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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中最最快樂的日子!因為你終于說出勒那句“我-愛-你”

☆、暖玉

出了書肆,非悅總算有了這是在女尊世界大街上、自己長得還不錯的自覺,只牽着景春的手,再沒做其它在現代社會稀松平常,但在這裏很受矚目的事。

只是這樣走着,非悅心裏卻感覺到十指連心,手間傳遞的溫暖直叫她全身都暖呼呼的。

又或者,沒抛棄這個夫郎妻主并排走、還這麽近,手又糾纏的、算不得低調的姿勢,也許本就是因為她內心某個陰暗小角落是想向大家炫耀她沒交過男朋友,卻一下子有了如玉美夫郎?非悅想着,露出個有些二的笑容,又轉瞬收起。

美人如玉,景春是美玉,非悅想送他玉石作定情信物了。

雖然先婚,誰規定不能後戀一下?想着便在記憶裏搜尋到前身去過的玉石行,拖着對街上商貨只淡淡看過、面上帶着恍然的景春,七拐八拐,向那家玉石行走去。

景春方才未及細看便進了書肆,此時看着街上景物,只覺恍惚。青蔥歲月,一別經年。故土重游,誰能真正心如止水?多少變遷,多少存留。變遷的世事無常,存留的物是人非。

當年他的花轎不曾經過這裏。可更早的當年,陪他走過這裏的,現在四散分離。這裏,比那條送他出京的出雲路,更叫人難忘。

他早就被離棄了,不是從他被送去和親時,而是從他跪在乾殿三天三夜阻止不了母皇給青墨賜婚,賜予與那人。

可青墨,我從不曾怪你嫁與那人,你怎能不等我歸來?我那般茍活,你卻先去了,你不曾欠我啊,非要如此執念,卻叫我如何?

景春心裏如此想着,眉頭不由皺起,閉上眼,再睜開,眨去眼中的水光。

手心的溫度一直在,側臉看那明媚少女樣的側臉,景春忽然覺得飄渺。對于翡玉,自己歸來後足不出皇宮,也從姐姐口中得知。她怎如什麽都不知道一般?是因為真正放下得徹底,還是她覺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知曉?

正與皺眉,非悅卻可憐兮兮回頭看他:

“阿春看我好久了,怎是這般痛苦神情?可是為妻長得甚是磕碜,不入眼麽?”

景春思緒被打斷,猛然見她表情如此生動,再沒那風致,倒像鄰家孩童吃不着糖得樣子,不由唇角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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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悅只道他故地重游,心生感慨,見他笑了便放心些。想起他的曾經,非悅很是心疼。看看左右,已到無人小巷,非悅踮腳便親上了景春的唇。

唇間柔軟瞬間附上,景春懵了一下子。而後,溫熱的唇,如此溫柔,他仿佛感到她小心翼翼的愛惜,熾熱如斯的心。不甚靈巧的小舌溫柔堅定地探入,景春腦海再沒其它。景春手有些顫抖地輕輕環上非悅,低頭投入這個吻。

唇齒纏繞的安慰,來得比任何語言都要更有說服力。再擡頭已是天旋地轉,非悅看着景春水霧蒙蒙的眼、泛着水澤的唇,無端端覺得他無限魅惑妖嬈。撫過景春瘦削卻泛着紅暈的臉頰,牽上手,帶着心疼,展顏一笑:

“走吧。”

景春心中釋懷又若有所失——今日境地,有人對他有這樣一份心,實屬不易。他是否,不應多求?終是握緊了掌中溫暖,不再多想。

不多時到了玉石行,非悅開始想給景春挑個新簪子什麽的,終是沒挑上——景都近年裝飾尚繁瑣,非悅總覺與景春不配,戴上反倒會減了景春氣韻。景春自己所帶陪嫁,皇家出品,總是更好些的。

非悅最後竟是挑了個成色很是難得的暖玉墜子,向店家讨了紅絲線,自己編了手鏈,把暖玉穿在了鏈上,給景春帶上。

凝白的手臂上,這麽個顏色鮮豔的飾物,讓景春沾染了暖融融的煙火氣。非悅看着很是滿意,眉眼帶笑——暖玉養身,自己要把景春整個人養暖了才好。

玉石行外的街道都是有些身價的鋪子,街道寧靜不少。悠閑走走停停,二人踏着漫天晚霞回府。

非悅的婚假是很可憐的,僅有五日。

作為有不錯背影背景的新科狀元,被授了翰林修撰這個注定平步青雲的職位,又剛剛做了驸馬,非悅的職場形象是大有前途的、紅得發紫的青年才俊。非悅不禁承認原主雖然迂腐那麽一些,還是很有才的。

