺上一朵在風中妖豔綻放的紫色曼陀羅花,頓時吓得開始懷疑人生。
難道,真是自己的幻覺?
不對。警官打開自己的記錄本,其中就記錄着一名牙醫的口供。當時他信誓旦旦說自己也見過這名紫發青年。
“那年輕人,太邪氣了。不誇張地說,我那天差點被他的眼神吓尿。”
——口供筆錄,摘自安康牙科診所王xx醫生。
司子濯的确有一天牙痛。
那時,荼羅才剛變成紫頭發不久。
他連飯都吃不下,捂着牙根那邊的臉,想出門買止痛藥。
荼羅說:“我幫你去買。”
司子濯就給了它錢,還寫寫畫畫弄了張地圖給它,避免找錯藥房。
荼羅很快就拎着藥回來了。他吞下,還是痛。白淨的臉,眉頭整個都皺了起來。
從人類身上黯淡的能量狀态,荼羅能分辨出他現在很難受。
“很痛嗎?”它問。
司子濯說不出話,就白着臉點了點頭。
“我看看。”荼羅幫他檢查。他“啊”地張開嘴,面對曼陀羅毫無防備地展現了口腔。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荼羅的手指變成花枝,有的纖細,有的粗壯,仔細探索、翻看着人類的牙龈。
最終确定是一顆齲齒在作怪。且齲齒長出太尖,磨到了頂端的牙龈肉。
荼羅便用變硬的花枝,一下一下幫他打磨那顆尖尖牙齒。
它撫過的地方,齲齒從中間的縫隙悄無聲息地長出了一朵紫色小花,綻放。
因它翻攪着唇舌津液,氣氛逐漸暧昧起來。
司子濯不好意思,最後還是去醫院看了。
一家名叫安康牙科的診所。
在荼羅的視線下,牙醫給司子濯動手術期間,全程戰戰兢兢。
最後花了比平常快兩倍的速度解決完那顆齲齒,牙醫再站起身時,發現自己的褲子和後背都已經濕了。
被那個紫發年輕人硬生生吓出來的。
時間一晃到了六月,高考。
畢業季。
胥正豪暗戀的那個女孩就要即将從高中畢業了。
聽他說,她還是去考了他們一起約定的那所大學。
陰陽相隔,人鬼殊途
他知道她也許還在等待着他,可是他們卻不可能再見面了。
那天,胥正豪穿上西裝(雖然是店裏的标配工作服),打上領帶,給女孩送去了他親手包紮的一束小雛菊。他特意選了最新鮮的花材,噴上保濕水,看起來黃嫩得嬌豔欲滴。這次他也沒有再寫賀卡,把花放到她窗臺上便離開了。
盡管荼羅曾說,他每年都可以送女孩一束花,作為員工福利。胥正豪卻不打算再送了。
有時候人與人的緣分就是,能共同陪着走一段路足矣。他不想再打擾孟秋柳的生活。可能她也不想被打擾吧。
就像他第一次在賀卡上寫的那樣,她未來值得比他更好的人。
這天沒有下雨,反而豔陽高照,似乎與胥正豪悲傷的心情不符。
鬼是不能在烈日下出門的。要不是荼羅給他施了法術,也許他半路就燃燒成了一坨灰燼。
想到接下來的工作,胥正豪重新打起精神,從後院游蕩進花店。
“過來。”正在院子裏除草翻土的荼羅停下動作,向他招了招手。
“怎麽了荼哥?”胥正豪飄過去。
荼羅從口袋裏取出一個東西遞給他。
胥正豪仔細一看,發現這居然是一張手繪的機票。飛行目的地是他一直很想去的希臘,愛琴海。
荼羅說:“這是老板給你弄的。以後,你每年的員工福利是一次國外游。”
捏着薄薄的機票,胥正豪傻傻地笑了起來。
“謝謝荼哥,謝謝司老板,祝你們早生貴子,呸呸,百年好合!”他看起來滿臉寫着高興。
荼羅瞥了他一眼,繼續埋頭鏟土。
它估計過預産期,大概這幾天司子濯就要生了。
得在崽種子們生出來前,将這批土地給收拾好。
……
論一個父親的自我修養。
高貴、美麗的紫色曼陀羅自出生起十花不沾陽春水,現在卻要下地為崽種們幹農活。
……
第一次生崽種,司子濯緊張、忐忑又擔心。
考慮到一點,他是男人,身體構造沒有子宮卵巢等器官。種子們,不會像排洩一樣排出來吧?!那樣他真的有點接受不能。也許某天一不小心,他們的孩子就會被沖水馬桶沖走了。
他之前問過荼羅,自己會從什麽身體部位把種子生下來。
荼羅指了下他肚子中間的圓點,說:“這裏。”
司子濯低頭一看是肚臍眼,頓時松了口氣。
荼羅說,曼陀羅花花種的生命力很強。不用擔心,等它們成熟後會自己從他肚子裏掉出來的。
司子濯便點了點頭。
