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暮色~陌路~ (5)

實,所以還請不要再對我的決意多做無謂的懷疑。”

這位已經退役的首席獵人,這兩天真是被千夜咎逼得很慘。

大戰結束之後完全沒有絲毫松懈的時間,坍塌的不僅是學園大門,還有辛苦建立起來、日間部與夜間部的平衡,需要他操心的事實在太多,就在這個緊張的關頭,獵人協會竟然集體聯名請他重任協會長,諸事纏身的時候,還要忙着勸服看起來是在與玖蘭樞鬧別扭的千夜咎——雖然千夜咎早已找他商談過準備熔爐的事宜,但是他着實想不到究竟是什麽理由,能夠讓他這樣草率地決定剝奪自己的生命。

在他的認知裏,這世界上能夠打動千夜咎這個神奇的存在的,就只有與玖蘭樞有關的事情了,所以這大概是兄弟産生矛盾大吵一架的後果?

本想先拖延一會試探着勸服千夜咎,結果沒有想到對方這次竟然真的這麽堅決。

不知究竟暗自布置了多久,才能一舉親手消除了除黑主灰閻之外的所有人關于千夜咎的記憶,雖然沒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但在言靈的桎梏下,黑主灰閻已無法對任何人提起千夜咎的存在——

此時此刻這句聽起來帶着濃烈孩子氣的任性埋怨,卻讓黑主灰閻第一次收起了那副不靠譜的神色。他安靜地看着千夜咎,“你覺得這樣做對樞君來說,公平嗎?”

“無所謂公平與否。”千夜咎漠然回答,看着他的視線裏冷淡得沒有一絲多餘的溫度,“不要再試圖問我原因,在我死之前,絕對不會允許意外出現。說起來,竟然屢次幹涉我的隐私……似乎不是你的風格啊,是有難處?唔……雖然能煉化純血種心髒的熔爐聽起來很高端的樣子,但準備好它并不需要多久吧?那個廢物已經死了,你這個傳說中的獵人衛冕會長本是實至名歸,不過只是一句命令而已啊。”

這一番看似廢話的抱怨,無意間說中了什麽關鍵點一般,驟然使黑主灰閻驀地一怔。

沉默半晌後,他終于站起來、卻是推了推眼鏡掩去了眼底的神色,“是我失态了,會很快準備好的。”

黑主灰閻的回答太過幹脆。

千夜咎不禁為之側目,暗自思忖片刻已明白了其中緣由。

直白地将之揭露出來,完全沒有顧慮黑主灰閻的老臉,睚眦必報的男人無時無刻不忘報複浪費他時間的金發獵人,“哦,是因為……我是樹裏用心保護的人麽?”說到這裏的時候,他頓了頓,唇角邪肆的笑弧難得籠上了淺淡的落寞,“真是讓我無比慶幸……消除小樞記憶的決定呢。”

無論多麽堅強的人,念念不忘……仍然是難以承受的痛楚啊。

……

宏偉的廳堂內,千夜咎仰望着筆直的牆壁上宛如神龛般的壁爐,赤紅的火焰在其中獵獵燃燒,散發着灼燒一切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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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上通往爐口的臺階,表情冷漠而決絕,步履從容地沿着冗長的階梯一步一步地行走,終于停在他生命的終結之地。

修長的手指毫不遲疑地扣在心口,尖利的指甲驟然伸出的下一刻——

“碰——!!”

