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船河火流,燈如晝。

夜間的遙河上面一艘艘船不停往來,上面張燈結彩,花燈絢麗,漂亮的姑娘們依着船輕聲嬌笑,招手迎客,笑靥如花,腰肢若柳,讓人目光不由流連。

曦光包了艘畫舫,由着它在河面上慢悠悠的走着,自己則倚在半開的窗扇後面欣賞着眼前的這一幕。

雲芝守在一旁一眼都不敢多看,她自小就進了宮,這些年學的是禮儀規矩,學的是如何伺候主子,哪裏見過這種景象。只是,總忍不住偷看一眼,好奇之中,又有些唾棄。

小蘭撇了她一眼,笑意稍淡。

“主子,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我們回去吧。”雲芝忍不住說。

這種話她說了好幾次,曦光看向她,見着她眉毛皺起,顯然是不喜的,面上的笑一頓。

“雲芝,你是為什麽進宮的?”她輕聲問。

雲芝心中一動,收了面上的神色輕聲說,“宮裏采買,我是被爹娘送進去的。”

“那你覺得她們又是為什麽在花樓?”曦光看向那些笑着的女子們。

雲芝怔住。

“這樣的地方,但凡能自己做主,誰又願意去呢?”曦光輕嘆了一聲。

“男人為難她們也就算了,你還不懂嗎?”

雲芝抿唇,面上現了愧色,說,“公子,是我想錯了。”

“人生于世,都有難處,既是無關之人,又何必苛責。”曦光淡淡的說,聲音越發的輕,“有些人,活在這世上就已經很難了。”

她少時也曾對花樓中的女子心生憐憫,又一次遇見賭鬼父親賣了女兒進花樓,央求了師哥救下她,可最後……

再次見那個女子時,她神色憔悴支離,見着她時,第一個反應竟是怨恨。

“你為什麽要多管閑事。”曦光至今仍然記得那女子說的這句話。

後來她才知道,那女子被救下後只是個開始,花樓不收,他爹把她賣給了一個老頭做妾,等老頭死了,她被老頭的子嗣趕回家,又被他爹關在屋裏,做了私娼。

曦光從那次之後,就再也不會這般為別人的人生做主了。

有時候你看着是地獄,但在別人眼中,說不定是她唯一的出路。她無法普度衆生,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不抱有偏見罷了。

“公子心善。”有人接道。

曦光下意識看去,才發現旁邊不知何時過來了一艘小船,船頭坐着兩個少年公子,正在對飲。

“總有些人,自己錦衣玉食一聲順遂,卻要嫌別人自甘堕落。”說話的人又道一句,搖了搖頭說,“殊不知,若有選擇,誰人會如此。”

“正是。”另一個人接道,聲音低沉。

曦光不由看去,不為其他,這聲音,竟然和秦枕寒的聲音有些像。

“公子,在下白鶴書院齊成雲,這位是我的同窗好友白忘塵,打擾了。”說着話,那人起身,擡手一禮。

他這樣正式,曦光也不好不說話,便就推開了窗看去,笑道,“拙見而已,在下盛希,見過兩位公子。”

齊成雲便朗笑出聲,很是疏闊恣意。

“公子若是拙見,世間便都是愚人了。”

白忘塵默不作聲的打量着曦光。

夜色中的人容貌秀氣,身量消瘦,很是文弱。

齊成雲倒是很感興趣,說,“公子一席話,堪為知己,不知我與忘塵,可否有幸與你同行。”

在他看來,剛才的那些話,尋常人可說不出來。

這世間人,大多都只記得自己的苦楚,誰會多管別人的死活。

“只是偶遇,當不得知機的說法,齊公子客氣了。”曦光委婉推辭。

只是路過這裏,她無意和別人過多牽扯。

被拒絕齊成雲也不失望,依舊笑着,擡手敬了曦光一杯,說,“知機就是知機,以後有緣再見。”

