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透徹的現實,頹然妥協

老杜忙着挽救生意的時間段,秦裴照出院了。

出院以前,我和喬的事她都沒有逼得太厲害,不想,出院回家後,她竟用劇烈的方式逼我和喬分手。

剛開始她只是和往時一樣,說了一些對喬不滿的話,漸漸她問了一句,你們分不分?

考慮到秦裴照才出院,我沒用直接的方式刺激她,而是委婉回答,為什麽你和老杜可以自由戀愛,為什麽我和喬就不行?

她直白羞辱我,為什麽?因為喬是被男人性侵過的男人!因為喬這個精神病殺過人!因為喬一貧如洗,你嫁過去沒有好日子過!

她甚至不許我把喬拿來和老杜對比,蠻橫地否決了喬。二者沒有絲毫可比性,老杜當初是清清白白的身家,喬就不是!

我看着秦裴照激烈抗議的模樣,忽感一陣荒唐的笑了,不禁覺得,喬雖然有精神病,但還是正常人,秦裴照沒有精神病,思想卻比精神病可怕。

我在家中日日頂着巨大的壓力,用不說話的方式無聲抵抗,不願意和喬分手。

為了不使我和他見面,秦裴照沒收了我的手機,沒收了身份證,甚至不許我找新工作,像看守犯人一樣寸步不離地看着我。

夜來總做噩夢,夢見的都是眼睛,一雙雙慈祥奇怪的眼睛,密密麻麻地盯着我,它們眨來眨去,靠得我越來越近,最後從四面八方爬來緊緊貼在了我身上,怎麽扒也扒不下來,仿佛生長在了我的皮肉裏,讓我從心底恐懼,它們将我包裹的快要死亡...

我以為我死了,一睜眼才發現是噩夢,最近我一直重複做這樣的驚悚夢,睡覺也變成了一種負擔。

膽怯一瞥睡夢中的秦裴照,我蹑手蹑腳地起來,去主卧翻箱倒櫃的找身份證,老杜呼嚕聲大,幾乎可以掩蓋我發出的微小聲音。

而今想起秦裴照吞藥自殺,興許不過是唬我的呢?我想,那只是一種逼我回來的手段。

我揣好身份證和車費,偷偷摸摸地打開門,穿着拖鞋的一只腳剛踏出去,就聽見身後有人飄忽地喚了一聲我乳名,“且且。”

我頓住了腳,不知該直接走,還是留下來繼續想辦法,進退兩難之時,索性轉頭看了過去。

女人的真絲睡裙淡雅素淨,下裙雖有一朵蕾絲牡丹花,卻不過于鮮豔,她風韻猶存,容顏寡淡,樓外琥珀色的路燈映進來将她淡淡照耀,愈發顯得她和那朵牡丹花美得相得益彰。

沒有遺傳她的美,也是一件憾事。

秦裴照就幽幽地站在門口,暗着目光盯緊了我,宛若夢裏那些将我淹沒的奇怪眼睛。

“是餓了?要去買宵夜嗎?不用去了,女孩子晚上出門很危險,我給你做就是。”話雖如此說,她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盯着我。

我緘默不言,摸了一下睡衣兜裏的身份證,跨步出門。

“杜秦!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死嗎?!”話畢,地板上傳來急躁的走路聲,拖鞋踏地板的聲音格外響,聲音不是朝我這個方向來的,而是越來越遠。

我猛得進門去察看,便見秦裴照的身影已經沖到了陽臺上去,她抛生求死爬了上去,認命般閉上眼睛,轉過來大大展開了手。

我連滾帶爬地跪過去,抖着聲喊,“不要!我回來了!”

我們的動靜已經将主卧的老杜擾醒了,連神都來不及醒,他就顫着肥肚立馬跑上去哐哄秦裴照,也我一樣吓得六神無主,“你幹什麽啊?!下來!有什麽咱們一起商量啊!你一把年紀了,還瘋什麽?你們能不能讓我省省心啊?我求你們了!”

