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黑?”秦枕寒似是有些疑惑的說,回憶着剛才曦光剎那的失神,愉悅彌漫至全身。
“對,是很純粹的黑色,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是褐色或者棕色的,其實真正黑的人不多。”曦光定了定心說。
“你怎麽知道?”秦枕寒眼神一定,緊跟着問。
這句問話實在是有些突兀,曦光不由看了他一眼。
秦枕寒已經收拾好了神情,面色平靜,似乎只是随口一問。
“是我師門的記載。”曦光沒有起疑,笑着解釋道。
秦枕寒恍然,忽然低頭靠近。
曦光下意識後傾,擡眼看着眼前,正想問他做什麽,就聽秦枕寒輕笑一聲。
“你的眼睛是淺棕色。”
她眨了眨眼,有些好奇的擡手摸了摸眼角,想象着她眼睛的樣子,也不知是何模樣。
“很美。”秦枕寒輕聲贊道。
他聲音素來低沉,這會兒卻帶上了些許柔意,莫名變得溫柔起來。
曦光擡眼,對上了那雙含笑的眸,心中忍不住一跳。
“多謝陛下誇贊。”忙收回眼神,曦光低聲謝道。
看她眼神躲閃,秦枕寒忽然就笑了。
宮人已經利落的收拾好了房間,請了兩人進去,曦光擡眼看了一圈,忽然發現,這屋內沒有軟榻,頓時皺起了眉。
那她晚上睡哪兒?
秦枕寒分明看見了她的煩惱,卻裝作沒看見,只是嘴角勾了勾,一直到就寝前,看着她煩惱的樣子,才施施然問道,“怎麽了?”
“沒有軟榻。”
“的确,可這會兒太晚了,再找怕是不方便。”秦枕寒煞有其事的說,又嘆,“若是能早些發現就好了。”
曦光忍不住抿了抿唇,她倒是早就發現了,可不知道怎麽說。
這……
“我睡地上吧。”她咬咬牙說。
“罷了,我來吧。”秦枕寒似是無奈,起身自己拿了被子,蹲下放在地上。
“別,我來吧。”曦光忙拒絕,跟着在秦枕寒身邊蹲下。
若是她那些師哥也就罷了,一個個活的糙,餐風露宿也無所謂。可眼下的人是金尊玉貴的皇帝,她總覺得這樣很是委屈他,不該如此。
她伸出手想要接過,卻被秦枕寒捏住了細腕。
溫熱的觸感從那片肌膚散開,曦光呼吸微頓,忙不疊的掙了掙。
悄然間将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秦枕寒微不可查的摩挲了一下,方才松開。
曦光立即将手收回去,忍不住瞪他。
她蹲在那裏,衣裙逶迤一地,眉眼楚楚,越發嬌弱,秦枕寒看的心癢,喉間微緊,低笑一聲,說,“我來就好。”
曦光有些惱,也忘了什麽委屈他,便就在哪兒看了起來。
她倒要看看,整日被宮人伺候着的秦枕寒怎麽鋪成這個地鋪。
然而,出乎預料的事,秦枕寒動作不停,根本沒有給她插手的餘地,一舉一動,竟然很有章法,迅速就鋪好了。
曦光忍不住眨了眨眼,驚訝于他動作中的熟稔。
細究起來,她都不一定能鋪的這麽好。
她身子弱,師傅很少讓她做什麽,身邊的事王嬸和巧喜都能打理的妥妥當當,活了這些年,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制藥。
伸手拍了拍,還算松軟,曦光屈膝坐了上去,說,“那就多謝陛下了。”
“謝什麽,你去睡床上。”秦枕寒搖頭,握了她的手臂把她拉起來,邊帶着些許責備道,“你的身體什麽樣你不知道?地上濕寒,真讓你睡一夜,就該病了。”
曦光啞然,才想起這一點。
“病了可就不能出去玩了。”秦枕寒淡淡補充。
曦光神情一整,不消他多加催促,就起身坐上了床。
秦枕寒這才松了手。
溫熱的觸感遠去,曦光才後知後覺想起,不由看向皇帝。
那邊,秦枕寒已經熟練的打開櫃子,取出了一床被子。
“你真的要睡地上?”曦光忍不住追問,有點擔心皇帝秋後算賬。
“不然呢?”秦枕寒放下被子。
曦光糾結片刻,到底說不出讓他睡床這種話,不做聲的躺下了。
昭華宮中重重帳幔,劃分出了一個個小天地,曦光習慣了之後,對于和皇帝同居一室這件事反倒沒了多大的感覺,直到兩人出京。
外面的屋舍肯定是沒有宮殿寬敞的,狹小的室內,薄薄一層帳幔,她睡在榻上,皇帝睡在床上,近的仿佛呼吸都能聽見。曦光第一夜半宿都無法入睡,可這幾天過去,竟也差不多習慣了。
