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窗外清冷靜穆,天空上有一輪圓月,月光透過窗臺,斜斜落入屋內。柔軟的床鋪上,嘉魚躺在那裏,雙眸緊閉。
溯光坐在床邊搭了搭她的脈搏,探入一抹靈識查看,亦是沉默不語。
這一片靜寂中,含章卻是起座皆不是,一想起剛剛的情況就是心有餘悸。若非憑着帝君高深的修為強行撐住,他們都得非在裏面送命不可。
但即便如此,帝君還是難免被凡是受了些傷。
看着帝君已經收回了靈識,含章還是有些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那水鬼有心提及惡念,他帝君為何不讓那他說下去?”
溯光把嘉魚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我此番只為破境而來,不必橫生枝節,況且,鬼魅之言,不足為信,聽得多了,反倒無從辨別。”
含章想了想一會,沉吟:“你還是在意水鬼臨死前的那幾句胡言?”看了看昏睡的嘉魚,遲疑一會,“她純粹胡說八道,她……不會相信吧。”
溯光沉默了一會,看了看還昏睡這的嘉魚:“……她不信我。”
可不是不信嗎,在幻境裏帝後腦子裏可只有楚頤,含章看着帝君頭頂,神色複雜,沒再說其他,目光落向窗外:“那這兩個怎麽辦?”
李研和瓜皮就在陽臺外,兩個鬼差手上拿着的鎖鏈,正顫抖匍匐跪着。溯光看過去,瓜皮有些發抖,直往李研後面躲,悄悄探出一個腦袋。
溯光收回目光,在嘉魚身邊坐下,淡聲:“等一會,待嘉魚醒來,再向她道別吧。”
嘉魚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窗外是一輪圓月,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寝室裏,她渾身酸痛。嘉魚記得,她之前還在幻境裏……後來幻境塌了,現在是出來了嗎?她慢慢地坐起來,身邊感覺到什麽,遲鈍的轉過身,這才發現溯光就在她床邊。
窗外的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就坐在床邊,撐着額頭,眉眼合着,長發從他肩上滑落。
嘉魚心跳就漏了一拍。
她知曉他長得好看,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仔細的觀察過他。醒着的時候眉眼冷淡疏離,安靜睡着的時候凜然靜穆。
一開始他和自己說那些胡言亂語的時候,嘉魚正在氣頭上,以為他有意羞辱。但是經過這些時日,尤其是從哪個幻境裏出來的時候,她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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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鬼消散前的那番話也一直在她耳邊萦繞,她不曉得到底他是什麽事情,但是應該這也是不得已之策。雖然她搞不懂為什麽這種事情會在她身上,也不曉得這樣的好還是壞。
不過也總算明白了一些溯光為什麽要說那些匪夷所思的話。
嘉魚咬了咬咬嘴唇,還沒來得及過腦,就想伸手碰一碰他的眼睛。只是手堪堪擡到一半,他的眼睛忽然就睜開了,幽深如星河,直映入她的眼中。嘉魚呆滞了一會,立刻就縮回來坐直了。
溯光放下撐着額的手,目光仍舊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沒有發現她方才的動作:“有無不适?”
嘉魚搖了搖頭,抱着被子坐了起來,看了看周圍:“我們什麽時候回來的?楚頤和教授……還有瓜皮呢?”
“沒多久。”溯光拉起她的手,嘉魚下意識的想掙脫,卻感覺到一股氣息竄入她的血脈,在期間游走,很快他就放開了,“你的同窗與師長都回去休息了,至于那個嬰靈……”
溯光話音剛剛落,房間裏就出現了瓜皮的聲音:“……老大。”
嘉魚擡起頭,就見窗戶外,瓜皮被李研牽着站在那裏。嘉魚正想站起來,身子一個踉跄沒有站穩,直接被溯光攬住,按回被子:“你中了屍毒,雖然拔出了,但還需休息。”
“老大。”瓜皮趴着陽臺的上的門,對她笑了笑,“帝君說我和媽媽身上的陰氣會沖撞到你,所以就不進去啦。”
媽媽?