“媽!我已經回來了!!”我重複單薄的話,焦急喊得很大聲。

“你們不要過來!”秦裴照往後退了一點,讓我和老杜都高度緊張起來,我們就退後給她心理空間。

“你回來了又什麽用?哪時哪刻不是在想着跑?身在曹營心在漢,你眼裏根本就沒有父母,你把我們當成了敵人!”她流着兩行清淚,眼裏帶有徹骨的絕望和乞讨,辛苦捶着胸口,泣不成聲道:“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死嗎?我一想到我的女兒要嫁給那樣的人,我就特別痛苦,你為什麽不能明白為人父母的心?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說着,她又往後退了一點點,作勢要仰下去。

老杜驚惶地沖過去拉人,我也邊跑邊抓着頭發尖聲沖她說:“我會跟喬分手的!我再也不見他了!我都聽你的!”

我們同時抱住了秦裴照下半身,她涕淚滂沱地捧起我的臉龐,一遍又一遍地問我,真的嗎?那我給你找個好人家,你肯嗎?

我強迫自己機械地點頭,一直點着,點得像瘋子,像得了帕金森病的患者。

這個夜晚我徹夜未眠,夢幻和現實在腦海中不斷來回切換,我想了太多不屬于我的人生,也想了那些安排好的即将變成于我的人生,所有消極情緒都鋪天蓋地湧來,它們迅速蔓延,再擠進我的腦部,直至将我的頭顱占據,讓我難以思考。

一夜之間,對于早已透徹的現實,我頹然妥協了。

妥協的同時,我頭痛欲裂的翻來覆去,渾身也冷到深入骨髓的發疼,再冷,喬也無法擁抱我了,我再也無法得到原本屬于我的溫暖了。

磨人的一夜過得極快,朝晨,秦裴照藹然喚我出去吃早飯,她很早就起來熬了八寶粥,信誓旦旦地說,味道一定粘稠醇香。

洗漱時,她問我加糖嗎?

我用冷水撲着自己浮腫的雙眼,邊回答她,加,多加些。

坐到餐桌上,父母用無比憐愛親善的目光注視我,我将湯匙放入碗中,不經意在右手邊看見了我的手機,按亮手機之後,看見屏幕上幾乎都是喬的短信。

我在秦裴照殷切的眼神下,給喬撥了一通電話過去,開口先說話的是他,那溫朗的聲音使我沉醉,使我着迷。

他與我分享寫作獲取許多讀者的事,也報備自己點點滴滴的生活。

說了好一會兒,他似乎察覺了異樣,因而問:“且且...怎麽不說話?”

“...分手吧。”我只能用最簡短的話來告訴他,話越長我的喉嚨也越灼痛。

電話裏寂然不久,他以鼻腔輕輕一嗯,音量幾乎低不可聞。

随口一個嗯,卻叫我好難過,提分手的是我,難過的也是我,女人永遠愛無理取鬧。我閉眼淚流,“為什麽答應的這樣快?”

他說:“其實你明白。”

我霸道無理地發脾氣,緊追着他問:“你怎麽就知道我明白?你憑什麽?嗯?”

我聽到了微小的嘆息聲,接着,他平靜道:“前幾年我們雖然沒有在一起,但我們在人生中一起走過了八個年頭。”

他說完,我放聲痛哭起來,哭得全然沒了樣兒,秦裴照和老杜都抽了一張紙要幫我擦眼淚,被我不留面地直躲了開。

喬就在電話那頭靜靜聽我哭,裏頭都是他粗重的呼吸聲,等我不哭了,他低啞至極地說:“且且,我挂了啊。”