話罷,他飲下杯中酒,小船和畫舫錯開。

畫舫這般走了好一會兒,就見遠處熱鬧起來,所有的花船都聚集在了一個水中高臺周圍。

見狀,在河面上的船只們都劃了過去。

臺上挂着紅綢,鋪着地毯,有人很是說了一會兒話,詳細的介紹了這鬥采的過程,見着船都來的差不多了,才退下。

第一個上臺的是一個容貌柔美,彈了一手好琵琶的姑娘。

周圍喧嘩聲起,顯然對方名氣不小,幾乎立即就有人上去壓銀。

等這個姑娘下去,又是一個嬌豔的姑娘跳了一支舞。

這般來來回回,争奇鬥豔,熱鬧了許久。

曦光欣賞的看完所有,見着上面開始比拼名次,便悄然的走了。

她此來,只為觀風賞月。

等回了客棧,夜色已經深了,曦光早就困了,而送信的人已經候在了門口。

曦光強撐起精神接過信看完,提筆回信,又送了出去,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她們轉而上了船。

雲芝和小蘭兩個丫鬟一番整治,曦光閑來去前面看了看這碼頭,忽然聽得一聲驚喜的聲音。

“盛兄?”

曦光回看,見着兩人過來,一個面容俊朗卻平靜,一個眉眼飛揚尤其俊秀。

她還是沒認出來是誰。

不過她沒好意思只說,只是平靜的看着。

齊成雲沒看出來她眼中的疑惑,白忘塵卻看出來了,眉不由輕動。

是太過傲慢,還是別的原因。

“昨夜我才說有緣再見,沒想到今天就看見了,盛兄,看來你我的緣分不淺啊。”齊成雲很是高興。

曦光這才恍然,明白這人是誰。

昨夜河上燈火黯淡,她根本沒看清楚兩人的容貌。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原來是齊公子和白公子,倒是巧了。”

“我們準備回書院,盛兄這是從北邊來嗎?”

“很明顯嗎?”曦光疑惑,好奇他怎麽就這麽肯定她是從北邊來的。

“你說話的語氣不像這邊的。”齊成雲解釋。

三人閑閑說了幾句話,小蘭就已經笑着過來,掃過齊白兩人,屈膝行了個禮,說,“公子,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您昨夜沒好好休息,快去睡會兒吧。”她又添了一句。

曦光便就點了點頭,道了聲告辭,走了。

“沒想到盛兄還是個風流之人。”齊成雲不由輕笑。

這丫鬟生的好看,說話也十分親近,看起來可不是尋常婢女。

白忘塵沒有說話,剛才那丫鬟的神色,可不像有什麽的樣子,更多的是關切小心。

一切準備妥當,大船出動,往下游而去。

曦光一開始還能打起精神,不多時就開始犯暈,只得睡下。

昭華宮中,秦枕寒垂眼看着信,先是笑,笑意卻又很快淡下。

這一出宮,于曦光而言,可真是自在。

她真的會回來嗎?

寂靜的宮殿中,素來運籌帷幄的天子,竟有些不确定起來。

半晌,他閉上眼,強自忍耐着心中的惡念。

關起來吧,将她圈禁在榻上,讓玉鈴铛夜夜作響,再也沒有力氣逃走。

這願想太過美妙,下颌繃緊,秦枕寒興奮的呼吸都變得沉重,手掌輕輕握緊,似乎便将那個人攥在了手裏。

可他知道攥不住的。

嬌嫩的蝴蝶需要小心呵護,經不得風吹雨打,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夭折。

曦光難受的緊,即便是躺在榻上也總感覺在不斷起伏,越發的頭暈腦脹。

雲芝伺候的越發小心,小蘭更是親自準備了吃食,卻都不能讓她舒心些許。

一片昏沉中,曦光恍惚間想起了去歲去彌山獵場。

她當時也是這樣無精打采的躺在馬車裏,秦枕寒則坐在一旁拿着話本子讀給她聽。

他說他不忙看折子,曦光便就信了。

現在再想,哪裏是不忙呢。

不過是有人願意盡心待她罷了。

閉上眼,憶起那低沉悅耳的聲音,不急不緩,從容有度。

呼吸漸漸平緩,曦光睡着了。

這時,雲芝和小蘭二人才算松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為她蓋好被子,便候在一旁。

“姑娘一口都沒動。”雲芝看了也不由發愁。

小蘭上前端起,說,“等姑娘醒了我再做些別的。”

曦光腸胃弱,她做的都是清淡的素菜,但她這樣提不起胃口,或許看見味重的菜會好些。她心中盤算着都有哪些菜即附和條件,又不會傷身。

這樣身嬌體弱,琉璃似的人,就該好好養在家中,小蘭無聲搖了搖頭。

實在是不适合出門啊。

外面有人敲門,雲芝過去打開,見着來人一怔,輕聲問,“二位是?”

