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龍宮後殿的花園處, 許多珍奇花植早已經被撤下,反而擺上了一架又一架的各式寶劍。

花園中間,則造了個巨大的擂臺, 擂臺之上各種練習器具一應俱全。

許多妖怪或倒茶,或是呈上新鮮水果, 打着扇子伺候着重殊。

兩側, 不少妖怪侍女候在一邊, 時時注意着花園中的動靜。

乍一看,還以為是海底總動員拍續集海底運動員了,總而言之是熱鬧又隆重。

重殊坐在主桌上,一邊撚起顆果子,一邊冷冷看着随之游。

随之游跟個面對班主任的小學生一樣,站着看他,面上很是憋屈。

這倒是給重殊看開心了, 他仰着臉道:“去挑啊,不是要練習法術麽, 站着幹什麽?”

随之游:“……我是說想一個人練習一下。”

重殊:“那不行, 你跑了怎麽辦?”

随之游:“是啊, 你怕你就跟着我不就行了, 為什麽搞得這麽誇張啊?”

重殊灰眸眨了眨, 擡起尖尖的下颌,“那難道讓你寒酸的在空地上跳來跳去嗎?不要丢人了, 我真不想看見你跟個動物一樣竄跳。”

随之游:“……”

我們劍修都是這麽寒酸的, 你不喜歡你去找國外的劍修去啊。

她咽下心中的想法,愈發無奈, 卻又說:“算了, 我不想練劍了, 練點別的總可以了吧?”

随之游本意其實是練劍找下手感,以确定自己的猜測,但如今衆目睽睽,還是收斂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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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練什麽?”重殊微冷的手摸上她的腰部,一用力,将她拉到懷裏,下巴枕在她肩膀上,“鞭子?槍?刀?”

随子游不太喜歡跟重殊這樣黏糊,她反手貼上他的臉,将他往外推了下,“不知道,沒想好,反正你先撤掉可以嗎?”

重殊的臉貼着她柔軟溫熱的手,灰眸有幾分濕漉漉的,他又笑起來,“不着急。”

他話音落下,輕輕敲了下桌子。

片刻,一道發光悠悠從遠處浮現,沒多時,便接近了他們。

竟是一衆海妖施法捧着巨大的黑色寶箱。

“咚”

厚重的箱子摔落在地上,激起一陣陣塵土。

其中一只小妖站在寶箱前,用力一掀,蓋子打開的瞬間,金光四射。

一架又一架武器從箱子中自發飛出,立在了那幾架寶劍旁,羅列整齊。

重殊又用臉蹭她脖頸,“挑啊。”

随之游:“……”

重殊大少爺,老奴何德何能。

随之游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樣,被這番興師動衆搞得愈發頭大了起來,和身後這條賴皮又黏糊的人搞得受不了了。

她掙脫他的擁抱,一邊起身一邊說道:“行,我看看。”

随之游走到兵器架上,果然見到不少樣式新奇的武器,一時間竟然也生出了幾分興致。她眼睛掃到一把扇骨極其精致的折扇,紙質扇面題字大氣,扇墜玉飾精美。

好帥,這不得拿起來裝裝杯。

随之游心念一動,捏起折扇把玩幾下,幾道暗針包裹着法術盡數射向一朵開得正好的牡丹花上,毫針纖細。

她憑着感覺按下了扇柄某處,扇面中隐藏的暗刺陡然亮出,鋒芒畢露。

倒是十分傳統經典的設計,不過,明明第一次握着這折扇,她竟然十分熟稔一般。

随之游心中暗暗确定,恐怕她以前就使用過這樣的武器。

以前,自然是所謂的“前世”了。

到底是前世留下來的身體記憶,還是她本就該有這樣的記憶呢?

随之游面不改色,愈發有些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測——恐怕,她應該是有前世的記憶的,只是因何失去,怎麽失去的,還需要再多加思量。

她剛想轉身與重殊說些話,卻率先看見幾道光芒複現,一衆小妖怪在重殊面前複現身形驚慌喊道:“報殿下,青丘治山帝君觐見。”

重殊很不耐一般,懶洋洋擡起眼皮,“我不是說了,成婚前一律不見。”

“是的,我們也說了,但、但但是——”小妖怪偏偏結巴起來,還是他身後另一個小妖怪聽急了,插話喊道:“但是治山帝君強闖進來了,還帶了好一幫人,如今正在龍宮內作亂呢!”

重殊擡起眉頭,灰眸睜圓了似的,嘴邊卻又笑,“一幫狐貍而已,還能怎麽樣?他倒是也敢來闖?!”

他起身,驟然間化為巨龍,喉嚨間傳出狂嘯。

剎那間,海中無數熒光竄出,所有海妖皆警戒起來,海中狂風攜石,魚群聚集。

随之游見他們紛紛要出站一般,立刻準備縮起身來,卻又見已騰飛的蛟龍卻掃了眼她。那雙灰眸鎖着她,沙啞又高昂的話音響起,爪子随便點了兩個妖怪,“給我守着她,寸步不離,讓她跑了明天就把你們吃了。”

“是!”