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他始終沒挂電話,這無聲的時間裏,說快也快,說慢也慢,倘若說快那就是我舍不得他,倘若說慢只因這是一場分手,苦苦煎熬中肺裏的氣仿佛被抽盡,我只能靠張嘴吞那點吝啬的空氣來保持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在我硬逼自己說了一聲好之後,我們的分手通話終究結束了。

不去看那兩雙仿佛會淹沒人的眼睛,我空洞凝着地板上反射來的日光,将原先舀好在湯匙裏的一口八寶粥吃進,味道怪得直叫我皺了眉頭,我沙啞地問我的父母,“爸,媽,這碗粥怎麽那麽鹹,那麽苦啊。”

我低頭看,大顆大顆的淚珠都順着臉頰和下巴快速掉進了碗裏。

他們連忙把裝了白砂糖的小瓶子推到我面前,一個說:“可能糖加少了。”

一個說:“我的手藝看來還不夠好。”

秦裴照要幫我加糖,我看不過她少許倒糖的動作,就一把将裝滿白砂糖的瓶子搶了過來,全倒進了我的碗中。

我用湯匙把白晶晶的砂糖和着八寶粥攪了幾下,就埋頭刨着吃,糖沒有和勻淨,咬起來略硌牙,可我還是覺得嘴裏發苦......

我重新找到了一份忙碌的工作,大概為了不使自己有空去難過,所以總顯得自己很忙碌。混混沌沌過了一個月,我在休息日裏看書,秦裴照說有一場相親要安排我去。

我坐在沙發上無動于衷,她硬将我推去換衣服,我如同她手裏牽線的木偶,被一路拉着扯着去咖啡廳裏相親了。

途中,她誇誇而談,說對方是海龜碩士,人穩重,家境優渥,有車有房,還是個生意人,開公司的。

我無力一笑,這麽優秀能看上我?

秦裴照神秘微笑,她說,是對方主動要和我相親的。

把人吹得無與倫比,在我看來只是秦裴照的臆想,我對相親沒有興趣,對她口中的優秀結婚人士更沒興趣,也懶得再去聽她說什麽。

進入咖啡廳之前,我的厭世臉被秦裴照攻擊了,她将我的嘴角往上扯,必須要我保持如此。她把我拽到華麗的包廂裏,向對方客氣打了一聲招呼,就喜滋滋地走人了。

舒适的位置上坐着一個身軀偉岸的男士,他眉目俊氣,一表人才,滿顏和氣地揚起濃眉,沖我淡淡微笑。

“鄭長青?怎麽...是你。”我的假笑已經變成了訝然。

他稍稍颔首,将茶飲單移到我面前,“需要什麽,就點。”

“你逗我玩呢?跑來跟我相親,既然是你,我就直說了,反正相親也是做做樣子,我先走了。”我正要走,他從容擋在了舊金色簾前,低眉瞧我,“既然來了,那就得保持基本的禮貌,赴了約,也該把流程走一遍吧?或者你把我當成朋友敘舊也行。”

我後退拉開了距離,轉念想到秦裴照極有可能在外頭監視我,就坐下了。我點了一杯美式咖啡和一塊芝士蛋糕,消磨着時間吃。

鄭長青卻好像進入了角色狀态,他沉吟,“沒有什麽要問的嗎?比如我什麽工作,工資多少,有沒有車,有沒有房,過往的情史等等。”

我置之不理,專心致志地吃芝士蛋糕,再喝一口咖啡。

他自顧自笑了一下,投來的目光深邃而具有侵略性,越襯臉孔英氣逼人,說話卻放低了姿态,“我的條件應該入得了你的眼,我有一家自己成立起來的上市公司,至于情史,我就直說了,我沒有交過女朋友,對于我,滿意嗎?”

我将叉子擱在盤中,擦幹淨嘴,犀利直白道:“我的情史你應該知道,所以...你鼓動我的家人,讓我來相親,這是什麽行為?還有你不是補習班老師嗎?我們其實也算不上朋友,僅僅只見過幾面,你是怎麽找到我的父母?”