齊成雲笑着說,“我和白兄準備出去看看,想邀盛兄一起,盛兄呢?”

聽了聲音,雲芝立即想起來人是誰,微微俯首,溫聲道,“我家公子身體不适,已經歇下了。”

“原來如此,是我攪擾了,盛兄好好歇息。”齊成雲微訝,但一想也不奇怪,立即有些歉意的說,便就和白忘塵走了。

見着兩人離去,雲芝伸手關上了房門。

“這個丫鬟,”齊成雲若有所思。

禮儀規程,面上的笑也分外妥帖,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就連他舅舅家的婢女都稍遜色了些。

“忘塵,你說着盛兄會是什麽來歷?”齊成雲忍不住好奇的問。

白忘塵說,“應該是從京中出來的人。”

“的确,”齊成雲點了點頭。

他舅舅可是江州知州,能比府裏的下人更強的,也只是京中那些百年勳貴了吧。

“也不知道是誰家。”他随口說道,沒再多想。

晚上,京中的信如約而來。

曦光拆開,整日昏沉中也沒注意自己都寫了什麽,就回了信去。

更不知,第二日秦枕寒看到信時,是何心情。

‘……昏沉中,想起去歲獵場一行,忽覺遺憾,不能再聽你為我讀書……’

他呼吸放緩,心中震顫,忍不住就笑了。

養不熟的小蝴蝶終于記得了他的好,小心翼翼的用觸須碰了碰他的掌心,便讓他之前的種種不甘與晦暗都揮之一空,只覺甘之如饴。

“看來是難受的緊了。”他說。

不然,依着曦光之前那副除了京就不想再和他有關聯的樣子,還有前幾封信也都只說些尋常事情,好似只當朋友來往般,她是斷斷寫不出這封信的。

秦枕寒看了這封信許久許久,最後慢慢收起。

曦光離京的第九天,天子辍朝半日,據說,是昭華宮那位不好了。

第十天,昭華宮挂白,秦枕寒追封盛曦光為皇後,命喪儀大辦,有人反對,都被他彈壓下來,到最後到底都接受了。

左不過是個死人,何必多加計較。

自此,世間再無先為太子側妃,又成天子愛寵的盛曦光。

船沿河而下,一路順風順水,不經波折,在第三日就抵達了江州。

也是在這天,曦光聽說了自己的死訊。

大船在一個碼頭歇息半日,明日再走一上午便能抵達江州渡口。

趁着這個機會,曦光出來甲板上透透氣,恰好聽見齊成雲說,‘真想知道那盛曦光生的何種傾城絕色。’

她腳步一頓,沒想到都離開玉京了,還有人議論她。

“竟然能讓陛下這樣的英主為之如此瘋狂,死了還要追封為皇後。”

曦光眨了眨眼,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死了?誰死了?誰追封為皇後了?

她整個人都懵了。

“如此佳人,竟然早早的香消玉殒,實在令人惋惜,我還準備明年春闱,看看有沒有機會能見上一見呢。”

曦光終于确定了,死的人是她。

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她還活的好好的,怎麽就死了?

而且……皇後?

“盛兄?”白忘塵轉身看向身後恍惚的曦光,若有所思,喚了一聲。

他為何這樣驚訝?

“盛兄來了?你是從玉京來的嗎?你可曾見過那盛曦光?”齊成雲接連問道。

“不曾,”曦光下意識搖頭。

齊成雲有些失望,又問,“我在江南,只是道聽途說明,盛兄在玉京想必消息要靈通的多,可知盛曦光和太子以及——”

“慎言,”白忘塵忽然打斷。

“你忘了內衛!”顧不得曦光在身前,他低聲警告,無奈與好友的口無遮攔。

齊成雲立即噤聲。

“內衛怎麽了?”看兩人這樣噤若寒蟬,曦光忍不住問。

“就是去年的事,我們有同窗非議陛下,被內衛抓走了。當時事情鬧得很大,不止江州,別的地方都是如此,被抓走了不少人,玉京沒有嗎?”齊成雲有些疑惑。

曦光怔然,她沒想到去年皇帝輕描淡寫的話後,還有着這些事情。

“有吧。”她不确定的說,斂眸道,“我身子不好,整日養病,倒是沒人和我說這些。”