它沒說出口的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司子濯現在就已經是一朵花了。
他的身體像雌花一樣,在無形之中發生變化。他的內髒器官,也就相同于花朵中的生殖器官,他的肚子,就是孕育胚芽的子房。
只是他只有雌蕊。需要與荼羅的雄蕊接觸在一起,花粉傳授,才能産種。
又等了一周。司子濯每天吃好喝好,水噸噸地喝,不忘曬太陽給種子們補充光合作用,時刻盯着自己的肚子,給肚臍眼按摩、消毒。荼羅說他應該就這幾天會生了,可是還沒生。
“是它們不想出來嗎?”司子濯有些困惑。
荼羅研究了他的身體半天,也不想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他們都是第一次生崽種。新手爸爸,沒有經驗。
人類生孩子遇到問題還可以去問前人,可他們這樣人與花的結合,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能自己硬着頭皮上。
又過了幾天,司子濯吃過午飯坐在院子裏逗弄向日葵消食時,忽然感到小腹一陣疼痛。
“荼羅……”他以為是自己快生了,忙叫來荼羅讓它扶自己到二樓床上。
可是等待了半天,肚臍眼依舊毫無動靜。
司子濯,荼羅,和他的肚臍眼大眼瞪小眼,都能看到有尖尖的小粒狀物隔着他的肚皮鼓出來了,可是種子依舊沒有被排出來。
最後,他們不得不确信,司子濯遇到了難産。
要不然,就只能冒險一試,讓醫生動手術取出來了。
種子也會難産?被推着送進醫院的時候,司子濯躺在救護車裏望着車頂板,神色恍惚。
荼羅陪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疼嗎?”它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司子濯看到它這副模樣,反倒笑了起來。“沒關系,不疼。”
其實是有一點。但是這點疼痛,司子濯覺得自己能忍。
他不想讓荼羅一直擔心。
當然跟醫生肯定不能說他是生崽種難産了。
司子濯直接被送去了急診。科技拍片也沒有檢查出他肚子裏的異常,醫生只以為他是誤吞服了什麽東西,消化不良導致腸胃潰瘍,打算先給他做緊急手術将異物取出來。
因為尚且有自我意識,手術同意協議書是司子濯自己簽的。
醫生說這個手術風險很小,讓他不用擔心。
荼羅摸了下他的額頭,說:“你身體好燙。”
“還好吧,可能是緊張。”司子濯苦笑了一下,小聲道:“畢竟是我第一次生孩子。”
荼羅深深地看着他,道:“哪裏不舒服要跟我說。”
它可以用從卡牌那裏獲得的超能力緩解他的疼痛。
司子濯點了點頭。
他又看了眼頭頂的牌子,明明是消化科。可是莫名卻讓他有種身處婦産科的感覺。
随後,司子濯直接被護士推進了手術室。荼羅被護士擋在了門外。但這扇門對它而言就是擺設,它依舊能用靈媒洞察司子濯在裏面的一舉一動。
只要醫生一個失誤,它就會立刻沖進去把他帶走。
躺在病床上的司子濯打了麻藥,已經開始放松了。
他想等下眼一閉,一睜,就能看到種子寶寶們,甚至很期待開心。
門外的曼陀羅不知為何比司子濯還緊張。
它一會坐在椅子上,一會又起來不斷地走動。
惹得旁邊的人看了它一眼,嘀咕:“不就是動個腸胃小手術,至于嘛。又不是生孩子。”
病房內。
巧的是,這次給司子濯動手術的醫生,就是他上次問診遇到的那個。
男醫生一看他的病例和片子,又仔細看了下他的臉,詫異道:“你好幾個月前就來過吧?能忍到現在才動手術,也是神人了。”
司子濯尴尬地笑了笑,只是笑起來時扯動麻藥神經,沒什麽知覺。
随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但是在手術期間,司子濯朦朦胧胧有聽到醫生在說:“哎,這名患者早動手術不就好了?這異物卡在肚子裏好幾個月了居然也沒造成腸胃堵塞,也是厲害……”
男醫生用鑷子夾起一堆黑乎乎的粒狀物,打量片刻,“這是什麽?”
