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顧書迢今晚胡鬧了這一番，現在平靜下來，有點餓了。他覺得陳回終于放過他了，為了給自己慶祝恢複自由，顧書迢點了超大量的外賣和飲料，打開電視放着綜藝節目，在這個無比自由的晚上，顧書迢想，他應該是輕松極了。

第二天他就給葉端打電話，竟然被告知，葉端出國了。

顧書迢又生氣了，他認為葉端都沒把事情給他交代清楚。

葉端在電話那邊不停地安撫他，說是因為葉端的父親，在國外生病了，家裏的人十萬火急地讓他回去一趟。

人家父親生病了，顧書迢也不能再追問了，否則顯得他多不近人情。他只能感嘆，他和葉端決定在一起的時機不太好，葉端在那邊似乎十分匆忙，又和他說了幾句就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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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回搬到了距離他們銀行很近的一處房産那兒，其實這套房和他與顧書迢一直住的那套，是當年一起買的。只不過這套房，雖然距離他工作的地方近，但卻是在真正的鬧市區，顧書迢嫌吵，所以這麽多年，他們幾乎沒有在這邊住過。

但是陳回很喜歡這邊，有的時候在這邊的房子裏，就可以聽到街上車過的聲音，讓陳回覺得，仿若置身極其熱鬧的場景中，他向來喜愛熱鬧。

與顧書迢分開，顧書迢說是他的解脫，陳回想來，也是自己的解脫。

他将這邊的房子徹底地收拾了個遍，在五月的天氣裏，他收拾了這麽一會，就熱出了一身汗。等到一切都整理好了，他終于想起了自己的那只貓。

于是給萬遲打了個電話，問他在不在家，萬遲說這幾天剛好閑下來，直接将貓給他送過來。陳回想了想，将這邊的地址告訴了萬遲。

貓咪的大腦袋，從貓包裏探出來，陳回将它抱出來，雙手抱着它的腋下，貓咪發出“嗷嗷”的叫聲。

陳回笑着說：“萬遲，它好胖呀。”

“我給它吃的可都是營養餐”，萬遲也笑起來，搖了搖它的小爪子，“像不像那個啥，那個動畫片，星貓！”

陳回将貓放到地上，它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打算在新家找個舒适的地方睡覺。

陳回到廚房裏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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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遲拿了根黃瓜，在廚房裏一邊吃，一邊轉來轉去，幾次欲言又止。陳回哭笑不得，一邊切菜一邊說道：“萬遲，想問什麽就問吧。”

萬遲将黃瓜幾口嚼完，咽了下去，問道：“你怎麽搬到這邊了呢？你和書迢……你們又吵架了？”

“我們分開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

“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們要不然再冷靜冷靜吧，這麽多年的情誼，也不是說分就分的吧……”

“情誼這個東西，也許是在某一瞬間沒有的，也許是在許多年的耗費中沒有的，不管哪一種，總之，沒有就是沒有了。”陳回說這話的時候，淡然又釋懷。

“即使情誼沒有了，就不能重新拾起嗎？”萬遲皺眉，有點固執地問道。

“假如盛放情誼的是一個碗，這個碗都摔碎了，拾起來的情誼要放在哪裏呢？”陳回說。

“我覺得不能這樣比喻啊，你和書迢都好生生地在這裏呢，怎麽能比作碗呢？”

陳回笑了，說：“等你談戀愛了，就知道了。”

萬遲還想說什麽，陳回打斷了他，“好啦，先跟我把菜端出去。”

兩個人坐在飯桌邊吃起來。

萬遲還是忍不住，小口小口地喝着湯，又問道：“那你們分開這事兒，陳度姐姐知道了嗎？”

陳回搖搖頭：“顧書迢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我們的事，目前還不能讓顧家和我姐姐他們知道。”

“那李明和他們知道了嗎？”

“李明和那個大嘴巴，要是他知道了，全世界就都知道了。”陳回見萬遲還是一幅不開心的樣子，疑惑道：“分手的是我吧，萬遲，怎麽你一直愁眉不展的。”

萬遲“哼”了一聲，夾了一個雞腿狠狠地啃起來。

剛好下午，萬遲依然沒有什麽事，就問陳回需不需要他陪他去看個電影，散散心什麽的。

陳回簡直哭笑不得，實在想說，自己真沒那麽脆弱。不過萬大醫生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能抽空陪他半天來散心，他也不好意思拒絕。

