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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溫禮!
當初他被責了廷杖,昏迷不醒之時是溫禮送來了中秋節的菜肴和那盒救命的參丸,這些都是他醒後殿下告訴他的。
自此他對高成樾以及溫禮便心懷感激,偶爾見着了也是畢恭畢敬,雖然溫禮對他印象不太深刻,但葉時雨總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定是要報答他們的恩情,卻沒曾想最後竟是這樣的結局。
門內的動靜逐漸沒了,誰都清楚這是怎麽一回事,溫禮的目光始終釘在他的身上,雙手攥得緊緊,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好像下一刻就會沖上來在暴打他一般。
若目光能殺人,葉時雨相信他已經死了無數遍,為了更少的人知道真相,他現在孤身一人在此,可以說溫禮若真想做出什麽失去理智的事,那他不死也要褪層皮。
可溫禮卻逐漸斂下了目光,漸漸緊握的拳頭就這麽松開了,而後他滿目怆然地看着緊閉的殿門,葉時雨心頭一跳,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他猛然間疾步向前沖去,在溫禮即将撞向牆壁的一剎那将他死死抱住。
溫禮不要命的沖擊将葉時雨狠狠砸在了地上,背後的劇痛讓他在一瞬間差點兒喘不上氣來。
“你放開!”溫禮沒想到會被他攔下,布滿血絲的雙眼惡狠狠地盯着他,雙手鎖在葉時雨的脖子上,“我本不想殺人,若不放開,我現在就掐死你!”
“咳……溫公公,可否聽我說幾句……”
溫禮性子平和,若不是此時太子夫婦已命喪于此,是絕不會做出這樣過激的事情的,他顫抖着将拇指收緊,可猶豫了片刻又驟然松開了雙手,身體頹然向後靠在了宮牆之上,喘了幾口氣才恨道,
“有什麽話快說!”
葉時雨翻過身猛喘了幾下才覺着自己活了過來,再次張口喉間一陣嘶痛,聲音也變得暗啞,
“溫公公……現在我說的每句話,你都仔細聽着。”葉時雨忍着痛起來,逼他看向自己,
“小殿下沒死。”
溫禮灰蒙蒙的雙眸瞬間有了一絲光彩,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葉時雨,失聲道,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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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小殿下沒死。”葉時雨聲音雖輕,卻斬釘截鐵,“小殿下已被救出,但現在在何地我不可以告訴你,你只需知道自己要留下這條命,待小殿下回朝的那時,好好照顧他。”
“不可能……是我親手給小殿下穿的衣服……”
“我不可再說太多。”葉時雨道,“我會想辦法留你一條命,今後的日子也許會很苦,但你記着自己這條命若在,就必能見到小殿下回來的那一日。”
他救不了高成樾夫婦,唯有小殿下和溫禮活下來,他才覺得自己得到了些許救贖。
溫禮凄厲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極為複雜,在他的眼中,葉時雨不過是個恩将仇報的佞幸之人,又何來信用一說。
葉時雨喘了幾口氣勉強站了起來,
“溫公公,你覺得我保你一命對我而言有何好處,是等着你殺我,還是在皇上面前承擔沒有趕盡殺絕的責問。”
溫禮啞然,他的确想不出葉時雨有何理由騙他,除非……他說的是真的。
溫禮雖未再答話,他明顯有些松動的表情沒有逃過葉時雨的眼睛,
“等我走後半個時辰,你便可進去發現太子……自盡之事,趁着皇上不在,我還能保你條性命,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一片苦心。”
溫禮又看了眼寝殿,緩緩地點點頭,而後他仍滿含恨意地擡起頭道,“你最好不要騙我,不然我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葉時雨輕嘆一聲點了點頭,“那你就先懷着恨意活下來吧。”
回養年殿的路上,他不禁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康恒,當時自己推他入水之時有過猶豫,有過深深的恐懼。
他又想起了喜公公,只是單單想起便覺得惡心,而這也是他唯一的情緒。
這次呢……?
