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二人都穿着拖鞋。
程季青比白新高的那幾厘米在這時顯出了優勢,她直起身,狐貍眼微垂下去,從白新的角度看來,往常的溫柔去了大半。
這樣的程季青在她面前不常見。
她的脖子裏仿佛還有程季青的呼吸,玫瑰花因為襯衣領的關系,還停留在鎖骨。
玫瑰花是微涼的,她卻覺得熱。
白新擡眸:“誰說我受不了?”
她偏要反駁程季青那句——瞧,這就受不了了。
程季青聞言,褐色瞳孔又暗了一分,她看得出白新是故意挑釁,以往她也就退了。
但是今天不知怎得,她非沒有這個念頭。
“是嗎?”程季青輕描淡寫的說:“那白小姐……你的呼吸稍微收斂一點。”
“這能說明什麽?”
白新反問。
程季青凝了幾秒,低低應聲‘嗯’。
聲音微微延長,有些不同于溫柔的低沉。
“那這樣呢?”
程季青說完再度垂首,她的唇離白新的脖子只有咫尺距離,她看見omega的腺體處微微鼓動。
呼吸噴到白新腺體的剎那,白新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仿佛借力一般。
她甚至還未碰到。
程季青再低下頭,瞧着是要繼續靠近脖子的樣子,她感覺到白新抓着她手臂的力道在加重,耳邊也是白新吸氣的聲音。
然而她的頭發掃着白新的頭發,往下錯開,下巴在白新臉頰擦過。
從白新的感知,程季青從脖子在靠近鎖骨。
她屏息以待,沒有等到唇落下,程季青只是咬着那朵玫瑰花,緩緩直起身,什麽也沒做。
白新被兩次靠近又離開,程季青與她過高的配适度對她本就有天然的吸引力,更別說她這個時期,還是雙重感知。
只是這樣簡單的,連觸碰都沒有的招惹,就能輕易突破她的平靜。
白新有種看到聞到,卻沒吃到的不暢。
從心理到身體的不暢。
程季青看着白新臉頰紅潤,氣都不勻的樣子,Omega的手還緊緊捏着她手臂,她倒是心裏說不出的暢快。
讓你野。
還治不了你。
程季青:“不是受得了?”
“所以你這是在欺負我?”
是質問,卻絲毫不冷。
程季青笑了聲:“我欺負你?我要真欺負你,你站得住麽?平時都讓着你呢。”
白新還真有點腳軟。
“誰要你讓了?”
程季青脫口道:“那你有本事別哭啊。”
白新:“……”
白新立時一個眼神看去,有點兇,卻不是帶着怒火的那種兇。就是小貓兒被戳破什麽時,爪子伸出來碰你一下。
像是警告,也像是嬌嗔。
程季青把白新穩住,讓人站定:“行了,還要不要吃飯了?去洗澡,我換衣服煮粥。”
沒那氣息在脖子裏,白新稍稍恢複,她凝着程季青問:“小程總,撩撥完就走是什麽作風?”
“還能什麽?渣呗。”程季青道:“結婚的時候我不就讓你小心了?”
說完沖門口的人微微一笑,然後把人合上送客。
白新望着緊閉的房門,咬了咬舌尖,擡手摸了下還有些微燥意的脖子,她幽幽的想——程季青,你可千萬別犯我手裏。
最好祈禱你的躁動期這輩子都不會來,否則,等着瞧。
白新在心裏不悅的想。
…
熬粥需要點時間,程季青準備炒兩個小菜,冰箱裏的菜還是上次餘岚買來的,現在所剩不多。
正好白新洗完澡從洗手間出來,她問:“胡蘿蔔土豆小青菜,你要吃什麽?”
“胡蘿蔔。”
“哦。”
白新進屋稍稍收拾,出來時程季青就在半島臺的水池邊洗菜,她走過去從盤子裏拿了胡蘿蔔,然後是菜板,刀具。
程季青不驚訝,白新在這裏偶爾也會下廚。
她便去轉身去裏頭看了看排骨。
很快,屋子裏響起切菜的聲音,排骨粥的香味也漸漸蔓延開。
在這個時間段裏,程季青和白新都湧出一種難言的情緒,這種情緒令人舒适,放松,安全,讓她們久違的産生了家的感覺。
半小時後,二人相對坐在半島臺邊上。
程季青給白新盛了一碗遞過去,白新看了眼程季青的碗裏:“這麽少?”
