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一周男友的最後兩天。

雀原有一搭沒一搭說着。他是攝影社外出采風時去酒吧玩,看到一個男的在跟別人賭什麽,錢包扔在邊上,很有副不死不休的氣勢,才去多看了一眼。

“然後我就看見學長的照片,雖然很青澀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雀原話尾微微上翹,有點自豪地以為勾起了謝引川的好奇心。

年輕男人擡起眼,語意不明,“贏了嗎?”

雀原頓了下,失望地撇着嘴拉長聲調說:“不知道啊,那個男的也挺帥,看起來……”男孩的話随着謝引川猛地起身而停住了,“學長……?”

年輕男人喉結微動,極力克制着情緒般,看向雀原,“我有點事,等下聯系你。”

雀原目送着謝引川走出門,不甘心地翻了個白眼。

“啧”。

劉晌發來的一條消息。他的室友不知道怎麽跟借高利貸的牽扯上了關系,折騰下來幾乎丢了半條命。去酒吧接人的時候,劉晌看到了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你确定?”

“百分之八十吧。”劉晌皺着眉,“我只見過他幾次,但是印象挺深的,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就是。”

謝引川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外跑。

他順了一張劉晌的學生證。

摸到酒吧門口的時候下午三點,門口稀稀落落的站着幾個人,抽着煙交談着。店門看起來還沒開,謝引川摸着那張學生證,突然有了主意。

天漸漸轉黑,忽明忽暗的燈牌在黑暗中像是路引,汽車和摩托的引擎帶着汽油味包裹這裏,形成密不透風的結界。四面八方的人湧入這裏,紅色與黑色構成來往的主色調,他們魚貫而入,彼此隐秘的交換眼神。

謝引川混在人群中,踏入酒吧的一瞬間,他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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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面比他想的要大,裝潢精致,分工清晰。愣神的半分鐘裏,謝引川就被抓着胳膊扭送到了後臺。說是後臺,更像是裝修簡單的處理庫房。

學生證被搜出來,帶頭的男人拿着學生證似笑非笑。

“你們S大的,是把這當學校了。”

謝引川的理由很充分,他磕巴着表示同學介紹這裏可以來賺錢,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來這裏。

五分鐘後,謝引川套上了一件服務生的制服。

他随便拿了個本子,開始在走廊裏四處觀看。越往裏走,空間越大,環境幽暗靜谧,和外面簡陋的快要掉了的招牌完全無法聯系在一起。

除了吧臺區流光溢彩,包廂之間也是暗流湧動,謝引川沒走兩步,就被一把拽在旁邊。那人訓的什麽他沒聽清,眼睛只盯着最裏側包廂裏起身的男人。

“喂!”

謝引川回過神,那男人卻已經消失在黑暗裏。

雖然只有側面,但謝引川幾乎可以确定,劉晌所遇見的,正是周河源。

“對不起對不起。”

謝引川躬着身,鼻尖發酸,只要找到周河源,井良一定不遠。

他道歉的同時,被前後簇擁着的年輕男生走了進來,相當不耐煩地踹了領班一腳,提醒他門口招牌趕緊換。

領班連連應聲,躬身送着年輕男生走進包廂,轉頭便看見原地發愣的謝引川,臉一暗,拽着人往門口帶。

“管好你的眼睛,寧少來的時候不許多看。”

謝引川應聲,目光卻不自覺盯了過去。那男生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臉不錯,跋扈乖戾的樣子怎麽看怎麽生厭。

他轉身,寧戈卻忽地擡頭看過去。

新來的服務生,身材不錯。

謝引川一連上了三天班,他再也沒看見疑似周河源的影子。

“能上夜班嗎,今晚上忙不過來。”

謝引川本想拒絕,來的三天裏,連帶廁所和後門,他已經将這裏摸了個清清楚楚。

“行,我晚上沒課。”謝引川笑了笑,避開抽煙的人群轉身向門口走去,他邁了兩步,突然停下了。

那天的“寧少”正帶着一個男人向這邊走來。

井良。

謝引川眼眶微濕,閃身躲進了旁邊的隔間。

他心跳地極快,又蒙着層說不出的委屈。期盼了太久的時間,若不是親眼看見那個人,他還擔心這是一場處在暗夜中的美夢。

醒了便雙手空空。

像是企圖吞沒那些情緒般,謝引川斷續地吸着氣,他覺得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寧少和井良去了最裏面的包廂。