正好這邊的房子裏，放着輛自行車。陳回就提出要帶着萬遲去學自稱車。他還記得小時候，他，李明和，王奔一起騎自行車出去玩，萬遲就只能輪流坐他們三個的後座，這麽多年了，到現在，萬遲也沒學會騎自行車。

萬遲聽着陳回的提議，也有點躍躍欲試。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陳回推着那輛自行車，帶着萬遲，到他們小區外面的廣場上。

天氣并不算熱，廣場上還有不少人，在玩滑板、玩輪滑。

陳回找了個相對空曠的角落，拍拍自行車車座，叫萬遲：“過來吧，開始學。”

萬遲上午還挺有興致的，這會兒真該騎了，又想起小時候唯一一次學騎車時，摔的慘樣了，就又開始打退堂鼓了。

陳回被萬遲的樣子逗得不行，死活把車交到了萬遲手裏，“上去吧萬遲，不害怕啊，一會你上去，我立刻就扶着你。”

萬遲終于鼓足了勇氣，顫顫巍巍地登上了自行車。

陳回一手扶着自稱車的車把，一手按着自行車後座。說着“勇敢點，萬遲，往前蹬，對。”

萬遲剛開始還是害怕，幾乎就是全靠陳回在推着自行車往前走。

旁邊有在玩耍的小朋友，看着他們倆滑稽的樣子“咯咯”地笑起來，給萬遲弄了個大紅臉。

陳回也笑了，然後将車子推的快了點，緊接着又說：“我松手了啊，松了啊……”

萬遲急急忙忙地喊叫：“別，等一下！”

陳回還是松開了，最後還用上了點力氣，把自行車往前一推，萬遲就這麽“被迫”地向前騎了。

雖然有點歪歪扭扭，幸好沒有摔下來。

陳回在後面喊：“對，勇敢點！就往前蹬，萬遲，這不是學得很快嘛。”

萬遲自我感覺還不錯，此刻也沒工夫搭理陳回，一個勁兒地歪歪扭扭地往前騎。萬遲自我感覺越來越好，對着陳回喊道：“陳回陳回！我這是第二次學車了吧！你覺得我能行嗎陳回？我感覺還不錯耶！”

陳回看他騎得還挺有模有樣的，自己就去甜品店裏買冰激淩了。

最近廣場上熱鬧極了，甜品店也在店外搭了涼棚。陳回買了兩杯冷飲，找了個座位，邊吃邊看萬遲在那邊騎車。

草莓味的冰激淩實在太甜，陳回吃第二個的時候，就覺得有點膩了。吃完以後，他打算再買個巧克力味的，順便叫萬遲過來休息一會兒。

就是陳回到甜品店裏，又拿了一個冰激淩的時間，外面竟然傳來一聲慘叫。

陳回趕緊出去看，只見萬遲和別人騎車撞到了一起，兩個車子倒地，兩個人也都摔在了地上。

他趕忙跑過去将萬遲扶起來，萬遲倒是沒有事，身上也沒什麽傷。陳回又去扶摔倒的另一個人。

“魏相逢？”陳回有點吃驚，和萬遲撞車的人，竟然是魏相逢。

魏相逢本來是騎着車子，從廣場上穿過，哪想會“飛來橫禍”，直接被撞到了。

萬遲只在邵星的婚禮上，見過魏相逢一次，顯然不太記得了，于是有點疑惑地問陳回：“你們認識？”

陳回沒來得及提邵星的婚禮上見過，只簡單地回答了一聲“嗯。”

魏相逢明顯有點被吓着了，陳回将他從地上“提”起來。萬遲也趕忙道歉：“對不起啊，我在學車，不小心撞到你了。”

陳回又把兩輛摔倒的自行車扶好，看着魏相逢，問道：“小魏，你有沒有哪兒受傷了？”

魏相逢搖搖頭，輕聲地說“我沒事。”說完推着車子就要走。

五月的天氣，大家穿的衣服都很薄了，萬遲又是醫生，很眼尖地就發現了，魏相逢的袖子好像都滲出了紅色，他急忙喊道：“請等一下。”萬遲指着他的胳膊，“你這裏好像被劃破了。”

魏相逢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最怕麻煩了，還是使勁搖搖頭，說“沒事。”

陳回強硬地拉開了他的一截袖子，長長的，殷紅的血痕，在細白的皮膚上，看起來觸目驚心。陳回皺眉，說道：“已經流血了，我帶你去醫院吧。”

