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裴澹正在處理公務, 手邊的奏折一沓又一沓。直到有些疲憊了,他才揉了下太陽穴,看向站了許久的魔侍, 低聲道:“她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還沒有消息,從鴻蒙派逃出後, 她便徹底失去了聯系。”魔侍頓了下, 才又說道:“修仙界中, 仍是沒有她的玉牒,想來她估計還未去到用上您給的玉牒。”
裴澹點了下手指,沉吟幾秒,道:“靜觀其變吧,她命大,絕不至于出什麽事。”
他頓了下,才有說:“治山帝君那邊情況如何?”
“自離開歸一真境後, 他便回到了青丘,至今未出青丘。”
魔侍道。
八成是還在舔傷口吧。
裴澹哂笑一聲, “真以為這歸一真境是一般幻境麽, 可笑。”
他這句可笑最後也不知道準備落在誰身上。
魔侍又彙報了幾件魔界的事情, 裴澹在奏折上留下朱批幾句, 一邊聽一邊處理。
沒多時, 魔侍便安靜下來了。
裴澹沒擡眼,問道:“怎麽了?”
“殿下, 這是八海帝君遞來的婚宴請帖。”
魔侍将請帖呈上。
裴澹挑了下眉毛, 覺得很好笑似的,“他睡了這麽些年, 難道一醒來還能變了心意?”
他放下奏折, 拿起請帖瞥了眼, 卻是只寫了自己的名字,并未寫女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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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澹眸色沉了幾分,“他這大婚對象是誰?可查清楚了?”
“龍宮那邊并未有消息。”
魔侍小心道。
裴澹将請帖拍在桌上,連帶着面色也沉了幾分,轉瞬間卻又收斂了怒意。
他又說道:“給我盯着查,什麽時候扒出來這新娘的信息,我什麽時候給這八海帝君一個回複。”
“是。”
魔侍退下。
裴澹又看了兩眼文件,突然沒了心思,将奏折一扔起身了。
世界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偏生随之游沒了痕跡,偏生這八海帝君要大婚了。
随之游,你倒是不枉我說的這一句命大,上哪裏都有你能折騰的份。
裴澹心中愈發惱火,卻又不知道這一腔惱火該如何發作,只是默默起身了。
這一整天,他的心都存着幾分說不明的怒火,與随之游那些記憶卻偏生不安風地朝着他腦子裏鑽。
起初,還只有前不久他們重逢後的事兒,都後面,幾百年前的往事竟然又翻湧出來,挨挨擠擠得他腦中再也無法思考。
又是一個夜晚,月亮高懸,紅得耀眼。
裴澹提着一壺酒坐在了亭子中,花海灼灼,遠處的桃花林落英紛紛。他一邊看一邊喝,酒液在口中只覺得愈發苦澀,煩躁之意将他包裹得渾身發燙。
他白皙的指尖掠過冰涼的酒壺,心顫得想抖。
明明早已認定他們絕非再是一條路上的人,只是為何想來還是如此酸澀難當,那一劍早已經是爛了不知道幾百年的舊事,為何如今又愈發疼痛了起來。
裴澹怒氣難當,将酒壺摔在地上,頃刻間,酒液四溢。
他喚出劍來,腳尖踩着花海花瓣,飛身想着桃花林而去。
到了地方,裴澹便也顧不上什麽,直直倒在地上。
赤紅的月亮如此冰冷,冷得他面上也總覺寒冷。
酒意慢慢湧了上來,熱意從胸口一路燒得耳朵,又從耳朵開始蔓延到臉頰。
方才面上的冰涼卻并沒有散去,而是變作了點滴冰涼。
幾片桃花落下,卻猶如解開了往事的終章。
其實裴澹陪伴随之游幾百年,很是知道她的個性,亦正亦邪,率性而為,甚至還有幾分無情。她到底有沒有過片刻真心,還是只會說些好聽話?
