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黑暗二

童家愁雲慘霧，一片陰霾籠罩着，完全沒有光明。

“憐香，憐香你怎麽了，怎麽坐在這裏？”憐香擡起來，看清了來人，眼淚突然又不争氣的拼命掉下來，再也控制不住撲在子賢懷裏大聲的哭了起來。

哭了一陣，憐香終于慢慢的開始安靜了下來。

“好了憐香，快，把眼淚擦掉。”扶起懷中的淚人，彭子賢擦掉她臉上的淚水。

“好啦，別難過啦，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童憐香終于找到依靠。

“子賢，哥哥他，他很難過，他哭着求我想辦法讓姐姐回來，可是這怎麽可能嘛，姐姐已經死了，已經死了。”童憐香又是一陣淚落。

彭子賢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早已知道童思德對林妙的感情絕非兄妹之情，只是沒想到，他對林妙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

“好了，憐香，快別哭，時間久了，思德會好起來的，要不然，我們一起想想辦法，讓他振作起來。”

憐香點點頭，又說：“可是能有什麽辦法讓哥哥重新振起來呢，他對姐姐的感情絕非一般，姐姐的離去對他的打擊太大了，他不肯吃飯，不肯聽我們說，我們能怎麽辦，我真的好害怕哥哥這樣下去。”

“別着急，我們想想辦法，倒是你，可不能這樣下去，你看你，自己都瘦了一大圈，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堅強，有什麽事，也一定要我跟說，不要一個人藏在心裏，好嗎？”

憐香點點頭，幸福的感覺由心而生。

“那好了，你先去陪陪伯父伯母，我去看看思德。”淡淡的微笑浮在臉上，有她在身邊，真的很幸福。

推開了門，房間裏非常的淩亂，摔在地上的飯菜碎碟還未來得及清理，桌子凳子擺得歪七扭八，連種在窗了上的花也變得沒有生氣。

“誰？”腳步雖輕，但是還是讓童思德聽到了。

“是我。”彭子賢緩緩開口，最後在牆角發現了童思德。

幾日不見，他怎麽變成這樣了，蒼白消瘦的臉，長長的胡喳也沒有清理，蓬亂的頭發都沒有整理過，一眼看去，與一個廢人又有何區別呢？這還是堂堂的赤焰國都衛大人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都衛大人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了呢？

“你走，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冷冷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讓他想起以前那個跟他稱兄道弟的童思德。

“既然不想讓我看到你這個樣了，為什麽不好好的過日子。”

沒有說話，童思德只是苦笑着搖頭。

“你到底要折磨自己，折磨我們到什麽時候？”彭子賢拍拍童思德的肩膀，看到他這個樣子，又讓人心痛，又忍不住想要痛打他一頓。

“你以為我想這個樣子嗎？可是我能怎麽辦呢？我已經是個廢人了，我除了讓他們來照顧我，我還能為他們做什麽呢？你說啊，你告訴我啊。”童思德緊緊的抓住彭子賢的肩膀，激動又絕望的說。

“沒有人說你是廢人，你不要說這種自暴自棄的話，林妙走了，我們也很難過，雖然你眼睛看不見，可是我們這些人都是你的眼睛啊，你也不是個廢人，你還有思想，有無窮無盡的智慧，你想想，老百姓們是那麽信任你，如果你不管他們，還有誰會讓他們平平安安的過上好日子。”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現在不一樣了，我再也不能看見他們，看不見我就沒有辦法為他們做事，這跟廢人有什麽區別呢？”

“難道你忘了，你為官的目的了嗎？如今戰事剛平，我國損失慘重，再加上到今天還未找到三界老人，一天未找到他，我們就多一天的危險，你難道忘了，造成這一切的人是三界老人，難道你不想為死去的人報仇嗎？你怎麽可以忘記他們呢？”

“報仇？三界老人。”童思德默默的重複着這幾個字，松了抓緊子賢的手，不再言語，不知道這些是否已觸動了他心底最弱的那根神經。

“來，思德，站起來，我彭子賢的兄弟不是輕易就被打倒的無能之輩。”

童思德沒有言語，只是任憑彭子賢扶起自己，也許是太久沒有吃東西了，只感覺自己渾身無力。

彭子賢把童思德扶到桌子旁，找了張凳子讓他坐下，自己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看着他緊閉的雙眼，心中的滋味真是越來越不好受。

童憐香端着一個盤子進來了，看到哥哥乖乖的坐在桌子旁，心中也安心了不少，走到桌子旁說：“哥哥，娘親知道你不想吃飯，特意給你切了點水果要我端來，你多多少少，吃一點吧。”

