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硬了

林一年忽然發現自己有彎的趨勢。

彎的對象還是和他關系最好、從小一起長大的邊樾。

整件事的開頭,還得從那天的籃球賽說起。

哨聲響起,比賽結束。

金融106。

工管97。

這場商學院內部的籃球賽,以金融系的獲勝,落下最終帷幕。

場館內的呼喝聲大得恨不能掀翻屋頂。

身穿白紅球服的兩隊隊員一同往場邊走去。

其中一個身穿1號白色球服的男生,正在往另一個穿着紅色9號球服的男生身上蹦,邊蹦邊拿胳膊去勾對方的脖子。

“邊樾,等會兒去哪兒吃飯?”白色1號球服的男生開口,聲音爽朗,語調輕快。

周圍的男生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商院誰不知道林一年和邊樾關系好、兩人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啊。

“要不一起?帶上我們呗。”一個紅色球服的男生道。

“我們去了幹嘛?當電燈泡啊。”另一個白色球服的男生邊喝水邊揶揄。

“好歹贏了好吧?冠軍隊不值得吃頓好的?”

“別,我們這些手下敗将不配和你們冠軍隊共進午餐。”

“喲喲,都用上‘手下敗将’這種詞兒了,不愧是工管的高材生。”

“哪兒啊,不能跟你們金融比,我們這些上工管的,當初不都是夠不着金融的嗎。”

“也是,來,叫爸爸。”

“爸你妹!”

這群男生都是熟人,你來我往、添油加醋,嘲對方也損自己,無差別狙擊。

林一年大大咧咧地勾着邊樾的脖子,插着腰在旁邊瞧了會兒熱鬧,不再管他們,扭頭:“哎,吃什麽,問你呢。”

邊樾用肩膀頂開那條汗漬漬的胳膊,從場邊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毛巾,同時搖頭拒絕了一個女生遞過來的水,邊擦汗邊對林一年道:“自己去吃吧,我有事。”

林一年:“喲,邊總日理萬機。”

林一年很自然地從金融班這邊拿水喝,

喝了一半遞給邊樾,邊樾接了,幾口喝完。

場館喧嚣,人聲沸雜。

兩隊人往球館更衣間走。

邊樾和同寝的李正巡走在一起,邊走邊說着話。

林一年落後一些,周圍有他們工管的,也有金融的,五六個男生,七嘴八舌。

“邊樾不去是吧,那我們一起呗。”

“吃什麽?想想呢。”

“食堂吧,要麽北門後街。”

“我有點想吃麻辣燙。”

林一年像往常那樣被圍在中間。

他性格陽光,人緣好,什麽都會,好動又樂于交友,在男生間很受歡迎,大家都喜歡和他相處。

換平時,讨論吃什麽,大家都不确定,林一年早拍板了。

今天的他卻有些反常,雖然反常得一點也不明顯,沒人發現,他自己也沒察覺——

他沒吭聲,也沒加入這個去哪兒吃飯的話題,反而往前面邊樾的身上連掃了好幾眼。

直到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年爺,幹嘛呢,愣什麽神。去哪兒吃飯,說呢。”

“爺不去了,你們去吧,自己看着辦。”

林一年飛快地說了一句,從紮堆的男生裏跑出來,趕上前面的兩道身影。

“邊樾!”

剛好走到更衣間門口,林一年沖着邊樾的後背一個起跳,人往前一趴,邊樾反應迅速,手往後一撈,穩住了背上那皮猴兒。

邊樾半點不意外,連頭都沒往後回一個,掌心托着腰側的腿,邊背着林一年往更衣間走,邊和身邊的舍友說話:“随便,別開我櫃子就行。”

林一年整個人的重量都趴在邊樾背上,胳膊環着脖子,臉還湊到邊樾的臉旁,理所當然,又習以為常,問他們:“聊什麽呢?”

