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師姐離開了無極宗,劍意似乎……
複賽依然是把上場的人分成五組。
俞晚抽到的, 依然是那塊空白的牌子。
陸棠舟滿懷期待的抽出一塊木牌,卻在翻開的時候有一種無來由的緊張,她深呼吸了好幾次, 才終于慢慢把牌子翻了過來。
一邊翻,一邊還在心裏小聲的期待:第五組!第五組!
“呀,這次我和俞道友同組!”
旁邊忽然響起梅芳若的聲音,惹的陸棠舟立刻側目。
梅芳若有些驚喜, 又見陸棠舟猶猶豫豫的半天才鼓足勇氣翻自己抽到的分組牌子,不免有些好奇地問了一聲,“三師妹可是心想事成了?”
陸棠舟看着手中木牌上的字, 有些失望, “天字組。”
又有些嫉妒地看一眼梅芳若,“恭喜大師兄得償所願了。”
梅芳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 “其實我也對食修好奇很久了, 這次可要好好向俞道友領教一番。”
另一邊, 俞晚拿着木牌,往岑逸的方向看了一眼,問, “岑師弟,你抽到了第幾組?”
岑逸把木牌翻過來給她看,“玄字組。”
“又沒有抽到同一組啊……”俞晚有些遺憾。 LJ
她的話音剛落, 忽然又有一道又柔又甜的聲音響起,說出的話裏還帶着驚喜, “俞晚師姐,這麽巧,你也來這裏抽簽了呀。”
聽到這個聲音,俞晚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想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掉頭快走,然而說話的人卻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一把拉起了她的手。
于是一點涼意順着那人的指尖,染到了俞晚的掌心,存在感強到根本忽略不了。
既然已經躲不掉,俞晚幹脆大大方方面向來人。
就見雲皎月身後還跟着延寂等一衆無極宗的人,看上去應該是剛剛抽過了簽。
“俞晚師姐,你抽在了第幾組?”
“第五組。”
雲皎月看了一眼手中的木牌,驚喜萬分,“我也是第五組,俞晚師姐,我終于能和你一起切磋了!”
“俞晚,這位是……?”
陸棠舟也走了過來。
她明明已經通過宗門弟子服認出了雲皎月的身份,卻依然裝作不知的模樣,順帶還借着等俞晚介紹來人身份的動作,将俞晚從雲皎月的手上“解救”出來。
俞晚便也順勢與雲皎月拉開了距離。
還不等她開口回答,雲皎月已經先一步替她開了口,“想必這位便是三師姐了吧。”
陸棠舟沒說話。
明明她與雲皎月并無交集,但不知為何,對于這位忽然出現,又非常自來熟的無極宗弟子,她天然就生不出什麽好感。
雲皎月對于這樣的反應倒也沒覺得尴尬,仍舊甜甜一笑,自報家門,“我是無極宗的雲皎月,三師姐若是不嫌棄,便喚我一聲月兒就好。”
接着,她又繼續回答起陸棠舟之前問俞晚的問題,“想必三師姐還不知道吧,俞晚師姐從前也是無極宗的弟子,而且還正是月兒的師姐。”
“月兒剛進無極宗的那段日子,多蒙俞晚師姐庇護,一直感激在心;”
“俞晚師姐如今雖然已經轉投第一宗門下,但在月兒心中,這份同門的情誼,始終不變。”
雲皎月的一番話,看似誇着俞晚對她的好,實則是說俞晚忘恩負義,只聽了個第一宗的好名聲,就不顧培養她良多的無極宗,實在是個白眼狼。
“原來是無極宗的弟子啊。”
陸棠舟就像沒聽出來話裏的意思,只順勢往雲皎月的身後掃了一眼。
除了那位延寂大師兄,她也還看到了幾位金丹期修為的弟子,
“今日擂臺一戰,各位道友着實讓棠舟大開眼界,希望之後的比試裏,棠舟還能與各位切磋一二。”
延寂的臉色變了變。
陸棠舟的這番話,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宗門來說,都不算過分,唯獨青雲宗不行!
畢竟無極宗在這幾次論道大會上,始終敗給青雲宗,屈居第二,而陸棠舟身為青雲宗弟子,怎會不清楚?
她這分明就是挑釁!
但無極宗大師兄這個身份,讓他必須擁有良好的修養。
因此聽到這話,也只能微微颔首,“青雲宗的劍法,還望以後能多領教。”
陸棠舟也微笑,又回身接着對俞晚說,“好啦,你剛剛不是說,覺得我的丹鴻很特別,想和我切磋切磋?走吧,我們去練劍臺。”
俞晚也順勢應了聲,然而她才剛要走,卻又被雲皎月叫住。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師姐你說,說了以後,又怕師姐會怪罪我。”雲皎月面上似有掙紮。
“既然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就別說了。”
俞晚沒給她繼續往下說的機會,“我還有事,你自便。”
說完,她也沒再看雲皎月的臉色,轉身就走。
然而剛走出去一步,就聽到延寂在身後低喝了一聲,“俞晚!”
