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離別來個大擁抱

次日，天光大亮，雲述還沒有醒，大概是帶孩子太累了。卓玉早早醒來，他每天都有晨練，十幾年雷打不動的習慣，但是今天不想吵了雲述就一直沒動。

這一夜睡的不算踏實，身邊有人，卓玉沒有太排斥。不過從記事起就是一個人睡，他的警覺性是經過長期訓練的，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身邊有點動靜就會醒。

而且雲述睡覺追人，睡着了之後就開始無意識的貼着他，要是沒被子阻擋估計能鑽他懷裏來。這人身上有一種很暖的感覺，雨夜氣溫低，靠着倒是沒有任何不适。

雲述又往卓玉身邊靠了靠，他的呼吸已經噴在卓玉的脖子上了，很癢，莫名其妙的感覺直竄上心頭，很陌生。他發現雲述總是帶給他一些說不清楚的感覺。

卓玉側開頭，想躲開那種直戳心髒的感觸。突然他意識到身邊站了個人，他很警覺的看了一眼。是周晔，站在那裏直勾勾的看着他們。

卓玉下意識的看了一下雲述，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沖動，他不喜歡周晔看雲述的眼神，讓他心裏莫名的不舒服。

“你還不起床？”這話是問卓玉的，周晔憋着火，剛才卓玉看雲述那一下，嘴唇離雲述的額頭很近很近，只要稍微往前一點就親上了。

卓玉一皺眉頭，這人是不是二百五？沒看到人還睡着，非要把人吵醒才行，無奈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趕緊起吧，也讓雲述睡的舒服點。”周晔還在自說自話，他感覺自己在控制音量，實際上他的聲音比起一般人本身就大很多。

果然雲述不安的動了一下，卓玉眉頭一緊，一個眼神瞪向周晔。就那麽一眼，周晔感覺脊背一涼，他不受控制的縮了一下脖子。十幾歲的少年人，怎麽會有這麽淩厲的眼神？仿佛有刀飛出來一樣。是錯覺嗎？

雲述又動了一下，一只手拽了卓玉的胸前的衣服，腦袋又往前湊了一下，直直撞上卓玉的下巴。

“嗯，好疼！”雲述捂住額頭，将頭埋了起來，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言語間充滿了委屈。

這是沒睡醒撒癔症呢。又想起雲述格外怕疼，卓玉無奈，只能拉開他的手，給他揉揉。這覺是肯定不能睡了，有的人就是這麽沒眼力見，說白了就是缺心眼。

“醒醒，沒事。就磕了一下。”卓玉的聲音清冷中帶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包容。

雲述睜開朦胧的睡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少年，清俊的眉眼很近很近。他的手還覆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的給他揉着。緩了幾秒鐘，笑意緩慢的爬上雲述的臉頰。

“早。”

“嗯，早。”卓玉輕聲回道，看着睡得一臉呆萌的人，他發現雲述剛睡醒說話要比平時更軟。收回手，看着那被撞的地方有些紅，真是脆弱的皮膚，太嬌嫩了。

“雲述昨天沒睡好吧，要不你在我床上再睡會。”周晔看到人醒了，開始找自己的存在感。

雲述擡頭看了一眼周晔，說道：“不用了，我睡的挺好。”

雲述又閉了一下眼，才坐起來，捂了一下撞疼的額頭，又去看卓玉：“我是不是撞到你了？撞哪裏了？疼不疼？”

“沒事，我不像你那麽怕疼。”卓玉也坐了起來，拿起旁邊的衣服遞給雲述，“穿上，這裏早上不暖和。”

雲述接過衣服套上，今天就上午半天在這裏，中午他們就要離開。他想多做些事情。

“不疼了吧。”卓玉看着他還時不時揉一下額頭，問了一句。剛才那一下是實打實的撞到了，他的下巴都疼了一下。

“沒事，還好。”雲述搖搖頭，其實比起小時候他的體質敏感已經有所好轉，小的時候簡直就災難，他總是哭。醫生說，他這種體質，年齡越大就越好。

昨天一夜睡的很好，他連夢都沒做，全程都很踏實。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另一人的體溫，很熨帖。

有的孩子都已經醒了，樓道裏有跑來跑去的聲音和笑鬧聲。

雨早就停了，打開窗戶，一股涼氣夾帶着些許水汽，竄了進來。非常幹淨又通透，陽光清淩淩的打在樹葉上，有一點點晃眼。

“天氣真好！”雲述伸了個懶腰，盡情呼吸着甘甜的空氣，回頭沖卓玉笑道，“走，趕緊洗漱去，我餓了。”