繼承原主留下的香饽饽翰林修撰,修撰文獻、起錄文告,非悅卻在想:她能穿回去不?想想雖然自己文字功底不錯,可那些個文言還官話的文獻、文告們,就算它們認識她,她還是不認識它們啊。

不過想想家裏的皇子夫君,非悅龇龇牙,抽筋笑:這算不算,掙錢養家糊口?

于是,非悅滿足了,動力了,決定好好修撰。

早早到了大殿,非悅憑着記憶一番拱手禮後,站在位上。

因着語言不習慣,非悅的第一次早朝過程乏味而有些晦澀。總而言之,今天沒有她朝上發言的必要,她乖乖聽着,當看早間新聞了。

唯一和她有直接關系的事件,便是朝上最後宣布,早先被延遲的皇室家宴,兩日後在禦花園舉行。

其實,這個按例在景春初被迎回就該舉行的家宴,推遲到景春婚後的,又何嘗不是身為帝王的姐姐對他的關懷呢?

非悅不禁感嘆,最是無情帝王家,景雲對景春卻是真的好的。有這樣一個真心關懷的姐姐,景春才會被迎回,她才能與他相守。她不敢想象若是景春繼續流落鸠國,會是怎樣光景。

可有人要的景春,才會不那麽難堪,這樣的潛在理由,有多令人心酸?她那般優秀耀眼的景春,竟也需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非悅突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她無從改變。

宗室眼裏,景春依然是皇室的恥辱,雲國受辱的印記。從來沒有,一位真正的皇子,以這樣屈辱的方式出嫁和親。而哪怕是宗室、貴族代嫁,也從來沒有誰在所嫁國被滅後再迎回來。

士人總是重浮名。只道景雲英雄,景春屈辱。可景春若是不嫁,蠻敵入侵,當時的景國饑荒剛過、各家鬥争暗潮洶湧,已是風燭殘年的先皇無力組織一場大戰,姑且不論誰勝誰負,景國當時若戰可能恢複?戰後誰能肯定不會有另一個鸠國趁虛而入?

所以強弩之末的先皇犧牲掉了一直依賴的幾大家族,犧牲掉自己的兒子,犧牲掉了所有能犧牲的,換一個五年。

到這裏,誰都無錯了,為何景春偏偏要背負所有?

非悅想着,眼睛無端濕潤。

下朝後,新婚後初次上朝的非悅情理之中的被景雲留下。意料之外的是,心情很好的少女天子,酷酷地賞下一堆東西,沒問一個問題地放非悅走了。

這讓發愁回答問題的懶人非悅,對景雲的映象更上一層樓。她想景雲對自己幹了啥應該知道的很清楚、看樣子還挺滿意了。對自己滿意的,非悅向來對她也很滿意。

從皇帝姐姐那裏出來回到翰林院的非悅,身價蹭蹭上蹿。上蹿的明顯标志,就是同僚又有做東拉她下朝去聚福樓聚聚了。

她想回家陪夫郎的,可身在其位,預謀其事,同僚間總要盡快熟悉。酒樓,雖是應酬,與青樓有質的區別的,非悅決定去見識見識——吃人家嘴短,可不吃也并不會長。身處是非中不可避,不如随風。

作者有話要說:米知道米的文文看的人粉少......可是......萬一有人看了,給個評好不?

☆、舊人

非悅到了聚福樓,知雖礙于身份,大部分官員不能明着出入煙花之地,但酒樓裏也是會請一些花魁紅牌來作陪的。

比方說,今天,那個提議聚聚的、叫齊舫的同事,就好事地請了情香樓的一些紅牌,還說給非悅安排了樓中排名第二的翡玉公子。

翡玉公子?

非悅才想這名字非離提過,便見一男子進來。

來者巧笑倩然,珠釵橫插,一身白衣說不出的爛漫。齊劉海下星目熠熠,美好宛若鄰家男孩。只見他下颔微收,釵上碎珠便晃了一下,直晃到人心裏。

此處情景非悅自不會真把他當鄰家男孩,只還沒來得及想這是誰,便聽得席間一聲:

“小玉兒,還不來紀大人身邊兒,可還要勾走誰的魂兒呢?”