這件事,裴澹想了如此多年,卻從未想出來過答案。
他其實見過她很多狼狽不堪的時候,最狼狽的一次,便是妖塔後。
裴澹在青霄宗跪到了随之游回到修仙界,在見到後,他滿心欣喜和擔憂,卻又徒增幾分恐懼。他已經聽聞了她闖下大禍,殺了未來的魔尊,攪得凡間不平。
他不知她如今怎麽樣了。
但再見時,她仍是沒個正形,插科打诨一樣不少,只是再也不提婚事,也沒再久待修仙界。
裴澹問她,她只說她逆了天道,恐怕無法飛升了,所以準備經常下山歷練。
但她眉心的沉郁,卻讓他直覺不簡單。
可是裴澹什麽辦法也沒有,一封封傳訊符打過去,卻總是杳無音信。他也曾下凡去找她蹤跡,找不到,去到了鴻蒙派也見到人。
那樣磋磨許久,他終于見到了随之游,在宗門大比。
她眉心的沉郁并未淡去,但她毫無察覺,仍言笑晏晏。
之後——之後便是那一劍。
他總是想,他不該怪她,也不忍心怪她。
但難道真的就不怪,真的沒有半分恨意嗎?
如果沒有,為何歸一真境裏,最後的心魔劫重複了那場宗門大比無數次。
如果有,為何他始終沒有真正對她做過什麽,甚至她前世幫她混淆視聽阻擋他們找到他,今生也從未想過對她下手呢?
裴澹的頭很疼,冷汗涔涔,但他仍在認真思考。
終于,他想起來了。
那一劍之後,謝疾先随之游一步找到了他。
說來也好笑,他與謝疾其實也并不對付,謝疾似乎總是覺得他耽誤了随之游的修行,而他又總覺得謝疾拘着随之游在鴻蒙派。
那一日,謝疾慣是那張冰冷神情,少言寡語。
他只說了三句話,第一句是:“你已有心魔。”
第二句是:“放棄修仙,或可成為魔尊,彌補未來魔尊隕落後五界之氣運。”
第三句是:“妖塔之事後,她于人間斬魔多年,如今已沾染魔氣。再斬下去,她會成為新的魔尊。”
裴澹生平第一次感到謝疾的可笑,想他堂堂劍尊之名,冷清冷心,但向來公事公辦為人正氣。如今卻敢為了随之游,大大咧咧地護犢子,逼着他徹底入魔。
裴澹譏諷道:“劍尊既然舍得讓我一個普通修仙之人成為魔尊,為何不舍得讓阿游當魔尊,按照你這話,魔尊難道不是至高之位?還是你只是不舍得讓她放棄仙途,離你而去?”
謝疾此刻已轉身離去,幾道劍意幾乎要将裴澹打傷,話音卻仍舊冰冷。
他只說了一句話,“你比她适合,她只會搗亂惹事。但你不願也無妨,因為她也不願。”
裴澹頓時就手腳冰冷,心中寒意蔓延,眼睛頃刻發紅。
是啊,他當然适合,于青霄宗走到如今,幾乎要被當做下一屆掌門培養,他當然知道如何斡旋權衡修仙界這些爛事,護着随之游走到現在,他自然也知這五界盡是腌臜。她明明一腦子壞主意,一肚子黑心腸,卻偏偏一身傲骨,指望她圓滑是萬不可能的。
但是……謝疾說的她也不願,到底是她也不願當魔尊,還是……她也不願他當……?
若她真有片刻想過他,為何宗門大比那一劍,如此之快,如此果決。
夜色中,幾片絲絲縷縷的雲逐漸遮擋赤紅的月,裴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身在何處。是在魔宮內,還是在許多許多年前,他們相約的那個夜晚。
她約他出來,指尖捏着幾枝桃花,笑吟吟跟他道歉。
可是随之游真的是個狠心又無情的人,說是道歉,卻始終不為那一劍解釋,只說心魔之事不用擔心。
“哎呀,我說有心魔怎麽了,我相信你肯定能斬斷的,拜托,你可是裴二耶,僅次于我的裴二耶!懂吧?”随之游說着這話的時候,還将桃花鄭重其事遞給他,滿是認真,“我花了好多錢買的,好花配美人,來,好好收着。”
“少來唬我,這分明便是青霄宗門口栽的。”
裴澹戳穿她的虛榮謊言。
随之游面不改色,憤憤道:“你怎麽變得這麽物質了,沒錢怎麽了?心意到了,浪漫懂吧,浪漫值千金!”
裴澹:“……”
他捂着嘴輕笑,手中桃花也因他的笑微微顫動。
裴澹似乎跟她聊了很多,但或許并不多。
酒液在腹中燃燒,燒得他昏昏沉沉,他實在記不起太多細節,頭愈發疼。
啊,到底說了什麽,說了多少?