萬遲看了也說：“是啊，我們去醫院包紮一下吧，現在天氣比較熱，一不留意很可能就會化膿的。”

魏相逢将自己的袖子扯回來，說道：“我自己擦一擦就好了，不用麻煩了。”

“不麻煩，小魏，”陳回急忙說道，又問萬遲，“萬遲，你晚上不是要回醫院值班，正好送你過去，把小魏也送你們醫院去包紮一下。”

萬遲帶魏相逢到甜品店裏，找了點紙巾，先給他清理了一下。

陳回騎着自行車回小區開車。

萬遲一邊用紙巾給魏相逢清理傷口，一邊問道：“聽陳回叫你小魏，你們早就認識了嗎？”

魏相逢眨眨眼，回答：“就是在邵星的婚禮上。”

萬遲這才想起來，“喔喔，對，那次我們也見過。”說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幾分鐘後陳回就開車過來了，魏相逢懵懵的地和萬遲一起，坐上了後座，他猶豫了幾次，還是不好意思地問陳回：“那個，我的自行車怎麽辦呢？放在那裏會不會丢呢？”

陳回又要被他逗笑了，回答道：“剛才和甜品店的老板，打過招呼了，讓他幫咱們看着車子。”

魏相逢終于松了口氣，這才終于關注到傷口上來。剛擦傷的時候沒什麽感覺，此時反應過來，終于有點覺得疼了。

到醫院後，萬遲他們科室的主任，正好有個任務催他，他只能先去工作了，走之前又和魏相逢道歉說，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魏相逢也忙說沒關系沒關系。

陳回領着魏相逢打了一針破傷風，然後又到護士那裏包紮傷口。包紮完之後，陳回陪着魏相逢去拿藥。

拿藥的人着實不少，排了長長的隊。魏相逢看着這麽多人，對陳回說道：“我自己排隊拿藥就好了，那個，陳先生，你不用等我了，有事就去忙吧。”

陳回拽着他的胳膊，帶着他到牆邊的座位那裏，揚了揚藥單說：“你是傷員，坐這兒休息吧，我去拿藥。”

魏相逢坐在那裏，醫院牆上有電子表，魏相逢看着那上面的數字慢慢地變化，看着來往的的病人。

每個時間，每個病人，就在這條走廊上，魏相逢看着他們皆是匆匆而過，他知道在他們的眼中，自己也一定是匆匆而過啊。他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其實他下午騎車經過廣場，本來是去參加一個面試的，只是，天公不作美，他還是錯過了。

陳回拿着藥回來，魏相逢立刻站起身，雙手接過來。陳回笑道：“不用這麽客氣，小魏。”又問道，“看你剛才一直在看時間，是有什麽急事嗎？”

魏相逢搖搖頭，他覺得自己錯過面試這樣的小事，根本是不值得說出來的。

陳回發現了，無論問魏相逢什麽，他的回答大多是搖頭，或者是“沒事”，“沒有”，“不要緊”，“沒關系”之類的。哪怕他有什麽急事，估計也不會說，況且說到底，他們倆真是偶然見過幾次，也并不怎麽熟。

于是陳回故意促狹地說：“小魏，是不是沒把我當朋友？哼，這樣的話，你自己去甜品店拿自行車吧。”

魏相逢以為陳回生氣了，急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沒有不把你當朋友……”

陳回還在吓他，故意說：“我跟你說，那個甜品店老板可兇了，小時候我和小夥伴，在他店門口玩，他嫌我們太吵了，回回都拿着雞毛撣子趕我們……”

“那……那我拿車子的時候，會好好和老板說的，不會惹他生氣的。”魏相逢好像鼓足了勇氣似的，“我去了，謝謝你今天幫我拿藥。”

陳回看他竟然拿自己吓唬他的話當真了，差點笑出聲。“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走吧，帶你去拿車。”陳回說完就往醫院門外走。

魏相逢還傻傻地站在原地。陳回走了兩步，發現魏相逢沒有跟上，轉身看着他，笑着說：“跟我走吧，小魏。”

魏相逢感覺自己被騙了，甜品店的老板一點也不兇。他們取車的時候，老板還很和藹地問他胳膊上的傷治好了嗎？拿藥了嗎？而且還将店裏最後一杯雪梨汁，免費送給他了。魏相逢要付錢，老板還說最後一杯啦，不值得收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