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小紅帽的親媽25

格雷伊的反應太過忠實于朗的想象,這反倒讓朗放松了下來。

“行了,快跟我來吧。你們也是。”

抓起格雷伊就走,朗歪頭示意其他的狼人們跟過來。

“放開我你這個懦夫!你這個混蛋!你這條人類養的狗!”

格雷伊試圖掙脫朗的鉗制,他越是掙紮越發現朗的力氣遠遠超出自己。記憶中那個自己随便就能打倒的朗簡直像是他的一場夢。

“愛罵什麽随便你。”

朗沒有回頭,他沒有一點兒要放開格雷伊的意思。

格雷伊氣得想要給朗的手臂一爪子,卻是爪子剛從肉墊裏冒出就扯到了身上被燒破皮的傷口,疼得是龇牙咧嘴。

“格雷伊!”

格雷伊被朗硬生生拖走,木屋之外又是人類的世界。格雷伊的同伴們不知道朗要做什麽,心裏像是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見識過人類做的麻痹藥的厲害,這群狼人們難以抑制地對人類世界産生了恐懼。他們不想走出木屋,卻還是在朗與格雷伊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站起身來追了出去。

萊姆鎮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每一家店都緊緊地鎖着大門。往日裏嘈雜瑣碎的人聲如今被“咻咻”的風聲代替。狼人們走在街上,每一只都是目瞪口呆。他們差點兒跟丢了朗與格雷伊。

幸好拖着格雷伊這個累贅的朗速度不快。狼人們追上了他,并且驚悚地發現前方聚集着上千的人類。

豎起的耳朵盡數成了飛機耳,見到人類就下意識想後退的狼人們剛後撤半步就聽見朗道:“擡起頭來仔細看看。你們看到了嗎?那個臺子上的人——”

順着朗指着的方向看去,狼人們訝異地發現跪在臺子上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看似又蠢又笨可以被輕松搞定、實際讓他們吃了大苦頭的托比亞斯·戈登沃斯。

跪在行刑臺上的托比亞斯像是要把自己身體裏的肥油全部都擰出來那樣發着抖。在他的身側坐着美麗的少年伯爵。

今天的尤利塞斯·格蘭特穿上了正式的儀式禮服,這件禮服明明白白地道出了他貴族軍人身份。大小勳章挂滿了他禮服的左側,用金線繡着家紋與皇室紋章的肩章之下,三根帶有長穗的绶帶從尤利塞斯的背部環繞到他的右臂上。

少年伯爵一腿翹起,他随意地拄着自己的下巴,湖綠色的眼眸像是冰冷無機質的寶石。

尤利塞斯的身側,同樣身着儀式禮服,但禮服明顯不如尤利塞斯那麽華麗的近衛長挺直了腰板。戴着軍帽的他雙手背在身後,表情嚴肅地大聲呵問:“托比亞斯·戈登沃斯,你可承認你的罪行!?”

牙齒在嘴裏直打顫的托比亞斯當然不想承認自己的罪行。誰讓他身旁就站着劊子手,他一旦認罪就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美麗的少年伯爵懶得多費口舌。對待冥頑不靈的犯罪者,他一向是沒什麽耐性的。

只是他與人做了交易,那人願意用她的智慧換取對托比亞斯的審判,所以他沒有第一時間就要了托比亞斯的性命。

否則按照他的一貫作法,他會親手殺了犯罪的貴族再對外宣布這個死去的貴族是遭遇了“不幸”——貴族在人民的眼中是女王的手下,任何貴族作出有損貴族名聲的事都是給女王面上抹黑。為了不讓貴族們的罪行為平民所知,繼而女王的-名聲受損。貴族出“意外”的多,被抓進牢獄之中、被審判、還被處決的極少極少。

作為一個忠實的女王黨,尤利塞斯會答應葉棠當衆審判托比亞斯自然讓尤利塞斯身邊的親信們都難以置信。雖說他們也都清楚以女王對尤利塞斯的喜愛,尤利塞斯在萊姆鎮審判并處決一個空有爵位的地方貴族連事都算不上。

尤利塞斯勾了勾手指,立刻有憲兵為托比亞斯送上了刑具。

這是一個小小的,看起來像小玩具一般毫無可怕之處的玩意兒。只是當這個小玩意兒套上了托比亞斯的拇指并開始被憲兵擰緊,托比亞斯殺豬般嚎叫了起來。

這是一種叫做“拇指粉碎器”的刑具,行刑人一旦開始擰動上面的發條,刑具就會逐漸粉碎人的手指。

涕淚橫流的托比亞斯或許嘴巴夠硬,可他指骨的軟硬明顯與其他人沒什麽區別。

“我說!我承認!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我聽說伯爵有投資礦場的想法便找人去勘探了有狼人居住的萊姆森林!為了盡快把萊姆森林變成萊姆礦場我帶人去殺死了狼人們!燒毀了狼人的村子!!我、我還試圖殺害伯爵!想要燒掉宅邸将殺害伯爵的事情嫁禍給狼人!我——”

噓聲一片,萊姆鎮的鎮民有的驚愕萬分,有的面露恐慌,有的不敢相信,還有的直接從自己的菜籃子裏拿出西紅柿就照着托比亞斯的臉扔了過去。

大夥兒過去見到狼人固然會怕,但還不至于想要逃命。畢竟狼人與人類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托比亞斯做了什麽?他把狼人變成了人類的仇敵!若是狼人打算無差別地報複人類怎麽辦?托比亞斯自己可以躲在豪宅裏閉門不出,和平民們能夠不工作不生活嗎?