是指排骨也是指飯量。
程季青總是吃的很少,吃東西慢得很,細嚼慢咽,姿态非常漂亮。
白新想起過去見到的那些女明星,雖不比程季青好看,但習慣倒是差不多。
“嗯,我習慣了。”程季青把碗裏一塊樣貌極好的排骨放到白新那兒,說:“你嘴皮都白的,多吃點吧。”
這話是真的,自從她見到白新以來,那唇色就一直這樣,粉白色的,不塗口紅時,總是看着有些病态。
程季青問:“你是不是貧血啊?”
白新回答:“一點。”
程季青心道難怪。
“白小姐,身體是自己的。對自己好點,晚上早點睡覺,多吃點飯,多運動。”
最後一句也是提醒她自己,穿過來之後,懶怠一陣子,最近也沒有鍛煉。以前在現實世界,就算沒時間出去跑步,也會在家裏做做瑜伽。
保持良好身體狀态。
程季青其實還有一堆想提醒白新,尤其那作息實在不健康,有時候她都感覺這個人都不要睡覺的。
“我不是要煩你啊,就是說你要愛惜自己。”見人沒說話,程季青溫聲道。
白新頓住,擡眼看了看程季青,說:“嗯。”
只是太久沒有人跟她說這些。
程季青說;“你喜歡什麽運動?以後要是有時間跟我一起做運動吧。”
白新一頓,程季青緊随其後也是一頓。
成年人的沉默,只需要一秒鐘,就可以讓文字擁有第二種完全不同的含義。
“比如跑步什麽的,也挺好。”程季青佯裝無事發生,自然補了一句。
白新唇角嘴角勾出一抹不太顯眼的弧度,随即緩緩道:“好啊。”
排骨粥很好吃,胡蘿蔔很好吃,空調溫度正好。
白新咬了一口排骨,她視線在牆上蔚藍大海的油畫上,她現在的心情倒有些像看見大海一樣。
舒适。
程季青看看對面的人,吃的挺香,她無聲笑了笑。
吃了沒一會兒,白新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程季青很清晰的看到,白新在看到來電那一刻,抿直的唇。
白新接起電話。
白趙良在那頭和氣的說:“小新啊,我突然想起來後天是你媽媽的忌日。”
她放下手裏的筷子,面色冷下來,等着白趙良的後話。
“原本要和你去墓上看看,但臨時有要事,我給你打了點錢,你看需要什麽幫爸爸備上一份,今年我就不去了。”
“往年你也沒去吧。”
白新今日沒有跟他周旋的興致,她道:“我媽的忌日我會管,你顧好自己就行。”
白趙良:“好吧,聽說今天在程氏的工作做的不錯,我很欣慰,幸好家裏還有你能幫忙,好好做,将來白家還不都是你的。”
白新冷笑一聲:“你舍得,我怕周萍舍不得。”
“我知道你對上次的事還有情緒,改天我們好好聊一聊,現在我一會兒還有個電話要接,就先不跟你說了。小新,自己照顧好自己啊。”
白新淡淡挂斷電話。
只覺得心裏作嘔。
她能忍這麽多年,在這方面也是比不上白趙良的,那張僞君子的嘴臉,十年如一日的戴在臉上,時至今日,在她面前還在僞裝。
白新沒了食欲。
她抽了一張紙巾,對程季青說吃好了。
白新腦子裏還能回想起那個晚上,長長的醫院走廊,一片嘈雜,身後監護儀筆直而冷漠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她去找白趙良,聽到白趙良問:“我們還沒離婚,現在要是人死了,這塊地皮是不是就在我的名下了?”
