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差一點
第二天早上,龔春琳送走龔文彰之後,收拾院子,做好打井之前的準備工作。她正忙着,聽到門口有人喚她,擡頭一看,是袁藹。
龔春琳怔了一下,若知道他動了那種心思,自己當初不該請他幫忙。龔春琳知道自己勢利,但她真不想和藍龍那樣的人做親戚。袁藹老實,不能象對待秦晏那樣直接把話挑明。龔春琳放下掃帚,走過去,笑着應了聲‘袁大哥’,請他在桌邊坐下。
袁藹将手裏拎的小包袱打開,“模子我已經全部雕好了,你看看。”裏面是六個象棋子形狀的木頭圓模,五個模子用陰刻的手法雕着字,分別是‘福’‘笀’‘財’‘喜’‘祿’,另一個模子是陽刻外凸的花形,寥寥幾片厚厚的花瓣組成一朵花。
龔春琳托着看了半天,笑道:“袁大哥,我說句話,你可別生氣。”
袁藹期待的目光立刻暗淡,伸手過來舀,道:“你若覺得不好,我再回去重刻。”
龔春琳的手往回收,道:“我覺得你這次雕得好極了,上次只是形似,猛得看上去和真花差不多,卻經不起細看。這一會,明明和真花不同,‘精’‘氣’‘神’的味道足得很,越看越象。”
袁藹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地撓着頭道:“哪有你說得這麽好。”前天被秦晏指出缺點後,他回到家,托着手帕足足看了一天一夜。心裏反反複複地構思,削磨,直到花形完完全全出現在他的心裏,才敢下刀。
“多少錢?”龔春琳問。
“這是什麽話。”袁藹收了臉上笑容。
龔春琳道:“袁大哥,你要養活一家子人,怎麽能不收錢呢?你若覺得不好意思收錢,那這東西,你舀回去,我不敢要。其它東西,你也不必做了。”
見她如此說,袁藹只好随口報了個數字。
龔春琳從荷包裏取出錢遞過去。
“要不了這麽多。”袁藹連忙推辭。
“別以為我不懂行,你給我做的東西值這個數。”龔春琳把錢放在桌上,将模子包起來,舀了尺子去廚房量竈臺的尺寸。
袁藹只好收起來,跟在她的後面問:“阿晏什麽時候來?
“他家裏有事,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來了。”龔春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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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藹聽了又喜又疑惑,問:“他還托我給他的娘做釵子。”
龔春琳顧着手裏的事,頭也不回地說:“他和蘭蘭的娘關系不錯,你可以托蘭蘭的娘幫着問問。”
她這種說法,竟是和秦晏決絕的意思。
袁藹大喜過望,恨不能立馬向龔春琳表明心跡,實在是嘴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龔春琳量好了尺寸,一回頭看到袁藹漲得通紅的臉,心裏一咯噔,板着臉道:“袁大哥,沙漏做好了麽?”
“形狀已經做出來了,還需要再上幾道漆。”袁藹說。
“那就回去做吧,再過兩天竈臺幹透,便要用了。”龔春琳說。
袁藹沒有秦晏敏感,沒覺出龔春琳話裏的冷漠,答應着:“好,我這就回去。”
兩個人一起走出門,袁藹看龔春琳鎖門,問道:“你去哪?”
“把模子給鐵匠,讓他把模具打出來。”龔春琳說。
袁藹帶着酸意問:“是阿晏介紹的?”
“不是,是我自己找的,有錢還怕找不做事的人?”龔春琳的話依舊很冷。
聽到不是秦晏介紹的,袁藹就覺得舒坦了,兩人做別。
龔春琳往市場走,迎面看到拎菜籃的順兒。
順兒扁嘴,一臉的不屑。
龔春琳當然不會對朱褀的使女有好臉色。
兩人擦肩而過之際,‘咯~’的一聲,一篷白毛從順兒的菜籃裏立了起來。
龔春琳猝不及防,吓得一聲尖叫。
白毛‘砰’地掉在地上,扇動翅膀,‘咯~咯~’地想逃跑。兩只腳被栓住,哪跑得動。
順兒蹲下··身子,将烏雞捉回來,道:“有些人真讨厭,連雞看了都怕。”
“怎麽不說是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龔春琳反唇相譏。
“你說什麽!”順兒放下菜籃,叉腰站起來。
“想打架?”龔春琳昂起下巴,打不打得贏是回事,首先不能從氣氛上輸給她,“連朱褀都不是我的對手,你算老幾?”
想到龔春琳連勝兩場的戰績,順兒真有些怯場。只是這事是自己挑得頭,若被她一句話吓得不敢動,又有些拉不下面子。
龔春琳也并不想真動手,見順兒不接自己的話,道:“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她那麽刁蠻,耽誤了午飯,仔細她剝你的皮。”
順兒找到了臺階,哼了一聲,道:“改天我再和你算帳。”拎起菜籃走了。
龔春琳來到鐵匠鋪,她訂的鍋已經打好了。龔春琳把模子舀給鐵匠,要他打模具。
“這麽精細的東西,起碼得一個月。”聽完龔春琳的要求,鐵匠說。
“不說那些虛的,你只說最快多長時間能打好,我可以多付些錢。”龔春琳說。
兩個人讨價還價了半天,終于說定了取貨的時間和工錢,龔春琳拎着新鍋回家。
龔文彰和打井的師傅正在院子裏忙碌。
龔春琳連忙走過去問:“哥,咱們這院子底下有水源麽?”
“有。”龔文彰說,看到龔春琳手裏怪模怪樣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做點心用的鍋子。”龔春琳說,岔開話題問:“要我幫忙嗎?”
龔文彰笑,道:“連我都只能在一邊看,要你幫什麽忙?今天阿晏來不來?學習是個循序漸進的事,我要和他商量個章程。他得盡快把功課趕起來。不然越差越遠,越難得補。”
龔春琳尴尬地道:“哥,你也知道他嘴甜,他不在家幫忙賣肉,生意差好多,所以他回去幫忙去了,這段時間暫時不會來了。”
“這樣?”龔文彰露出悵惘的表情,“他真是顆好苗子,若因為這些事被耽誤了,就太可惜了。”
“有他在,一天能賣兩頭豬呢。”龔春琳說。
龔文彰搖頭,道:“你不懂,他若好好栽培,将來肯定能有一番大作為,若在菜場裏賣肉,真就埋沒了。”
龔春琳嘆氣道:“哥,他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繼父要他回去幫忙,能夠拒絕嗎?”
龔文彰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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