嘉魚擡頭看向李研。
“對不起。”瓜皮垂着眼有些愧疚,“……我太想見媽媽了,感覺到媽媽在這,就偷偷跟着老大過來了。”
嘉魚一愣,先安慰了瓜皮幾句,再向李研。她還是幻境裏的模樣,看着嘉魚柔柔的笑了笑:“謝謝學妹,聽瓜皮說,這些日子承蒙照顧了。”
嘉魚有些汗顏,自己過去怎麽算是照顧。她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了一陣,莫名地有些酸澀。李研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嘆氣:“我連他的面都不想見,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嘉魚算是一睜眼就看見瓜皮了,原來瓜皮就是李研那個孩子?這個她倒沒想到,但再仔細一想卻也不算太驚訝。但聽李研說出這話,她卻是不認同。
“……不是的。”嘉魚神情複雜,“根本是他罔顧你的意願脅迫,無論許諾什麽都是脅迫,學姐還沒想好當母親,又哪裏來的合格不合格,誰能指責你是不是好母親?”
如果是自己這樣子,她都想把孩子弄死。但是,一想到這個孩子是瓜皮她就有些舍不得,但是對于李研而言,她沒有未來的記憶,對于這個孩子毫無感情,甚至只是恥辱,又哪裏來的母子親情?
母子天性這種東西,不過是男權強加的而已。
李研過來一會,忽然想到了什麽,面容漸漸變得嚴肅;“有一件事,我剛剛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太對。”
“我在這個幻境中徘徊已久,但是不只何時起……來了那個水鬼。”
“不過現在想起來,的确有些奇怪,她有時候似乎和誰在交流……而且,我覺得這個幻境裏,似乎加進來了什麽東西。”
這件事情嘉魚不太懂,就看向溯光,他顯然也是對此有些興趣:“加了東西?”
李研皺了皺眉,“她應該是布陣,有些地方後來我也去不了,可惜我那時耽于往昔,也沒注意是怎麽一回事。”
可惜這幻境都已經塌幹淨了,當然也不會能回去看了。
李研笑了笑,看了看外頭:“幻境已破,我差不多也要去輪回了。”
不知何時,眼前出現了兩個小小帶着高帽的的“人”,手裏拿着一個長長的鐵鏈,正匍匐在地,微微有些顫抖:“帝君,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這兩位……小的可否帶走了?”
溯光颔首。
鬼差綁人時候哪裏還有什麽溫柔可言,但是這兩個鬼差運氣不太好,居然直接遇見了溯光,只能萬分柔情的小心翼翼給那母子套上鎖鏈,再三揖拜,方才提着他們離開。
此時,前面出現一扇平地而起的青銅門,瓜皮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頭稚嫩的臉上卻是一派的嚴肅:“老大,我那個爸爸是人渣,但是這個大哥……咳,帝君不一樣,剛剛你昏迷的時候,我見這個大哥……呃,帝君給你療傷,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候着你。”
嘉魚看了看邊上一臉坦然的溯光,卻是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低吼:“你才幾歲,懂什麽。”
瓜皮嘿嘿的笑了幾聲:“反正他長得這麽好看,老大也不虧,為了人類的未來,就當個夏娃,從了呗。”
嘉魚黑線了,捏了捏拳,壓着聲音低吼:“從你個頭,小小年紀學了什麽話。”
瓜皮嘻嘻地笑着,慢慢走入那扇門,見李研不怎麽搭理自己有些失落,但是還是強打精神笑了笑,抓住李研的衣袖,對嘉魚擺手。随着那光,他們的身影漸漸模糊,直到光路與門皆慢慢散為青煙,消散再眼前。
嘉魚揉了揉酸澀的眼睛,轉頭過去,卻見溯光還站在這裏。現在只想下他們兩個,想起瓜皮那幾句話,她現在更是尴尬:“那個,明,明天我還有課,我先去睡了,你……”
溯光垂着眼,神色有些沉默,過了一會,他沉聲道:“你也是這般想我?”
嘉魚一愣,沒明白他在說什麽。
“如你對李研說的那般。”他擡頭看向她,眼底平靜,并無怒意,“你也是這般想我?”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到這裏了,帝君馬上要開始哄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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