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次徐風卻并沒有聽他的話滾開,卻也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最終兩人沉默不語的站了半天,直到聽見同行的那幾人來敲門,才打破僵持。

過不了幾日便又到了長安,只是這幾日計泯仇不在要求徐風更他住一間房,睡同一張床了,也不在多說話,徐風自然更加冷漠起來,不聲不響,像是計泯仇的影子一般,漆黑一片。

只是這些人委實消停不下來,才到了長安,憑着焚玉令不花一文錢住進了長生客棧裏,便急着去見識一番長安的繁華了。

計泯仇不想湊什麽熱鬧,遂叫徐風暗中盯着那群人。

同樣沒有去的還有一個人,就是那位被計泯仇暗算敗下陣來的練飛琰,這個人倒是氣量不小,絲毫沒有将計泯仇先前的無理放在心上,此刻興致勃勃的來找他攀談,計泯仇也不好打臉,于是只好和他談天說地。

有趣的是,這練飛琰似乎也對徐言葉這個人在意得很,此刻聽見計泯仇也知道,便立即将自己那些不找邊際的猜測說了出來,“我覺得,興許這鬼筆書生徐言葉還活着。”

“不可能。”計泯仇聽見這推測也是錯愕,雖說心下有幾分疑惑,卻還是一口否定。

練飛琰聽到此處也不生氣,只是笑道:“想來也是我這猜測太吓人了,說實話,我自己也不信呢。”

“為何這麽猜?”

練飛琰聳聳肩,手一攤,“不知道,不過,你想啊,若是他不活個上千年,又怎麽能算到這後世之事?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可編造不出。”

計泯仇聽了進去,手指輕輕叩擊桌面,“大概。”

練飛琰聽他有幾分贊同的意思,随即笑道:“我道你這個人不像是那無惡不赦的,看來果真不是。”

計泯仇微眯起眼睛,冷笑,“怎麽說?”

見他神情變了,練飛琰便不再多口,只是一笑,轉移了話題。

###

徐風跟着那群人走,遠遠跟在後面,将行蹤隐秘得極好。只見那群人果真是尋歡作樂去了,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只是寧外一人離了群,獨自一人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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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風只道是有蹊跷便追了上去,那人叫九逢緣,一路腳步生風的往一個地方拐,像是去做什麽虧心事。

徐風跟過去,卻發現是一處南館,莫名的,徐風心裏很不舒服,跟進去确定了這人只是喜好不同沒什麽威脅性之後便出來了。卻不料走到一處庭院看見一個少年在哭。

徐風鬼使神差的走過去,問道:“為什麽哭?”

那少年估計是這南館的小倌,抽泣着說道:“我要出去,我不要在這裏,那些、那些都是惡毒的人,好痛,阿姐,你在哪裏……我要出去!”

徐風只覺得很可憐,然後又無意間想到了計泯仇,心中竟然覺得十分的不自在,隐隐作痛,随即道:“我救你出去。”

那少年轉頭,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以徐風的本事,要帶個人出去完全不是問題,到了人來人往的街上,徐風随意從身上拿出了一張銀票給他,“走吧。”

那少年感激涕零的道謝,然後一溜煙散入人群中沒了影子。

徐風慢吞吞的在街道上走,只覺得拿着的那把劍好似沉重無比,人聲喧嘩,卻寂靜無聲,月色涼薄,卻如火焰一般,燃盡餘晖。

###

“回來了?”

徐風點頭,欲言又止。

計泯仇并不擡頭,繼續問道:“有何線索?”

“主上還是小心……”

“什麽?”

徐風默默道:“小心九逢緣此人。”

“為何?”

徐風不說話,便道了聲,“無事,屬下告退。”關上門走了出去。

計泯仇不明所以,只是輕笑一聲,并不作他想。

###

幾人總算到了扶山崖邊上,這懸崖的确深不見底,這崖下便是那兇險萬分的人人畏懼的險惡之地。

來都來了,焉有退卻之理?

焚玉榜上的人都是功夫了得,更別說是前十了,結着繩索往下走,輕輕巧巧就落到了懸崖底下。

腳一踩到了地上,便立即感受到了尖利的石頭将腳掌咯得生疼。遠望四周,皆是山石嶙峋,一具猙獰的枯骨突兀的擺在樹下,像是被野獸啃噬而死,骨頭上有深刻的牙印。

不遠處便傳來了水聲,料想大概是有山澗,沿着水流走要比在山上橫沖直撞要安全得多,于是幾人便往着那水聲的方向走去,邊走邊看,才覺四周樹木繁茂,冷意逼人,腳下的雜草也有腳踝高,有些帶着些刺,不注意便會被劃傷。

眼見天色漸晚,找個栖身之所才是正事,幾人便沿着山澗像下走,不多時便發現了一個被藤蔓覆蓋的山洞,那藤蔓像是簾子一般挂在洞口,叫人瞧不出裏面的情況,見衆人遲疑,練飛琰擡腳走過去,撩開那藤蔓,往裏走了幾步,沒什麽危險才招手叫幾人跟着過來。

大家夥進到了山洞裏便各自找了個幹燥處睡覺,沒人說話,山洞裏靜悄悄的,偶爾聽見幾聲水滴滴滴答答打在石頭上的聲音。計泯仇坐在地上,一條腿卷曲,背靠着石壁,警惕的望向四周。徐風就站在他旁邊,手中持着劍。

