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魏相逢找出新的毛巾牙刷，又翻箱倒櫃找出了兩件比較肥大的衣服,放到浴室外面，跟陳回說：“你去洗吧，東西都準備好了。”

陳回摸了摸他的頭，進浴室了。

魏相逢趁着這時間，把自己卧室裏的大電扇搬到客房裏，然後去廚房準備做小蛋糕了。

他盼望着雨季來臨，他無比感謝雨季來臨。

夜裏，陳回躺在這個陌生的床上，他看着老舊的電扇豎立在床邊，電扇的四個按鈕最上方有一個綠色的小燈，明明滅滅。窗外的雨終于漸漸停了下來。

魏相逢住的這棟樓，從這個窗戶向外面看去，看到是竟然是無邊曠野，陳回想着，可能這裏原本已經是近郊的地方。

陳回躺了一會兒睡不着，走到窗子那邊，輕輕打開了一些，雨後涼風吹斷思緒，他笑了。

這個客房裏，除了一張床還有張小桌子，吹進來的風将桌子上的幾張紙刮到了地面上，陳回撿起來，粗略地看了幾眼，應該是魏相逢寫的小故事稿子。

陳回忽然想起邵星說過的，以及在魏相逢簡歷上看過的，他原來是一名私立小學的語文老師。

陳回皺眉，他開始思考，他有點不明白，小魏這樣對待工作認真，任勞任怨，又處處與人為善的人，能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好？又是因為什麽，離開了原來的工作崗位呢？

他自己有許多荒誕過往，那麽魏相逢呢？

早晨，陳回推開房間門，就看到魏相逢在桌上擺早餐。

看見陳回出來了，魏相逢看着他，羞澀地笑着說：“你醒啦，我給你做了小兔子蛋糕。”

是七年還是十年呢，陳回忽然覺得無所謂了，但總歸這是這幾年以來，第一次他起床後，有一個人在一個小家裏，微笑着暖暖地對他說“吃早飯了。”

你會為了一盤小兔子蛋糕喜歡一個人嗎？

你會為了一個粽子喜歡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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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因為一個沒有闖關成功的游戲喜歡一個嗎？

你會因為一個人善良，溫柔，可愛而喜歡一個人嗎？

你會因為一個人坦蕩，正直，明媚而喜歡一個人嗎？

假如十年無法相愛，是否永遠無法相愛？

當所有日子重新開始的時候，願你将殘忍過往束之高閣。

當十年過往煙消雲散，是你站在我面前。

他們一起吃完早餐，又一起去上班。

小答終于忍不住了，上班找到空閑時間，就跑到魏相逢身邊，問他昨天下午又跟老板去哪裏玩兒了。魏相逢不知道能不能說李明和的事情，只好跟小答說是老板的一個朋友請客吃飯而已。

小答笑的促狹，又問：“咦？唉！啥時候我也能跟老板一起出去吃飯呀！”

魏相逢又想起昨晚，他想，他是不是快要把陳回追到手了呢？也許只要他再進一步，再進一步。

葉端終于回國了，顧書迢丢下了手頭的工作，一大早就跑出去了。工作室的員工們面面相觑，誰也不知道老板這又是發了什麽“瘋”。

顧書迢沖進了葉端的公司，前臺的人怎麽攔也攔不住，顧書迢“瘋”起來，就沒幾個人可以招架的。

顧書迢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開了葉端辦公室的門，只見葉端還在用器具打磨他設計的珠寶。

顧書迢走過去，一把就給奪過來，随手扔在桌面上，沒好氣地說：“你父親的病好了嗎？你終于肯回來了是吧。”

葉端也不怎麽開心，家族裏的事，已經夠他焦頭爛額了，剛回來又要跟顧書迢吵架，他耐着性子說：“你非要這麽說話嗎？我是剛回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什麽事你趕緊走吧。”

顧書迢感覺自己被騙了，葉端說的他們兩個“在一起”，和他理解的“在一起”，可能不一樣。

“我趕緊走？那我們的事情算怎麽回事？”顧書迢怒吼。

“我們的事情？你倒是說說，我們的什麽事情？”

顧書迢不想再跟他打啞謎，說這話時終于有點軟弱和委屈：“你不是說你要和我在一起嗎？”

葉端嘲諷冷笑：“我現在沒心情，以後再說吧。”

顧書迢一把抓起桌上的珠寶，狠狠地扔到地上，罵道：“葉端，你混蛋！你真不是個東西！”他被葉端侮辱性的話氣瘋了，抓起他辦公室裏的每件東西都要亂砸。

葉端過去抓住他的手，也吼道：“再亂碰我的東西，你就給我滾出去。”

“你耍我！”顧書迢憤憤不平，“你太可惡了葉端，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惡心的人！”

葉端甩開顧書迢，反擊道：“我惡心？你又是什麽好人嗎？你平白無故地弄沒人家的工作的時候，不是挺厲害的嗎？現在裝什麽可憐？”

顧書迢算是搞明白了，葉端這是給他的“前男友”鳴不平呢！他覺得可笑極了，冷笑着問：“平白無故？不是因為你？難道不是因為你？”

“你瘋了吧？”葉端像看着瘋子一樣看他，“你可不要真的愛上我，我嫌麻煩，懂嗎？”

顧書迢惡狠狠地回道：“你想多了，我不會愛上你，你不配！”

“我是不配，你也不配。”葉端也不甘示弱。

顧書迢順了順呼吸，“我再問最後一次，你之前說的“在一起”到底是什麽意思？”

葉端依舊笑得漫不經心：“上床，當炮友啊，還能有什麽意思。”