那少年又是一笑,卻是朝着非悅走來。非悅這下确定,這少年便是翡玉公子了。

訝異所謂翡玉公子竟是如此氣質之餘,非悅不由苦笑——知她新婚,還給她找這麽個麻煩。

她倒是對青樓小倌不單沒有鄙視,反倒多幾分憐惜——女尊世界的男子,處境卑微,一旦沒了庇佑,大部分人也就這一條路可走了。

只是心中惦念景春,便不想再與他人瓜葛糾纏。

“玉兒哪裏就勾魂兒了?真要是勾得走就好了。紀大人新婚燕爾怕是早把玉兒忘個幹淨,這廂卻是巴上來的。”說着酸酸的,好像非悅真是那負心人,他卻是在等着的。

非悅只當他如此說辭逢場作戲,并未放在心上,也不予計較。

席間翡玉如何撒嬌癡纏,非悅也只當浮雲飄過,避重就輕。

這直叫旁邊的人說:

“美人在側紀大人不解風情,可不是有了新人忘舊人了?小玉兒可是被冷落了哪。”

——舊人?非悅心裏咯噔一下。

怪不得紀非離也說翡玉,她們也請翡玉了。原主與翡玉,該是有一段的。她那樣的書生,愛的可不就是看起來純真爛漫的少年郎?

只這身體已是易主,她也瞧不出這翡玉對此身有真意,這舊人于她倒是沒半點意義了。

便回說:“玉兒千萬人迷的,可還差我這一介書生?朱大人莫折煞了我。”

翡玉聞言,眸底似有暗色。

這話雖難聽,非悅卻是想讓人知她此時對翡玉無念莫要摻合。也讓翡玉別做幻想。她非聖母,哪裏就有那麽多人真需要她去愛了?及時拒絕才對誰都好。

席間交錯舉杯、言談各是,非悅左右應對,中途卻無端端覺得空落——這與現代的職場應酬無異了。

見面不知心,利益相交,只多了附庸風雅、行令吟詩。在現代所記詩詞令作太過優秀,沒那份底氣,非悅不想顯擺,也就借着前主底子,編了過得去的交差。

她想,自己也就這次來混個臉熟,以後再不必來了。

一來工作一日心中急着想見景春;二來到了席間才知,如此圈子,竟是找不到一個言談舉止顯示可以真心相交的人;三來這些人想将來仰仗她,無論如何也都想合她的意,所謂延請,應了便是承意,應多就過了。

打定主意,忽視掉翡玉眼中的朦胧意,提前離場後,非悅踏上回家路。

她想,若沒有最後這一出,上班第一天還是倍兒高興的。只這晚餐猶如吞只不得不吞的蒼蠅,叫她心裏那個憋屈呀憋屈。

只好想想她的阿春,多想想阿春,心旌蕩漾間忘卻一切不快。

非悅是走到春和院外才發覺自己身上味道不對的。粘膩甜香的脂粉味,在竹林間開出的路上,分外明顯。

于是她頓住了腳步。若是阿春聞到了亂想怎麽辦?可自己很是清白解釋起來也完全說的過去哈。這裏也能沐浴的,現在也不早了,要自己再回一趟芳菲院麽?

非悅不斷對自己說着沒事沒事,最後卻還是鬼使神差地轉身向自己院子走去——理智上說服了自己,情感上也過不去的。她不想讓阿春聞到,是真不想,也不想以後她自己再沾上了。

有些事說不清楚道理的,只是不想,只是不想他有哪怕一點點委屈。

非悅不知道的是,她轉身離去後,門後走出一個身影,望着她離開的背影,扶着手邊的竹枝,一聲嘆息。

“主子,可要現下傳膳?”洗墨自院中走來,到那人身邊。

“不必了。”

“那奴叫膳房備着?”

“也不必了。”

語氣平淡無波,只是眉目間竟是有些自嘲,說罷,轉身回房。

只留洗墨蹙眉擔憂。

非悅收拾停當再跑來的時候,沒見人迎門,進了外間也只見小雅一人在。明兒似乎對她的到來很是詫異,還猶豫着上前阻攔。

阿春睡下了?看着小雅一副支吾的樣子,非悅還是決定進去瞧瞧。

非悅直接走進內室的時候,景春竟是真已經歇下了。

看着這個裹在輩子裏的背影,非悅很想知道他怎的這麽早就睡了。雖說自己也不是要他多晚都等自己,真那樣也舍不得,可這麽着急回來又沐浴的,見個背影心裏真真不爽。

無奈看看床邊只能睡下半個身的樣子,慢慢解了外衣,小心翼翼躺下抱住他。誰知剛抱住,他就一側身掙開了往床裏面躲去。

這是沒睡覺,賭氣呢?