他想啊想,想得鼻間都沁出了許多汗珠,終于,想起來了只言片語。
那時,裴澹試探性地問她。
問了什麽?
裴澹看着随之游,假裝不經意問道:“你最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身上總是如此沉郁,顯出戾氣來。難不成你也要陪我有心魔?”
“若是我也有,也不錯,入魔不比飛升快多了。”随之游只是笑着,岔開了話題,“反正呢,那天是我不對,也許最近在人間歷練太久了,一回修仙界看你混得這麽好,真是比我死了還難受。好兄弟,別介意,人都會犯錯的。”
她一把摟住他的肩膀,“來來來,喝一杯,不說這些。”
即便這一刻,她也不曾吐露半分原因與心事。她不說她為何刺了那一劍,卻也不願教他知道她還在人間收拾爛攤子,斬魔斬得如今愈發陰郁。
她分毫不信任他,不願依賴他。
裴澹胸口發悶,幾乎感覺到眼睛發熱。
他又問:“你什麽時候娶我?”
裴澹頓了下,又笑道:“不對,現在我身份壓你一頭,合該是我娶你了。”
随之游握着酒杯的手一頓,她看着他,卻是笑了,“我們緣分已經盡了。實話說,那一劍,就是退婚的意思。裴澹,我們不可能了,我注定逆天而行,而你不需要再陪我了。”
她起身,喚出劍來,又轉頭道:“大好前途,不要耽誤在我身上,我跟你講,以後你會變成很牛的人,證道魁首修仙界楷模你懂吧?我靠那是真的名利雙收,帶勁得很。”
随之游遇見離開,白衣飄搖。
裴澹笑出來,眼淚也跟着下來,人好像都是如此,覺得痛苦憤怒的時候便反而想笑,因為覺得一切都如此可笑。J
他大笑着,笑得身體顫抖,身子屈成一團。
哈哈哈哈你有骨氣,你要逆天而行,你清清白白!
好一句不耽誤!
這一劍,把他斬出心魔後,卻還要如此撇清關系!
你憑什麽!
這魔尊,是你這樣的傻愣子當得了的嗎?!
你覺得這就是對我好嗎?!
哈哈哈哈哈哈,若是真對我好,真對我有半分真心,我們雙雙堕魔又有何不可?!
為何偏生要如此瞞着我?為何非要背道而馳?為何定要一刀兩斷?
好啊,好啊。
既然已如此,這魔尊誰當不一樣?
你就繼續逆天而行,快意潇灑罷!
這便是我給你的最後一個禮物了,以後你若再歷險,自然會有其他人助你!
裴澹笑得眼睛發紅,笑得頭痛欲裂,視線模糊得厲害。
靜谧的夜裏,他笑得咳嗽起來。
喉間嘶啞,呼吸不暢,面色發紅。
他不知道是在多年前的回憶中狂笑着,還是在如今這個已成定局的現實裏笑着。
濃重的魔氣臭惡無比,腥黏的液體沾滿身體,濕膩的感覺讓她難受極了。腳下屍橫遍野,但她并未停留,手中的劍已經鈍了,她并未察覺,面無表情斬向下一個魔物。
“咔嚓——”
又一道魔氣消散,卻浸染在她身上,逼得她喉間溢出一口血。
不知是何處的魔物,仿佛怎麽也斬不盡一般,密密麻麻地繁衍着。
即便滅了一處,沒多時,便又從另一處誕生,最後生生将她圍起來,一只魔物直接鋪過來抱着她的臉嘶吼吃咬。
沉沉夜色中,龍宮周遭,僅有水草靜谧飄搖。
“呼哈——”
随之游陡然間驚醒,心口跳得厲害。
她額頭沁出了些冷汗,卻一時間不記得夢到了什麽,只覺心中陣陣悵惘。
随之游想起身,卻見身旁的重殊的尾巴纏得她渾身黏膩,愈發覺得難受。
她努力掙脫中,卻驚醒了重殊,他眼眸昏沉,用力卻愈發緊了些。
重殊冷聲道:“你又想跑?”
“我要如廁都不行?”随之游真服了,“我不跑了行吧,你能不能別老這麽粘着我,我真受不了了。”
重殊卻将腦袋埋進胸口,“再一會兒再去。”
随之游無奈,拍着他腦袋,又低聲勸說,“你不覺得,我跟前世的她不一樣嗎?何必如此執着?人有悲歡離合,對吧,轉世後我就不是她了啊。”
重殊:“……這倒沒有,你倒是和前世一模一樣。”
随之游:“……”
那沒事了。
她想了下,又說:“你能跟我說說,前世我怎麽把你搞得手的嗎?”