李正巡:“哦,我弟和他朋友要過來找我玩兒,沒地方住,邊樾的床不是大部分時間都空着嗎,我就想他要是這幾天不在,拿他的床借我弟住幾天。”

林一年趴在邊樾肩上,哼道:“誰說他床沒人用,他不在,我用啊。”

李正巡也一臉習以為常,顯然和林一年很熟,知道林一年這是和他說着玩兒的。

李正巡笑:“行啊,那你睡吧,我讓我弟去睡你的床。”

林一年:“也睡不了,我的床邊樾要睡。”

李正巡聽着這些耍賴皮的玩笑話,淡定道:“哦,你們換寝了。”

接着道:“你們怎麽不幹脆睡一起鎖死呢。”

“哎!”林一年露出一個“這主意不錯”的表情,神色飛揚,“沒問題啊。準奏!”

“你一個人說了不算。”李正巡示意邊樾:“也要看另一位當事人的意思。”

“另一位當事人也準了。”

邊樾說着,一只手在他腰側那條大腿上拍了拍,手一松,林一年從他背上下來,輕快地跳到地上。

三人站在一排更衣櫃前。

邊樾開櫃子拿衣服,林一年站在邊樾身後,一手叉腰,一手搭在邊樾肩頭,面朝李正巡,說:“你弟還帶了個朋友是吧?住哪兒?”

李正巡:“他沒和我提,估計住外面賓館吧。”

林一年:“住什麽賓館,住我那兒吧,反正我床也空着。”

李正巡有點意外,問:“你也在外面租房子了?”

林一年往邊樾的後腦勺瞥,大大咧咧,“我租什麽?我不用租。這不是有我們邊總的豪宅麽。”

邊樾背對着兩人,拍掉林一年的手,脫球服。

聽到林一年說他在校外租的那套房子是豪宅,語氣幽幽地回:“不敢當。”

什麽不敢當。

林一年拿胳膊肘在邊樾背上捅了一下。

林一年面朝李正巡,道:“就這麽定了,到時候他們來了,你微信跟我說一聲,我留下鋪蓋卷,裸|人去投奔邊總,求邊總收留。”

旁邊竄出來一個聲音,是金融班一個男生,說:“然後邊總無情拒絕,說他不收。”

又一個男生:“年爺嘤嘤嘤地哭了出來。”

林一年唰地扭頭:“誰說不收了?”

拿胳膊肘碰邊樾,“趕緊的,給我撐個場子,竟然說你不收我,我好歹跟了你那麽多年。”

邊樾換好了上衣,沒回頭,沒表示。

無情。

林一年又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朝李正巡挑了挑下巴,意思是:就這麽定了。

李正巡:“行,謝了。”

林一年:“客氣。”

李正巡走了,林一年拿胳膊去勒邊樾的脖子,從後面湊上去,道:“不夠意思,是不是兄弟。”

邊樾語氣幽幽:“兄弟,放開你的爪子,熱。”

林一年:“不熱啊。”其實剛結束比賽,熱得要命,但他就是要和邊樾唱反調,誰讓邊樾剛剛都不幫他搭腔。

不僅如此,林一年還故意擾人似的,側頭,毫無顧忌地在邊樾耳邊哈了口氣。

熱啊?

幫你再熱一點。

突然腰身被摟住,一圈一帶再一按,整片背抵在了更衣櫃的金屬櫃門上。

林一年反應快,料到邊樾會有這招,伸手就要推,卻被邊樾先一步擒住了手,兩只腕子疊着,單手一抓,按在頭頂。

這姿勢和動靜引得更衣室口哨連連。

男生間的玩笑話時不時就帶點顏色:“邊樾,幹他!”

林一年卻是能屈能伸那一挂的,一臉嚣張,張口就說:“來來來,幹,我絕對不反抗。”

又是一陣口哨和哄笑。

“年爺,你要點臉吧。”

林一年就着被束縛被抵在櫃門前的姿勢,再沖邊樾揚眉,跟着回複那人:“你們都讓邊樾幹我了,竟然還叫我要點臉。誰不要臉?”

“我們、我們,肯定我們。”

邊樾還沒松手,也沒加入這場帶顏色的七嘴八舌中,等林一年舌戰群雄的怼完了,才以這壓迫的姿勢微微傾身,同時伸出空的手,指尖在林一年臉頰刮了下,只有兩人聽到的語氣無不寵溺:“鬧夠了吧?”