非悅知道這個情況她心情怎麽的都不該是開心的,可她就是開心——她的阿春,也是會賭氣的呢。毫不猶豫地,八爪魚悅悅鑽進被子裏,攀上景春不撒手。

“阿春,阿春,你怎的不等我?”

背後一陣剛剛沐浴後的皂角清香,耳邊熱氣傳來,還是自己無法抗拒的稱呼,景春此刻不知如何開口,甚至不知如何想才好了。不是走了麽?又回來作甚?

知曉不能再裝睡,景春開口:

“先前見妻主大人已經離開,景春便沒有準備,還請妻主大人稍等,奴這就起身。”

說着,便坐起來。

“妻主”,還“大人”,還“奴”?非悅又聽到這些個生硬的稱呼,很是無奈。

雖然色女小悅悅也不否認她很不幸被萌到了——他哪裏還是第一映象的冰美人啦,簡直傲嬌嘛。但是,她可是清白如小蔥拌豆腐的哇。

都鑽被窩了還往外爬,真把她當主子呢?

趕忙抱住景春按着不讓起身:

“阿春,別起了,睡下就一起”

“咕咕”

非悅呆住了。這聲音不是自己的,也不會是阿春說的,那麽

“阿春,沒吃飯麽?怎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說着,非悅皺了眉,改了按着景春的手勢,一起穿起衣服來。

想到什麽,非悅又轉頭很是認真的說:

“阿春,我今日與同僚去聚福樓了,席間有陪侍的,便沾了脂粉氣,我去洗淨了才來。只是我什麽也沒做,你可信我?”

景春聽到,像是松一口氣,身體也不僵硬了。

景春正欲開口,只是,大概氣氛都是這麽破壞掉然後啼笑皆非的——不及非悅等來回答,景美人肚子又抗議了。

非悅這次見他放松下來,心中不再擔憂,就覺得這次抗議聲很是可愛。盯着景春的腹部,想到将來那裏會有粉粉嫩嫩小包子在,更是覺得景春的肚子再沒有什麽時候比現在可愛了:

“阿春這般可愛,叫為妻神魂颠倒的,餓壞了可要我好生傷心了。”說罷,起身喚小雅傳膳。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字數統計總是251字?抽得好銷魂

☆、嘿嘿

半夜裏,景春感到一陣不适,小腹墜痛,不由皺緊眉頭,伸手撫上。突然想起什麽,景春顧不上還在抽痛的小腹,急急忙忙起身。

想到非悅在旁邊,又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挪了被子,這才将手捂回腹部。景春正要跨過非悅下床,卻忽然間被緊緊抱住——

“阿春,去哪裏?”

非悅軟軟的腔調含糊不清,摟着景春的手臂卻收得很緊,半夢半醒間一個轉身,下一刻,景春已被壓回床裏。

非悅這時是真醒了:

“阿春?”

“我起夜。”暧昧的姿勢,溫軟的身軀,頸間還能感受到非悅言語間的氣息,景春一時間有些失神,又很快在腹痛的提醒下清醒。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非悅一時間笑出聲來,放開摟着景春的手,翻到一邊不再壓着他。

“阿春起夜怕不?要不要我陪着你去?”

“不用的。”說話間,景春已下床系好外衣往外走。

非悅看一眼外面的漫天星辰,打個哈欠,等景春回來。

回想起剛才景春皺着眉捂着腹部又急忙跑出去的情景,非悅想,他該不會是拉肚子了吧?從前不知,這幾日他卻是不起夜的。

爬到桌邊倒杯水,非悅慢慢喝着。喝完好一會兒不見景春回來,再喝一杯等好一會兒還不見景春回來,非悅有些擔心——不要真拉肚子啊。

披一件外衣,非悅也出了門。

快步走到廁所,非悅在外面喊“阿春”無人應答。進去一看,廁所空蕩蕩沒人。雖然知曉在自家怎麽着不會丢了,非悅還是有些着急。

怕路上錯過,非悅往回路上尋,卻發現花池邊伏着的身影——

“阿春!”

