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馮喜憂是大夫,身上揣着幾株草藥不奇怪,這幾株草藥就是院子裏栽種着的那些,馮喜憂當初用這草藥來給他解過蛇毒,計泯仇正思索着出神,徐風就揮手拍掉了那東西。
計泯仇一丢手,不解的望向他,只見過了不多時,就有一只只發着綠光的小蟲子飛過來,停在那草藥上,不一會就将那片葉子啃了個精光。
計泯仇後退一步,不由得心驚膽戰。
“這蟲子以這草藥為食,斷然是有人喂養。”徐風道。
“這蟲子我見過,苗疆生死蠱,死者可求生,生者逢必死,只是不知這苗疆的蠱蟲為何到了長安扶桑崖底……”
“我們不如先離開此地。”徐風道。
“不可,外面兇險也比這裏不遑多讓,我看這蟲子起初是受了人控制才附身到了那堆骷髅身上,此刻那細作已死,便沒有理由再作惡了。”
想來也是如此,兩人便在此歇息下來,只是未免提心吊膽,這牆裏封着的可都是那些怪物,只要那些蟲子再附着到了那些枯骨上,兩人便必死無疑了。
這一晚風平浪靜,計泯仇時常驚醒過來,往四周望去,只見周圍那些飛舞着的熒綠蟲子,一只一只,卻帶着幾分迷幻色彩,十分漂亮。
計泯仇伸出一只手指,便有一只小蟲停在了手上,撲閃撲閃這翅膀,有幾分可愛,若不是為旁人所用,只怕這些小東西也是無憂無慮吧。
徐風半夢半醒之間,卻瞧見計泯仇逗着那些小蟲玩,知曉眼下怕是沒有危機了,便沉沉睡熟了過去。
計泯仇思索練飛琰到底是何時被掉包的,想起那日練飛琰一個人出去了一段時間,謊稱是內急,計泯仇便覺他神色有異,現在想來也許是練飛琰一出去就被人給殺了,然後那人易容混了進來。
後來走到了白虎出沒的林子裏也是,一路都是練飛琰帶路,若是如此,那人在幾人一下到扶桑崖就想殺人滅口,只是苦于這些人人多勢衆,個個武藝都還不錯,不是省油的燈,于是只好跟在其中,伺機取命。
九逢緣此人平日裏最愛幹些偷盜之事,他又與吳天道不合,假練飛琰定然可以借此挑起事端,讓人以為是九逢緣殺了吳天道,從而放松警惕。但是為何後來兩個人卻都死了?
當日衆人都沒有聽見九逢緣與吳天道的呼救聲,将兩個人同時打暈并不發出聲音的難度太大,很有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們幾個人都中了迷藥!
只是迷藥的來源有些可疑,當初幾人下來之前就相互檢查過,沒有發現有誰帶着這些東西,有也扔了。那麽就只有練飛琰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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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計泯仇轉念一想,若是精通配置方法,這山林間有許多珍惜草藥作材料。他猛然想起驅散霧氣時所用的雄黃,雄黃燒着之後剩下的東西叫砒霜,可以作劇毒用。
若是九逢緣原本要将衆人迷暈,竊取財務之類,卻不想“練飛琰”忽然醒過來,和九逢緣過招,将之敲暈,扔到了虎口裏。而吳天道因為擔心九逢緣的謀害,心中警惕,并沒有中迷藥,卻不想看見這可怖的一幕。
他原本想将衆人吵醒,共同對敵,卻發現衆人根本毫無反應,在“練飛琰”的追殺下,吳天道開始往四周逃竄,正巧逃竄到了蛇窟裏,再也不能尋路回來,最後才死得如此凄慘。
“練飛琰”回到了原處,本想下殺手,卻發現計泯仇已經轉醒過來,只好放下殺心,再伺機行事。
也就是說,蛇窟是“練飛琰”故意帶着衆人去的,連木屋也是。
木屋原本是喂養生死蠱的地方,牆壁裏也鑲嵌着屍骨,只是這些屍骨平日裏是不會顯現出來,有所行動的。“練飛琰”又開動了機關,才導致幾人被這些怪物追殺得慌不擇路。
之後,“練飛琰”又将這些房屋機關還原,叫人看不出端倪。
現在“練飛琰”已經死了,自然這些機關不會自己動起來,所以到了此時依舊相安無事。
只是這扶桑崖底不知道是不是還有些其他的人在,若是還有人暗中操控,兩人依舊不能脫離險境。
直到第二天天亮,兩人平安無事,那些怪物也沒有再出現。
原路返回,那樹上依舊糾纏着一條一條的蛇,五顏六色,劇毒無比,計泯仇心有餘悸,若是再被那蛇咬傷一次,可就算絕秒了。蛇腹摩擦着樹幹吱吱作響,計泯仇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蛇腹下的鱗片張開閉合,惡心極了。樹幹上挂着屍體,全都是當日同行的人,血淋淋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樹上都是腐爛的腥臭氣息,叫人聞之作嘔。
“我們快走,若是這些蛇再下來,我們可跑不了了。”
說是“快走”,焉能走得快?兩人受傷不輕,武功也無法施展出來,只好相扶着慢慢走過去,那蛇略帶涼意的“嘶嘶”聲還在耳邊不停的響,聽的人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只是直到走過這片林子,那蛇群依舊沒有向上次似的從樹幹上下來,只是在樹上觀望,搖着蛇尾。