兇猛碰撞的兩股力量在激烈的摩擦間發出令人戰栗的刺耳爆鳴,炫麗的火星宛如綻放在空中的花朵,燃燒着狹路交鋒的二人——

在刺目的光芒中,千夜咎逐漸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光暈對面的女子,“終于出現了——輝夜。”

愈發耀眼的光圈中逐漸顯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清麗的容顏上盡是怒不可遏的神色,此時此刻被一直效忠的主人點到名字,卻完全不收攻勢、反而搏命般拼命向前沖刺,妄圖打破千夜咎的結界、将那只扣進髒腑的手掌狠狠拉開——

這幾乎是輝夜拼上所有力量的暴戾進攻,帶着孤注一擲的瘋狂,卻仍然無法撼動裹挾着千夜咎那層堅實的屏障——即使是當下僵持的現狀,也不過是在千夜咎的默許下得以繼續維持,純血種的強大終歸還是其他血族無法抗衡的。

抵在心口的手掌從始至終都未曾挪動分毫,千夜咎只是簡單地擡起另一只手、便輕而易舉地抹銷了輝夜所有的攻擊,下一秒,拼盡全力的少女頹然跌坐在地。

她低垂着頭顱,黑發散落在頰側,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地上那幾滴不甚明顯的透明水跡,卻是逃不過千夜咎的眼睛。

他低低地嘆息一聲,微微動了動身體、似乎想要俯下身去安慰,卻終歸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你一直跟着我吧……早該想到的。”浸滿倦意的語氣裏染着濃郁的無奈,“這樣也好,失去了心髒之後,這具身體裏的血液……與其任它作廢,不如用來延長你的壽——”

“住口!”嘶啞的女聲帶着決絕的狠厲,粗暴無禮地打斷千夜咎的話語,這樣陌生的輝夜,終于還是令死水般波瀾不驚的男人露出了錯愕的神色,即使那些動容短暫得稍縱即逝,卻也并不妨礙失控的女子不顧一切、聲嘶力竭地咄咄質問:“你真的以為你自己的死亡……就能挽救一切嗎?”

片刻的靜默。

提心吊膽的等待換來的并不是妥協,而是重新恢複死寂的男人毫無起伏、卻如磐石般堅定的宣告——

“看來你都知道了。那麽也應該知道,我說過的,在我死前……不容許任何意外。”

血肉被刺穿的聲音掩埋在火焰哔哔剝剝的燃燒聲中,本是格外細微,回蕩在偌大的殿堂裏卻意外被放大了數倍。

輝夜霍然睜大雙眼的時候,一道熟悉得令千夜咎發顫的清冷聲音同時從身後傳來——

“似乎還是遲了一步啊。”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樞爺失憶了,但是沒有關系,輝夜妹紙去告密了,這就行了,嗯br />

下章大概結局,明天盡力放粗╭(╯3╰)╮

第九夜~微光~

從那一夜自玖蘭李土口中得知所有的真相後,千夜咎就開始着手埋下最後的伏筆。

設置消除記憶的暗示,對于千夜咎來說不過就是與目标人物對視一眼那麽簡單,當然這樣好對付的目标人物并不包括玖蘭樞,那段時間裏,玖蘭樞對他的防範十分嚴密,他不得不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地将暗示植入他的精神,幸好所有的準備工作還是趕在屠滅元老院之前完成了,而随着元老院的毀滅、玖蘭樞的忘卻,他的存在将被徹底抹銷。

這個決定或許看起來有些匆促,但是在完全無法保證再過十年、一百年的确能夠找到破除詛咒的辦法的情勢之下,留在玖蘭樞身邊繼續茍延殘喘,就要時刻僞裝欺瞞,這種總有一道溝壑橫亘在他們之間的日子,又能平安無事地持續多久?

不如讓這條生命為玖蘭樞提供最大的助力——元老院被拔除、夜之社會百廢待興,乘隙叛亂生事者預期般地層出不窮,獵人協會也是置身動蕩之中,此時此刻将心髒投入熔爐、造就新的武器與力量、為玖蘭樞增添一份助力,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即使這世界上記得他的人除了黑主灰閻之外尚有輝夜,面對這個容錯率較高的計劃,也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千夜咎并沒有想到,玖蘭樞真的會出現在這裏,憑借他對玖蘭樞性格的了解,在他預估的未來裏,對于陌生的純血種将心髒丢進熔爐,高瞻遠矚的君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阻止的。