或許是睡迷糊了,亦或者是這是他們難得不是互相對罵對打的交流,重殊居然并沒有發脾氣,而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起來。
好一會兒,他才睜着迷離的灰眸,帶了點天真的笑意。
重殊也起了身,抱娃娃一樣的,把她抱在了懷裏,兩個手臂環着她。
他湊在她耳邊,悄悄說:“你前世很會出主意,很合我口味。”
随之游這下感興趣了,側着腦袋看他,額角蹭到重殊下巴。重殊立刻很受用似的,也用下巴蹭了蹭她,繼續道:“當時我和二哥不太對付,他頻頻派人來我這地界搗亂,你便給我出主意,說他喜冰近水,定是怕熱。然後你便與我一起偷偷上了天庭,盜了太白星君的三昧真火,燒了我二哥的龍宮。”
重殊說得十分開心,笑得肩膀微微顫動,眉眼彎彎。
随之游沉默了。
她前世,嗯,還挺壞?
“不過我記得你當時還說了句二哥生氣變成黑龍的樣子很漂亮。”重殊突然便又像惱怒起來了一把,伸手掐了下她的臉,又笑出來,“我很生氣,不過我也很會出主意,我記得你也說過很想要一把劍。所以我拔了他的的護心鱗,我便給你拔下來了,給你做成了那柄黑鐵玄晶劍。”
他像獻寶一般,将枕邊的劍拿起來,噌一聲拔除劍來,露出來通黑卻又光澤漂亮的劍身。他抓着她的手,輕輕撫摸那柄劍,低笑,“怎麽樣?你很喜歡對吧,所以後來你把劍留在絕情崖時,我也好生氣。你不是喜歡二哥的鱗片麽,怎麽還扔了,嗯?”
随之游頭皮發麻,心想自己前世還真是誰都敢招惹。
她沒敢再看那劍,只是顫顫巍巍問:“呃,那你二哥,人,哦不,龍還好嗎?”
“他好得很,護心鱗麽,等個幾千年說不定便長出來了,這怎麽了?”重殊仿佛覺得她的在意十分怪異,又很是開心,“哦我知道了,你想問他現在?”
随之游:“不用了不用了,哈哈,沒事,應該是奪位失敗被你咔嚓了吧?”
“怎麽會,他好歹也是一條黑龍,跟我這樣的蛟龍不一樣。”重殊說到蛟龍時,還頓了下,他還是更習慣當鲛人,于是他又繼續道:“我沒有殺他,我只是——”
重殊笑眯眯,“我把他吃了,因為你不是說他很漂亮麽?我想着,凡間似乎說過以形補形?我也想讓我的鱗片變得更漂亮啊,這沒錯吧?”
随之游:“……%SA{_eq”
她胸口的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我日啊,兄弟你這——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随之游的沉默,震耳欲聾。
重殊握着她的手再一次摸上那柄劍,“這柄劍也算是我哥哥的遺物了,你要好好收着。哦對了,你也知道八海之亂跟你前世有關對吧?所以不可以逃走,我們成婚那日,才算約定達成,屆時八海之亂會平息下來的。你要是跑了,蒼生可是要跟着你一起受害的,你舍得嗎?”
随之游頓時感覺自己的婚禮意義非凡了起來,也感覺到了什麽叫道德綁架。
于是她沉重的點頭,“好。”
心中只暗暗想,反正你也沒說成婚後不能跑啊。
好家夥,這修仙修成了龍王的落跑甜美嬌妻,也太耽誤事了。
随之游一面想,一面搪塞着,慢慢的,說着說着便又困了。
她迷迷糊糊着,意識沉沉,幾乎要睡過去,卻恍惚中有一個意識告訴她:八海之亂一旦平息,立刻逃走,絕不能再暴露身份。
什麽暴露身份?
什麽身份?
随之游有些驚詫,細細琢磨這道意識,卻發覺這似乎便是她的本心在說的話。
她思忖半晌,立刻有了揣測。
莫非,是前世的她?
或者說,如今她這般,并非是真正的轉世?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她為何只有今世的記憶?