顧書迢終于确信，他被耍了一通。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葉端的公司，外面的陽光太強烈了，他稍微擡頭向天空看了一眼，明媚陽光仿佛快要把他照瞎了。何須陽光照，或許他早就瞎了。

這幾天顧書迢一直住在顧家那邊，他怕引起父母的懷疑和追問，如今只得回家了。

在一片狼藉中，他開始收拾，結果床單怎麽也鋪不平，仿佛處處都是肮髒不堪，死氣沉沉的，他用掃把掃地，在飄揚的塵土裏，他終于哭了。

顧書迢坐在髒亂的房間的床上，陽光依然透過窗照進來。

他哭了将近一個小時，邊哭邊用手抹眼睛，然後眼角被他磨的生疼，他從前患過角膜炎的，只怕這次又要複發。

他給陳回打電話，打過去等了很久才接通，他聽着陳回的電話鈴聲好像變了，可是，可是，原來那首歌是什麽來着，顧書迢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還是想不起來陳回原來的電話鈴聲是什麽。

電話終于接通了。陳回并不說話。

顧書迢吸了一下鼻子，說道：“陳回，你回家一趟吧，我有點事情需要你做。”直到如今，他對陳回說話中的祈使語氣，都沒有任何改變，難以想象，在過去十年中，他一直都是用這種語氣與陳回說話。像是與一位下屬說話，像是對一只寵物說話。

家？誰的家？哪個家？陳回覺得可笑極了，他就知道不應該接這個電話，顧書迢除了找他的麻煩還能有什麽事呢，他直接挂了電話。

顧書迢還以為陳回答應了自己。

他就坐在屋子裏等，等到陽光都散去，等到夜幕降臨，陳回還是沒有來。原來有求必應的時光，已經過去了，說不定陳回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家”來了。

再給陳回打電話，怎麽也打不通了。

顧書迢躺倒在亂七八糟的床上。結果還不到四點就醒了，他又累，又餓，又煩，又痛，他覺得他快死掉了。

突然聽見了門鈴聲，顧書迢還以為是陳回來了，立刻拖着病病殃殃的身體跑去開門。

結果是他大姐顧書遙。

顧書遙本來是奉爸媽的命令，給弟弟來送吃的的，結果一進門看見的，就是亂七八糟的房間和邋裏邋遢的弟弟。

顧書遙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你們這是在幹嘛，家裏都成豬圈了吧！”看了他兩眼，又繼續罵道：“書迢，你怎麽這幅鬼樣子，陳回那個臭小子呢？”

顧書迢慘笑，搪塞道：“他在他銀行裏加班吧。”

顧書遙本來就是個雷厲風行的女人，她最看不慣這種亂七八糟的樣子，“唉，你們倆真是不讓人省心。”說完，當下就撸開袖子打掃。

顧書迢不好意思只看着大姐幹活，也要幫忙。顧書遙看了他一眼，說：“你吃東西去吧，我收拾。”

顧書遙還有工作要忙，幫他收拾完就急着走了。

顧書迢吃了點東西，總算恢複了些精神，他洗了把臉。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顧書迢覺得自己髒透了，他躲進浴室洗澡，整整洗了兩個小時。

洗完後，又找了件顏色還算靓麗的衣服換上。

快中午的時候，他開着車去陳回的銀行。

這個時候正是午飯的時間，小答他們在茶水間吃飯，就把銀行門關上了。

顧書迢走近後推了一下門，沒有推開。

小姜正好吃完飯了，跑過去開門，跟顧書迢說：“先生，不好意思，現在是休息時間，您不然先坐沙發上等一會。”

“我找陳回。”顧書迢皺眉。

小姜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們老板今天中午不在。”

“他幹什麽去了？”

“不知道啊，您要不進來等一會。”

顧書迢點頭。

小姜跑過去跟小答說：“有帥哥！”

聽到“帥哥”兩個字，小答的眼立馬就亮了，吃完最後幾口飯，從茶水間探出頭向大廳裏面看，轉回來笑說：“是挺帥的哈，但是我怎麽覺得這麽眼熟呢。”

小攸取笑道：“只要是帥哥，小答姐就覺得眼熟吧！”

大家都笑，小答卻少有的認真起來，她确信她見過外面那個男生，是在什麽時候呢，是在幾年前呢。

大家從茶水間出來，就各自忙各自的工作去了。

顧書迢不經意地向那邊看了一眼，竟然看見了那個人，就是葉端的那個前男友，他怎麽會料到，在陳回的公司裏，會看到葉端的前男友魏相逢。

顧書迢又怕又急又驚，這個魏相逢知道多少他和葉端的事，他是不是将這些事情告訴過陳回，為什麽會這麽巧？！

魏相逢也被吓得不輕，他當然記得，那個人是怎麽到他的學校大鬧，讓他失去工作的。縱使只是見過那一面，他也清楚的記得。

魏相逢是如此慌亂，他以為顧書迢又要故技重施，再次搞砸他現在的工作。他已經和葉端分開了，自分開後他們再也沒聯系過，這個人為什麽又來找他的麻煩呢？魏相逢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行的正，做的直，他已經在努力地與過往說再見了。

顧書迢走向他，依舊是如同上次在學校那樣的無禮，“魏相逢？這就是你的新工作？看來你離開葉端後過的還蠻好啊？”他心裏恨極了，葉端耍了他一通，葉端的前男友看起來過得也不錯，竟然還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勾搭到了陳回這裏？為什麽就他自己最慘？

魏相逢無論如何是不想失去現在的工作的，他知道可能有一天陳回會問他的感情經歷，問他的過去。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他會親口告訴陳回，而不是由別人在他身上“潑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