到了此時,幾人皆是疲憊至極,練飛琰看出大家難處,便道:“今日我來守夜,各位早些休息。”

這人倒是仁義寬厚,有幾人過意不去,遂道,“不如到了下半夜,再換我來。”

“那就有勞。”練飛琰并不推辭,說道。

轉眼間天色就完全暗了下來,計泯仇閉上眼睛打瞌睡,過了不多時便睡着了,睡了不消一會,便又驚醒過來,往四面一看,卻不見了練飛琰的影子,計泯仇心有疑慮,遂叫徐風出去尋人,吩咐,“在近處找找便好。”

徐風正前腳踏出山洞,卻見練飛琰從遠處慢慢走了過來,計泯仇眯起眼睛,問道,“你去哪兒?”

練飛琰幹笑兩聲,“人有三急。”

計泯仇放下一半的心,深思熟慮一番,讓徐風幫着看守後半夜,是為監視,免得有異類混入。

第二日清晨,幾人醒來,各自吃了些自帶的幹糧,又到了小溪邊去洗臉,沒走到,就聽見一人喊道,“有、有人手!”

幾人飛奔過去,卻見一只人手從小溪的上流漂浮過來,手指上帶着一枚玉扳指,手臂上一截血肉模糊,看來是被兇猛的野獸咬下的,幾人斂聲屏氣,大氣都不敢喘,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人提議道:“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就告訴白老板這其中兇禽猛獸聚集,沒什麽特別之處。”

練飛琰揮手制止他,“不妥,白老板此人精明,若是被他發現蹊跷,我幾人恐怕也兇多吉少。”

“那又怎麽辦?難道在這裏等死?”

計泯仇暗道這幾人雖說武功卓然,卻膽小如鼠。

忽然一道勁風襲來,擦着吳天道的耳朵飛過,吳天道擡頭一望,卻見陳曲手還保持着暗器飛出時的姿勢,微微發着抖,惱怒道,“你幹什麽!”

“我、我看見……”

衆人尋着陳曲的視線看過去,卻見那飛镖上釘着一條黑布,挂在樹上,又聽陳曲解釋,“我方才看見一個黑影子蹲在樹上,便起了疑心,誰知……”

“黑影子?”

練飛琰走過去,将那飛镖從樹上取下來,拿過布條觀察,卻見上面血跡斑斑,有才沾上的,也有幹涸已久的。

“喵,喵——”

陰慘慘的貓叫聲傳來,帶着滲人的戾氣,吳天道最是受不住,将腦袋縮進衣領子裏,道,“定是有鬼怪作祟,不然這荒山野嶺的哪裏來的貓叫!”

練飛琰循聲走過去,卻見一件黑衣裳鋪在地上,其中有物抖動,練飛琰用劍挑開那黑衣,卻見一只花色野貓躲在下面,爪子上帶着血跡,練飛琰松了一口氣,轉過頭來,那野貓就抓準時機,橫撲過來,一爪子抓傷了練飛琰的手,練飛琰吃痛,反應過來,一劍刺過去,那野貓便被斬于劍下,血從那野貓的脖子上流出,綠幽幽的眼睛森冷冷地盯着練飛琰。

練飛琰忽覺無邊冷意,擡起手一看,卻見被那野貓抓過的地方開始發紅,滲出血跡,他從懷裏掏出一瓶傷藥,随意抹在手上,道,“這山林中的野貓網着死屍的衣裳,躲在樹上,方才看見的黑影子就是。”

吳天道添油加醋,“見到野貓可不怎麽吉利!這野貓說不定是厲鬼所化,來取人性命的!”

“住嘴!”

九逢緣吼道,“少在這裏吵!”

吳天道恨了他一眼,卻也不在說話,不多時卻聞見一縷香氣撲鼻,計泯仇心有一縷,後來反應過來,往遠處一望,卻見山林間籠罩着一層粉色霧氣,緩緩彌漫,便道,“快走,是瘴氣。”

練飛琰往那邊一望,也是一驚,吼道,“快跑!”

幾人運氣輕功就往前飛奔,卻見四周瘴氣原來越濃重,幾人動作慢了下來,漸漸喘不過氣,計泯仇冷靜下來,往四周一看,卻見腳下踩着一塊石頭,正是雄黃,随即撿起來,用火折子點燃,雄黃燃燒,驅散霧氣。練飛琰見腳下有苦幹的白術,也是連忙撿起來點燃,衆人緩和過來,奇異的望着四周。

吳天道哭嘆道,“完了完了,這東西必是厲鬼之陰氣,我們哪能活着出去,這附近哪裏還有活人!”

九逢緣走過去就抓着他的衣領将他提起來,一拳頭砸在他臉上,罵道,“你他娘的少說喪氣話,故弄玄虛,妖言惑衆!你他娘在多說一句老子就打死你!”

吳天道甩開他的手,也是怒氣沖沖,“我說錯了?小心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兩個人扭打起來,沒人理會他倆,卻見練飛琰往四周一望,道,“這瘴氣不過是山林間草木野獸的屍體腐爛而化,不必介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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