“嗯！”兩人一起去水房洗漱，然後去了食堂。

吃完早飯，雲述他們這一組将小樓和員工宿舍，倉庫一一清掃。大家都很細致。

其實經過兩天的工作，很多地方都清掃的差不多了，他們今天更多的是掃尾工作。前院的晾衣架上晾着一排排洗幹淨的床單、被罩，一片一片的淡藍色在微風中飄蕩，洗衣粉的香味混合陽光，極其清新和爽利。

樓裏，院子裏，操場上都有孩子在玩耍，笑鬧聲就沒有停過。

同學們的壁畫已經完成，連大灰狼都是Q版的，憨态可掬，十分可愛。同學們很用心，希望給孩子們留下一個單純又瑰麗的童話世界。

這裏處處都是生機盎然的樣子，像極了這美好的人間四月。只是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A大的同學們就要離開了。

孩子們即使再懂事，也還是些孩子。他們在經歷了最為慘痛的離別之後，格外的害怕分開。沒有人願意結束這段美好的時光，很多孩子都哭了起來，年齡小的孩子更是舍不得，氣氛非常慘淡。

一些女同學也都偷偷的抹眼淚，不管回去之後的生活如何繼續，在這裏他們面對過這世界上最簡單的靈魂，只要一點點愛就能換來純然的信任和依賴。

而這份經歷也告訴他們，不要抱怨，這世上有很多人比自己過的不幸，但是他們依然樂觀。就像這裏的孩子，他們被本該保護他們的家人無情的遺棄，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人生沒有來處是何其悲哀，可是他們依舊向陽生長，積極的過好每一天。這樣就很好！

“小羽，你要好好學習，有什麽問題可以打電話給我，我會盡可能的幫你解決。”雲述叮囑着眼前的小男孩，這裏只有院長辦公室和員工宿舍有電話，可以聯系到人。

男孩拉着雲述的袖子，不舍的情緒溢滿了眼眸，他非常喜歡這個笑起來溫柔的大哥哥。

“哥哥，你能再抱我一下嗎。”小羽自認是大孩子了，忍的眼眶都紅了，但是眼淚卻沒有掉下來。可是他太渴望一份愛了，他是福利院年齡最大的孩子。有很多小的弟弟妹妹來的晚，卻都陸陸續續被領養了，只有他在福利院一住就是十年。

雲述上前抱緊這個堅強的孩子，溫柔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命運很多時候就是這麽操蛋，從來沒有公平可言，但是請相信自己的努力，只有自己不放棄，未來就是可以期待的。

安撫了小朋友，雲述沒有忘記還有個大朋友。

卓玉一直站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看着這些場景。他對于離別沒有任何感觸，因為沒跟任何人相聚過，他的生命裏沒有讓他難以割舍的東西。

“我找你半天，怎麽連再見都不說？”雲述嗔笑着問道。

卓玉沒接話，說了再見就一定會再見嗎？如果再也見不到，還不如不說。

“是不是舍不得我？”雲述難得調侃，“要不要哥哥也給你個擁抱？”

卓玉挑了一下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下一秒他真的上前抱了雲述一下。很簡單的擁抱，幾乎是一觸即分，對于卓玉來說這是很稀奇的事。

“這就完了，我怎麽感覺自己被敷衍了？”

雲述驚訝，卓玉會主動抱他，他感覺很不可思議，這個少年總能給他出其不意的驚喜。不過就像他說的，太潦草了。

雲述上前，結結實實的抱了卓玉一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記得來找我呀，我請你吃飯。”

“好！”卓玉終于完整的笑了出來，那個擁抱很有力也很溫暖，他再一次聞到了檸檬薄荷的味道。

“嗯，你要多笑，你笑起來很好看。”雲述鼓勵他。

他不是恭維人，卓玉笑起來确實好看，冷意退卻，才顯露出少年應該有的蓬勃與風華。

“雲述，走了。”遠處傳來周晔不耐煩的喊叫。

“好嘞。”雲述高聲回道，然後又轉向卓玉，塞給他一塊奶糖，“你一定記得來找我。”

說完沒有等到回答就趕緊跑向了大巴，來日方長，再會有期！

作者有話說：

下章卓玉就被接回家了，小路可以拉出來溜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