莫約上次也是有人身上帶着什麽吸引蛇群的東西,才叫這些蛇興奮如此,一窩蜂的全都撲過來。
一路走到了傍晚,風平浪靜得可怕。
風冷飕飕得吹着,仿佛刮到了骨頭裏,竟然如刀片似的割得人生疼。
“歇會。”
“嗯。”
這山林間的東西,到底能吃不能吃還不清楚,身上帶着的幹糧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裏去,如今餓得頭暈眼花也只好就這麽忍着。只是這兩人的武功底子都頗好,即使受傷嚴重,餓個三兩天也是不成問題的。
“我們下來時,那繩子估計也早就被‘練飛琰’收走了,他既然要讓我們有來無回,自然就不能給我們留有退路,”計泯仇又想到,“即便是那繩子尚且留着,我們也一樣上不去了。索性唯一的方法,就是耐着性子往高處走,總能走出去。”
只是在這山林中亂轉未免也是兇險萬分,思索一番還是只有沿着水流走,未免迷失了方向,水往低處流,那天山邪教的教主就算有通天曉地的本事,也不能改變,最多用水流作陣法罷了。
至于先前沿着水流為何不能走回原處,莫約是在“練飛琰”的帶領下,故意瞎轉,才困在那裏。
兩人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上路,小溪水流細細娟娟沉靜無比,越往上走水流越溪,山路崎岖,那土地又被水浸濕,踩在腳上十分的滑,若是不小心就要崴腳。
“這溪水有毒。”
只見那溪水周圍,幾乎寸草不生,只有一種長得奇形怪狀的葉子,呈藍綠色,葉子邊上有鋸齒,容易劃傷人的皮膚。溪水中偶有迂回旋轉的地方,也沒有活魚蟲子等,看來是上游有毒源。
越往上走,發現的屍骨越多,莫約這些屍骨也是跟他們一樣的想法,只是到了後來卻還是死了。
兩人一直走,走到了傍晚,山林間的濕氣越發嚴重,這些屍骨上骨骼黢黑,像是中了毒,只是後來卻在上面看到了牙齒咬合的痕跡,卻是被兇獸咬着斃命的。那魔教之人既然有心要将人困在裏面那自然不可能放任人沿着溪水走上去。于是便設置了一個局,四周通透,看似開門,實則卻是兇險萬分,開門之後便重疊着死門,一腳踏進,如入深淵。
“停住。”計泯仇輕道。
徐風一頓,回頭看他。
計泯仇拉着徐風就躲到了旁邊樹下,在嘴邊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指指前面。
徐風尋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卻見前方隐隐綽綽有兩只紅色的燈籠飄在半空中。
“深山無煙火,行人自掌燈,燈明無忌處,燈滅莫再行。”計泯仇一拍他的肩,道,“你看,現在鬼魂來了,小心他吹了你肩頭上的燈。”
徐風一本正經的看他一眼,蹙眉道,“莫要玩笑。”
過了不多時卻見那燈籠越走越近,幾乎飄到了距離不到三丈的地方,兩人總算是看清楚了這是什麽東西,這分明是怪物的兩雙眼睛!
那怪物長着巨大的腦袋,呲牙露縫,十分可怖,身子卻很小,看起來又滑稽又可笑,不過,那血盆大口若是張開,定然能一口吃下一個活人。
計泯仇捏了捏手腕,嗤笑,“這東西我只在書上見着過,難道竟然是上古神獸饕餮?”
“饕餮?”
“傳說龍生九子,其一便是饕餮,本性貪吃至極,直到将自己的身體也一并吃了。”
徐風握住劍,卻見那東西站在遠處并不走近,只是攔在路中間,除非把它引開,否則無人能從它身旁過路。
計泯仇此時卻不緊張惶恐,只是淡然依靠在樹上,平眉一挑,抿唇,冷笑,“你還不快去将他引開?”
徐風聽了,只是深深忘了計泯仇一眼,然後單膝跪在了地上,雙手握劍抱拳,低頭,平進道,“是。”
過了一會就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卻忽然被計泯仇點了穴道,計泯仇将他拉回來,隐蔽在了樹枝下,笑,“你可真是傻,我怎麽會舍得讓你死呢?”
徐風睜大眼睛望着他,似乎難以置信。
計泯仇纖長細瘦的手指擡起他的下巴,低頭吻上了他的唇,發狠似的在他的嘴唇上咬了一下,直到濃重的血腥味兒傳進了自己的口中。計泯仇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角,偏過頭去,在他耳邊悄聲道,“徐月死了。不是我殺的。當日我回去救她,卻見她已經被人殺死在牢裏。我就是騙你的。給你吃的不是毒藥,是糖。”
計泯仇說完,轉而理了理他的領口,漫不經心的道,“這穴道過不了多久就會解開,到時候你便自行逃命去吧。”
計泯仇風輕雲淡地說完,腳步輕輕松松地走了出去,手腕一揚,收縮藏在袖子裏的玄鐵鬼紋爪就劃到了手心裏,漆黑锃亮的一雙利爪,在昏暗月色之下籠罩着朦胧微光,只要輕輕一抓,就讓人肝腸寸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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