似是聽到呼喊,黑影,也就是景春,站起身來說:

“怎麽不睡?我就回去了。”

說罷便邁步,只是動作看起來都有些勉強。

非悅過去牽他,感到手心粘膩冰涼,皺皺眉,探上他的額頭,全是粘膩的冷汗。

“阿春,你哪裏不舒服?怎麽這麽多汗?叫府裏的大夫瞧瞧吧。”

“不用,都歇下了,我沒事。”

“明明不舒服,你剛剛都伏在那裏了。是拉肚子麽?身體重要,該叫大夫診診的。”

“無礙的,是男兒家的事,你別多想。”

景春說完有些羞窘,放下了停在腹部的手。

非悅卻覺得,耳邊有天雷炸響——這情況,分明是,阿春來月事了。

早已知曉了這個世界男生子,非悅這樣的身份,原主卻不曾接觸這般隐秘事,因而記憶裏也是沒有的。

感到景春行走的不自然和手心一直冰涼着,非悅眉頭皺的更緊了——景春不止是月事,看樣子還是挺嚴重的痛經。

右手握着景春的手,左手環上景春的腰,非悅盡量貼着他的身,想要他能暖和些,少受些風。

回到房裏,把景春塞回被子裏掖好被角,非悅讓剛才就醒來的明兒去找大夫。

大夫走後,已是後半夜。看景春喝了藥,非悅守着他睡着了,自己才淺眠,睡得也并不安穩,很早便醒來。

醒來時滿室微亮,正是黎明剛過。景春緊閉着眼睛,額上有殘留的汗跡,長長的睫毛有着些微的抖動,仿佛蝴蝶的翅膀輕輕顫動。非悅撫過他蒼白的臉頰,感到好心疼,只願躺在那裏的是自己。

他,是她的一見鐘情,一生傾心。

手指撫過景春沒有血色的唇,非悅低頭,輕輕吻上,想給那蒼白染上一抹嫣紅。

溫涼與軟熱的唇,交觸,她想他暖暖的。

意猶未盡地擡頭時,看見一雙星眸,非悅的臉一瞬間就紅絲朝霞了。

景春的唇角微微彎起弧度,只是此時已扭頭看向周邊的非悅看不到。

她想,這個,是偷吻呢。偷吻,會害羞啊。

他想,他也可以奢望溫暖了呢。相處不過幾天啊,多少冰涼的過往,現在看來竟只如雲煙消散。他不知道她會為他停留多久,他只知道她此刻有無數的理由嫌棄、鄙夷他,她卻沒有。

“昨晚後來可還安穩?”

景春點點頭。

“大夫開了調理的藥,要喝半年,可能會苦······”說着,非悅皺皺眉頭“阿春人忍着些,我會讓人準備蜜餞。”

似是習慣了非悅孩子氣的無微不至,景春只是微笑着點點頭。

然後,如同以往每個清晨,一切照舊。

非悅想,她和阿春的每個清晨,似乎都無比溫馨呢。只是,昨夜大夫私下說與她阿春早年傷到了子宮,可能在生育上有些困難。藥只是調理,卻無法治愈。

她不知要如何隐瞞。她不說,他也遲早會知道。家中父母,也會知道。在家中雖有姐妹,子息卻是大事。她會想辦法的。無論結果如何,她不想他傷心。阿春,他還小啊。19歲的年紀,還是少年郎呢。若在去前世,是剛上大學的青芽呢。她的阿春在這裏,卻已歷盡人生起落。

非悅一如既往去上朝。

只是那夜的事并沒有随夜幕消散。

不過幾天,府裏便有了那麽些小小茶餘飯後傳聞。再然後,京城懷春小公子們的閨閣圈子,有了那麽些小小的傳聞。再然後,她的特異行徑在這個無謂隐私權的京城到處都有了那麽些小小的傳聞。

傳聞深情類有之,風流類有之,怪異類有之。非悅最苦笑不得的,便是傳她欲求不滿,需要和月事期間的夫郎同宿。這個世界夫妻同宿,便等同着叉叉圈圈。無奈之下也無法辯解,非悅便随它去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這深情又風流的形象,前者撩動男兒春心,後者堅定了衆人實行塞人計劃的決心。

非悅的後院向來備受關注。要不是新皇禁止官員間互送倌人,那個翡玉也許早被人贖了送到紀府了。

不能送倌人,不代表不能送人。比方說,自家兒子。也不是所有塞人都能被以不收受賄賂的借口堵回去的,比方說,那人官比你大。

此時給非悅塞人的,正是國舅娘江宛陵,皇上景雲的岳母。

雖然非悅一直不曉得,景雲這麽寶貝景春,江宛陵怎麽還送人和景春争寵。難道真是她口口聲聲說的幫襯景春,伺候她也伺候景春她送那嬌滴滴的小公子來做小厮麽 ?