俞晚的腳步下意識的一頓。
“月兒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身為師姐,怎能如此無禮?”
“诶,不對呀俞晚,”
陸棠舟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附近的人都能聽清楚,“你不就是第一宗的關門弟子嗎?哪裏又來了一位師妹?難道是我記錯了?”
俞晚聞言,忍了忍到嘴邊的笑意,清了清嗓子,“你沒記錯,我們第一宗,的确沒有什麽師妹。”
說完,她也不再去理會後面的無極宗衆人,只招呼了岑逸一聲,“岑師弟,走了,我們去練劍臺。”
“師、師姐……”
雲皎月眼看着俞晚真的走了,連個眼神都沒再分給她,臉上又是難堪又是委屈,她回頭看了延寂一眼,眼裏立刻就蓄滿淚來。
“大師兄……”
延寂剛才的怒氣這會兒瞬間轉化成了心疼,“這個俞晚實在是任性慣了,竟然在外人面前都不知收斂,等這次回去,大師兄替你出氣,一定好好管教她!”
雲皎月抹了一下眼角的淚,“大師兄,你也別怪師姐,其實也是我不對,我好像做錯了一件事,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求得師姐的原諒……
剛才師姐雖然沒有聽我說完,但我沒有覺得太難過,反而還松了一口氣……”
“不管是什麽事,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她好,”
延寂有些失望,“她若是能有你一般懂事,我這個做大師兄的,也就能放心了。”
……
陸棠舟将俞晚帶到了練劍臺附近,卻并沒有直接邁進練劍臺附近的結界。
她回身見無極宗的人沒有再湊上來,便呼出一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與無極宗之間究竟有什麽,不過我也不太好奇,總歸是無極宗那幫小心眼兒的惹你不痛快罷了。”
“喏,”她接着又一指練劍臺,“我方才說了要與你在練劍臺切磋,恐怕你這會兒回去,無極宗那群人又要找你麻煩,你不如就先在這裏待一會兒,若是想切磋,便叫梅大師兄上去。我還有些事,就先失陪了。”
說完,陸棠舟轉身就走,又在經過梅芳若身邊的時候,悄悄對他眨了下眼睛。
俞晚沒有看到他們師兄妹這一番小動作,不過她也确實考慮了一下陸棠舟的提議。
正當她打算開口請梅芳若陪練的時候,岑逸卻先叫了梅芳若一聲。
“方才我似乎看到有人在找梅大師兄,”
岑逸指了一個方向,“那位道友似乎往那邊去了。”
“多謝岑道友相告,”梅芳若不疑有他,又有些抱歉地對俞晚說,“俞道友,那在下也先失陪了。”
俞晚看着陸棠舟和梅芳若先後離開了練劍臺,便問岑逸,“你是想在這裏練練劍,還是回去休息?”
岑逸笑了一下,“既是來了,便一起到練劍臺走一遭吧。”
見俞晚似有猶豫,又說,“剛剛在雲臺上,我看了你出劍。”
俞晚擡眼看向他。
“其實要順利通過複賽,成為五個人裏的一個,并不難,”
岑逸引着她走進練劍臺的結界,繼續說,
“再漂亮的劍招,再讓人眼花缭亂的符咒,說到底,都是在為那一擊做鋪墊,你只要看出他們最終的目的,反向破之,那麽最後勝出的,一定是你。”
說話間,兩人已經站上了其中一塊練劍臺。
岑逸的手裏,也不知何時多了一截被随意折斷的樹枝。
他握着那截樹枝,朝着不遠處一塊靶子劃去,“就像這樣。”
一道劍氣筆直的射出去,再釘在那靶子上,只一瞬,靶子四分五裂。
俞晚看着這道轉瞬即出的劍氣,不知為何就想起了當初在小周山下村子裏的那一幕。
那時候她也見過一道這樣淩厲的劍氣,只是那時候出了這一道劍氣的岑逸,曾茫然的同她解釋說,可能是因為他随手揀了一件法器。
但是現在,這劍氣是實實在在的由岑逸發出。
他沒拿什麽法器,甚至連手裏的武器,都只是一截青雲宗內随處可見的樹枝。
俞晚看看他,又看看四分五裂的靶子,目光裏滿是震驚。
然而才揮出那一劍的岑逸,卻若無其事地擺弄了一下手裏的樹枝,然後極其自然地對俞晚說,“你也來試試。”
俞晚試探着召出玄霜。
