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缺口
林莺莺被S大保送的消息一傳出來,整個高三的樓層裏都挂上喜慶的橫幅。一連開了好些天的動員大會和宣講大會,連高一的謝引川都被迫參加了好幾場。
開學測驗過後,班裏人員出現了變動,謝引川倒是不怎麽在意。到了班上,王墨還坐在老位置,熱情地對他打招呼。
身後是白小刀和周連天這對冤家。
“嗯,被換出去的人還挺多的。”謝引川放下書包,掃了半圈卻沒一個認識的面孔,索性把目光收了回來。
“我問學姐拿了S大的資料。”
王墨掏出厚厚一疊紙,興致勃勃地介紹着林莺莺被錄取的事情,派頭十足的樣子讓白小刀擯住呼吸,“謝引川,你想去哪啊?”周連天一個哈欠打斷王墨的話,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被三雙眼睛注視着,少年回過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他剛要開口說什麽,突然看到後門站着一個人,正在沖他招手。
謝引川跑出來,他不懂劉晌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聽說了,林莺莺被保送的消息。”劉晌的臉黯淡無光,嘴唇龜裂,他手揣在兜裏,目光時不時看一眼高三樓的位置,“幫我傳個話吧。”
謝引川搖頭,“你就在這裏,為什麽不自己去說?”
只要邁開步子,走十分鐘的路程,就能見到他想見的人。
這沒什麽難的,謝引川心想。
“你跟她說。”劉晌對剛才的話置若罔聞,他出神地看着高一班上嶄新的值日生表,吐出一口渾濁的氣。“我會把高中上完,然後留在這裏上大學。不要等我了。”
謝引川站在原地,劉晌說完就走,沒給他同意或是拒絕的機會。
校園廣播站立,林莺莺的名字被激情飽滿地朗誦着,誇贊着。
冬日裏最刺骨的風,像要壓垮那個和他沒差幾歲學長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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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連天擠眉弄眼了五分鐘臉開始酸了,謝引川依舊不聞不問。
看不下去的白小刀拽着謝引川的袖子,替旁邊開始揉臉的同桌八卦:“剛剛那個是劉晌嗎,林莺莺緋聞男朋友,聽說翹課又頂撞老師,本來要勸退,還是林莺莺做的擔保才變成修學在家。”
周連天點點頭,“學姐對人超好,劉晌吧除了成績和臉不錯,也沒有別的優點。”
後座兩人熱火朝天讨論起了校內排行榜,而校草的提名者之一謝引川,突然皺起眉頭,喃喃地說了句,“他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小刀還茫然着,王墨推推眼睛,很了然地補充說:“畢竟S大和這裏相隔的幾乎是半個國內,更別提以林莺莺的資歷将來是一定要出國的,再好的感情也很難抵得過時間和距離吧。”
後面兩人叽叽喳喳又吵了起來。
謝引川坐在位置上,沒來由一陣眩暈。
“我爸爸已經看好了S大的培優計劃,如果……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王墨的聲音忽遠忽近,在耳旁變成重複的噪音。
椅子被哐當掀起,謝引川看了眼王墨,低聲解釋“我有點不舒服。”說完便向着廁所的方向去。
人走了一會,白小刀托起腮幫,努努嘴,“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王墨臉色微微怔住,“不會吧,他看起來……”周連天唯恐天下不亂的加入話題,肯定地點着頭說:“我也覺得有,你看他開學以來天天上課魂不守舍,放學比我都積極,課外班也不見人。”
“真不知道校草候選人的女朋友長什麽樣子。”白小刀說着就和周連天打起賭,從高一到高三猜了一個遍。
王墨盯着習題冊,怎麽也看不進去。
井良在謝引川精心照料下,紗布慢慢越裹越少。
從清水面條到白菜豆腐,井良吃的怡然自樂,他不反感這種照顧,也想看看謝引川什麽時候會開始不耐煩。
但謝引川任勞任怨又默不作聲的程度像是花大價錢請的不住家保姆,吃穿打掃樣樣聚到,甚至還有空餘時間寫張卷子。
任憑井良怎麽撩撥,對方都如同老僧入定,不是扭了臉去吹冷風,就是拿起手機搜菜譜鑽進廚房。
井良簡直要懷疑是自己的問題。
“不行,你傷口還沒好。”
謝引川禮貌又平靜地拒絕了井良的“邀請”,正要走,一只手突然抓住他。
“如果你不同意,以後就別來了。”
井良下着最後通牒,眸色很深,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戲谑,緊緊盯着謝引川的臉,企圖從那裏看出半點破綻。
少年站起身,猶豫了很長一會,正當井良以為他要妥協時,謝引川卻穿上外套,走到了門邊,他神情看起來不舍又委屈,掃了眼井良,又垂下來。
“你好好養傷,等我……有空就來看你。”
井良想了想,反手把煙灰缸打翻了。
比起不聽話的謝引川,更讓井良頭疼的事情接踵而來。
他沒錢了。
老大那邊指望不上,小米剩餘的醫藥費都要從他口袋裏走,問周河源借了一部分,也不好意思腆着臉再去要。
小米那邊還有至少五萬的缺口。
井良屋裏轉了一圈,愣是沒找到半根煙,不知道是謝引川藏起來,還是他早些日子下定決心的時候銷毀了。
視線茫然地盯着屋頂掉了皮的天花板上,井良不自覺地撫上腹部,謝引川的包紮技術算是慢慢練了出來,傷口微微發癢,心裏焦躁的找不到出口。
“……嗯,錢我會很快打過去。”
井良環視四周,無力地垂下手。
“不行,絕對不行。”周河源幾乎要跳起來,他手足無措地抓着門板,“這房子對你來說有多重要,絕對不能賣。”
井良點上煙,娴熟地送到嘴邊,頓了頓。“我能怎麽辦,賣血還是賣身都不可能短時間湊齊這個錢。”
被噎了一下的周河源撓着頭,“我去問我老婆那邊再借點……”
“你好意思開口啊。”井良悶笑一聲,“再借都要被踢出家門了吧。”
周河源跟着苦笑,什麽也說不出來。
樓道裏,謝引川攥緊書包帶,沒再往前一步。
“你當初命都不要,借老大的錢把這房子買下來,不就是因為意義非凡……”周河源還想再圈兩句,井良手裏的煙頭就已經扔到了地上。
井良拍拍手上煙塵,“我沒辦法,小米的命難道不是命嗎,那小子可是替我擋了一刀才險些丢掉性命的。”
“你總是這樣……”周河源嘀咕了一句,“幫你一點就傾家蕩産還給別人的。”
井良聽到了,反倒笑了笑。
“誇我還是罵我啊。”
謝引川腳步急促地跑在走廊上,他四處張望,才踏入這間很久沒人來的教室。
男人把玩着打火機,沖謝引川擠了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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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寡欲謝引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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