可她沒想到,今天連那一層帳幔都沒有了,只是隔着床帳,皇帝就睡在床前的空地上。
曦光躺在床上,睜眼無眠,久久無法入睡。
今日種種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曦光由着自己胡思亂想,半晌呼吸一頓,驚訝的發現,其中大半都是皇帝。
他深邃的眼眸,含笑的神情,還有……最後說她身體不好睡床的時候。
輕輕側身,曦光挑起簾子看去,就見地上的人安靜的睡着,沒有絲毫動靜。
似乎已經睡熟了。
“怎麽了?”正當曦光這樣想着的時候,秦枕寒忽然說。
他本來不準備說話的,若是不理會,曦光過一會兒也就睡着了,可沒想到,曦光竟然會偷偷看他。
屋中燈燭盡熄,所以曦光不曾看見,她以為睡熟的人一直睜眼看着床榻,在她露面之時,更是立即緊緊的看向了她。
所有的貪婪和占有,都被夜色無聲掩藏。
“呀。”黑暗的屋子裏忽然響起聲音,曦光立時被驚了一下。
秦枕寒就輕笑了一聲,溫聲道,“不怕,是朕。”
“我還以為你睡着了。”曦光憤憤嘟囔。
“有人翻來覆去,朕可沒法入睡。”
曦光一怔,立即愧疚的說,“是我打擾到你了。”
怎麽就這麽乖。
她趴在床沿上,墊着下巴,嘴唇輕輕嘟起,一張清雅的臉頓時就帶上了三分乖巧,秦枕寒輕輕扣了扣手指,按住自己蠢蠢欲動想要去摸一摸她的念頭,笑道,“睡不着嗎?”
“嗯。”曦光應下,眼神卻悄然移開,不敢再看秦枕寒。
睡不着是真的,但她剛才掀簾子,卻是因為忽然想看看秦枕寒。她想問,他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但又覺得答案肯定是救命之恩。
曦光以前很喜歡這答案,可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麽,一想起竟然有些不舒服了。
為什麽呢?
她不懂。
曦光是一暗就看不清東西,秦枕寒卻截然相反,他便是在夜裏,也能看清大概。
這會兒,自然也看清了曦光游移的目光。
她眼睫閃動,明顯有些不好意思。
秦枕寒心中将她所有的神情都分析的清清楚楚,心中忽然瘋狂躁動起來。
他坐起了身,死死的看着曦光眸光一刻也不肯移開。
曦光被他忽然的動作驚了一下,忙問,“怎麽了?”
“沒,”聲音微澀,秦枕寒才又慢慢躺下,只是一個緩緩的動作,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意志力。
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時機未到,才沒有上前,将曦光按在懷中。
他只是忽然想到,剛才曦光看他,沒有原因。
她只是忽然想看他了而已。
曦光在想他。
看他坐起又坐下,曦光十分疑惑,雖然他說沒事,可她不信,心裏正嘀咕着,就聽秦枕寒說,“那我和你說說彌山的事。”
她立時就顧不上多想,忙笑着應好。
秦枕寒就一一說起了那些事情,偌大的彌山仿佛盡在他心中,随口就能說出一個個有意思的地方。
透過他的話語,曦光仿佛看見了那些山水,花草,溪流,還有洞穴。
不知不覺,她睡着了。
聲音漸停,秦枕寒等待片刻,方才起身,坐在了床邊。
輕輕拂過曦光的頸側,讓她睡得更沉,他垂眸看着眼前人的面容,伸手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頰,俯身,再一次将那櫻唇研磨到嫣紅。
輕哼聲響起,曦光不自覺的蹙起眉,被攪得睡不安穩。
低低笑起,嬌嫩的小蝴蝶總算給與了他信任,眼下還不能驚動她。
不然……
真是可惜。
擾人的家夥總算離去,曦光面上仍有些委屈,可整個身體卻已經疲憊,頓時睡得更沉。
一夜好眠。
曦光醒來卻遲遲不能回神,她昨晚,好像又做夢了?面上通紅,輕輕捂住胸口,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不敢再回憶,她忙坐起身掀開簾子,目光霎時一定。
等等昨晚皇帝打地鋪睡在床前,他會不會聽見了?