她也蓄力,将劍氣凝在劍上,對準恢複如初的靶子。
她揮劍,劍光乍起,劍氣漫向靶子。
等到劍落,那靶子似是僵了一下,然後微微一聲響,掉下來一個角兒。
與岑逸的那次揮劍相比,她這一劍就像是撓癢癢。
尤其是,她手裏拿的還是玄霜。
居然比不過一截樹枝。
俞晚有些挫敗。
“是你剛剛用的力道不對,”
岑逸也與她起了同樣的劍勢,“手要穩,劍氣既起就不要中途停下,心裏也不要猶豫,出劍的時候,你只需要想,這一劍要用在哪兒,像這樣——”
一劍揮出,靶子被攔腰截斷。
……
當岑逸一劍一劍的将俞晚在擂臺上用出的孤獨六劍全部演示過一遍以後,天也已經擦了黑。
俞晚扶着劍,在練劍臺邊坐下,已經累到一步也不想多走。
她只覺得岑逸就好像能無師自通一樣,他看了擂臺上的多少種招式,就能舉一反三的用出幾種來與她對陣。
用到最後,岑逸忽然提醒了她一聲,“你是食修,不必總以劍對戰。”
這句話,一直到俞晚站到了第二天複賽的擂臺上,都還有些沒想明白。
但當她去問岑逸的時候,岑逸卻是什麽都不肯說了,只說,只有她自己想出來,對戰的時候才會游刃有餘。
然而會不會游刃有餘,俞晚不知道,她只知道,雲皎月好像盯上她了。
不管她在擂臺的哪處地方,只要她站穩了,雲皎月的劍,就會随後跟上。
“師姐離開了無極宗,劍意似乎比從前好些了呢。”
雲皎月說這話的時候,連挽了十幾個劍花,一招“星落”直奔俞晚而去。
她手裏的如月劍是一把軟劍,當劍花起時,劍身順勢彎折,點點寒星凝在劍尖,挾着劍氣,當真就像天邊的星子墜落。
星子落下的速度極快,又在劍氣的籠罩下拖出一條長長的尾,初時只有一點星芒,然而等到星子落下,卻忽如山崩,沉沉的壓着人。
俞晚看着那些不斷逼近的星芒。
她也執劍,也挽劍花,玄霜流光熠熠,挾着劍意揮動時,就也如星子,
而當那些連綿的星子彙在一起,就如同一道天河。
雲皎月的星芒,撞進俞晚的天河,即使是來勢洶洶,也被迫消融的無聲無息。
當所有的星芒都被天河卷入其中,俞晚便也開口。
她語氣輕松,手上劍勢卻未弱,“是啊,無極宗耗人,你看看你,都在無極宗裏待這麽久了,還是沒有長進。”
話音落,她一劍揮出,劍意流暢,劍氣也磅礴,但如果有人看到她用出的劍招,大概會感到驚訝。
因為她用的,正是雲皎月剛剛對她用的“星落。”
如果說雲皎月的“星落”,只是天邊幾顆忽然掉落的星子;
那麽俞晚的“星落”,便是傾倒的天河。
天河倒懸,星子傾瀉,威勢之大,非人力能及。
雲皎月在這樣的劍氣的沖擊下,一直被逼退到擂臺邊緣,才終于險險地穩住。
她剛剛穩住身形,就連忙往擂臺裏面走,一邊走,一邊又轉化劍氣為自己做補給。
此時擂臺這邊沒什麽人,雲皎月目測了一番距離,又朝着俞晚掠去。
但這一次她卻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而是用一種有些怯怯的聲音說,
“師姐,月兒不是有意要得罪師姐,只是昨日,月兒的确有話要同師姐說,還請師姐聽月兒說完。”
“有話快說。”
俞晚最看不慣她這樣,“不過你既是要說,就一口氣全都說完,別再像上次那樣只說半截。”
“我知道……”
雲皎月握緊了如月劍,“師姐應該也聽說過當年那場因為速成丹丸而釀成的禍事,月兒聽說師姐如今也在利用飯食做那相似的事,擔心師姐誤入歧途,便在來之前,将此事告知了執事長老。”
“你到底想說什麽?”俞晚直覺不是什麽好事。
雲皎月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得意,語氣卻依然怯怯,
“九州大陸,無論哪一宗門,都不會容許像速成丹丸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只要發現一點苗頭,就會當機立斷,斬草除根——”
“恐怕師姐所在的那間飯館,如今……已經被搗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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