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地火龍與炕

“你是說，打通這裏的牆，在石床下燒火？”

聽完肖祢的建議後，貝爾特總結，神情卻有些不以為然。不等他多言，一旁參與建房的另外一個叫做比利的獸人已經連連搖頭：“火燒石頭來取暖？開什麽玩笑？那樣絕對不行！會出事的！”

“？？”

肖祢有些詫異，難道這裏之前有人建過火炕，然後出了意外？

比利知道保利家新來的幼崽經常會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所以并未嗤笑他異想天開，态度還是很溫和的：“我們以前燒過石頭，石頭一燒容易碎掉，而且，加熱之後會變得滾燙，我們獸人倒是無所謂，但雌性受不了，那種熱度會燙壞他們的。”在這之前，不是沒有人提出過這種加熱石床或者在石床下燒火的方法來取暖，但是石頭一加熱，那種熱度太難忍受了，甚至有雌性和幼崽曾經被燙傷過，所以再也沒有人使用這個方法了。

肖祢一怔，随即笑了：“可以不用石頭！你們忘了我們之前發現的……”

“你是說陶瓷？”貝爾特雙眼一亮。

“應該說是磚。”既然連瓦片都研究出來了，一脈相承的磚獸人們自然一起弄了出來，說起來這還算是貝爾特的功勞，要不是他當初心急之下神來一筆灑下的水，獸人們也沒那麽快發現青磚和瓦片的制造方法。“用磚砌出個孔道，然後——似乎熱氣就能順着那個孔道進來了——我們可以先試試！”

比利和另外一個獸人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覺得有點無法理解肖祢這種堅持，不過反正不是自家的房子，只要貝爾特不反對，他們願意折騰就折騰好了！

倒是卡特裏似乎想到什麽，看着肖祢指揮其他幾個人打洞砌磚，若有所思的動了動手指。

為了建房，貝爾特早早準備了一些磚，衆人就地取材，在肖祢的指揮下，很快一個簡易的通道被搭建了出來。

“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看着記憶中的地火龍一點點成型，肖祢猶豫的讓迪塔在竈臺中點了把火。等到爐膛中火勢燒起來，幾個人圍在那個粗糙的地火龍旁邊，用手按在上面，過了片刻，其中一人便興奮地高呼：“熱了！熱了！”

“用不用加點火？”迪塔在外面高聲詢問。

“先不用！”肖祢回了一聲，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個地火龍，耳朵微微一動，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悶悶地沉想，聲音不大，卻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這時比利忽然抽了抽鼻子，嫌惡地伸手掩住口鼻：“好嗆！看！煙出來了！”他說着，用腳尖點了點開始往外滲煙的磚縫。

“應該用泥封起來好了！就像建房那樣。”貝爾特盯着磚縫皺眉，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磚縫都開始往外滲煙氣，屋裏變得有點嗆，其他人堅持不住，先一步跑出了屋子，只有肖祢和貝爾特還有卡特裏留在原地，仔細觀察那個半成品的“地火龍”。

Advertisement

“好像不太對……”看着煙氣越來越重，肖祢喃喃道。

“我也覺得。不然拆了重來？這次把磚縫都溜上。”

“但是——”

肖祢正要再說，一旁的卡特裏忽然叫了聲“小心！”而後一把扯過肖祢向門外滾去！

幾乎同時，只聽一聲悶響，兩塊砌的較松的青磚從牆體上鼓了出來，随之而來的是撲面而來的濃煙。三人瞬間被嗆得連連咳嗽，簡直是連滾帶爬的從屋中跑了出去！

一出門，就看到迪塔和先跑出來的比利他們站在外面，看到三人灰頭土臉的樣子，頓時好一陣嘲笑。肖祢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是滿頭滿臉黑灰，撲的那叫一個均勻，連卡特裏父子倆那頭褐色的頭發都被強制染成了黑色！

“噗！”

看到彼此的慘狀，別說是看熱鬧的那三人，就算是慘遭染色的幾人也忍不住大笑出聲。肖祢伸手抹了把臉，看着掌心裏的黑色搖了搖頭：“先去洗澡吧！這個樣子——等洗完再繼續弄好了！”

迪塔這個時候已經撤了柴火，将門窗都打開：“你們先去吧！我把這裏收拾一下。”他是雌性，也不方便和幾個大老爺們一起去河邊，幹脆趁現在先收拾收拾。

另外兩個跑出門的獸人雖然沒像肖祢他們三個那樣慘烈，不過也沒少受到波及，于是建房五人組紛紛去了河邊，或是人形或是獸形跳進河裏好一陣攪合！

這條河水獸人們經常過來洗澡，水位不深，最深的地方也才到胸口而已，幾個人很是污染了一番水面，等洗掉大半黑灰後，才你一言我一語的讨論起之前失敗的工程。

“我也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問題，以前曾見別人建造過，确實是這麽砌的沒錯啊！”肖祢回想着記憶中那些人建造地火龍的過程，雖然對方用的是紅磚，他們用的是青磚，但差別應該也不太大。