作者有話要說:本人惡趣味

☆、燕璃

那日到了江府,吃吃佳肴,聽聽琴曲,再不見江宛陵提所謂吏治。

“紀驸馬覺得這琴音如何?”江宛陵席間側身問道。

“技巧神韻俱是不俗,聽之忘憂。”非悅想她在睜眼說瞎話了。實際上,那琴聲明明是愁思難解之意,如何忘憂?只是她不想解人心思,便不去明說琴語。

“那,彈琴之人如何?”那少年已是微微側過身去。

“自是······姿容出衆。”非悅想她清楚江宛陵此番邀她前來的意圖了。不過那少年,早有心上人吧?

“此人正是小兒燕璃,思慕大人已久,今見紀修撰亦是有意,不如老婦牽線,親上加親?”

“這······國舅好意,江公子情誼,在下受之有愧,不敢承當啊。”這番不叫驸馬了啊。這是挖皇子牆角呢。

“何來有愧?莫不是小兒醜顏不入紀修撰之眼麽?”

“卑職已為驸馬,如何委屈江小公子?”

“小兒思慕之心,已是不計名分,紀修撰莫要再做推诿。”

這下不是牽線是強塞了。

“這……非是推诿。小公子天人之資,自是不俗。卑職實是……應蒙聖恩,遵照聖意,對大皇子不敢有半分懈怠,如何能夠新婚納侍啊。”

喵,我一點不想要你家兒子,又不能把你揍一頓說不要,拿景春他皇帝老姐做個擋箭牌應該沒啥吧。

“附馬無須多慮,小兒不是做側,只是做侍,附馬莫不是要大皇子背負善妒之名鳳後感念小兒癡心,向皇上提說,皇上,也是頗為感念,甚為認同的。若違背聖意,老婦自不會為難附馬。附馬如此為小兒着想,倒叫老婦寬心。”

非悅想起下朝前收到的紙條——景雲要她收下今天的禮物。

“……”

你贏了,塞人成功,我想景春他皇帝老姐昏頭了。

回府路上,江小公子和非悅共乘一轎,卻依然是個側臉,看向并未掀開的轎簾。非悅真看不出他母親所形容的癡情。

莫不是,他覺得這半個臉比那半個臉好看

只是,看着落山的夕陽,想起景春蒼白的容顏,非悅突然覺得自己從未如此刻般無力。

也許,所謂如今的海晏河清,只是她的自我欺騙。也許,她想要堅持的,從來就不會順理成章實現。

她忘形了。這裏,不是原先那個世界。

只是阿春,可願等,可還能等,她能夠堅持那一天?

就算阿春會等,心傷如何痊愈.

非悅突然覺得憋悶,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得陌生。它另一種面貌,□裸鮮血淋漓地展開了。阿春,那個總背負所有,從不喊委屈的阿春,還有多少心力面對更多的背叛

她不要失去站在他身邊,住進他心裏的資格!也許既說堅持,便意味着要面對困難,便不能放下哪怕一次。

轎子再過兩條街就是紀府了。非悅心中越來越無法再淡定。她想,她做不到讓別的男子頂着她小侍的名號,住進紀府。

阿春此刻還在苦澀地喝着藥,一會兒該會去為自己去守門吧。阿春,我中了你的魔咒了。腦海中有你低頭時美麗的脖頸,有你忍痛時蒼白的臉頰,有你開心時微揚的唇角,我不敢想象,你傷心時晦暗的眸。

她後悔了。從邁出江府大門那一刻就後悔了。

什麽皇帝,什麽國舅,她要真堅決不要,還能真塞給她

“紀成,在前面茗樓停一下車。”

雖然這世界上最窩囊的做法不過如此了,她還是決定這樣了。送回去……只能如此了。只是,她當時到底是如何答應的呢

因為······景雲麽?