曦光呼吸滞住,面上的熱意飛快彌漫至全身,心口更是七上八下咚咚咚跳個沒完。
完了,她沒臉見人了。
洗漱過後擺上早膳,秦枕寒從書房回來,先含笑看向曦光,正要說話,就發現曦光仿佛被燙到一般,飛快的躲開了眼神。
心中一動,憶起那抹赧然,他不動聲色的上前坐下。
“昨晚睡得可好?”他問。
話音落下,就見曦光臉頰飛上紅暈,立即證實了秦枕寒心中的猜測。
“還好。”曦光強裝鎮定,卻仍舊坐立不安,最後遲疑着問,“我昨晚,有沒有說夢話?”
她一雙眼睛瞅着秦枕寒,一眼也不敢錯。
即忐忑,又擔憂。
雲芝站在曦光身後伺候,聞言忍不住擡眼。
之前曦光也曾問過她這個,後來,後來,她憶起了那張桃花面,還有嫣紅的唇。她忍不住偷眼看了下皇帝,忙不疊的又收了回去,目光落在曦光身上,腦中遐想,不由紅了臉。
“沒有。”秦枕寒含笑回複,毫不遲疑。
曦光不疑有他,頓時松了口氣。
“怎麽,你做夢了?”秦枕寒注視着曦光,關切問詢。
曦光忙搖了搖頭,才發現自己的動作有些激烈,面對着皇帝眼中的疑惑,輕輕吸了一口氣,總算平靜下來,輕笑道,“是做了個夢。”
秦枕寒笑着看她,眼中墨色翻滾,沒再追問。
曦光這才又松了口氣。
用過早膳,禦駕繼續前行,幾天之後,終于到了彌山。
彌半山腰上建立着行宮,禦駕直入裏面,曦光跟在皇帝身後,被宮人恭敬的引進主殿。
從這裏放眼看去,能将山腳盡收眼底,包括山下駐紮的大片營地。勾檐鬥角,宮殿連綿,小徑掩在林中,若隐若現。
曦光倚在欄杆上出神的看着,久久舍不得收回眼神。
此處的山勢巍峨,地勢卻又十分平緩,山下就是一片草場,有溪水自山間奔流而下,最後在草場上彙聚成一汪湖水。
今天日色極好,湖面漣漪不斷,連綿的綠意中,那片湖宛如盛在錦緞上的白水晶般耀眼。
蜀州多山,曦光自幼見慣了那連綿不斷的山勢,險峻到深不見底的山澗,開鑿在懸崖峭壁上的棧道,卻不曾見過這樣一望無際,大氣秀美的平原。
不,她也是見過的,在秦順安帶她回京的時候,但那時候只顧着趕路,她也只是偶爾從車窗窺得一眼罷了。
如今,才算是認認真真的欣賞。
微風拂過,帶起她的裙裳,月白色衣裙上梨花飄動,鬓邊流蘇顫巍巍的,将她籠在其中,仿佛即将遠離塵世,飛升天界。
缥缈脫俗,美不可言。
下面巡邏的禦林軍不由失神停下腳步,忘卻一切。
“那便是昭華宮那位娘娘嗎?”有人忍不住輕嘆。
帶頭的人方才回神,眼看着守在那位身邊的內衛看了過來,身上一緊不敢耽擱,連忙招呼了人走。
可直等到拐彎處,仍有人忍不住回頭。
趙嬛音也看愣了,沾了曦光的光,內侍給她安排的地方不遠,這不,剛安頓下來,她就想出去玩了。
但想起曦光也一直想出宮,她就興沖沖的過來找她一起了。
沒想到,剛到這裏,就看到了這一幕。
九重宮闕之上,女子倚在欄邊,眉似遠山,眼若秋水,清豔絕塵,飄然若仙。
趙嬛音忽然就明白了狗太子為什麽不讓曦光出去,不想被人看見是真的,但這樣的美人,他更加擔憂的怕是留不住吧。
仿佛只是一個不注意,她就會消失不見。
身後宮人小心提醒,她才回神,忙往玉階處走去,嬷嬷一驚,忙拉住她。
“娘娘,這玉階咱們可走不得,得走側道。”
“為什麽啊?”曦光納悶,這裏不是挺近的,說實話她對着雕刻着飛龍的玉階還挺感興趣的。
“這是陛下才能走的,”嬷嬷有些頭痛的說,忙拉着她走到了一側,從這條道慢慢上去,宮人一直在前帶路,繞來繞去,不多時,走到了那玉臺之上。
“娘娘,太子妃帶到。”宮人屈膝行禮。
曦光回首看去,輕輕一笑,說,“怎麽不出去玩,來找我做什麽?”
