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洗漱完,曦光揮退宮人,取出了書信來看。

這上面記載着近來趙宣能查到的所有消息。

太子身為儲君,擁簇者無數,陳太傅等東宮女眷的家人不消說,在此之外,公候等人也有幾家支持他,六部尚書中禮部和戶部兩位尚書與他走的也很近。甚至還有幾個執掌一地的州牧也與他來往密切。

朝臣,勳貴,外臣。

她一一看過,指尖劃過,蹙起了眉。

這些人,她固然可以請師哥想辦法找到他們的把柄,将之落馬,但誰又知道接任的不會是秦順安的人,曦光自知自己不是什麽聰慧無雙的人,比起這個,她更傾向于治好皇帝,讓他動手。

衆所周知,天子不喜太子。

輕輕吐出一口氣,之前曦光也是病急亂投醫,才請了趙宣來做這些,索性,她現在和皇帝搭上線,也用不上這些,所以她昨晚再給趙宣的信裏就已經說了這些。

讓他不要再動,傳信給師傅等人小心,免得被秦順安那個瘋子找到。并且請他們放心,她已經尋到了脫身的辦法。

這樣想着,曦光心下總算一松。

将紙一點點撕碎收好,只待借機毀掉。

面對秦順安,曦光一點都不敢大意。誰也不知道哪個瘋子是怎麽想的,又會做什麽。

擱在心上這麽久的事情終于解決,曦光入睡後,嘴角也噙着笑意。

秦枕寒洗漱完悄然過來時,見着她笑,眸光變換。

你的笑,又是為誰呢?

他輕輕按着着曦光的唇,露出貝齒,勾弄舌尖,複又俯身上去輾轉品嘗,指尖向下劃開衣襟,勾開月色的繩結。

滿目春色被藏在帳中,只有他能看見。

心中被愉悅填滿,化為一種被稱之為滿足的情緒。

秦枕寒細細撚過細嫩的肌膚,欲念又起,卻再未似剛才那般,身體一如從前般沒有動靜。

他一頓,微皺了皺眉,閉目忍耐。

若是不曾擁有過也還好,偏讓他知道了那蝕骨滋味,眼下卻又回到從前,更讓人難耐瘋狂。

秦枕寒攥緊拳,面上猙獰之色被他一點點壓下,最後恢複了平靜。

沒關系,再等等。

“淘氣。”總算平靜下來,他看着曦光的臉,低笑一聲。

原來如此。

雖然失望,卻也沒有太在意,手掌游移,寸寸劃過這雪肌玉膚,待心中的欲念總算稍微平息,秦枕寒面上含笑,一點一點為曦光穿好衣裳,仔細檢查完沒有遺漏,才在她唇上親了親,轉身離開。

紫宸殿的殿內,不見熏香的氣息,滿殿清冷。

為了不留下絲毫線索讓曦光起疑,秦枕寒早就停寝殿內的熏香,每次找她之前,都會沐浴,換上不帶絲毫氣味墜飾的衣裳。

在做這些事事,他總是充滿了耐心。

一如他當初籌謀多年,一舉奪下皇位之時。

一夜好眠,曦光晨起醒來,抿了抿唇,總有些木木的感覺,胸口似乎也有些奇怪,她忍不住輕輕按了按,泛起一陣細微的癢意。

她蹙了蹙眉,面色微粉,她前兩年正長身體時,倒是脹痛過,可她已經十六了,不應該啊?

還要她總是有些木的唇,莫非是玉京的天氣太幹燥了?

蜀州四季如春,氣候溫暖濕潤,相比起來,位于中原腹地的玉京,的确要幹冷許多。

似這種小事,曦光也記不清上輩子如何,攬鏡仔細看了半晌,沒看出什麽異常,便也沒有在意。

比起這些,曦光更想知道自己制的藥效果如何,用過早膳,就去了藏書閣,進了密室。

她心不在焉的尋了藥,準備配置皇帝之前提出來的那些,卻總也忍不住看向一側。

那藥都是真實有效的,不過只能緩解,她的血作為最珍貴的藥引,才能為之解毒。

似這般服上一年,再……藥便能解了。

之後再服兩年,便能拔出沁入太深的餘毒,自此無恙。

不多時,輕輕一聲,另一邊暗門被打開,秦枕寒邁步進來。

曦光霎時看去,目含期待。

對上這雙眼,秦枕寒眸子稍暗,心中貪婪的想着,若是夜裏,她也能這般看着他,就好了。

“藥怎麽樣?”曦光放下手中的藥草,急急走過去問。

這還是她第一次正式為人制藥,之前她都是在旁幫助師傅制藥,也就是說,秦枕寒是她接待過的第一個病人。

“我當時感受到了欲念,他動了。”秦枕寒低頭看去。

曦光下意識跟着看過去,等發現是哪裏後,臉上一紅,忙收回眼,忍不住瞪了秦枕寒一眼。

這人,還是皇帝呢,怎麽能在女子面前如此孟浪。

“抱歉,太過激動,沒忍住。”秦枕寒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本正經的致歉。

“可後來,又恢複到之前了。”秦枕寒說着,注視着曦光的雙眼劃過些許遺憾。

曦光扯着嘴角笑了笑,說,“你中毒太久,自然不能一蹴而就,這般月月服用,一年後你就能行房事,三年後你就能恢複如常。”