所以,究竟是發生了什麽——被玖蘭樞從身後緊緊抱住的時候,千夜咎茫然地睜大了雙眼呆滞地想到。

他并不認為自己的術法會失效,因為那是他傾盡全力締造的囚籠,那麽又是為什麽——

一開始的時候,的确與千夜咎的料想相同,在輝夜突然出現在面前提起“千夜咎”這個名字的時候,玖蘭樞并無特別的反應,即使他輕輕蹙起了眉,但那也只是因為對于輝夜潛入這裏他竟然全無察覺。

對方身上并無殺意,玖蘭樞便也沒有采取什麽行動,在這種緊要的關頭會不顧一切地出現在他面前,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的事。

而對于少女口中不斷重複的名諱,玖蘭樞只是波瀾不驚、平靜得近乎冷漠地問了一句,“那是誰。”

一切都發生在這之後。

仿佛被戳中了痛腳一般,少女怔怔地看着他,喃喃自語般地說:“……您已經,不愛他了嗎?”

簡短單純得再也不能冠上任何特別的形容詞的話語,卻無端在他心底激起層層漣漪,而後那些淺淡的波動轟然化為驚濤駭浪,攜着滔天的怒意沖擊着脆弱的心房。

他還是随着輝夜來了,卻因為在前來的路上幾次猶疑,抵達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千夜咎剖出了心髒、毫不遲疑地親手将之扔進熊熊燃燒的火焰中。

周遭似乎驟然寂靜下來,萬籁俱寂聽不見任何聲響、甚至自己的呼吸——洶湧的怒意變得無從着落,心口悶得發空、而後逐漸漫起濃郁的酸楚,在空蕩的懷抱被冰冷的溫度填滿時,玖蘭樞這才回過神來、發現抱住這個人的動作,竟然是身體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自行完成的。

為什麽會這樣,這個人究竟是誰、甚至能夠操縱他的行為,為什麽會讓他這樣的難過——遍尋記憶并未能夠發現與之相匹的殘像,那麽為了知道被掩埋的真相,就只能……

浸透冷意的身體逐漸變得麻木,頸側傳來被獠牙刺破的痛意已經微不足道,逐漸失去意識的千夜咎恍惚間卻聽到了一切都分崩離析、轟然坍塌的末日之聲——

腦海中有片刻的空白,他猝然反應過來、想要去推開玖蘭樞的時候,因脫力而不住顫抖的手掌、只能堪堪覆上玖蘭樞攬在他腰間的手,在天旋地轉間、眼前僅剩的殘光頃刻間被鋪天蓋地的濃濁黑暗撲噬殆盡。

……

玖蘭本宅。

前一夜剛下過一場雪,漫山遍野皆是銀裝素裹的勝景,雪霁初晴、薄金的天光在潔白雪野反射之下,将寬敞的廳室映照得更加明亮。

壁爐裏燃着金紅的火焰,焰頭仿佛伴随着從廚房裏傳來的歌聲、正在明快地躍動。

玖蘭優姬心情極好地邊哼着歌邊準備着今天的午餐,想要給外出即将歸來的錐生零一個驚喜。

——在那之後,已經十年了啊。

經過五年的适應期,黑主學園日間部與夜間部和平共處的構想終于步上正軌,在黑主灰閻與夜間部衆位的悉心操持下井井有條地運作,左右無事的優姬便拉着錐生零一起跑回來幫玖蘭樞的忙。

擁有了獵人協會的配合,以及黑主灰閻的好友——純血之君菖藤依砂也的蘇醒,玖蘭樞在夜之社會推行新的統治制度的計劃也進行的頗為順利,五年前玖蘭優姬與首席獵人錐生零的加入,更是為推進發展進程其增添一筆助力,到目前為止,血族與人類之間的關系雖然仍存在瑕疵,但從蒸蒸日上的現狀可以觀察得出,完美實現和平共處的藍圖也是指日可待。