趙嬛音一直想出去,可念叨了許久。
“來找你一起啊,曦光,走我們去外面轉轉吧。”在這之前,趙嬛音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想爬山的一天。
作為一個卑微社畜,每次有假期,她都只想在家宅着。可等到了這大晉,她什麽也不用幹,在宮中圈了整整大半年,她再也不想宅着了。
她想出來,吸吸宮外的新鮮空氣。
曦光頓時意動,可還是搖了搖頭,說,“不行,我得休息半日,明天才能出去。”
她的身體不好,這一路颠簸,已經身心疲憊,如今只想躺着。
聞言,趙嬛音不由失望,然後懊惱,立即說,“都怪我,忘了你身體不好,那我不打擾你了,你快休息吧。”
“無礙,你去玩吧。”曦光并不在意,趙嬛音惦記了一路,如今還能記得來找她,她就已經很高興了。
趙嬛音也沒耽擱,又關懷了幾句,就走了。
曦光也的确累了,看了兩眼之後,便會殿睡覺去了。
秦枕寒到了之後,先聽駐守在這裏的振威軍将領等彙報完情況,又稍作安排,召見了幾個大臣,就回去了。
至于今天要解決的奏折,直接帶回了寝殿。
華美的大殿聳立,宮人們都悄聲來往,殿前太醫拎着藥箱,恭候在那裏。
曦光睡覺的事情內侍早就告訴了秦枕寒,他過去命行禮的一幹人起來,看向太醫說,“你進去為娘娘診診脈。”
太醫立即應是,眼見着天子進殿,悄然撩開帳幔,動作輕柔的握了帳中人的手腕出來。
帳中人的清豔的容顏一閃而逝,他不敢多看,忙低下頭。
“看看她身體如何。”秦枕寒能感覺到這幾日曦光的疲憊,心中不免擔憂。
太醫立即應諾,小心搭了脈,片刻之後,神情不由怔愣,又仔細探了一會兒,方才收回手,正準備說話,就見天子擡手制止,将那皓腕放了回去,起身到了殿外。
“說吧。”秦枕寒這時才道。
“娘娘應當是胎中不足,”太醫斟酌着說,“後來被人精心調養,但是身體還是嬌弱,所以平日裏要小心養護,這次并無大礙,只是有些累着了,休息幾日,再飲食滋補一番就好。”
秦枕寒冷峻的神情這才稍松,命他去跟宮人說一下飲食上的事情,便讓人退下了。
曦光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睜眼醒來時剛掀開帳幔,便透過大開的窗扇,看到了天邊絢麗的晚霞。
金的紅的紫的,深深淺淺,仿佛顏料被打翻在藍色的天幕,漂亮極了。
怔怔看了好一會兒,曦光才懶懶起身,宮人一直守在一側不敢打擾,看她動身方才上前伺候着她起來。
帳幔放下,掩住內殿。
尋了衣裳為曦光換上,又洗漱完,帳幔方才拉開,曦光坐在妝鏡前,開始梳妝。
“剛才帳幔怎麽沒放下?”看見她們的動作,曦光才發現了不對,往常她午睡時,殿內的帳幔都是要落下的,可今日竟然拉起來了。
她心中若有所思,不由問道。
“是陛下命奴婢等拉起來的。”宮人回答。
