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你來我往算不清

恕己自幼就有點收集癖好,百寶架上密密麻麻擺滿了珍奇寶物,正中央是個釉色蓮瓣壺,不大的壺口微微露出一物,若不是西戎剛擦拭過,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現,她忙收住步伐,擡手縷一縷鬓發,擦了額間汗水,走至百寶架旁的矮幾,白嫩纖細的手捧一壺茶水,指尖微微顫抖,低頭倒水的剎那,眼角一瞟,頓時心道不好,手一虛晃,半杯茶水差點傾瀉而出,她嘆口氣,像是任命般閉上雙眼。

一直倚在門口的浩宇突然發聲:“西戎,你怎麽了?”

西戎本已神游,恍惚間聽到這麽大的聲音,驚得身子一顫,手中玉杯落地,響的驚人,睜開雙眼,卻不看向碎杯,而是向他一瞟,目光無意間掃過手腕。

——不得不說,裝的挺像的。西戎呆了呆,又掃過一遍才發現沒有看錯。

侍衛長直愣愣地站在浩宇旁邊,一直不動,聽他這麽說,就看向西戎,全以為是他看出了什麽,一手覆上佩刀,快步朝她走去。正在收拾的西戎無法,只能站起,将雙手背向身後,一手摸出腰間配的小彎刀,霎時寒芒微射,手起刀落,異常痛快,再将衣袖蓋在傷口,轉瞬間紅了一片。西戎自嘲道:人就是這樣的生物,主意下定,八頭牛都拉不回來。侍衛長見她将手掩藏起來,更以為她要藏匿什麽重要東西,冷笑幾聲,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

正欲再次逼近,西戎卻揚聲:“侍衛長大人,你要幹什麽?東宮之內,還望自重!”

“吾等怎敢在此動手動腳,只是……還望你将手伸出來,吾等奉公行事,不敢馬虎。這細小的地方,更是放松不得。”他雖然停下了腳步,卻依舊不依不饒,內室的人聽見外面的動靜,一點點都湧了出來。是有浩宇還是倚在門邊,把玩手上的镯子。

西戎貌似無奈,眉頭緊皺,眼神亂飄,貝齒緊咬下唇,在衆人都等的不耐煩的時候,慢慢伸出了右手。——空無一物。

“莫不是只有一只手能用?”

“……當然不是!”西戎答得斷斷續續,更引發了無限聯想,“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他語氣愈發嚴厲急促,又逼上一步,眼底盡是得意之色。

西戎一副受到驚吓的樣子,顫顫巍巍的身子“撲通”一聲跪下,高高擡起左手,衆人只見汩汩鮮血從小臂流出,染紅了半幅衣襟。

整個東宮一時靜寂,浩宇都愣了愣。

“大人……奴婢手拙,不小心劃傷,只是、只是不想大人見紅……沒想到,大人如此、如此……”她低下頭,不斷抽噎,一滴滴淚水打濕一片青石板。想她何時給別人跪過,她本以為自己此生可以不跪佛祖,不跪聖上,不跪父母。

那“咚”的一聲,直敲進她的心坎。

她冷眼看向浩宇,眼中冷箭直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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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要把本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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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己仔細瞧了瞧那侍衛。

他看上去甚是緊張,估計極少見到如此場面,跪拜後,一直低着頭,連擡都不敢擡一下,恕己剛好離他不遠,只見他滿目驚慌,只是直愣愣盯着地。“罷了,起吧。”恕钺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開口說道。

誰知他置若罔聞,趴着不動彈,恕钺面色一冷,太監見了,忙把他拉起來,在他耳邊輕聲道:“聖上要問你話呢,愣着做什麽!”

他一聽,渾身一震,倏地站起來,帶着那個太監都向後退了數步,不屑的小聲罵他沒出息。“你先把昨日的事敘述一遍。”恕钺發話。

“聽到了嗎,聖上讓你敘述一遍!”刑部侍郎厲聲重複,滿滿的不怒自威氣勢。

那人好像剛剛回神,慌慌張張抱拳回道:“是。”

說罷,仔仔細細敘述了一遍昨夜的事,恕己在一旁小心聽着,不敢放過一字,那人說話極富感染力,又加上手語并用,渲染出昨夜的氣氛自然及其容易。說辭一分不差,只是……恕己看向右都禦史,那人時不時就向那裏瞟一眼。

等他敘述完畢,衆人久久不能回神,大理寺卿率先問道:“若照你這麽說,你确确實實、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浩宇是嗎?”

“回大人,小人不敢有任何欺瞞。”

“只是……你又怎麽認得他?”

“小人……小人曾在宮內見過他,所以、所以便有些眼熟。”

“這大燕皇宮,豈是你這等獄吏小卒能來的地方?”

刑部侍郎見他應付不來,便幫他解圍道:“我看這人伶俐,曾在上朝時帶他一起,在來去的路上也算是解悶。大人感覺不妥?”

“當然不是。”

恕己沉思半晌,道:“這人記憶真不是一般的好。”

“太子這話是什麽意思?”刑部侍郎問道。

“哦,沒什麽意思……只是啊,這前後說辭真是一分不差。”恕己看着自己的手指,輕笑一聲,“真像是,背好了一般呢。”

“……”衆人寂靜間,一直跪在地上的司儀突然擡頭,看向恕己,那眼神讓他一愣——不好。果然,只聽他操着一口嘶啞嗓音喊道:“聖上!若我點出太子謀逆之心,可否放我一條生路?!”

此言一出,便驚四座,将他人的注意全移了去。衆人的眼神便都有意無意飄到恕己身上。他卻依舊淡定,除了面色稍顯蒼白,連語氣都是無波無瀾,“司儀為何如此肯定,某就要謀反?”

說的難聽點,等恕钺死了,這無邊天下就是他的,何必多此一舉,搞不好,連命都要丢了。其他人當然明白這點,都等着司儀接下來的話。“這秀麗天下,自然人人都想要,您就不怕半路遇上個程咬金?”

恕钺面色不改,只是手握成拳,連指骨都開始泛白,顯然在強忍盛怒。但是這話雖然過于直白,說的也有一定道理。

“何況,那日我在您東宮看到的東西,難道還有別的用處?”

右都禦史喉頭一滾,幾乎嘶啞着聲音問道:“你看見了什麽!”

司儀低下頭冷笑,長發披散下來,“降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想要不要寫一篇傳記,就寫恕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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