旁邊護士道:“感覺是種子,就是不知道是什麽植物的。”
男醫生搖了搖頭,把這堆夾子放進盤子裏,準備一會倒掉。
然後便要開始縫合了。
聽到沙沙東西落在盤子上的聲音,司子濯模糊地睜開眼,吃力道:“醫生…麻煩你,不要把種子倒掉。留着我有用。”
“行行行,患者你不要起來啊!會牽動傷口的。”男醫生趕忙又扶着他坐下。
手術室衆人一時都有些無語。
他們見過把金子、手表等值錢物品吞下索要的,但還是第一次見,要種子的。
……
荼羅也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等到它一顆花心幾乎都要停止跳動時,司子濯終于醒了。
他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傻乎乎地朝它笑,手掌心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包裝在醫用塑料袋裏的種子給它看:“荼羅,你看,這是我們的寶寶。”這種感覺太奇妙了。從看見它們的第一刻起,司子濯就控制不住自己嘴角上揚。
種子一粒粒黑乎乎的,呈砂礫狀。他曾見過荼羅的種子,因此也确認,它們的品種都是曼陀羅。
只是,不知道人類和曼陀羅的結合,最後會生長出怎樣的植株?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将種子栽下了。
“嗯,你辛苦了。”荼羅俯身,撫了撫他額上汗濕的碎發。
看着毫發無損的他,它感到自己的花心又重新跳動了起來。只是從曾經的硬邦邦,到現在軟得一塌糊塗。
病房是多人間。旁邊的病人家屬聞言不禁向他們投來看神經病般的目光。
哪有人把種子當成寶寶的?隔壁應該去精神科。
像做特務一樣,司子濯緊張地小聲道:“我們是不是要快點種子栽到土裏?它們會不會死?”
“不會死,等你出院先,不急。”荼羅接過那包種子,粗略數了一下,發現有二十七顆。它皺起眉,這比自己想象中多多了。
司子濯顯然也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麽多,花店院子裏好像種不下。”
荼羅說:“那就種盆裏。”
“那等以後它們長大了怎麽辦?”而且考慮到曼陀羅的毒性,不适合大批量在城市裏種植。司子濯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在鄉下買一塊土地吧,專門用來種崽種們。”
“這些以後再說。”荼羅沉聲道,“你先休息。”
它倒了一杯溫水,又給司子濯掖了掖被角。
在司子濯住院期間,它一刻不離地守候、陪伴,照顧着他。
隔壁病床的人看了都豔羨不已。
夜裏,看到它暗紫色的眼眸,司子濯道:“你也睡一會吧,上來跟我一起睡。”
荼羅搖頭。它怕壓到他的傷口。
它拍着人類肩膀,哄他入睡。很莫名的,一顆花心揪成了一團。
花生第一次,荼羅品嘗到了一種心口疼痛的滋味。
看到他疲憊的睡顏,荼羅暗下決心,等回去以後,它就要親自用剪刀将自己的雄花蕊剪短。
它不想再讓司子濯生種子了。
當一株曼陀羅的愛欲戰勝了生物繁衍的本能……它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就已經變得不同。
邪惡之花擁有了人性,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出院後,司子濯和荼羅便着手開始準備栽種了。
相比荼羅,司子濯顯然更有處理種子的經驗。
他先将栽種們放入水盒暗室泡發,等它們一一發芽後,才轉移到盆栽土壤中,定期澆水,曬太陽。
“種花,最重要的就是耐心。”他教導荼羅。
“嗯。”
荼羅再清楚不過,曾經的人類對它多有耐心。
一開始它這顆種子有缺陷,很久都無法發芽。司子濯卻始終耐心等候,細心地呵護,最終,等來了它冒芽。
一人一花在這些繁瑣的養育時光,一晃來到了九月。
滿院子的紫色曼陀羅,郁郁蔥蔥。由于花香會影響到客人,司子濯還暫時閉店了一段時間,專心飼養崽種們。
司小夏中途過來一次也很驚訝,“你怎麽種了這麽多曼陀羅?”
司子濯指了下院子角落那株最大的紫花,道:“這些,都是荼羅的孩子。”
司小夏:“你的花熬了快兩年才結種,也是不容易啊。”
司子濯就笑笑。當然這其中少不了他的配合功勞。
因為二十七盆太多了,取不同的名字會記不清。最後,荼羅和司子濯放棄掙紮,直接給它們取名數字“1~27”。“還是數字最好記。”荼羅說。
等紫色曼陀羅們長得更大一些,城市就容納不下它們了。
荼羅親自開了一輛大皮卡,和司子濯一起将它們運送到南城鄉下。
南城氣候全年溫暖濕熱,很适合曼陀羅這個品種生存。
司子濯在那裏買了一處山間農院,附贈一片寬闊農田。
曼陀羅崽崽們在那裏可以自由生長。
事先司子濯已經請人将房子、農田都重新打理過,但是栽種曼陀羅花這個步驟,還是要由他和荼羅親自來放心。
忙活了一天,司子濯和荼羅才将27株曼陀羅花栽種進土壤裏。
因為每株花都長得差不多。怕分辨不清,他和荼羅還給每株花都立了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它的名字數字。
從小一、小二、小三……到第小二十七。
夕陽西下。
金色陽光灑在田園中,一人一花望着這片在暮色中流動的紫色花海,彼此相視而笑。就連荼羅,心中都有種很奇異喜悅的感覺。
這些,是他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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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