白趙良大概察覺到她,回過頭來。
她眼睛腫的厲害,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她說:“人已經死了。”
…
客廳裏。
白新從椅子離開,又恢複了涼寂的一面,冷瑟說:“我先回房。”
程季青聽了個大概,媽媽的忌日,白家又是那樣的情形,白趙良這個父親從來沒有履行過父親的職責。
連忌日都不肯陪白新去見一面。
白新心底恐怕也傷心。
程季青并不知道白趙良和白新之間真正的隔閡,只是單純的想安慰白新。
“白新。”
程季青喊了一聲。
白新定住腳步回頭,聽程季青問:“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去的。”
白趙良不陪白新,她不忙,她可以陪。
程季青的目光很純粹,不屬于年少的熱烈,卻足夠溫暖人心。
白新盯着那雙眼睛,默了默:“好。”
晚上十點多。
白新回了房間就沒再出來,程季青便也忙活自己的事,她找了幾個比較能抓人眼球的探戈舞片段。
沒幾分鐘便把動作扒下來,她重新套上探戈裙,對着鏡子練習。
就是地方有些受限,不方便伸展。
雪白的腿跟着微弱的音樂,從開叉的裙筆直伸出來,程季青思緒緩了緩,她想起那朵玫瑰在皮膚劃過的觸感。
想起白新呼吸不勻抓着她的模樣。
也想起靠近時,omega脖子裏那誘人的味道。
程季青呼出一口氣。
十點半的時候,程季青換下衣服上了床,剛躺好,手機微信響了兩次。
是宋呤。
【程季青!酒店過幾天要開業了,你過來幫我參謀參謀。】
程季青想了想,好像大半月前才說這事兒,這麽久就要開業了?
她答應過的,便回了:【行,那這兩天我看看時間。】
宋呤:【我爸說這個酒店我要是做好了,以後每個月給我多加五十萬零花錢,到時候姐姐帶你吃香喝辣。】
程季青:【改天姐姐教你好好說話。】
宋呤:【略略略.JPG】
宋呤:【你最近怎麽都不出去浪啦?】
程季青摸摸佛珠,回道:【一心向佛。】
宋呤:【?】
宋呤:【秦語芙對你的打擊這麽大呢?】
程季青:【?】
程季青:【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發了一句睡覺了。
宋呤:【這才幾點?夜生活剛剛開始,嗨起來!!!】
宋呤給她發來一段語音,點開便是吵雜的DJ聲,顯然是在酒吧裏。想想也是,20歲的小姑娘這個年紀正是玩兒的時候。
說起來她沒怎麽去過酒吧,她拍戲前沒那個資金去玩,有錢後當了藝人,跟朋友去過一次,第二天就被傳出談戀愛的緋聞。
她不喜歡麻煩,之後就再也沒去過。
光從聲筒裏雜音太大,程季青嫌吵,嫌棄的發了一句:【熬夜脫發,勸你不要熬夜。】
程季青放下手機,揉了揉發酸的眼睛,不拍戲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這段時間都能準時準點睡覺。
她打了個哈欠,伸手将燈揿滅。
屋子裏還是照常留了一盞落地的照明燈,她不喜歡太暗,這個習慣也是從年少那個恐怖片開始的……
程季青迷迷糊糊睡過去。
客卧裏。
白新身體不太舒服,看完電腦上一封工作郵件後,将電腦合上放到一旁。
她摸了摸脖子,小包微微凸起,有點熱。
看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多,程季青必然早已經睡下。
她将大燈關上,閉上眼,企圖讓自己平複下來。
然而一躺下腦子裏都是程季青穿着那身探戈舞裙,俯身在她脖子裏的畫面,alpha的桃花酒信息素非常淺淡,卻如同刻進她的呼吸裏。
玫瑰花差一點就要劃進裙子。
白新每深吸一口氣,脖子的跳動便越烈。
隔了十分鐘,她放棄一般的按亮昏黃的床頭燈,打開抽屜從裏頭拿出寫着英文的方形盒子。
白新穿着墨綠色的絲綢睡裙,被汗水染的不像話。
燈還未關。
紗簾開了半尺的縫隙。
深夜裏,蟬在微弱的低鳴,她的窗口還放在前兩日下雨買的百合花,就放在玻璃瓶裏,花枝盡數浸在瓶內水中。
白新咬唇睜開眼睛,忽然想起程季青說她哭的事。
她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哭過了。
程季青嘴裏的哭,她不承認那叫哭,生理性的眼淚,怎麽能叫哭呢?
隔了一會兒。
白新吐出一口濁氣,燥郁難安的将髒掉的東西丢進垃圾桶。
嘗試過更好的,更甜的,誰還能受得了費力而無能的苦?
由奢入儉難……
對她來說,程季青就像一塊幹淨獨特同時美味香甜的蛋糕,蛋糕上澆了一層昂貴優雅的桃花酒。
這個味道完美的符合她……的口味。
所以她有耐心。
但是現在,沒有。
她厭煩雙重狀态帶來的需要與易感,即便她自己一身汗也未覺得松快多少,遠遠不及程季青那一下。
白新将盒子丢回抽屜,她情緒糟糕的下床,連拖鞋都煩的不想穿。
幾步走到程季青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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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橙橙: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白姐:再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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