童憐香坐下，但是童思德卻仍未言語，忍不住看向彭子賢，只見彭子賢對她點了點頭，憐香會意，挑了一顆鮮紅飽滿的櫻桃，遞到哥哥嘴邊說：“哥哥，我喂你吧，你張開嘴巴。”

童思德沉默一陣，便輕輕的張開了嘴巴，憐香心中甚喜，臉上終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雖然童思德仍不願開口說話，但是他願意吃東西，這給童家人已經是最大的安慰了。

不知不覺，盤子裏的水果已經被童思德吃完了，但是從一開始到現在，他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哥哥，我叫小秀兒煮了點粥，晚點我再端過來給你吃，你先躺下休息一會，有什麽事就叫我，我會一直在外面的亭子裏。”憐香溫柔的說，便扶起了哥哥向床邊走去。

童思德沒有反抗，只是任由憐香幫他蓋好被子，看着床上一動不動的哥哥，憐香心裏一陣疼痛，哥哥太可憐了。

“香兒。”

“在，我在呢，哥哥，你有什麽事。”童思德突然開口，憐香反射性的蹲在哥哥床邊，滿臉期待着哥哥要是能跟她提什麽要求就好了。

“香兒，幫我謝謝子賢。”

“思德，你不用謝我，你最應該感謝的是你的家人。”

童思德默然，又說：“香兒，你跟爹娘他們說，要他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聽到這句話，憐香的心終于稍稍放松了下來，這十多天來緊崩着的弦也可以暫時松開了。

童憐香和彭子賢走在通往大廳的路上，兩人都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的牽着對方的手，默默的走着。在快要到前院的時候，兩個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其中一個下人還一頭撞向了童憐香。

彭子賢趕緊扶住憐香，兩個下人看清了來人，又慌慌張張的下跪求饒。“将軍小姐，對不起，奴婢知錯了。”

“憐香你沒事吧？”

“我沒事，好啦好啦，你們快起來吧，發生了什麽事，看你們兩個慌慌張張的。”

兩個小丫眉頭皺到了一起，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鼓起了勇氣說：“将軍，小姐，我們剛剛在書院打掃的時候，聽到書院裏面有動靜，我們以為是老鼠，後來又傳來了腳步聲，從書院的裏屋走出來一個人，像鬼一樣，我們害怕所以就跑來要禀報老爺。”

兩人一聽，都是吃了一驚。“你們可看清楚了是什麽人？”

“回将軍，奴婢們沒有看清楚，就被吓得跑了出來。”

“不可能，書院直到今天才叫人去打掃，怎麽可能會有人呢，不行，我要去看看。”憐香說着就要走。

彭子賢一想，覺得不對，趕緊叫住了憐香，“憐香，你不能去。”又回頭叫住了兩上丫頭說：“你們兩個，快去通知老爺，叫他到門口通知王副将帶一隊人馬進來，快去。”

兩個奴婢一溜煙向前院跑去。

“子賢，你怎麽啦，你找人進來幹嘛啊？”

子賢看着憐香，臉上顯得異常的擔憂，說：“憐香，這十多天來，我們一直找不着三界老人，我懷疑，如果剛才他們說的是真的，很有可能．．．．．．。”

“你是說，很有可能是三界老人？”

彭子賢點點頭。

“那怎麽辦，他怎麽會跑到我家裏來？”

“你別着急，還不一定是他，我只是以防萬一，走吧，我們先去看看。”彭子賢也只是安慰憐香，其實他可以肯定，在書院裏的人一定就是三界老人。

童憐香也沒有再說什麽，跟在彭子賢身後向書院走去。兩人在離書院門口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仔細的聆聽着。

過了好一會兒，書院裏還是安安靜靜的什麽聲音也沒有，憐香忍不住說：“子賢，是不是他們兩個聽錯啦，我看這書院安安靜靜的什麽也沒有啊。”

“我看不見得，他們兩個不可能同時眼花吧，我們再等等。”于是，兩人小心翼翼的想要再走近一點。

吱——

書院的大門被打開了，兩人都吓了一跳，屏住了呼吸，憐香則躲在彭子賢身後，緊緊的抓着他的手。又過了一會兒，房裏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兩人又是一驚，房裏果然有人，而且聽這聲音，怎麽像要死的人發出來的呢？

“子賢，怎麽辦，我怕，我們快走吧。”憐香吓得有點呆不住了。

彭子賢緊緊的摟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說：“不要怕，有我在，相信我，不會有事的。”聽到這個聲音，他可以肯定裏面的人正是三界老人。

“對一個将死之人你們也害怕嗎？”屋裏又傳來了聲音。

彭子賢看着憐香說：“別害怕，要不你在這等我，我進去看看。”

“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憐香抓着他的手又緊了幾分。看着她倔強的臉，彭子賢欣慰的笑了，點點頭，拉緊她的手，一步一步向書院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