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缪存拼命想推開他,但月季已經不起折騰,他投鼠忌器,手上軟綿綿沒有力道了,最終被駱明翰牢牢地用身體束縛住。

駱明翰沒有撬開他的齒關,只吮吻他的唇,氣息很鮮明,入侵着缪存的呼吸和一片空白的大腦。

狗男人見好就收,唇瓣分開,卻仍是若即若離的,指腹蹭着缪存的臉頰,眸光眷戀地停在他的嘴唇和鼻尖上。

缪存的胳膊仍被他攥着,奈何不得,只能怒氣沖沖地一擡眼,張嘴想罵,看到駱明翰這幅溫柔深邃的模樣,卻魔怔般頓時失語了。

好像駱遠鶴……

如果當作是駱老師這樣侵犯他親吻他……缪存大腦中轟鳴,一下子整張臉紅透,連耳朵和鎖骨也一并泛着粉。

駱明翰将他的所有反應都看在眼裏。

“臉好紅。”他低聲,是獵手逗弄獵物。

兩兄弟的聲音不太像。

缪存仿佛硬生生從一個甜夢幻覺中被叫醒,砰砰亂跳的心冰冷下來,“……別說話。”

想,要是駱明翰是個啞巴就好了。

他是微蹙着眉,很輕地如此命令的。駱明翰只當他是覺得現在的氣氛不适合講話,便擡了擡唇角,複又湊下去,在他唇邊碰了碰。

到了家 ,園藝師已經把東西準備好了,駱明翰只要按照他事先的指導依葫蘆畫瓢。這是一個單獨的全玻璃陽光房,裏面的珍奇花卉令人眼花,正中一套複古沙發和茶幾,顯然是供主人日常喝茶閱讀所用。

又是法式中國風,缪存心裏有了數,這多半也是駱明翰初戀的手筆。

駱明翰系上棕色的園藝圍裙,兩手套上白手套,将花從缪存懷裏接過,小心翼翼地展開報紙。

缪存滿腹狐疑。

駱明翰裝模作樣。

“你到底會不會?”缪存有點氣。

“會會會,當然會,”駱明翰心裏罵了一百句娘,“先別管它,先配土。”

等等……老趙是不是太貼心了,怎麽把所有材料都取出來堆好了?哪個是園土?哪個是松針土?泥炭又是拿來幹什麽的?為什麽種花要用泥炭和椰殼?

缪存冷臉看他做戲,“你不是很有經驗嗎?駱、哥、哥。”

這是生氣了。

駱明翰摘下手套,認命地撥出園藝師的電話:“喂,是我,到家了嗎?……現在過來一趟。”對方不知道笑着調侃了他一句什麽,駱明翰咬牙切齒:“搞不定!”

缪存覺得無語又荒唐:“所以你之前都是騙我的,你對種花一竅不通。”

駱明翰可不覺得慚愧,“園藝師會,就是我會,只要錢能讓我買到人會,那就是我會。”

什麽垃圾歪理。

園藝師來得很快,“這是趙師傅,”駱明翰作介紹,“他經驗很豐富,交給他你可以放心。”

對方提起花,在燈光下眯着眼細細反複觀察,半晌,笑道:“還可以,你交給我,我幫你養上一個月就沒問題。”

缪存看向駱明翰,駱明翰幫着問:“他自己不能養嗎?”

“哎呀,”趙師傅躊躇了一下,顯出為難的模樣,“小同學,你以前沒養過花吧?這個東西很金貴,水多水少,什麽時候打藥,都有講究,可不是你以為養個仙人掌那麽簡單。它現在呢根是有點受傷的,你要是想自己照顧——”

“不用了,你幫我養吧。”

趙師傅笑着點點頭,“那就好,我就把你的花養在這裏,也方便你經常來看看。”

缪存很輕微地咬了下唇,黑眸中不勝其擾的煩躁一閃而過。

駱明翰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啊!

駱明翰遞給他水,主動說:“你學校離這裏太遠了,不方便過來,我可以每天拍照給你。”

缪存:“哦。”

“那你是不是應該把我好友加回去?”

缪存:“……”

駱明翰不允許他逃,氣場上散發出微妙的壓迫性,“現在就加。”

到底深夜有求于人,縱使煩躁,但缪存心裏還是知好歹的,他不情不願地通過,又一句話不吭地蹲在趙師傅身邊,看他如何配土松土。

駱明翰覺得他有點像家裏以前養的小貍花,被拎起來抱懷裏時會倔強地罵罵咧咧,動不動還撓你一下踹你一腳,但因為沒有殺傷力,而罵起來的聲音又那麽嗲那麽嬌,所以……

所以聽着就像助興,只讓人想更過分地欺負他。

他還有工作要處理,陪缪存待了會兒就走了,出花房前低調吩咐管家阿姨,“他要走的話攔一下,等我下來。”

移栽兩盆花花了小一個鐘,缪存一邊看一邊學一邊問,趙師傅的手看着粗糙卻也靈活,戴着做粗活的白手套也能将花草侍弄得輕柔,吭哧笑着說:“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會喜歡養花也是很難得的。”