“叮——”

驟起的鈴聲打斷了優姬的歌聲,她急忙放下手中的刀具小跑着去開門,綻放出燦爛的笑顏正準備元氣滿滿地來一句“歡迎回來”時,卻發現門外的人并不是她所等待的戀人。

優姬收起了活潑嬌俏的樣子,矜謹地向來人投去詢問的目光:“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貴安,優姬大人,”來人恭敬地向她微微躬身,“這裏有一份文件需要樞大人簽字。”

“哦,好的,請先進來稍等一會兒。”

原本這個時侯,玖蘭樞應該是在議會裏忙碌的,然而近幾年卻不知為何、大有将重權都交給她的意圖,素來勤勉的君王也難得懶散了不少,這兩天也是非常随性地宅在家裏。

——這個時候,他應該是在地下室吧。

優姬拿着文件來到這棟宅邸地下室的入口,推開門走進去打量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空間。

客廳中央的精致水晶燈将這一室照的寬敞明亮,這裏的陳設仍然是二十年前的樣子,但是洋溢在空氣裏的溫度,卻與她記憶中的溫暖大相徑庭。

走在通往玖蘭樞所在之地的路上,她雙手環在身前、手掌不斷摩擦着上臂生出的雞皮疙瘩——愈是接近那間屋子,寒意愈深。

終于在那扇門前停步,深棕色的門并沒有完全緊閉、露出一道并不狹窄的縫隙,優姬正準備擡手敲門示意,卻在不經意間看到室內的景象時、驟然頓住——

元老院已經消失,為了避開屢見不鮮的監視而建造的地下室便被玖蘭樞另作它用,用途什麽的也沒有刻意隐瞞優姬。

她知道這裏冰封着一個人,一個她不認識的人,這個人與玖蘭樞有什麽關系,她也并不清楚,唯一明确的一點就是,這個人對于玖蘭樞來說非常的重要,因為即使是在那段諸事纏身、最為繁忙的時日,尊貴的君王不惜繁瑣地往返于議會與玖蘭宅之間,仍然堅持每天都空出一部分時間來陪着冰中的人。

卻是直到今天,她才意識到——

站在冰壁前的君王安靜地微微仰首、目不轉睛地看着被封在冰中之人,沉淵般的眼瞳裏蘊藏着深沉綿長的愛意,片刻後,他終于擡起手緩緩覆在冰層之上,修長的手指隔着厚重的冰壁、一點一點地描摹着安靜閉着雙眼的人容顏的輪廓,仿佛只是這樣的凝視與觸碰就非常的滿足、俊美的面容上逐漸湧起她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随之蔓延開來的眷戀、濃郁得催人淚下。

……

已經……十年了。

玖蘭樞站在熄滅的熔爐前,垂眸看着其中緩慢地逐漸重生的髒器,而後傾身靠近、珍之若重地以雙手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感受熨帖着掌心的灼人溫度。

無論面容之上覆着的鎮定是否有故作的嫌疑,清冷的聲音裏濃郁的滿足還是暴露了內心的愉悅,“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

和平盛世指日可待,便也不再急需千夜咎這份力量。

将心髒剖出、抛入熔爐中,剝離了賴以寄存的軀體,這條生命的重心并不再命名為“千夜咎”,也就昭示着“千夜咎”的死亡——那個令人絕望的詛咒,終于被破除了。在瀕死的狀态下吸取了千夜咎的血液,玖蘭樞不僅得知了全部的真相,甚至陰差陽錯的恢複了所有的記憶。