随之游越想越清醒,一個想法在腦中逐漸成型。
青丘仲長的确如裴澹所說,如今還在療養心傷,連閻王都沒去騷擾。
他一人在山中面壁了三日,第四天,他的好外甥女鬧上門了。
這外甥女可是個暴脾氣的,開口就大喊:“舅舅!逃婚那小子居然還敢給我下請帖!我受不了這個委屈!這分明是拿我們青丘當好欺負的啊!舅舅!你想想辦法啊!”
仲長貍這會兒還是狐貍的形态,聽這話,尾巴都沒動一下,耳朵倒是趴着了。
受不了,這紅狐貍是不是都這麽吵。
小紅狐貍不開心了,尾巴根根豎起,又尖着嗓子喊道:“舅舅!”
“我沒聾。”
仲長貍應了聲,還趴在山前,很有些世外高狐的樣子。
又是好一會兒,他才道:“跟誰成婚了?我這兒怎麽沒半點消息?”
“不知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麽敢啊!幾百年前他逃婚的事情他心裏沒數嗎?居然還敢這樣羞辱我!什麽東西啊!”
紅狐貍露出牙齒,狠狠咬了幾口空氣。
仲長貍終于嘆了口氣,光芒閃過,便是一翩翩潇灑白衣郎君的身姿。
他打開折扇,狹長的眼睛裏還有幾分漫不經心,“我現在沒心情搭理你,過幾天再去找他麻煩,把他龍宮都掀了,怎麽樣?”
紅狐貍立刻點頭,眼睛彎彎,尾巴晃了晃,便開心跳跑走了。
仲長貍呼出一口氣來,總算覺得安生了些,折扇點點光芒浮現。
一片雲鏡顯現,鏡中,便是許多文字,這些都是屬下報過來的這些天的消息折子。
他便又化作了九尾白狐的樣貌,病恹恹開始上班。
這第一條奏折便是八海帝君成婚。
他九條尾巴其中一條便拍了下雲鏡的文字,一片毛絨絨的緋紅印章便顯在了文字上。這是已閱的意思。
第二條奏折,閻王讓他趕緊滾,別再問随之游的事情。
仲長貍耷拉着臉,狐貍爪亮光閃爍了下,消息便散去。
已讀不回,略過。
第三條奏折,衍衡帝君醒了。
等本君找出來其他兩個随子游的前夫是誰,就把你們葬一塊兒。
仲長貍狠狠甩了下尾巴,已閱。
第四條奏折,紅離山的小貓妖們下山去凡間做了不少好貓好事。
仲長貍滿意地點頭,用狐貍爪拍了個章。
不錯,賞!
第五條,宛洲城附近有妖肆虐,不少百姓遭殃。
仲長貍想了下,想起來那裏也有一處狐貍居住的山,想必是小狐貍崽修行不夠,打不過。
什麽大妖,敢冒犯到他治山神君管的地界?
他狐貍眼下垂,擡起右狐貍爪拍了個章。
準派增援,收了大妖。
批了快兩個時辰,白狐貍眼睛累得酸死了,九條尾巴也垂下。
不知道是第多少條奏折,一篇文字湧現。
鴻蒙派掌門元陣子登神日被殺。
仲長貍微微歪了下頭,狹長的眸睜大了一會兒。
嗯,雖然還沒有找到子游,但這似乎是子游的門派。
她與鴻蒙派有什麽舊仇麽?
他并不知道,渡劫回來後,他找了她許久,只查出來她真身是鴻蒙派的劍尊繼承人,其餘消息卻仿佛被刻意模糊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謝疾還是裴澹。
煩死了。
再見到她,卻已然是她飛升之時。
雖然不知道她與鴻蒙派有什麽恩怨,但仲長貍總覺得和她有些關系。
他狹長的狐貍眼眯起來,九條毛絨絨的白色尾巴晃動着,頗有幾分愉悅。
她這麽喜歡搗蛋,說不準就是她呢?
仲長貍用了背過身去,用背後的九條尾巴齊齊打下印章。
意思是,徹查。
批閱完這些消息,仲長貍毛都掉了一堆了,他擡起腦袋,尖尖的吻部也擡起,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幾滴淚落在毛絨絨的臉上。
今天休息休息,明天砸場子去。
誰還等你大婚,反正你八海前不久才淹了我兩處狐貍窩,新仇舊怨一起報了,直接把你龍宮拆了。
作者有話說:
終于把游妹和裴澹分手的真相寫出來了嗚嗚嗚,其實之前就有很多讀者質疑,我現在一一回複啦。
Q:游妹不願意犧牲小部分人後後來人的利益,為什麽還殺前夫?