謝引川得到消息後便換了個位置,他站得很遠又很偏,遠到足以保證井良看不見自己,而他的視野卻正好能看見包廂中的全部。

“井……良……”

謝引川輕輕做出口型,他微淼的甜蜜還來不及回味。下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寧戈的手臂環在井良的腰間,他低聲說着什麽,到了末尾,湊近井良的脖頸,貼了上去。

謝引川猛地低下頭,他看見自己制服上嶄新的酒漬,眼眶的紅一點點上來,神色卻整個陰沉不少。

離井良只有兩步的距離,謝引川神色如常,站在包廂後面。

寧戈皺着眉,擡腿踹了身旁的男生一腳,他罵罵咧咧地說着生意上的事,手卻沒有從井良身上拿開分毫。

離得這麽近。

謝引川才注意到井良眉骨上的傷,新傷,覆蓋在之前那地方。

原先的痕跡一點都看不見。

他目光貪婪地盯着井良裸露的脖頸,眨了眨酸澀的眼。

“你的人惹事,要我來管?”井良說了句,微微挪開了他和寧戈的距離,他半垂着眼,似乎等着對方的反應。

“好好……”寧戈軟下來,“老頭會訓我,又不會訓你。”他眉毛飛揚地看着井良,舔了舔嘴唇,“你真的忍心讓我受罰嗎?”

井良沒出聲,他似乎是待的有些厭煩,起身就往外走。

“別跟來。”

寧戈的躍躍欲試變成了有些陰冷的表情,他攤開手,什麽也沒說。

後門哐當一聲,包廂裏又恢複了熱鬧。

謝引川從黑暗中露出小半張臉,他毫不猶豫,追了上去。

他沒想好見到井良要說什麽。

哐一聲,謝引川躲在垃圾箱後,低頭看着腳下的垃圾。

“出來吧,站這麽久不累嗎?”

井良從坐進包廂裏就感覺到的視線,顯然是個菜鳥,居然能一路跟到這裏來,還弄出這麽大的聲響。

也不知道是誰派來的。

謝引川慢慢走出來,身材挺拔,臉龐棱角分明,眉骨凸起間帶着幾分少年氣,唯獨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閃爍着難以捉摸的黑色。

男人條件反射地摸向衣兜中的錢包,他什麽也沒摸到。怔了足足半秒,井良才掏出已經癟了的煙盒攥在手心裏。

後門的垃圾和下水道的氣味并不好聞。

“你怎麽……在這?”

井良頓了頓,問得随意。

謝引川看起來更是雲淡風輕,他攤開手,有點無奈。

“我欠了別人錢,來這裏打工。”

井良緩緩呼出一口氣,眉骨上的傷疤隐隐發燙着,提醒他盡快遠離已經是成年男人的謝引川。

他想了結這個話題,又遲遲無法開口。

“你……長高了。”

謝引川無聲無息地咬緊了牙關,他甚至聽得見自己牙齒相撞于一起的猙響。

面上平靜,心裏卻好像被什麽一寸寸撕裂開。

謝引川壓着自己的情緒,費盡全力把全部的異樣塞入那個正在不斷擴大的傷口裏。他想揪着對方的領子,把人摁在地上問,只有這句話嗎。

除了這句,沒有別的話要說嗎。

“哐——”

後門吱呀一聲,彈出來一個紅色的腦袋。

雀原小小地呼了一聲,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對面的男人。撲了過去,他摟住謝引川的胳膊,仰頭看着,“學長,我找你好久,跑這裏怎麽不跟我說。”

井良緩慢地着看了一眼謝引川。

“你怎麽跑來這種地方。”

謝引川抿出一絲笑容,摸了摸雀原的腦袋,“不是說了我很快回去找你的嗎,自己來這裏也不害怕。”

“學長不怕我就不怕。”雀原拱了拱,身體靠過來,幾乎是偎在年輕男人的懷裏,他肆無忌憚地握上謝引川的手,眨了眨眼。

井良低垂眉目,把癟得不成樣子的煙盒又放回兜裏。

“學長!抱我!”雀原得寸進尺地攤開手,謝引川沒什麽猶豫,十分配合地将人攔腰抱起。

走之前,他似笑非笑地看向井良。

“我還能問你借錢嗎?”

井良下意識點了下頭。

兩人離開後,井良才皺起眉,慢慢又摸了根煙點上。

他怎麽感覺,謝引川比當年的毛頭小子更難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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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老婆跟人跑了

井老師:(來跟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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