縱然承受着火焰的灼燒,純血強大的心髒卻是不會就此停止跳動的,它沐浴着獵獵的火焰、不斷重複着消溶再生的進程。

既然生命的本體并沒有死亡,那麽就意味着……重生是可以實現的。

十年,沒有一天間斷,玖蘭樞為封在冰中那具空洞蒼白的軀殼不斷注入自己的血液——既然是伴随血液而生的詛咒,那就将所有的血液都替換。

然而真正踐行這個理想,卻舉步維艱。

早已被判定死亡的千夜咎,他的軀體時刻面臨着化為碎片的結果,這就意味着,若要使自己的血液注入千夜咎的血脈,必須在血線被玄冰凝住之前讓其進入千夜咎的體內。投入極大、收效甚微是無法可解的難題,所以才會拖延十年之久。

——不過這漫無止境的等待,終歸還是看到了盡頭。

玖蘭樞沉默地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着沉睡的千夜咎,一只手長久地覆在對方的心口處,感受着掌下的心髒生機勃勃地撞擊着掌心。

心髒已經順利植入,經過熔爐的煉化,與血液的磨合也非常完美。

那麽……快點醒來吧,然後告訴我,我所看到的光芒……并不是虛幻的蜃景。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是阿咎醒來,然後啪啪啪br />

雷啪啪的孩子看到這裏就可以當作完結了,嗯。

感謝一路陪伴,抱住群親╭(╯3╰)╮

第十夜~落幕~

夜色漸深,眼前的別墅裏透出溫暖的明黃色燈光,影影綽綽間勾勒着站在屋前、怔怔盯着大門發呆的男人僵硬的身形。

記憶的終點是停留在玖蘭樞的獠牙刺破他的血管之時,不知距那之後過了多久,千夜咎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卻發現僵硬的手腳完全無法移動,眼睛不能睜開、一片空茫的黑暗間,只能聽得到咫尺之處的呼吸,頻率熟悉得令人發顫——這是玖蘭樞……正抱着他沉睡。

呆滞了不知多久才意識到他還活着的時候,湧上心間的并非慶幸、而是手足無措的驚惶恐懼。在最後關頭玖蘭樞吸取了他的血液,破除了囚禁記憶的牢籠,那麽得知了一切真相的君王,又該怎樣懲罰獨斷獨行地對他做出這樣殘酷的一切的背叛者?

——一定會将千夜咎當做敝履一般、毫不留戀地丢棄吧。

接下來的幾天裏,原本麻木得甚至感受不到任何溫度的軀體正在一點一點地好轉——這無疑是玖蘭樞不分晝夜悉心照料的緣故,然而這莫大的溫柔,千夜咎卻始終是以提心吊膽的狀态承受,倉惶等待着玖蘭樞将他丢掉的時刻來臨,然後就在這樣的畏懼之中、恰巧在君王難得外出的這一天裏,他終于睜開了雙眼。

本來想要乖乖等待玖蘭樞回來、親口宣判對他的處刑的,但是萬般思量之下還是難以克制前所未有的懼怕,與其被他親手丢棄,不如自己尋個了斷——懷着這樣魚死網破的念頭,他逃了出來,卻終歸并未能夠離開多遠,想要再見玖蘭樞一面的強烈念想無論如何都無法消沉,難以割舍的情愫如同最為堅實的枷鎖,将他束縛在這扇門前,矛盾的心情又讓他怯懦地裹足不前。

……

千夜咎站在那裏無意識地攥緊雙拳,面上的局促與不知所措讓他看起來像是迷路一般,片刻後口中結結巴巴地開始念叨些什麽,“……好、好久不見,你還……好嗎?對、對不——”

幾不可聞的話音戛然而止,強行被收住的尾音似乎仍然尴尬地回響在冰冷的空氣裏,千夜咎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地就把心中所想的話念了出來,就好像是對将要做的事無比緊張所以下意識地預先演練。

——根本就是無比緊張吧!活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這樣的……

千夜咎咬了咬牙,微微垂下眼後唇角突然露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怎麽還能說這些……”

“那麽阿咎……要說些什麽呢?”