雲芝巧手為曦光挽起發,輕笑着說,“陛下說晚霞這樣好看,您一定會喜歡的,就命奴婢等開了窗戶,拉起帳幔,好讓您醒了就能看見。”
猜想被證實,曦光怔住,擡眼看着鏡中人,心跳聲聲,遲遲不能回神。
“陛下呢?”心念湧動,她忍不住問。
“陛下在書房。”宮人答道。
曦光不由有點失望,不知為何,她在這一刻忽然就很想看看皇帝。
“娘娘稍待,已經有人去請了,陛下稍候就能回來了。”雲芝拿了首飾,笑着回答。
“去請?不,不用,快讓人回來。”曦光立即說,皇帝既然去書房肯定是有事,她又沒事,何必攪擾。
“是陛下說的,您醒了就讓奴婢們去禀報。”雲芝立即說。
曦光去挑首飾的手一頓,方才慢慢遞給雲芝。
不多時,殿外一行腳步聲響起。
秦枕寒進殿,繞過帳幔,就對上了窗前回眸的曦光。
她一身月白衣裙,漫天晚霞綻在她身後,紅的耀眼,白的奪目,驚心動魄。
“睡得可還好?”腳步微頓,秦枕寒面色如常繼續邁步,笑着問。
“很好。”曦光輕聲回答,無聲注視着秦枕寒,眸光莫測。
秦枕寒心中躁動,難以平息。
對,就這樣看着他,一直一直。
依着太醫的叮囑,曦光休息了好幾天。
早在來到彌山獵場的第二日,秦枕寒就宣布了這場盛會的開始。
登基八年,秦枕寒對別的宴會之類的不感興趣,但是每年,或是春天,或是秋天,都會舉行一次圍獵,今年就選在了秋天。
帝王率衆,首先射殺了一頭猛虎,令得所有人都士氣大振。
曦光不能出門,整日裏就呆在玉臺之上,眺望着遠山林中驚起的飛鳥。
有虎嘯狼吟,整個彌山可謂是無比的熱鬧,也讓她十分懷念。蜀州多山,也多猛獸,她小時候就撿過一只小豹子回去,在她離家的時候,那只豹子已經做奶奶了。
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外面一陣熱鬧,行禮聲遠遠傳來,是皇帝回來了。
“這麽早?”曦光有些驚訝,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弓馬娴熟,尤其習慣打獵,聽說往日來圍場,從來到走,每日都徘徊在山中。
“陛下定然是舍不得娘娘,想着早些回來看你呢。”雲芝笑着說。
曦光呼吸一緩,一時間沒有接話。
可她們是裝的啊,皇帝如此,不過是生性謹慎,為了防止萬無一失罷了。
“不許胡說。”曦光說,迅速恢複了平靜。
雲芝輕聲應是,可一雙眼睛卻笑意不止看着曦光。
喧鬧聲靠近,曦光側首看去,就見秦枕寒大步走來,頓時一怔。
往日這人錦衣華服,金冠玉帶,冷沉倨傲,但今日為了圍獵,換了一身箭袖長袍,早晨出發時,她只覺這一身很利落英氣,卻難掩其華貴雍容,等到如今打獵完一身煞氣回來,貴氣稍褪,更添了許多英氣。
不像金尊玉貴的皇帝,反而更像英姿勃發的将軍。
曦光一時竟難以回神。
“朕打了一只虎,等炮制好了給你墊腳。”秦枕寒對上她的雙眼,面上笑意更甚,過來溫聲說。
“虎皮?”曦光回神,忙問,“斑紋是何顏色,深還是淺?”