A:首先,她的那個發言只是嘴炮,我章節名也寫了,她說得義正言辭是為了出師有名。她與掌門本來就幾百年前妖塔的事情埋着,知道自己被卡學位證了就更加暴怒,但她同時還考慮到了在卡功德bug,所以才有那一番偉光正發言。畢竟當時那個情景,她不可能被人騎臉嘲諷了還一言不發,通俗來說,游妹是:我正義,我裝的。不過事實上,殺了未來魔尊後,她自己也确實做到了不犧牲任何百姓,打算犧牲自己當魔尊,結果犧牲了初戀男友。之前很多讀者都在問後續的事,我忍了好久都沒回答嗚嗚嗚,因為不想劇透忍得好辛苦。至于殺前夫哥,其實是本質不同,一個是當權者對民的犧牲,也就是上位對下位的操控,而游妹與前夫哥本質是談戀愛,是等同地位,不過她人渣。嚴格來說就是公德與私德,游妹的确私德不行,小偷小摸三觀不正無情向道。不過沒事,前夫哥們好這一口,尊重祝福就行了(雙手合十
Q:為什麽天庭和身居高位的人都這麽愚昧高傲,難道沒有大義麽?
A:很抱歉的說,起碼這本文裏,天庭本身就是一種封建體制的代表。位列仙班從來就不是修成正果的意思,更像是汲汲營營被接納進了某種官僚體制內。能對他們有什麽美好幻想呢?當然,我這也不是什麽正統修仙文,我也很少看,對神話體系研究得也不多,如果想看偉光正的修仙和所謂的大義神仙的話,可以去看看仙俠頻道其他的作品。接下來的劇情,即便是游妹飛升了,也只會大鬧一翻徹底攪亂五界。這本書從第一章寫到現在,游妹就一直在問:到底什麽是秩序,誰定的秩序,為什麽一定要遵守秩序。某種意義上也是本文創作的一種初衷,她叛逆反骨反的就是天庭,天道,和該死的秩序。所以逆了天道後,她直接開始殺夫證道,找bug,用bug飛升,其實這不也很好笑嗎?總是有bug給她找到,來證明五界秩序的混亂——混亂在反正是有秩序和規矩,誰也說不清,但是想問罪就能問罪。而小鹿他才是傳統修仙文中的主角,這樣一個主角,卻已經被逼瘋自毀仙途了,我覺得這很能說明我的用意了。不過大家也放心,這些神在我筆下都只是顯現單薄的,有私欲的一面,他們自然也有大公為民的一面,人是複雜的,神自然也是。比如野心勃勃熱愛奪權的江危樓,他當了三世人皇,兩世權臣,都是在亂世中匡扶社稷的大義之人。回到了天庭後,也沒啥大環境給他大義嘛。再說天君,他曾當皇子的時候,也曾下凡歷劫以身為山庇佑四方,回到天庭不也這吊樣,混養得只想與上古創世神并肩留下美名。最重要的一點,本文是游妹負責搞事業,其他人不是反派就是嬌夫劇本,再沒個七情六欲人人大義,這還寫個雞毛。
Q:女主是不是三觀不正?
A:确實,但該受的磨難她也沒少受,死性不改罷了。
Q:文案中的下頭男是誰?
A:我沒大綱,一般文案都是先寫出來的,文也都是邊寫邊想,所以我也不知道,大家更希望是誰呢?
Q:第一個前夫一直不出現,到底是誰?
A:保持一些神秘感(其實還在構思怎麽搞個大新聞(嗯?
Q:為什麽寫三觀不正的女主,是不是本人三觀有問題?
A: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故事性和興趣,我只是想講好一個我感興趣的故事,而我最感興趣的永遠是講一個不完美正義的女孩仍然被我、讀者、男主們、世界愛并且永遠勇往直前的故事。至于我的三觀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五官倒是很清楚,很醜(泣
解釋完這些問題居然寫了一大篇小論文,抱歉啰啰嗦嗦啦,本章發五十個小紅包向你們致歉我的啰嗦啦。同時驕傲挺直腰板,這章六千,我還提前更新了,誇我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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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