這世界上獨一無二、動聽得無與倫比的清冷聲音猝不及防地從身後傳來,帶着淡淡的嘆息讓人心醉神迷,随即背部貼上了結實的胸膛,一雙手臂環住了他的腰,熟悉到令他發顫的味道瞬時盈滿了周遭,喧嚣着要占據他的所有——突如其來的襲擊使千夜咎失态地怔楞了一會兒才驀地回過神,雙手無措地顫抖着覆上緊緊扣在腰間好看的手,幾乎不敢接受還能被他擁抱這莫大的幸福。

“小、小樞……”過快的心跳讓他連呼吸都不順,他慌張失措地低聲喚道,想要轉過身去看他,腰間的手臂卻收得更緊,旋即頸後低溫的皮膚觸到溫潤的呼吸,濕熱的親吻接踵而至。

玖蘭樞親吻着他的脖頸,唇舌游移到他的耳垂時,放輕的聲音帶着慣有的慵懶誘哄般地念:“阿咎要說什麽呢……嗯?”

這般極致的誘惑如果是昔日,幾乎足以使千夜咎立刻便棄械投降,然而此時此刻,卻讓那些致命的迷亂頃刻間消失殆盡。

他微微自嘲地勾起唇角,“……小樞,還要我麽?要說的是,我這樣對你,小樞還要不要我……”

他說的語無倫次、簡直有些唯唯諾諾,下意識地扣緊圈在腰間的手,回想起過去那些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玖蘭樞眼裏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痛楚,心髒深處傳來的恐慌與疼惜幾乎将他溺斃。

“不要。”

斬釘截鐵毫無猶豫的回答,讓他有種已經死亡的錯覺。

“但是……阿咎要放開我嗎?”

即使是在再次決定留下玖蘭樞一人的時候,都不會比此刻更覺得煎熬。

重重摔落在絕望深淵的底部卻又被瞬間拉上天堂,這樣驚天動地的折磨讓他好久才反應過來玖蘭樞說了什麽,立刻便以十指交扣的姿态緊緊抓着他的手,嘴唇咬得快要出血的時候才壯着膽子回答:“不要……絕對不要放開你!”

可是身後的君王卻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薄紅的嘴唇繼續游移在咎裸|露的頸側,突然發洩怒氣般地狠狠咬了一口,語氣卻仍是輕飄飄地念着那些輕而易舉便讓他掙紮在生死之間的重要問題,“……讓我等了好久才回答呢,嗯?”

“唔……”突來的刺激使千夜咎喘息一聲,“如果小樞不想要我,我不……啊!”

一陣天旋地轉,耳畔還回響着門被狠狠關上發出的巨大悲鳴,身體已經被粗暴地扔在床上,玖蘭樞伏在他身上,完美的臉孔無限迫近逼視着咎眩暈的眼,面上毫無表情,唯有微眯的眼瞳透露着他洶湧的怒意,“嗯?不什麽?不想給我添麻煩?不想打擾我的生活?”

幾個連續的問題使咎反應不及,下意識地點頭,下颔就被兇狠地鉗住大力擡起——

“哦,原來是這樣啊,你站在那裏,是想要……逃走啊。”

聲音愈發低沉冷淡,俊美的面容更是平靜如死水一般無波無瀾——這無疑是生氣的前兆。

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千夜咎在半晌的怔愣後正準備抱着玖蘭樞安撫,擡到一半的雙手卻驟然被君王捉住。

冰冷的溫度透過蒼白的皮膚滲入骨血,他握住他的手腕、垂眸間纖長的睫毛遮去了那雙沉淵般的眼瞳裏逐漸蘊集的風暴,唯一洩露了深不可測的君王心底驚濤駭浪般翻湧的危險的,便是攥着雙腕逐漸加大、緊到發痛的力道——

“這雙給予我一切、又将它奪走的手,就這樣……綁起來好了。”