見着她話語随意,卻并不驚喜,秦枕寒面上的笑意稍淡,回答了道,“顏色有些淺。”
曦光頓時一笑,道,“淺色的?那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子的了。”
“怎麽,曦光看見過深色的?”秦枕寒發現端倪,不動聲色的問。
“我一位師兄曾經為我打過一個,鋪床很舒服。”曦光笑着道,隐有些懷念。
她入門最晚,當時大師兄都已經五十多歲了,一個個看着她就像看自家的晚輩,一直都對她十分呵護,吃穿用度,雖然呆在山野,卻從未委屈過她。
“只是虎皮?”他輕聲問。
世間猛獸多着,沒了老虎,還有狼,還有狐貍,他心中暗自盤算起來該怎麽捕。
“還有紅狐,豹子,熊皮,狼皮,很多。山上有的,我都有。”畢竟她那些師兄們閑的沒事幹總愛打打獵,順帶就為她帶回來了。
秦枕寒嘴角拉直,垂眸喝了口茶。
絲毫沒發現皇帝忽然的沉默,曦光有些懷念她那張鋪着獸皮的柔軟大床了。
曦光總想出去,可每天都被秦枕寒好聲好氣攔下,硬是修養了好幾天,才總算能出門。
一衆勳貴大臣們竟相捕獵,曦光則和趙嬛音騎着馬,慢悠悠的走着。
曦光從小就跟師兄學會了騎馬,而趙嬛音一開始是不會的,但這個身體有底子,她咬牙拭了拭,就掌握住了。
“曦光,我們要去哪兒啊。”趙嬛音扯着缰繩,看着前面一望無際的草地。
“前面有一個大湖,我們去哪兒看看。”曦光看了那湖好些時日,今日能出來,第一個想去看的就是它。
“湖?一定有魚,曦光我們中午在那兒吃飯好不好?”趙嬛音精神一震,她這些天只是在營地附近走着,別的地方還沒去過呢。
“好啊。”好不容易能出來了,曦光也不想回去。
兩人騎馬走了一刻多鐘,才總算到了那湖。
偌大的湖一眼望不到邊,平靜的湖面偶爾被鳥兒點破,泛起漣漪,很快就又恢複了平靜,上面倒映着遠山和藍天白雲,天地交接一線,山明水秀,美不勝收。
有鹿兒成群結隊在湖邊喝水,見着來人驚了一跳,在頭領那只更高大的鹿大帶領下,飛快跑遠。
幾只小鹿踉跄一下撲倒,然後又飛快跳起,跟在自己的媽媽身邊,還偷偷往這邊偷看。
“那個鹿好可愛啊。”趙嬛音高興的說,有心想追上去,可又不敢讓馬兒跑的太快,糾結片刻後,到底只是遠遠看着。
一直到那群可愛的精靈消失不見。
曦光撇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鹿肉很好吃。”
她還挺喜歡的,但是因為太補,而她的身體虛不受補,不能多吃,每次只能嘗些許。準确來說,只要是葷腥肉食,她都不能多吃。
趙嬛音忍不住看她,想着自己和真正的古人還是有區別的,像她看見鹿只會覺得新鮮可愛,而大美人已經開始琢磨着吃了。
“怎麽了?”看她目光古怪,曦光問道。
“曦光你就不覺得很可愛嗎?你竟然只想着吃。”趙嬛音笑聲說。
“可愛嗎?”曦光遲疑的問。
她從小見的多了,只覺尋常。
趙嬛音狠狠點頭,确定的确是很可愛啊。
“但它們的确很好吃啊。”曦光輕笑。
趙嬛音無言以對,不說這個了。
曦光就忍不住笑了。
兩人騎馬繞着湖,不急不緩的走着,曦光很喜歡這裏,還下了馬蹲在湖邊撥了撥水,不知不覺就玩了一上午。
等到午膳時,內衛們已經收拾好了營地,曦光正拿着石頭砸水漂,看着石頭在湖面劃過,整整砸起了五個才沉底,趙嬛音不由驚呼。
“曦光曦光你教教我啊。”趙嬛音也試着扔,卻都沉了底,只好求助曦光。
曦光便就耐心的告訴她,但這個也不是說會就能會的,趙嬛音認真練習,一時半會也沒能學會,不由喪氣。
“曦光你練習了多久才學會啊。”她蔫蔫的說。
“唔,半個月吧。”曦光認真想了想。
趙嬛音這才精神一震,曦光都半個月才會,那她這會兒失敗不是正常的事情,多練練就好了。
但一直做這個也實在無趣,她最後恨恨跺了跺腳,直接把石頭扔進湖裏,放棄了。
“誰?”就在這時,随侍在側的內衛張弓指向一側,冷聲喝到。
“振威軍巡邏。”有人揚聲回答。
不多時,一行人身披輕甲,騎着馬從樹林中出來,看向曦光這邊都是一頓。
“原來是周将軍,”內衛一驚,俯首行禮,很是恭敬。
“沒想到貴人在此,攪擾了,我們這就走。”所謂的周将軍面覆輕甲,看不清樣貌,他掃了眼曦光,目光在趙嬛音身上頓了一下,立即沉聲說。
聽到這個聲音,一直好奇看着那些人的趙嬛音眼睛一睜,高興的說,“是你?”
