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花朝想着杜譽被趙懷文噴的滿臉唾沫星子加韭菜葉子的場面就忍不住要笑,一路走到公廚,心情頗為雀躍。
到了廚下,與管廚大娘說了要求,大娘道:“姑娘,咱們刑部的規矩,凡是過了飯點來讨吃讨喝的,都得自己掏腰包置辦。你看,這個點來,咱們火都熄了,還得另外引柴……姑娘是挂賬還是掏現銀吶?”
花朝環視一圈,果然清鍋冷竈,就是要一碗光頭面,都得另外燒火,于是點點頭:“那就挂賬吧!司刑司的杜郎中。”
“哦!”大娘答應一聲,立刻捧出一個賬本,封頁上端端正正寫着“杜譽”兩個字:“姑娘在這簽一下就成!”
乖乖,杜譽一個人東吃西吃都吃出一個賬本來了!
花朝接過賬本,在接下來的空隙中簽上杜譽的名字,見上一行畫着一個圓圈,忍不住好奇,往前多翻了幾頁,只見滿目的“杜譽”二字被簽的東倒西歪、字形各異,更間或夾雜着一兩個圓圈甚至烏龜。
花朝往前翻到第五頁,才在一片混亂之中發現端正的“杜譽”二字。但這“杜譽”仍和她印象中杜譽的字相似中卻也有些不同,記憶中他的字秀逸遄飛,有蘭草之韻。
眼前的字卻端正有餘,灑脫不足。
莫非這是他左手習字之故?
可他那一筆好字,又怎舍得輕易放棄?
大娘見花朝盯着那賬本良久,笑道:“姑娘怕不是看這冊子上的簽名花了眼?杜大人說了,他們司凡公務加餐都可以挂在他名下,你看,這字形瘦長的,是吳書令,竹竿似的倒是字如其人;這畫圈圈畫烏龜的,就是王姑娘,王姑娘心情好時就畫圈圈,被杜大人訓了,就畫個烏龜。杜大人時常帶着司裏的兄弟們加班加點的辦案,喏,這賬本啊,兩個月就得換一本。姑娘新來的吧,想吃點什麽?”
花朝見她誤會,忙搖搖頭:“不不,不是我要吃,是杜大人要的。”
大娘一臉“我都懂”的表情笑笑:“新來時都這樣,抹不開面子。沒事,想吃什麽自己點,杜大人從不管這些小事的!”
花朝仍在接連詫異之中,忍不住問:“杜大人一月俸銀才那麽些,怎麽負擔的起這麽大的開銷?”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們當官的,總有別的門路吧!”大娘笑道:“不說別的,就說那杜郎中差點成了王尚書的女婿,怎麽可能會缺銀子?”
所謂的官場撈錢路數,無非就是那麽幾招。別人花朝不敢說,但要說杜譽如此,她是斷不相信的。
Advertisement
一個皂靴都買不起的窮官,還學別人請客吃飯!花朝輕撇撇嘴,重提起筆,将那簽下的名字劃掉,掏出幾塊碎銀子:“大娘,這些錢,夠銷這個月的賬嗎?”
大娘連連擺手:“夠我也不敢接。姑娘快收回去吧。杜大人說了,要銷賬時,得他自己來。去歲王姑娘自作主張替他銷了回賬,杜大人大發雷霆,氣得王姑娘來這接連畫了十幾天小烏龜。”
花朝怔了怔,也是,杜譽那麽強的自尊心。連王尚書這尊送上門的金佛都不要,自然不會為了幾兩銀子折腰。
于是将多餘的幾塊碎銀子收回去,留下一塊小的:“那這一回就走現銀吧。杜大人喜歡吃什麽,你給置辦點……”
大娘狐疑地接過銀子:“真是杜大人要吃?真是杜大人吃那就面條吧,杜大人偏好吃面……”
大娘手腳麻利,很快一碗素面就出了鍋。大娘又剁上一些細蔥,撒在上頭,清湯白面上浮着一點綠,像大雪天裏未被雪完全覆住的一點松影。意境是有的,但,着實寡淡。
“大娘,還有蛋嗎?”花朝将出門時,又折返回來,問。
大娘道:“有,早上煮的茶葉蛋,還剩好幾個。不過姑娘,我可跟你說,不是我小氣,杜大人一向喜歡吃素面,以前伺候大人的那個官婢說,有一回部裏諸位大人在燕歸樓吃飯,聊到生平吃過最好的美食。諸位大人走過不少地方,說的都是天南地北、聽都沒聽說過的稀奇玩意,輪到我們杜大人時,卻只說,吃的最好的東西是一碗加多了醋的光頭面,你說就這樣,其他大人能不笑杜大人沒見過世面麽……這事後來被小厮們傳開,各司的人都笑了許久司刑司窮酸……”大娘說着,揩揩手,從案臺上取下一個小罐子,放到花朝餐盤中:“哦對了,差點忘了這個,杜大人愛吃醋……”
一碗加多了醋的光頭面。
四年前,杜譽還是個窮困書生時,花朝曾陪他去樂順縣的廟會賣過字畫。杜譽清高,喜寄情山水。可樂順縣小,能去廟會買畫的都是些沒什麽見識的農婦,要麽買幅觀音娘娘回家挂着拜拜,要麽求個大胖娃娃貼在房裏招招子,杜譽連去了三天,總算賣出去了一幅畫。唯一的一筆生意成交時花朝正抱着知己知彼的心态在別的攤子邊打轉,并未參與。後來聽說那買主是個少女,花朝不免懷疑,人家看上的其實不是杜譽那幅畫,而是他那張臉。
終于賣出一幅畫,杜譽心情特別好,拉着她說要吃頓好的。兩人到了廟外的飯莊,本準備闊氣地來兩晚牛肉面,可看了看那挂出來的價格,再掂掂手心的幾塊銅板——只夠買一碗的。
杜譽說:“我不太餓,你吃吧。老板——”
眼看他就要把辛苦賺來的錢擲水裏聽響,花朝忙捂住他嘴:“吃什麽呀,這麽貴,搶錢啊!我不愛吃牛肉面,我就喜歡吃光頭面,走!咱們回家,我給你煮面吃。”連拉帶拽把他拖離了那個店。
回到家,花朝果然撸袖子燒火打水。這是她頭一回幹這種事,以前只是看杜譽幹過。想着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她豪情萬丈地開了工。可吃豬肉和看豬跑畢竟是兩碼事,明明看着三兩下的活,到了她手上,竟變得難如登天。打燧石打的手快磨破了皮,還是沒能将柴火引着,最後還是杜譽接過手,完成了從燒火到燒水到下面的全過程,她只是意思性地拿筷子在面湯中攪了幾下,便大言不慚地自居了首功。
是以吃面時,為了彌補自己下面時的缺位,她表現地格外殷勤,又是給杜譽布箸,又是給他倒水。
杜譽吃面素喜添醋,才擡起醋瓶子,花朝忙忙接過來,自告奮勇要代勞。結果手一抖,半瓶醋進了杜譽碗裏,好好的一碗清湯成了醋湯。
“咱兩換、換一碗吧……”
杜譽聽了這話,立刻端起面碗,西裏呼嚕一通吸,又咕咚咕咚灌了半碗湯下去,才将面碗一放,拿衣袖一揩嘴角:“好吃!”
花朝唇角微微抽搐——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不看功勞、看苦勞?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陪我說說話咩~~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