……

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鎖鏈泛着不同尋常的瑩綠——顯然是被施過咒術、專為囚禁血族的桎梏,千夜咎的手腕鎖在結實的鐐铐中,雙臂被分在兩側高高吊起,紐扣大開的黑色襯衫随意挂在身上,部分纏卷着手臂、露出圓潤的肩胛與流暢的腰線,毫無遮掩的胸腹急促地起伏、遍布其上的汗水随着這樣的動靜不斷反射着瑩瑩的微光。

玖蘭樞從他身後頂入,整張臉埋在千夜咎濕熱的頸窩裏,牙齒啃噬着那裏的皮膚,一只手不依不饒地玩弄着胸前的突起,另一只手則緊緊扣在他的腰際,深深楔入體內的灼熱柱體奢侈地完全抽出、再毫無任何停頓的驟然進攻——

“啊啊——唔……”

這樣的體位、借着體重的助力将身後的兇刃吞得更深,莫大的刺激使千夜咎猝然後仰,茫然睜大雙眼發出無措的高吟,分明是為了宣洩這洶湧磅礴的快意,聽在自己耳中卻更添羞恥的快感,千夜咎不得不極力克制、用力咬緊嘴唇來抵禦那些逼人欲狂的尖叫——

他素來是追求舒适的享受主義者,面對着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想要壓抑欲望,現在這樣做……實在是情勢所迫。

胯間的柱體被布條嚴絲合縫地緊縛,孤零零地挺立在冰冷的空氣中,随着每一次激烈的沖撞勃發膨脹,屢次積存下來的快感令人發狂,卻永遠也無法宣洩——這種在即将達到高|潮之時被殘酷扼止的折磨,簡直慘無人道,千夜咎只得在每次被玖蘭樞抵着敏感點狠狠研磨之後,通過大口大口的深呼吸來扛過這樣的煎熬。

然而随着快感的堆疊,這番做法也終于失去了效用。

“哈啊……呃……”

身體深處再一次被重重頂撞,溢出的液體已經将纏縛的布條浸得濕透,濕熱柔滑的穴壁在抽動間自行柔韌地吸吮着兇戾的入侵者,張開的嘴唇已經無力地顫抖着,再也不能抵抗呻|吟的沖動,高亢的叫聲染上了哭腔,在愈發急促的低喘間漸趨嘶啞,津液也從無法合起的唇角溢出,将布滿汗水的頸項打濕,即使被身後殘酷的君王逼至這種地步,千夜咎卻仍然溫順地一聲一聲喚着他的名字、“小樞、小樞”地叫……

大顆大顆的淚水開始從眼角無措地滑落,天旋地轉間千夜咎茫然地睜大了眼,妄圖從觸目的空白光景中尋覓出路,然而下一波深重暴虐的撞擊來臨之後,抵達頂峰卻無從發洩的快意終于讓他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是他能夠想到的,最溫柔的懲罰。

既然還是同以前一樣固執地想要離開他,那麽就綁起來,做到他向他求饒、求他放過他、然後順從他所有的要求——從始至終,玖蘭樞要的都只是千夜咎的服軟,但是卻從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可以執拗到這般地步。

懷中的軀體驟然脫力地癱軟下來,玖蘭樞立刻止住抽|送,解放千夜咎被縛的雙腕、翻過他身體的動作帶着難掩的焦躁,而後在發現對方并沒有受到傷害、只是難以承受鋪天蓋地的快感造成了短暫的昏厥時,驀地松了口氣。

然而急促的心跳卻并沒有随之松懈,擔心落下帷幕、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怒意。

玖蘭樞掐着千夜咎的脖頸、将他狠狠壓在身下,沉聲質問:“為什麽?只要你求我,我就會放過你,為什麽不認輸?你究竟在想什麽?”