曦光對來人不怎麽感興趣,一直看着湖面,見着她這樣高興,才看去一眼。
周将軍看向趙嬛音,眸光一動。
“前天謝謝你救了我。”趙嬛音上前,燦爛笑道。
曦光這才恍然,前天趙嬛音不小心驚了馬,當時被人救下,想來就是這個人了。
“太子妃不必言謝,臣告退。”周将軍低聲說,就準備離開。
這時,馬蹄聲轟隆隆靠近,玄色龍旗招展,陛下親至。
這下,誰都走不了了。
秦枕寒勒馬慢停,先看向曦光,才慢慢看過場中人。
周将軍等上前行禮,曦光也站起身矮了矮身。
“怎麽坐在石頭上。”随口叫了起,秦枕寒對曦光說,微微皺起眉。
“随便坐坐,不涼的。”曦光踩在河邊鋪着的小石頭上,準備離開。
秦枕寒大步上前,伸手扶着她。
曦光忍不住看他一眼,又看向周圍,總算沒有掙開。
周将軍看着不由驚訝,這麽耐心溫和的人,真是那個皇帝?
“曦光,這是周士英,振威軍由他執掌。”秦枕寒看向周将軍,對曦光說。
曦光看了周士英一眼,笑着點了點頭。
皇帝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說,看了周士英一眼,周士英低頭告退。
湖邊頓時只剩下了皇帝和曦光等人,趙嬛音坐在後面,看着一來就霸占了大美人的皇帝,撅了噘嘴。
可惡啊。
美人兒是全世界的!
不過,嘿嘿嘿,占有欲什麽的,還是很好磕的。
想着想着,趙嬛音就捧着臉笑了起來。
嬷嬷拉了拉她,才走算救回了自家主子不知道飛哪兒去了的神思。
這時,一行天鵝遠遠飛落在湖面。
趙嬛音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天鵝絨來。
現在蓋得被子還是太沉了,要是有羽絨被就好了。
“曦光,你說我們拿鳥的羽毛做一床被子怎麽樣?”想到就做,趙嬛音準确的找到了自己的金大腿。
這種事她做可能有點困難,但換成曦光就容易了。
正确來說,是皇帝。
“鳥的羽毛?能做嗎?”曦光好奇的問。
“就用最軟的那種絨毛來做,肯定又輕又暖和。”趙嬛音又詳細說了一下她的理由。
曦光頓時就有些心動。
玉京的冬天很冷,那被子,也的确很沉。
她想了想,決定以後有機會了做一床。
秦枕寒目光微動,招來內侍吩咐下去。
既然曦光喜歡,那也可以姑且一試。若是能行,他掃了眼趙嬛音,也不介意給她點好處。
在湖邊整整逗留了大半日,曦光才回去,等到第二日,便換了個去處。
她準備去山間走走。
就這般東一天西一天,不知不覺,就将營地周圍逛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開始往更深處走去,秦枕寒跟她一起,帶她去看了他說的那株老松,的确要比含光寺的那顆更好看。
時值上午,天清雲淡,秋高氣爽。
那株老松在半山腰上,一側是峭壁懸崖,半山腰稍稍突出,見不到底。
曦光曾走過峭壁棧道,倒也不覺得害怕,興致勃勃的上前了幾步,準備看着究竟。
微風起,吹動她的裙裳,她擡起頭看的認真,秦枕寒不由駐足,忽然想起去歲在含光寺的那次。
不同的是,彼時寒冬凜冽,兩人互不相識,而此時……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微不可查的一聲脆響。
咔——
“小心,”秦枕寒忙說,但是聲音忽然加快,崖邊的石頭裂開縫隙,往下墜落。
曦光根本站不穩踉跄着就掉落了下去,頭腦一片空白,忽而腰身一緊,她看到皇帝攬住了自己,不由驚愕。
剛才,皇帝分明站在幾步之外,是安全的,可他現在怎麽下來了?
兩人不停掉落,曦光腦袋昏沉,只隐約看見皇帝繃緊的下颌,随着忽然的墜落,一聲悶響,震得曦光心口悶痛,徹底沒了意識昏睡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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