兩個得令的小妖怪齊齊站直身子,大聲應和。

蛟龍很是滿意,長長的身子游動起來,身上的鱗片也如浮光躍金。

海中生出大片大片雲霧,蛟龍騰飛與雲霧中,離開了花園,海妖們也紛紛祭出法器跟随而去。

随之游看着重殊的龍鱗,只覺得這龍鱗确實好看,說不定以形補形确實有些道理。

兩個小妖,一個似乎是蚌精,頭發上纏繞着不少蚌殼似的裝飾。

那蚌精問道:“姑娘,請跟我們來吧。”

随之游有些奇怪,“我就在這兒練練法術也不許麽?”

“不是,這到時候打起來了,說不定就打到這兒了,傷到您了我們不好跟殿下交代。”

蚌精很是害怕一般,又鼓起勇氣,“姑娘,您覺得呢?”

随之游本想點頭,卻聽另一個小妖道:“殿下只說讓我們看着她,萬一帶着走了他又發作了怎麽辦?再說了,難道你覺得殿下打不過那只狐貍精?”

随之游:“……?什麽精?”

那小妖迷惑地重複:“狐貍精……?”

随之游立刻準備往前走,眼中很是興奮,“我還沒見過狐貍精呢!讓我康康!我要去!”

兩個小妖齊齊攔着她。

小妖話音凄厲,“不可啊,姑娘,要是出了事可不行啊!”

随之游哪裏是經得住勸的人,興致來了管這麽多,抄起折扇就準備跟兩只小妖打起來,“我不管!我要看狐貍精,讓我看!你們這群海鮮懂什麽人類的向往啊!”

蚌精眼看着實在攔不住了,眼睛一動,說道:“姑娘真想看狐貍精?”

随之游聽這話,便放下了打架的心思,“想。”

另個小妖詫異看着蚌精,低聲說:“你不會真要帶着她看吧?到時候我們被吃了我死了都不會放過你的!”

蚌精搖頭,勾勾手,示意小妖湊近點。

小妖剛湊近,便見他手中浮現一把折扇,緊接着脖頸一痛。J

“呃——”

小妖喉間痛呼一聲,倒在地上。

随之游愣愣看着面前的變故,看向蚌精,卻見蚌精一轉身。

一位唇紅齒白,黑發紮起,白衣翩翩的郎君浮現在眼前。這郎君笑吟吟打開折扇,狹長的狐貍眼彎彎,愈發顯出幾分妖孽般的潇灑得意來。

他笑道:“姑娘既然想見,仲長自然是要滿足姑娘這人類的向往的,只是不知道姑娘滿意不滿意?”

随之游眨了下眼,心中莫名驚跳幾下,“你是?”

郎君言笑晏晏,春風綻了滿面,“複姓仲長,單字一個貍,他人一般喚我治山。”

随之游在心中咀嚼了下這句話,驚得後退好幾步,握着折扇指着他,“你就是來找茬的治山神君?”

仲長貍笑眯眯,“正是。”

他走近随之游,扇子扇了扇,“本來只是想潛進來再搗搗亂,但是既然你既然執意要見狐貍精,本君也沒辦法。”

随之游道:“聲東擊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高明啊。”

仲長貍挑眉,“姑娘還是更高明些,上次見面,還是花妖,這次居然已經要當上八海帝妃了。”

“你也見過我……?”随之游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在哪裏?”

“看來姑娘不僅神秘,還有些腦子不好。”仲長貍嘆了口氣,手中折扇一動,幾道神光便狠狠禁锢住随之游,逼得她倒在地上。

仲長貍蹲下身,看着她,疑惑道:“你說,那條魚看你不見了,會不會心疼?嗯?他有本事單方面毀我青丘的婚事,倒是該把你保護好的。”

随之游還在努力掙紮着,聽到這話立刻道:“萬萬不可!他說跟我成婚後,才會解決這八海之亂,神君三思啊,我也是被他擄過來的。”

“嗯?挺有意思,繼續說說。”

仲長貍一手把她扛在了肩上,将她放在了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來。

随之游咽了咽口水,腦中飛快思索了起來,最後道:“是這樣的,我無意掉入海中,本想爬上來,卻被他抓住了。他說我與他喜歡的人有幾分像,但是那人負了他,所以八海之亂不絕。但他希望我留在他身邊,代替那個女子與他在一起,這樣他才願意解決八海之亂的問題。”

“竟然還有這種事?”仲長貍想了想,又十分無情地嘲笑起來,“啊,我想起來了,他之前逃婚後确實沉睡了數百年,原來是逃婚了又被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

随之游:“……”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笑得太早了。

而天界,江危樓剛處理完政務,便聽到有人來禀報。

“帝君,不好了!治山帝君去到了龍宮鬧事了!如今兩邊打起來了!”

江危樓茶杯差點灑身上,慣常帶笑的臉上浮現幾分驚詫。

他道:“現在?”

對方點頭。

江危樓:“……”

忍一下到婚禮人家手忙腳亂再去不行嗎?

居然這就火急火燎,打草驚蛇。

十足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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