擠壓着氣管的力道使千夜咎猝然咳喘起來,卻仍然順從地承受着玖蘭樞的怒氣,他勉力擡起尚存酸澀的手臂撫上玖蘭樞鉗制着他的手掌,感受着頸項上逐漸放輕的力道,目不轉睛地凝視着玖蘭樞:“可是、我不想要小樞……放過我呀。”

“如果我求饒,小樞就會、把我丢掉了吧,但我想要……想要永遠留在你身邊,想要你……永遠不要放過我,”他低喘着斷斷續續地低訴,只注視着玖蘭樞的酒紅色眼瞳蒙着薄薄的水意,幹澀嘶啞的聲音終于在這個時侯崩潰般地染上委屈的哭腔,“可是我實在堅持不住了,我好想你,所以小樞……可不可以求你,給我一個吻?”

沉默,沒有任何回應。

玖蘭樞冷峻的容顏上甚至未曾出現絲毫動容。

這樣的安靜令千夜咎無比的恐慌。

他急切地在喘息間掙紮着去擁抱玖蘭樞,手臂剛攀上對方的頸項,卻驟然失去了着力點——被重新壓在床上兇暴地親吻,他緊緊抱住玖蘭樞,極度渴求地親吻着他的嘴唇吮吸着他的津液,恨不得每一個細胞都能相互摩擦交融。

……

“把腿張開。”即使是跪坐的姿态,也絲毫不能讓尊貴的純血帝王那與生俱來的傲慢消減一分。

完全是以膜拜的眼神看着身上的愛人,千夜咎幾乎是下意識的順從了命令。

除去了束縛的柱體被細心地照料着,修長的手指很快擠進了濕瀝的甬道,肆意翻攪着其中的水意,千夜咎緊緊地抱着玖蘭樞,迷亂地張開眼去尋找他的嘴唇,迫不及待地貼上去吮吸,呼吸相聞間愈發高漲的情|欲下,殷切地呼喚他的名字,“樞、小樞……”

身後抽|插的手指頓了頓,陡然再度加快了頻率,濕淋淋的水聲與短促的喘息交雜,淫靡地在室內彌漫開來,不斷堆疊的快感下更大的空虛卻也随之而來,千夜咎急切地扭動着身體迎合,唇齒交纏間一遍一遍地呢喃出心底的渴求,“……小樞、唔……小樞——”

玖蘭樞就在這樣的呼喚間重新擡起了身體,他在千夜咎不滿的目光下審視着他,突然微微眯起雙眼——那樣危險的、如同下一刻狂風暴雨便會到來的眼神,然後——

“啊——!哈啊……”

千夜咎狠狠張大了眼,在身體被瞬間撐到極致、完全填滿的強烈快感中緊緊地抱住玖蘭樞,這樣強烈的感覺幾乎令他即刻昏厥,然而這般緊要的關頭,君王甚至毫不停頓地緊接着便開始兇暴地抽|插!

“啊啊——!樞!樞……”

鋪天蓋地而來的、沉浮于地獄與天堂的激烈震顫中,仿佛只有不斷呼喚着深愛之人的名字是唯一的救贖,洶湧的快樂龐大得難以承受,身體卻依然在玖蘭樞重重頂進來的時候,擡起腰饑渴地纏繞上去不知餍足的吮吸,這如同有意識一般主動的勾引下一刻便迎來更加激烈的進攻。

這一夜的千夜咎格外敏感,無論從背後壓着還是從前面抱着插,都高|潮得渾身顫抖,透明的液體浸滿了大腿,白濁的精|液将床單染得亂七八糟,甚至到最後已經承受不住地哭出了聲,卻仍然不知餍足地纏着玖蘭樞索要,修長腿繞在君王緊窄的腰上不斷地将他壓往濕熱柔軟的更深處,直到顫抖脫力得再也無法支撐,整個人癱軟在床上,任由他對他為所欲為。

而玖蘭樞最後的那個問題似乎打開了某個開關,千夜咎分明早已在莫大的激。情中完全失去了理智,卻依然緊緊的抱着他,在呻|吟間一聲一聲地、不斷地對他承諾,“不離開,我愛你。”

情|欲太過激烈,最後兩人一起沖上高|潮時,千夜咎再也無法承受更多地暈了過去。

……

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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