林一年哼:“誰讓你都不理我。”

邊樾又刮了他一下,問:“現在理了,可以了吧?”

林一年一臉“我很好商量”的神色,點頭:“可以了。”

邊樾松手。

林一年捏了捏手腕,問:“你有事?什麽事啊,中午吃飯都不能帶上我。”

邊樾從櫃子裏重新拿出褲子,扯松運動褲的褲腰,回:“約了人聊點事。”

轉頭看林一年,“想跟?”

林一年聳肩,是啊,肯定啊。

邊樾:“想跟就跟。”

旁邊又傳來聲音:“我也想跟,要不帶上我?我保證乖巧聽話指東不往西。”

“還有我。”

“我也行。”

林一年走回自己的更衣櫃前,哼得滿臉得意,自信飛揚:“做夢,本宮不準。”

“你特麽竟然還是個娘娘?”

“那我要做側妃。”

“我要做皇貴妃。”

邊樾換好了衣服,包一拎,櫃門一關,不緊不慢:“別了,無福消受。”

直男間的相處和玩笑,就是這麽肆無忌憚。

更肆無忌憚的,是邊樾要回租的房子洗澡、中午去見個項目上的師兄,林一年也要一起。

往浴室沖的時候,林一年語氣歡快:“好久沒一起洗了,來啊。”

被邊樾一腳踢出來:“都說了,‘無福消受’。”

肩膀上搭着毛巾,林一年站在大門緊閉的浴室門口,拍門逗弄:“邊總,樾哥,你開開門呢。又不是沒一起洗過,別不好意思啊,我給你搓背。”

門不開,門內沒動靜,林一年笑:“真不好意思了?別啊,不至于,咱們好歹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哪兒我沒見過啊,一起洗個麽。”

浴室門唰一下被拉開。

邊樾可能洗完了,可能是不堪其擾、洗到一半:他頭發濕的、光着半身,腰間系着條白色浴巾。

他整個頭發被捋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硬朗的五官,發絲間斷斷續續地滴着水,水珠從他脖頸、肩膀一路下滑,和林一年的視線同一個軌跡:堅實的胸脯、緊窄的腹肌,光潔的皮膚、細致的肌理。

伴随睥睨的姿态、略帶警告的氣場,邊樾整個人透出的不再是曾經的少年感,反而是一種逐漸成熟的男性氣質。

這氣質和模樣混雜着浴室中透出的水汽,落在林一年眼中,無端地渲染出一種可以稱之為性感或者說是雄性美的視覺沖擊。

林一年為這樣的邊樾覺得陌生,看得愣住,徹底閉上了他那張什麽玩笑都開得出來的破嘴。

邊樾見他老實了,反而問:“不是要一起的嗎?”

林一年不知怎麽的,忽然有種被危險環伺的直覺,他下意識後退了小半步,“呃,你不是‘無福消受’的麽。”

“現在想試試了。”邊樾忽然伸手。

林一年蹿起來就要跑,然而這次沒跑開,被邊樾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胳膊,再用力一拉,接着曲腿彎腰、肩膀一頂,将人扛到了肩上。

換平時,林一年早喊“來啊,試試就試試”。

可今天不知怎麽的,林一年沒喊,還想逃,本能地不想和邊樾一起洗,甚至能屈能伸地開口求饒,說:“哥,樾哥,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放我下來,我不進去洗,我不進!”

被邊樾扛着帶進浴室,一腳踢上門後,直接扔在空蕩蕩的浴缸裏。

扔下後,林一年的姿勢非常“妙”:浴缸橫着,他豎着,整個人連上身帶腰帶屁股帶腿,通通陷在浴缸裏,只有半條腿架在浴缸外。

林一年撐着胳膊要坐起來,被彎腰欺近的邊樾按回去。

邊樾的兩條胳膊撐在他臉側,臉和氣息近在眼前,神情淺淡,眸光裏勾着若有似無的戲谑和玩味,“一起啊,不是你要的嗎?”

嗤了聲,“現在又不敢了?”

林一年才反應過來,對哦,不是他提議的嗎,一起就一起啊,有什麽不敢的?

正要說“來啊”,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發現了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

他,石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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