“是不是因為沒用泥封住磚縫？”另一個叫做卡爾德的獸人想到之前的情況，不禁提出這個想法，他和比利一樣都和貝爾特關系很好，從一開始就跟進貝爾特家新房的進度，同樣的，幾個人的想法也都十分類似。

肖祢緩緩搖頭：“要是封上，那些煙出不來，就會像剛才那樣鼓開，更糟糕。讓我想想，我肯定是忽略了什麽。”他說着眉頭緊皺，比平時更加黝黑的眉毛蹙在一起，看起來居然有種說不出的好看的感覺。

看着這樣的弟弟，卡特裏的爪子有點蠢蠢欲動，想伸手過去描一描那雙格外深的眉。總算顧忌着周圍還有其他人，忍住了。

不過——他到底為什麽要顧及這些人啊！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對此卡特裏很有些莫名其妙，猶豫間爪子已先于他的理智一步伸出去——握住了肖祢近在咫尺的手。待肖祢看過來時輕咳一聲：“我剛才看了你那個所謂的‘地火龍’，感覺加熱的并不是火，而是煙。火并沒有燒到那麽遠的位置，應該是爐竈下的火加熱了煙，然後煙帶了熱氣進入通道裏面，你覺得呢？”

肖祢怔了怔：“好像是……不過，若是煙的話，也許石頭也可以？畢竟不是直接用火燒，這樣取材也方便！只是那些煙要怎麽排出去？”

貝爾特完全沒注意到兒子和侄子的小動作，他從水中探出頭來，搖搖頭甩掉發上的水珠：“我剛才仔細看了一下，那些煙量不小，顯然不能指望他們自己消失——或許我們可以砌一個橫穿房間的通道，然後在另一面牆上同樣打個洞，将煙排出去？”

他此言一出，肖祢頓時雙眼一亮，撲過去一把握緊卡特裏的手：“對了！是煙筒！我們應該将煙從煙筒導出去！卡特裏，等下我們回去試試！”

水中身體的動作不太好控制，肖祢一個不小心撲過了頭，雖然順利扯住了卡特裏的手，但力氣用的有點大，膝蓋不慎磕到了某個位置，卡特裏頓時漲紅了面色，好險沒慘叫出聲。

——咳，好在是在水裏力氣有限，親愛的弟弟，你是打算廢了你哥哥我麽？

有了想法後，衆人匆匆洗完澡，回到房子那邊，借着之前殘留的地火龍開始重新搭建。獸人的房子本身是建有簡陋的煙筒的，僅僅是在廚房使用，他們想要将煙從煙筒導出去，就得仔細設計一下路線。

“另外建個通煙口用途不大，而且還浪費，不如就用這一個煙筒。你們看！”卡特裏蹲下來，就着地上殘留的浮灰畫了個“U”型，又在兩端各畫了個簡單的煙筒和爐竈，“你們看，這樣的通道有兩個口，爐竈和這邊相連，不直接連通煙筒，然後煙會從這個通道過去，繞半圈，然後回來進入這邊的通道，這邊和煙筒相連，等于加長了煙筒本身。”

“這個想法好！這樣一來加熱的面更大，空隙裏面填點土或者石頭，上面再蓋上石板，可以直接當石床來住了！”貝爾特大喜，拍爪定論。

聞言肖祢不由得一怔：加大面積，填土什麽的，那不就是炕嗎？原本想要做的事情超額完成，這種感覺真是微妙。

卡特裏道：“不過我們得先确定，加熱的的确是煙才可以。”

“我覺得不用了，肯定是煙。”一旁肖祢忽然搖頭，他之前不知道原理，但是聽卡特裏這一提，就知道事實和他所想的j□j不離十了。思及此，他看着卡特裏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閃：

這個人，真的很厲害。很多事情自己只是見過，卻不知道原理，可是只要跟這個人提起過，他就能發現其中原理，繼而設計出相仿的東西。有他這樣的存在，即便沒有自己的建議，想必他也能将部落建立的很好吧！

明明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幼崽而已。

不得不說，肖祢有點嫉妒了。卡特裏這樣的人即便是放在他先前所在的那個世界裏，恐怕也是個十分完美的存在：武力值強大，善于研究鑽研，能夠很快接受新事物并舉一反三，性格雖然有點奇怪，卻并不讨厭——啧，作為同類，站在這麽一個人身邊，壓力真大！

肖祢自己都沒發現，雖然有着這樣的所謂“嫉妒”的想法，可是此刻，他臉上的笑容分明帶了幾分與有榮焉的得意，以及些微難以解讀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