“也算是老師,教育機構我也有投資的。”他歇了幾秒,繼續一口氣勝券在握地說:“你質問我行為的同時,怎麽不想想自己已經坐到了我對面和我相親?更何況,伯父伯母跟我說,你已經和前任分手了,不是嗎?至于怎麽找到你父母,你恐怕得去問他們了。”

我也不惱,清者自清,也沒想過為自己辯解。而是有所疑問:“伯父?”

鄭長青的手指放在桌上嘚嘚敲擊,他沉着道:“嗯,我最早接觸到的,應該說是你的父親,他已經收了我的聘禮,所以我們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也算是定了兩姓之好。”

“聘禮??”我提高了聲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态度散漫地低嗯一聲,斯文微笑着,擡手比了一個數目,“這些是償還你父親被詐騙投資的錢,”接着又比了一個數目,“這些是給你父親周轉公司的,錢暫時資助了一部分,資助之後不必還,只需要把他女兒嫁給我,以後生意上有麻煩我還會幫襯他,可以互相盈利。”

“不會的,”我搖頭理智說道:“我爸不會賣女兒,我也不會聽你單方面的說辭,再說,我這麽...普普通通的一個人,你替我們還了債,相當于出那麽高的價錢娶我,明顯不等,你的意圖...我不太懂,我家只是小公司,你條件不差,大可以去娶真富豪的女兒。”

“等你嫁給我,就會懂了。”鄭長青慵懶地往後靠,翹起了二郎腿,眼神暗幽幽的,隐約給人一種危險感,轉瞬之間,這種感覺就沒了。他聳着肩,賣關子道:“說我對你有幾見生情,你大概也不會信,你回家問問你的父母,就會知道我們不止見過成年後的幾面。”

“什麽意思?”

他不回答我的話,故意吊着人胃口,慢悠悠地喝了口黑咖啡,眼睛傳輕薄之笑,無聲調戲于我。

“見面結束,我先走了。”我不自在地離座,掀起複古風格的門簾走人,這次鄭長青并沒有來擋我,他只坐在原位爽朗低笑,“且且,我等你的回複。”

我驚愕一凝,他...他怎麽也知道我乳名??我沒有去問他,而是走得更快了。

一出去,果然不出我所料,秦裴照在外頭等我,她連忙迎上來,眼巴巴地望向我身後,着急追問道:“長青呢?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我跟你說,這個好人家是難得一遇的,人标致不說,家世又好,還幫了我們家一個大忙呢!”

這個大忙估計就是鄭長青所說的聘禮了,我打算回家問老杜,另一個疑問我先問了秦裴照,“鄭長青什麽來頭?他怎麽知道我乳名,還說什麽我們不止成年後見過。”

她愣了片刻,眼神千回百轉,回想着說:“哦,小時候你高燒過後,可能也把鄭長青忘了,他也是我們同一個地方出來的人,兩家算是舊識吧,只不過他十幾歲的時候就跟着父母移民了,近年才回來做生意的,”她又捂嘴笑,“這麽一說起來,你們兩個倒是配得很,青梅竹馬呀。”

同一個地方??那麽鄭長青當初在大學門口撞我那一下,難道不是巧合?他在玩什麽花招?我身上也沒什麽可圖的,他出大價錢娶我,實在匪夷所思。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思考的同時,我試圖斷掉秦裴照的想法,“打住,相親是相親,我沒說要跟他交往,我看過了,這個不行。”

“別拒絕的這麽果斷,過了這村可沒這個店了!你想敷衍我,沒門兒!”

秦裴照只知道控制我,我走得很急,莫名怕鄭長青一出來,她就撮合得更厲害。

接下來我不再說話,她滔滔不絕地替鄭長青說好話,簡直将人說得上天下地,只此一個。看着她的嘴,我不禁回想起她對喬的偏極評價,于是嘆氣不語,看地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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