她控制住自己不要多想,認真從一個大夫的身份給出診斷。

“來,我給你把把脈。”不想再就着這個問題多說,曦光忙伸出手。

秦枕寒依言擡起手,垂眸看着那玉色指尖搭了上來。

她的指甲也如玉一般瑩白,不似常人般帶着血色,十指纖纖,和她的人一般,簡直如同上好的美玉雕就一般。

指尖停了片刻,而後離去。

他手掌微動,幾乎想将那手拉回來牢牢握住,再不讓離開。

緩緩的,他收回了手。

“藥效起了些,你最近大概會做些夢,不過沒關系。”曦光面色如常的說,“你再忍忍,一年時間到了就好了。”

這人肝火躁動,怕是沒少起念。

看着她臉上淡淡的粉色,秦枕寒眉梢輕動,笑道,“好。”

忍不住看了眼他的臉,劍眉入鬓,墨眸深邃,看着便是金昭玉粹的俊美雍容,倒是生了張好臉。

曦光收回眼神,忍不住笑了笑,誰能想到,這種看着就尊貴驕傲的人竟然也會做春夢呢。

她覺得很有意思,面上的笑也濃郁了些,可冷不防一擡眼,就對上了秦枕寒無聲注視的眼。

對方一揚眉,曦光忙不疊的就收回了眼,一派正經的去繼續制藥。

這人威勢太重,哪怕只是一個淡淡的眼神由他做來,也好似暗帶審視。

好似在問她是不是在笑話他一般。

雖然她的确是在笑話他就是了。

秦枕寒看着她一副此地無銀的模樣,眸光滑向那被腰帶束的淺淺一握的腰肢。

指尖輕扣,他想起了帳中那片春色。

笑話他?

絲毫不知某人一派正經的表皮下藏着的瘋狂,曦光每日偷空制藥,嗅着陪伴着她長大的藥香,總算覺得這宮城不算太過難熬了。

秦順安越發的忙碌,整日裏都能聽見宮人談論起那些在崇文館讀書的王子們。

誰文采出衆,誰精讀經史,誰被大學士另眼相看。

種種流言不斷,讓這座上輩子在曦光記憶力無比壓抑冷漠的宮城,變得熱鬧起來。

曦光悄然間和東宮女眷的來往變多,秦順安倒是沒太在意,若是能讓曦光有些趣味,別整日想着離開,那他倒是也樂見其成。

只是,趙嬛音……

一想着近來屢次失手,他壓了壓唇角。

何必負隅頑抗呢,早晚都是要死的,乖一點不好嗎?

時間荏苒,時間仿佛一轉眼,就進了三月。

春色更甚,禦花園中大片的桃花又開了。濃郁的香味被風送入各處,便是隔着遠遠的東宮也能聞見。

在香味中,曦光睜眼醒來,輕輕翻了個身,忽然輕哼一聲,感受着腰間的酸軟,她臉頰一紅。

半坐起身,她擡手掩胸,只覺脹痛更甚。

思及昨夜夢中在身上游走的手,她面上更熱,腰間又是一酸,只覺最近的夢越來越奇怪了。

她怎麽會做那種夢?

深深呼吸,半晌,感受到自己平靜下來,她才起身洗漱。

雲芝為她梳發,這幾個月來,她仍舊是她身邊最親近的宮人,其餘的雲葵,雲茯,雲苓等,都遜了半籌。

“你昨夜,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念及夢中她似乎難耐的哼過,曦光試探的問。

“奴婢不曾聽過。”

這個主子很好伺候,通常都是一覺到天亮,從不曾讓她們這些守夜的宮人折騰過,便是她,在伺候曦光後,也常常是睡到自然醒,鮮少再半夜醒來過。

雲芝說完,又體貼的問,“娘娘你是有聽見什麽聲音嗎?奴婢安排人查一查。”

“不,不必,我只是做了個夢。沒事,不需要安排人查。”曦光算是放下心,看來自己昨晚的确是在做夢。

雲芝應諾,心中卻是不放心,曦光從不曾做夢,忽然這樣說,定然事出有因,打定了主意晚上不睡看看。

恍然間又是一天,曦光入睡,雲芝躺好,腦中卻分外清明。

她還記得曦光當初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她,她肯定會被太子打死的,只是這點小事,她自然要為她做好。

時間漸漸過去,萬籁俱靜中,她心中放開,安靜聽着外面的動靜。

忽然,她莫名昏沉,雲芝眨了眨眼,狠狠掐了把自己。

怎麽回事?她心中發緊,悄然掩住口鼻。

不多時,內殿輕微的吱呀一聲,雲芝一驚,悄然起身往內走去,剛掀開帳幔瞧見曦光床前那抹黑影,便被人捂住口鼻拖了出去。

她睜大眼,瘋狂掙紮,可都沒有用。

“怎麽回事?”

“下了藥了,可她好像有所防備。”

“除掉。”

雲芝聽見有人壓低聲音說,霎時間心神俱駭。

她,她就要死了嗎?

“不行,她是那位的貼身宮婢,貿然死了,那位定然會起疑。”

天子對曦光的看重,這些內衛都是清楚的,頓時都沉默下來。

“等主子的意思。”

內衛最後決定。

雲芝被封住口鼻扔在角落,惶惶不可終日,不知等了多久,忽然看到一道人影不緊不慢的走過來。

他的身上,帶着主子慣用的梨花香。

她忍住畏懼看去,腿腳一軟便軟倒在地。

竟,竟然是陛下!

怎麽會是陛下?她駭的魂不附體,幾近絕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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