缪存覺得趙師傅是個好人,便沒有糊弄:“小時候住在西雙版納,傣家人的樓上樓下都挂滿了花,覺得很漂亮。”

媽媽常說有花的才是家,缪存不是很懂,但記得清楚。

剛才看到這個玻璃花房第一眼,缪存心裏就很喜歡。但是這是狗屁駱明翰的房子,所以他決定不喜歡。等将來畫畫賺大錢了,有了自己的房子,可以做一個更漂亮的。

等到一切忙碌結束,已經将近十二點。駱明翰挂了商務電話,正看到缪存要跟管家告辭。

“我送你。”

管家聽到他的聲音如蒙大赦,忙用救命的眼神看駱明翰。

缪存仰頭看了他一眼,又彎下腰去穿鞋,“我自己打車。”

駱明翰步下樓梯,溫聲道:“我不放心。”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缪存系好帆布鞋鞋帶,覺得莫名其妙。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護好自己,”駱明翰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尤其是長得漂亮的。”

缪存扭頭就往外走,“神經。”

駱明翰一把扯住他胳膊,聲音低沉之後便有暧昧的質感:“……要不然就留下來。”

他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缪存冷冷睨着他:“你很熟練啊。”

……就有種他在頂着駱遠鶴的臉招搖撞騙的感覺,煩死了。

看來這人左右是留不住的,駱明翰有自知之明,沒再自讨沒趣,抄起車鑰匙:“送你來回一個小時,下次再想打我時記着我點兒好,別下手那麽重。”

缪存提醒他:“你別對我動手動腳屁事沒有。”

駱明翰略笑了笑,擡手在他頭發上輕推一把:“這話要在我們認識前說,還有點用,現在晚了——”他回眸,看着沐浴在水晶燈下的缪存,“我已經很久沒看上過什麽人了。”

或許是深夜緣故,路況很好,比來程要快上許多,快到駱明翰都覺得意猶未盡。缪存剛解開安全帶,耳邊卻聽到車門落了鎖。他茫然也戒備:“你幹什麽?”

駱明翰一手撐在副駕的座椅靠背上,傾身過去:“我今天幫了你這麽大的忙,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感謝?”

缪存緊緊往後抵着椅背,但空間有限,他又能往哪裏躲?

“……我說過謝謝了。”他眯起眼,用眼神警告駱明翰。

“不夠。”

他靠得太近了。

缪存偏過臉,想躲過對方帶有香水味的侵略性氣息,“……等我考完試,”他咬了咬牙,忍辱負重道:“……請你吃飯。”

駱明翰仍慵懶禁锢他:“不吃。”

愛吃不吃!

缪存耐心告罄:“你到底想怎麽樣?”

現在他懷裏沒有花了,駱明翰不必擔心顧此失彼。他捏住缪存的下颌,凝視着他,迫使他擡起臉,張開唇。

欲望不言自明。

指間有淡淡的煙草味,在密封的車廂裏飄入缪存的鼻尖。

其實駱遠鶴也是抽煙的,畫得煩了不對了,就會趴在窗臺邊抽煙。他的畫室在美院二樓,窗臺下是小花園,傍晚時,草木的氣息會升上來,缪存陪他一起趴着,聞着他的煙味和草木味。

「駱老師,抽煙可以找到靈感嗎?」

駱遠鶴對他笑笑,将指間被吮過的、潮濕的煙嘴遞給他,「試試才知道。」

缪存不敢,那像接吻。他一旦吻過了駱老師,恐怕會病得更深。

駱明翰并不知道缪存想起了誰,透過他這張臉,又究竟看到了誰。

他只知道缪存的目光恍惚和眷戀,讓他身經百戰的心變得失重一般。

他偏過頭,認真吻了上去。

缪存心口一震,沒有回應他,但竟也沒有抗拒。他只是緊張但順從地任由他握着自己纖細的脖頸,卡着他的下颌,用火熱的唇吻遍他,吮吸他,撬開他。

舌尖伸入,缪存整個人受驚般抖了一下,被駱明翰更深、更安撫地按到了懷裏。

他猶如對待一只倔強但脆弱的鳥,懂得如何順他的羽毛。

呼吸聲在車廂裏變得分明、沉重、灼熱。

也許是因為駱明翰吻技太好,只是接吻而已,但缪存覺得自己已經被他吻遍了撫遍了全身。

意識昏沉了下來,只有一個模糊的聲音反複說……他太堕落了。他在自我放逐。

眼睫輕顫不止,但缪存始終未曾睜眼,後來,他幹脆把額頭輕輕枕在了駱明翰肩上

那是個似乎害羞的姿态,只有他知道,那不是。

駱明翰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如同每根血管都被羽毛拂過。兩條手臂在缪存背後交疊,他緊緊箍住他,“妙妙——”

缪存閉着眼,精疲力盡般地說:  “求你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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