“回主子,茗樓不在此街,前方是如歸客棧。”

“……”

于是,一間客房內,在小厮放下茶水,眼神暧昧地離開後,非悅又對上燕璃的側臉。

喝一口茶水,非悅壯士斷腕般開口 :

“江小公子,行至此步,是在下思慮不周。”天然呆犯病犯的不是時候,正好給老狐貍不費吹灰之力就繞進去了。

燕璃終于正臉看她了--眉清目淡,有若遠山,神情透着疑問。

“想必公子也能看出,在下本無意納侍……現下更加無顏回家面對夫君……”說罷,可憐兮兮地望一眼燕璃。

不出意外,小公子臉上表情有崩裂的跡象,眼神完完全全是鄙視了。

非悅硬着頭皮說下去:“既然如此,況且江小公子對我也是無意的……”

不是我要如此磕絆,是下面的話太過厚顏沒牙,說不下去。把人送回去啊,得有多窩囊啊。不過,該說的還得說啊。

正欲裏子面子全丢光地說下去,卻見回複了溫柔表情的燕璃,眼神有些委屈有些羞澀,說:

“紀娘怎知燕璃無意”

紀娘……非悅內心在吐血。如此妖孽,危險。他在把自己看作小猴子亂蹦嗒吧。雖然,自己夠大齡了,只腦子不大好使而已。

不過······它也許偶爾會好使一回。

除了此刻的刻意玩笑,你從未向我表現,也許壓根不屑于表現,對我的“傾慕之情”呢。景雲那張笑面虎臉上是啥也沒有。可事情太反常,我從不懷疑景雲對阿春的愛護。

非悅想自己不用送他回府了。

于是對燕璃的話不加理會,非悅自故自接着說:

“公子的心上人,可是當今聖上”別管我咋猜這麽遠的,我也不知道。

燕璃神情一頓,又很快如常。

非悅确定了。果然,景雲你別有用心吧自己男人送我這裏……還真是放心啊。

“在下不可能接你入府,小公子以為如何”

“紀娘欲将燕璃置于何處”

“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現在不用了。

“請便。”

“好,那咱就此起程……”非悅笑着,話沒說完,已經倒在桌上,嘴角殘留一抹詭異的笑。

作者有話要說:小小更一下~~~總有一種在寫番外而不是正文的感覺......情節什麽時候才能展開,嗚嗚嗚

☆、相信

非悅醒來的時候,正是在自家床上——迷迷蒙蒙睜眼,景春就在身邊。

看着他的俊顏,四目相對,非悅突然就笑了,越笑越大聲,然後,笑中帶淚。多好啊,該在的,都還在呢。她還能看着景春問心無愧地笑呢。

景春見她醒來,似是放心,抿抿嘴唇,轉身去倒了杯水來。

非悅正覺口渴,就着阿春的手喝得很幸福。

只是喝完才發現,此時并不是晚上,而是中午。

“阿春,我昨天幾時回來的”

景春放下茶水的手一頓,沒有看非悅,說:“今日早晨。”

非悅笑不出來了。一夜夜不歸宿!非悅眉頭緊皺,檢查完衣物,發現完整無事,才問:

“我是如何回來的紀成在哪”

“紀成送你回來的,現在在門外。你已無事,我回去了。”

“阿春去哪裏,別走了……”非悅起身便追了出去,只看見景春離去的背影。

想起景春冷淡的表情,直覺不妙。現在當務之急是找紀成問清怎麽回事。

回頭看見紀成電線杆一樣杵在那裏,非悅頗為無奈道:“紀成,你進來,與我細說一下昨日之事。”

聽完紀成所說,非悅的眉頭可以夾死蚊子了。

她昨日進去久不出來,紀成便去敲門。結果,不知那江小公子怎麽做到的,紀成聽到了江小公子的那種聲音,和非悅用沙啞的聲音說留宿不許打擾!

還說讓紀成差個人回府通報就在客棧開隔壁房睡一夜。而晚上紀成還聽到了許多非悅和燕璃暧昧的聲音!

非悅想,她這是一天連掉狐貍洞啊。知道燕璃會被帶走,卻不想走了還給自己這麽份大禮。非悅現在氣得牙癢癢了——景雲,這個仇我記住了!

不過,景雲找人帶走燕璃,怎麽還累贅個會口技的又想想那個燕璃的浮雲臉狐貍心,非悅明白真正害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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