葉時雨邊走邊将雙手放在嘴邊呵着氣,他曾以為一定會負罪到無法呼吸,可真做完了這一切,竟平靜的連自己都覺得詫異。
葉時雨不是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變化,或許這種平靜曾經需要刻意為之,而如今恐怕已深入骨髓。
他低低地笑着,可這笑聽起來卻如同哽咽,原來僞裝的久了連自己都當了真,亦或者……
自己根本就是這樣的人。
回到了養年殿的偏殿之中,葉時雨将一身衣服脫掉塞進了櫃子的最底層,而後裝作一副已經熟睡已久的模樣躺回了床上,身體疲憊至極,可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借着極微弱的光,他看着雪不斷地投在窗紙上的影子,腦海中卻一直浮現着高靖南在決定今日之事時的模樣,冷靜地安排着,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那一刻他也冷靜地聽着,毫不遲疑地點頭。
只不過交代完一切的高靖南一聲輕嘆将他攬進懷中,溫和地哄着說此事他思來想去還是只能交與他,并再三保證着可能會吃點苦,但一定會保他平安無事。
他們心知肚明,這是一件無論誰來做都注定會成為犧牲品的事,可高靖南選擇了他,而他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也是在那時葉時雨才幡然醒悟,原來高靖南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走遠,他卻還愚蠢的以為一切盡在掌握。
自己本想利用的,卻反被人利用的徹徹底底,與其說是傷心,倒不如說是敗下陣來的不甘與自責。
不容他再多想,殿外突然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那些太監們慌亂地來報,說太子自盡了。
一切都跟商量好的一樣,他壓下了消息,迅速地安排喪事,他必須要在高靖南回來之前将事情處理幹淨,不可讓人再揪着不放。
于是他幾乎是一手遮天地在短短四日之內将高成樾夫婦下了葬,待高靖南攜衆臣回朝後,朝野上下便炸開了鍋。
不過是個太監,居然敢私自将皇子匆忙下葬,甚至連祖宗禮制都置之不理,簡直是無法無天之舉。
高靖南回來的當天晚上,葉時雨便脫去了一身禦前公公的服制,除去了品階,主動請了罪。
按說葉時雨觸犯了刑律應交與大理寺處置,可高靖南也未等到第二日早朝,當即就将人貶至了淨房,硬是當了後宮之事處置。
于是在葉時雨不知道的地方,多股勢力正在借着他的由頭産生一場博弈,但無論外頭如何鬧翻了天,這淨房與往日沒什麽不同,依舊是整個皇城最污穢不堪的地方。
刺鼻的味道彌漫在四周,讓人無所遁形,葉時雨一到這地方就幾欲作嘔,強忍着才沒有在淨房衆人面前用手捂住口鼻,
但葉時雨沒想到在淨房也能碰到熟人,如今這兒管事的正是以前在浣衣局當過差的徐公公。
這徐公公也是個聰明人,心思來回轉了幾圈,卻不知如何安排了這尊大佛,他這地方可沒什麽好差事,既怕輕了教人借題發揮,又怕重了萬一葉時雨翻身後自己倒黴。
瞧出來徐公公一臉糾結,葉時雨環視一周,目光越過了衆多看熱鬧的人,放在一個在池邊背對着,用力洗刷淨桶的人身上,
“徐公公,我就與那人做一樣的活兒就好。”
徐公公順着那青蔥般的修長手指看過去,驚得壓低了聲音,
“葉公公可知那是誰?”
“我與他舊相識,自然知道。”
“他幹的可是最髒最累的。”徐公公一臉為難,“而且您與他……”
葉時雨指的那人,正是溫禮。
這在外人來看葉時雨雖說是身不由己,但也溫禮也算是仇人相見,這要出了什麽事兒可如何是好。
“徐公公盡管安排。”葉時雨依舊是一臉淡然,“您若真供着我,那我恐怕死得更快。”
徐公公啞然,他仔細回想着當初那個名字還叫小米的小太監,如何也不能與眼前這個人重合到一起,想當初在浣衣局時,自己也曾打罵過他,不過才五年的時間,這孩子卻已起起落落多少遭。
不過好歹這孩子沒記他的仇,徐公公想了想喜公公的傳聞,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見葉時雨執意要與他一道,徐公公只得換了溫禮的差事,讓他們去給洗刷過的淨桶裏鋪上細沙木屑,這在淨房之中算是個幹淨又輕松的活計了。
雖說是葉時雨主動要與溫禮一起,可他二人日日幹活起居都在一起,葉時雨莫說談話,就連眼神也未給溫禮一個,這樣冷了幾天,溫禮果然沉不住氣了,
“你把小殿下弄到哪裏去了?”他四下看看無人,突然低聲問道。
“自然是安全的地方。”
“哪裏?!”溫禮雖極力壓低着聲音,卻咄咄逼人。
“溫公公只要耐心等着,總有相見那一日的。”葉時雨将手上的木屑拍打幹淨,目光冷然,“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溫公公在宮中這麽多年,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溫禮一個愣怔,繼而臉漲得通紅,嘴唇抖了抖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我也在等那日。”葉時雨在溫禮疑惑的目光中凝視着遠方,
“應該也不會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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