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當年今日一雙人

兩人漫步走下山坡,到底是奉壹先忍不住,開口問:“你怎麽知道我來了?”

恕己沒想到他竟然問這個,怔了一怔,笑罵:“你長了張嘴,就來問這種問題?”

“它的用途多得很。”奉壹語氣異常認真,“你先回了我的問題。”

“你身上味道太濃了。”恕己恍惚間想起先前見到的,去打探奉壹消息,卻被自己誤以為是他的探子的那位,若是沒有他……這今日之事真是不好說。

“嗯?什麽味道?”

異常濃烈的竹香味。

“一場濃烈的狐騷味。”恕己看也不看他,順口接道。

奉壹像是被噎到般,不能言語,許久才緩過口氣,“罷,你說什麽都不真。”

一時靜寂後,恕己又道:“見過浩宇了。”

“是,你這倒是沒猜錯。”他猜什麽,都只有對的份。

“他和你說什麽了?”

奉壹搖搖頭,“什麽也沒說。”一邊回想浩宇說的那些話。

“他可不像那種人。”

“行吧,他把我大大稱贊一番,又把你誇得天上少有,人間全無。”

“……”恕己嘆了口氣,“你不想說就算了。”終于不再追問下去。

所以說,對懶人,要找個比他更懶的同理,對小人,就該找個小人中的小人。以毒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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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進集市,立刻被人海圍住,奉壹怕逛花會的人把他們擠散了,伸手就要去拉他袖子,誰知恕己一側身,險險避開,反手遞上一根不知從哪找來的樹枝杈,自己握住一頭,遞給奉壹另一邊。

奉壹只覺心頭那把火更盛,“你就矯情吧。”

“對了,你都跪了一天,也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奉壹說完,不容恕己拒絕,拉着木枝向吃食鋪子走去。

身後恕己茫然無措跟着。

攤位老板見有客人,忙招呼坐下,利索的從脖上抽下一臂長的,半舊不新的長巾,仔仔細細抹了遍桌子。

“兩位客人吃些什麽?”等他收拾好,擺張笑臉剛開口問,卻發現是一對男子,愣了愣,不自覺又問了一遍。

其中穿黛色衣服的對另一人說了句“随便。”

那位穿着白衫的笑道:“可沒有‘随便’這種吃食。”

店長見二人這般對話,忙插空介紹:“店裏的湯餃甚好,皮薄餡大,入口留香,兩位若是不嫌棄……”

他話沒說完,白衣的那位就打斷他,“就上兩碗餃子。”

“好嘞!兩碗餃子,兩位客官稍等。”

這兩人不消多說,正是恕己奉壹。

不過半刻鐘,兩碗熱氣騰騰的湯餃就呈上來,湯面零星幾多碎末蔥花,真真是香氣四溢,讓人食指大動。

奉壹正欲動筷,恕己卻支起下巴,一語命中靶心:“你可帶了銀兩?”

奉壹愣了,伸手拍了拍腰間,鼓鼓囊囊的白布小包,“爺今天是有錢人,別廢話,随便買。”

“小心我明天去參你一本,丞相教子無方,生出個酒肉皮囊。”

待接上人又多了一半,他倆也填飽了肚子,奉壹解下小包,付了銀子,又拾起一邊棍子,與恕己一人一邊走入人群,只剩店主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們背影,心道這是哪家小倌,長得真是标志,比茶館的姑娘都俊。

肚子填飽了,腦袋就空了。

兩人漫無目的一家家鋪子轉過去,再加上奉壹那句“別廢話,随便買”又着實欠揍,于是乎,恕己就準備讓他嘗嘗什麽叫禍從口出。

眼見着奉壹懷裏的小玩意兒一層層堆起來。

“我一個人抱不完。”當時恕己一副純良模樣,不等他說好,就把自己懷裏的一股腦兒全給了奉壹。

他看着自己懷裏的物什,真是齊全,吃的、用的、玩的、戴的,幾乎就是個行走的雜貨鋪。

再一擡頭,只見恕己手裏把玩着一支銀釵子,雕成了葉子模樣,又聽恕己小聲嚷嚷,這是送給西戎好,還是送給展顏好。

他也不管什麽西戎展顏,只曉得摸摸腰側小包,本來鼓鼓脹脹,這半條街轉下來,頓時少了油水,瘦了許多,那小店老板卻笑得歡喜,不斷道:“這釵子可好着呢,純銀造的,送給夫人相好,可是無二選擇,保管她要笑開花。”

也不知恕己聽了沒,又摸摸釵子,向奉壹示意,他只能嘆口氣,解包乖乖遞銀子。

“你這張臉像剛剛賭敗錢的賭徒。”恕己也沒閑着,手上套了封好的點心,就連脖上,都挂了一條不知送給誰的一顆穿了紅繩的白玉珠子。

足足逛了一個時辰,才被擠到正中央,摞起了三人高的架子,挂滿了燈,方的圓的,紅的黃的,各色各樣,将這一方天地照的通明。

恕己一邊看,一邊分着東西,西戎的左手拿着,北狄的在右手,脖上套着浩宇的,燈火煌煌下,只把他原本沉寂如水的眼眸照出幾分澄澄的光,直通進奉壹眼底,晃眼。

他似是才發現奉壹還麽有買什麽東西,而自己有履行職責,把那一整袋的銀子畫的一個子都沒剩下,想了想,掏出個狐形面具遞過去。

“喏,給你的。”正配你滿身狐臊味。

奉壹不收,也不看那面具,只直勾勾盯着恕己的臉,望不到底。

恕己也不收手,就這麽對着他,僵在兩人中間。

“多謝。”

一時無話。

恕己目光越過奉壹肩頭,舉目眺望,忽然眼前一亮,“你看最上面那一盞!”

奉壹聞言,擡頭看去,一盞琉璃燈坐落其上,甚是熟稔,不過描了金紅漆邊。

“是先前那一盞?”

“不是,那一盞是白色,這一盞隐隐發黃。”

“你不會還想讓我給你搶過來,湊成一對,再逃一次吧?”奉壹說着玩笑話。

沒想到恕己臉色一凜,“正有這個意思呢。”說罷,沒來由的笑了,那是他那天第一次真正開心地笑,豔若桃花,兩眼彎了月牙形狀,似是凝了人間一切光彩照人的物什,想忘都忘不掉。

“通!”身後巨大煙花乍起。

奉壹思緒繞回十一年前那夜,單薄身軀與眼前人影重合。

“轟!”星星之火早已燎原,再也無法熄滅,他先棄了樹枝。

自作孽,當真不可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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