齊成雲立即恍然,有些歉疚的說,“是我疏忽了。”

明知盛兄身體不好,還總是不小心提及。

“盛兄身體不好,怎麽還要出門。”白忘塵問,看着短短幾天就消瘦了不少的人。

“總不能一直呆在家中,我也想看看這大好河山,再說,江南氣候溫軟,也有利于我調養身體。”曦光笑着說。

她眼中向往,滿是期許,白忘塵便沒再問了。

曦光惦念于他們剛才說的事情,聊了幾句就回了房間,翻出秦枕寒寫的信看了看,上面絲毫沒寫關于這件事的字眼。

但齊成雲既然能說出來,那就不會是空穴來風,她便叫來小蘭問了一句。

小蘭睜眼,只做不知。

她自然早就收到了這個消息,但這種事,還是陛下自己來說的好。

“他這麽一弄,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曦光默念,不解皇帝的用意。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雲芝和小蘭倒是清楚,見着曦光疑惑,便輕聲說,“姑娘不高興嗎?您以後就和太子再無瓜葛了。”

曦光看向她,總算發現了這件事。

主要是她最近都沒看見太子,知道對方過得不好,就夠了,一時間也沒忘他身上想。

的确,這麽一來,衆所周知的太子側妃,後又被帝王厚寵的盛曦光沒了,以後她再出現,誰也不會把她和太子聯系上了。

這樣想着,曦光頓時就忍不住笑了。

秦順安那個人,只是看見她都覺得惡心,一想起別人要把他們放在一起提及,她就難受。

現在這樣,是好事啊!

反正她本人還活的好好的,死的只是一個名頭罷了。

只是,皇後……

曦光低頭看着信,她沒想到,秦枕寒竟然會這麽做。

紙上的墨跡依舊,她想起了離開那日對方所說的話。

提筆,曦光心中複雜,遲疑許久,只做不知。

可她身邊的事,哪兒有秦枕寒不知道的。

“又在裝傻。”看着信上一字不提她今天聽到的事情,他低聲說,些許寵溺掩飾不住。

第二日,船抵達江州渡口。

齊成雲和白忘塵過來和她告別,又說了住處,顯然是之後還想來往的。

曦光只說住處還未曾定下,未在多提。

其實這幾天的相處,她并不讨厭這兩個人,雖然都是世家公子,但也不是什麽難伺候的人,很是親和,但她身上的秘密太多,再沒有安定下來之前,她是不想過多分心的。

齊成雲兩人也不強求,等下了船,白忘塵皺眉。

他總覺得跟随在那盛希身後的幾人有些不對,卻又看不出哪裏不對。

怎麽回事?

下了船,曦光目光剛一動,趙宣就已經出現了。

“小師妹,你總算到了。”他高興的說。

“你怎麽認出我來的?”曦光很是納悶,她覺得自己的易容弄得挺好的,怎麽總被輕易的認出來。

“師妹你忘了三師哥說的了,易容不能只看臉,還有骨相,最主要的是,個子啊。”說着趙宣就已經笑了,伸手在曦光的腦袋頂上比了一下,才到自己的肩部,說,“這船上的人我都看了,這麽矮的只有你了。”

“七師哥!”曦光惱了。

“一說你個子你就急。”趙宣大大咧咧的說,看向身後跟着的那些人。

曦光跟着看去,微笑道,“接我的人到了,你們回去吧。”

“主子,”雲芝忍不住說。

“雲芝,回去吧,既然出來了,又何必再牽連不斷,害人亦害己。”曦光溫聲說。

“主子,您不要我們,我們就無處可去了。”雲芝低頭惶恐的說,“主子送奴婢出來的時候就說了,是要來伺候您的,之後只是您的人,您不要奴婢,奴婢就無處可去了?”

