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二更)
馬車此時才出刑部衙門不久,應當還在東西向的白獅街上。要去崇禮侯府,需在南北向的禦街上轉南,經文昌街往東。
花朝經了這麽一颠,又聽車夫那麽一聲喊,立刻以手死死扣住窗棂。這當口又順勢透過那窗口往外看了看——他們果然還在白獅街上。
此刻這馬車明顯是在向右/傾,車夫雖在呼呼喝喝地用力抽打那馬,但它顯然已經不太受控制,眼見就要朝着一個攤鋪沖過去,車夫眼疾手快,手中缰繩死死往右邊一拉扯,拐進了臨街的一道窄巷之中……
然這一扯之後,那馬似乎更受了刺激,四蹄如瘋了一般躍地飛快。花朝的手死死扣在窗棂上,指節扣地已然發白,卻仍控制不住左右上下的搖晃。受這一陣颠簸,胃裏無異于翻江倒海,花朝覺得自己中午在刑部蹭的那頓飯都要吐出來了。
杜譽這時卻忽然伸過來一只手,花朝轉目看他,已是被晃地面色發白,一張臉卻還是十分鎮定,看不出多少慌張:“我們得趕快跳車,這條巷子是死胡同……”
話未落,車子又是劇烈一晃,杜譽整個人撲過來,花朝避之不及,任由他大半個身體壓在自己身上。正欲往旁邊挪一挪,避免這麽親密的姿勢,卻覺察他左手從自己腰下穿過,正要喊叫,他已用勁全力一攬,就地一滾,兩人順着車子的颠勢滾出車門——
花朝感覺自己聽到一聲重重的悶響,似骨骼與地面撞擊的聲音,卻沒覺到多少痛楚。兩人落地之後,又就勢滾了幾滾,才卸掉驚馬帶來的沖擊力。
那馬繼續拖着車子不管不顧地向前沖,眼看離盡頭只有十數丈,車夫也跳了車。緊接着,就聽到轟地一聲巨響,那馬無怨無悔地撞了南牆。
花朝從驚悸中回過神,這才意識到方才是杜譽墊在她身下,替她擋去了那一撞之下的沖勁。而他一條手臂一直攬着她的腰,與地面幾次摩擦,想必已然血痕累累。
雖然如此,花朝還是感覺自己右腿如斷了一般疼痛。她勉強起身,扯扯杜譽衣袖,杜譽一張臉已經蒼白如紙,卻反而淺淺笑了笑:“你、你沒受傷吧……”
花朝心神稍定,一時麻痹的耳目也随之恢複如常。她正要将杜譽扶起來,忽聽得耳畔有金石相交之聲,心頭一緊:“大人,好像有刺客。我扶你藏起來……”
杜譽順着她手坐起來:“別怕,刑部的高手都在。”
花朝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側耳再細聽,能明顯分辨出屋頂之上有數個兵器的打擊聲。好一個請君入甕,杜譽這是拿自己和她做了誘餌。
這是有必勝的把握,還是全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
幾年不見,杜譽已然冷絕如斯?
“這麽說來,大人今晚的目的并不是去崇禮侯府?”花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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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譽典典衣袖:“去不去得成,并不是由我說了算。”
這是……什麽意思?
花朝腦中一下子翻過數個念頭,沒有吭聲,忍痛将他扶到牆邊靠住。他一條衣袖已經血跡斑斑、不成樣子,後背、衣擺、褲腿均扯了巨大的口子、衣下一灘血,顯然比自己傷的嚴重的多。
見他這狼狽模樣,聯想他拿自己作誘餌之事,花朝忍不住一咬牙,自牙縫中低低擠出兩個字:“活該!“
杜譽有些驚訝,低頭看了一眼她咬牙的樣子,絲毫不以為忤,反淺勾唇角,笑了笑,仿佛十分受用。
花朝不期然對上他的笑,不覺一怔。這挨了罵還笑,莫不是……摔壞了腦袋?
這可怎麽是好,堂堂的狀元郎摔成了傻子。
花朝憂心,不覺問:“大人,你看我是誰?”
杜譽果真認真打量她一眼:“馬夫人。”頓了一頓,又補了句:“牙尖嘴利、精明算計的馬夫人。”
“……”
花朝扶着他往牆邊走。因自己腿上也受了點輕傷,步子并不穩健。杜譽注意到,微微一愕:“你也受傷了?”當即将自己胳膊從她手中硬抽出來:“你不必扶着我,我自己能走……”
哎,這時候還好面子!
花朝只好道:“大人想多了,民婦并非要攙扶大人。民婦是自己走不動了,跟大人借個力。”
杜譽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腳,眉心蹙起,猶豫一瞬,将手臂往她手中重又一塞:“給你,扶着。”身軀挺了一挺,似要顯得自己穩如泰山,能令人依靠。
花朝心頭微微一動,下意識擡頭看他,見他下颌微微揚起,薄唇緊抿,頗有一種故作深沉之感。心中不免浮起一陣好笑,和一點怪異的感覺,興許這四年,他并未變得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成熟老練。
花朝依言扶住他胳膊,本想借給他一點力,卻發覺他死死将重心壓在自己身上。不由自己承擔分毫。
走到牆角靠住,杜譽忽道:“刑部大半高手盡皆在此。此地比刑部安全。”
“哦。”
嗯?他說這個做什麽?
花朝扶着他的手一僵。
然而左右一思,立刻反應過來。他大概是在解釋為什麽要帶自己出來。
雖說她目前名義上是大理寺罪囚,但主審張慎已然明确她無罪了。杜譽這時候帶着她外出辦案,還令她陷入險境,她若是個刁婦,到大理寺那一告,想必他得擔一通申斥。
哎,他也太小瞧自己了。她馮花朝豈是這種刁惡之人,他們好歹也……一場,他怎會這麽看自己。
花朝心下微嘆,旋即方想起他已然忘了自己。
過往總總,早如浮雲。他會這麽想,亦是難怪。
這麽想着,她心底竟覺得有一絲悵惘——她和當年那個羞怯的少年郎,終究已沒多少瓜葛了。
不過也好,她本來滞留京城就是一場意外,若非莫名其妙遭了一場牢獄之災,她此刻早已在南下的船上聽着小曲喝着酒,又怎會再與他重逢?
滞留?
對!她應該早就出了京,繼續潇潇灑灑浪跡她的江湖去了才對。
京城于她而言是再是非不過的是非之地,多待一刻,就多一刻的是非。
此刻她已經從刑部衙門裏出來了……這附近能騰出手來的刑部的人只有眼前走兩步路都滿頭大汗的杜譽和不遠處一看就已半殘的車夫。論身手,她反而是最矯健的一個。
若是……只要離開了京城,管他刑部大理寺,誰也別想抓着她。
想着,她問:“大人,我們現下在哪?”
杜譽道:“在與白獅街交彙的竹酒巷,再往東一條街就是禦街了。”
禦街……
那是一條南北大道,筆直通向南城門。而這個時辰,城門應當還未關閉。
花朝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馬鋪,拖着這殘軀走過去買好馬,大概一盞茶工夫,還趕得上關城門前出城。
琢磨着,她回身看了眼杜譽。他整張臉連着嘴唇都沒有一絲血色,方才因為強撐着走了幾步路,額上已布滿細密汗珠。
剛才是他替自己擋去了大半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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