一人帶頭,後面就有無數曾經被托比亞斯壓迫、剝削的鎮民紛紛想起托比亞斯做的“好”事。西紅柿已經不夠表達民衆們的憤怒了。有人撿來了石頭,有人撿來了磚塊,有人去鏟了牛糞過來,還有人直接從排污渠打了一桶髒水就往托比亞斯身上潑。可憐給托比亞斯行刑的憲兵也遭了殃,身上髒污了一大半。

原本風光無限的鎮長一下子就成了過街老鼠。托比亞斯讨饒地去看尤利塞斯,見尤利塞斯半點兒憐憫也無,又流着忏悔地淚水試圖以乞求地目光打動換上了禮裙、此刻就站在尤利塞斯另一側的葉棠。

“了結托比亞斯這條醜陋肮髒的性命是很簡單的。只是這麽一來,就沒有人托比亞斯對狼人們所做的事情也就不為人知了吧?”

“我希望能讓所有人知道,是托比亞斯先打破了人類與狼人之間的和平條約。并且伯爵,我希望您能向女王陛下轉達:‘我們人類應當先向狼人表達我們的歉意。并且作為誠意,人類會給予身為人類貴族的托比亞斯·戈登沃斯最慘烈的死,以此警示其他的人類。’——伯爵您也不希望狼人作為點燃獸人反擊烽火的先鋒,拉攏其他的獸人一起反抗人類吧?我相信陛下也是一樣的。”

輕聲說話的葉棠溫溫柔柔,連眉眼間都透出一種聖母般的慈悲。

偏偏她吐出的言詞尖銳如刀,每一句都能捅到人心髒裏。

“否則,一旦獸人與人類全面開站,您與陛下不就成了留名人類史的大罪人了嗎?”

多虧了葉棠這樣威脅……哦,不,是說服了雌雄莫辯的少年伯爵,托比亞斯才經受了這遠比死更可怕的刑罰。

如果說托比亞斯還能想到誰可以救他,那麽此時此刻,他能想到的唯有葉棠了。他祈禱這個為狼人出頭的奇怪女人看在他與她同事人類的份上大發慈悲,他相信能夠說服伯爵的她還能再一次勸阻伯爵——

葉棠讀懂了托比亞斯眼中的乞求,不過她僅僅是露出個溫和的笑來。

她可沒把托比亞斯當成-人類。

身為人類卻沒有人類應有的底線。為了自己的利益奪走他人的生命,毀滅他人的家園,壞事做盡還以為自己只要賣慘就能得到同情。這樣的東西,哪裏能算作人?

“伯爵,該請證人們上來了吧?”

葉棠的話徹底粉碎了托比亞斯還存有的幻想。差點兒被燒死在宅邸中的女仆們傷害累累,你攙着我、我扶着你才勉強登上了高臺。

“我們向上帝、向聖子聖父聖母、向女王陛下發誓,我們所說絕無虛假——”

“托比亞斯·戈登沃斯雇傭我們的父親、兄弟屠殺狼人。他還打算把我們燒死在他的宅子裏,好讓女王陛下也當他是無辜的受害者,一個損失了忠誠家仆後想為家仆報仇的好貴族!”

想到自己的父親與兄長将會被铐上手铐腳鐐并被送去萊姆礦場做無償的礦工直至死亡,女仆們淚如雨下。但她們也清楚,如果她們不前來坦白,她們不光會違背與葉棠的約定,等待着她們的還有父親與兄弟的血濺三尺以及牢獄之災——這是比人偶還精致的少年伯爵的命令。

現在坦白,她們至少還能是受害者,而非托比亞斯的幫兇。

“我也作證。我的丈夫托比亞斯·戈登沃斯是個魔鬼。十年前他以不正當手段害死同為鎮長候補的勞倫·沃克,八年前他逼死沃克一家。五年前他吞并周圍的數個農村,又逼死了許多人。我阻止不了他……”

“最近萊姆鎮的物價被他強行提高,他的店鋪大賺特賺,鎮上吃不起飯的人卻比比皆是!萊姆礦場是人間煉獄,吃不飽沒有力氣的礦工們如果挖不出足量的煤,就會被毆打,在毆打下被迫簽下無條件延長勞動期限且沒有薪水的合約——”

一身黑的羅倫娜尚未喪夫,可誰都看得出她已經當丈夫死了。

“是的,我是老爺……托比亞斯·戈登沃斯的管家。我的-名字是漢斯。我已經為老爺服務了十四年。我經常替老爺找人配制狼人專用的麻痹藥,六年前我還替老爺在五只狼人的身上試驗過這種麻痹藥。這五只狼人被老爺變賣的時候也是我去幫老爺找的買家。老爺所有的惡行,我幾乎都有幫忙……我也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管家漢斯沒有回頭去看羅倫娜,他只是低下頭,誠懇道:“無論什麽樣的懲罰我都願意接受……請絞死我吧。”

“等等……”

漢斯的請死對格雷伊來說毫無意義,但有一句話格雷伊不能當作沒聽到。

“六年前的五只狼人,那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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