曦光頓時遲疑。

小蘭暗道幹的好,不愧她昨晚的提點,自己也忙哭喪着臉,說,“主子您別趕奴婢走。”

王石也接話,說,“奴才們被選出來就是伺候您的,若是伺候的不好了……”

朱貴幾人也都祈求的看着曦光。

他餘下的話沒說完,可意思卻不難猜。

這些人都是內衛,曦光也不知道被她趕回去後,他們會面臨什麽,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不由看向趙宣。

可趙宣一介粗人,哪裏懂這些,只得壓低了聲音說,“要不先回去問問師傅?”

曦光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一行人上了馬車,直接進城,最後在一處不起眼的宅子外停下。

“就是這裏了。”趙宣高興的說,上前使勁拍門,說,“老八老九快開門,我帶着小師妹回來啦。”

吱呀一聲,門被拉開,娃娃臉的青年沒看趙宣,探頭直接看向曦光,眼睛頓時亮了,說,“曦光你總算回來了,來,快進來。”

後面一個高大憨厚的青年端了火盆過來,放在門口,沖着曦光憨憨一笑,說,“小師妹來,去去晦氣。”

小蘭吸了吸氣,去什麽晦氣啊,她們陛下是晦氣嗎?

曦光笑了,大大咧咧的七師哥,機靈滑溜的八師哥,還有看着老實嘴卻毒的九師哥。

真是,好久不見了。

她上前提起衣角跨過火盆,三個師哥都在身邊說好。

前面年長的師哥們都早已經成親,他們三個倒是還沒有定下,這才一直跟在師傅身邊,也是和曦光最親近的。

這熟悉的一幕,曦光看了總是忍不住笑。

“你們又在胡鬧了。”一道蒼老溫和的聲音響起。

曦光一擡眼,就見白發白須的老者正含笑站在廊下,她不由笑開,大步跑了過去,挽着他的胳膊就喊,“師傅,”

“好了好了,回來就好。”唐賢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這個小徒兒命運多舛,從小就一直跟閻王爺掙命,本以為遇得良人,沒想到竟然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竟然讓他家的曦光當妾!

他一身的藥香,幾乎都沁入了骨髓,曦光聞着,只覺得安心極了。

說笑間一行人進屋坐下,老八湯成眉飛色舞的說,“小師妹這院子三進,東邊那個一直給你留着呢,自從收到了你的信,王嬸早早就布置好了,她這會兒不在,帶着巧喜買菜極了。”

“勞煩師哥們費心了。”曦光笑着說。

“嘶,老九你快看,小師妹在道謝诶?”湯成俨然一副受驚的樣子。

他們師兄妹一起長大,做什麽都是你來我往理所應當,之前哪兒聽曦光道謝過。

“小師妹受苦了。”老九莊承悶聲道。

湯成不由皺眉,很是點頭。

要不是遇見那個畜生,小師妹怎麽會這樣!

曦光看着幾人說笑,快活極了,上輩子她趕到的時候,師傅奄奄一息,輕功最好的七師哥雙腿被廢,自幼練了一手好手上功夫的八師哥被廢了雙手,一身橫練武功的九師哥遍體鱗傷。

秦順安對付人,慣來是朝着人最痛的地方下手。

曦光恨急了,最後卻要為前面那些師哥們考慮,連為他們報仇都不能。

想着想着,她眼圈就是一酸,忍不住就哭了。

“诶,小師妹你,你別哭了。”三個大男人頓時慌了,左右看看,忙壓低了聲音問,‘王嬸呢?’

他們不會哄孩子,平日裏都只帶着曦光玩,至于照顧一類的事情,都是王嬸來的。

“好孩子,不哭了。”唐賢看着她眼中的哀傷,心中發現了不對。

這人老了,見識的多了,自然就能分辨出不對,曦光看着老七他們的眼神不對。

“師傅,”曦光挽着他,哭的停不下來。

她知道該高興的,師傅和師哥們都活的好好的,可她就是想哭。

“好了好了。”唐賢輕輕拍着她的脊背,一如她小時候那樣。

曦光很少哭的,她小時候會因為藥苦哭,會因為不能出去玩哭,可等到後來知道都是為了她好後,就再也沒哭過了。

“小姐回來了,诶呦這是怎麽了?”王嬸回來了。

“小姐,快別哭了。”巧喜也忙湊過來說。

她說是丫鬟,可更多的則是玩伴,兩人關系極好。

看見兩人,曦光忍不住就笑,可淚水卻流的越發的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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