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祭魔 要你們倆到底有什麽用?

大地震顫着,在場的三名天師終于後知後覺感受到從地下蔓延出的恐怖怨氣和凄厲的鬼哭聲,老者騎在大狗身上才艱難穩住身形,他聽着這些鬼哭聲,身體不受控制地發抖,似乎是記起了恐怖的往事。

應橋想将這怨氣驅散,他拉開背包從裏面掏出桃木劍,嘴裏念叨着口訣,然後猛地朝前一刺,怨氣稍稍退後鬼哭聲也停滞一瞬,但還沒等他來得及欣喜,怨氣便如同被激怒一般朝他撲來,應橋下意識閉眼,心說這是要受傷了,可過了好一會兒意料之中的疼痛也未襲來。

葉楓怒吼:“閉眼睛幹什麽!不知道躲麽!”

應橋迅速躲到葉楓身後,他眼睛盯着後者手裏的佩劍不禁卧槽一聲,“你哪來的劍!”

他的佩劍因為擔心過不了高速安檢就沒帶出來,只拎了根桃木劍出門!葉楓到底是怎麽過的安檢!

葉楓不知該感嘆應橋這時候也能穩住不慌,還是該罵一句這死孩子沒心沒肺,生死關頭了還在意什麽劍!

葉楓揮劍刺破面前的怨氣,他身姿飄逸,眼神堅定,每一劍都不落空,将老者和應橋牢牢護在身後,但不管他的劍術如何精妙,仿佛源源不斷的怨氣從地底湧出,他皺眉,“應橋。”

無需言語,應橋立刻明白葉楓的意思,從掏出一大把符篆,葉楓默契退後,應橋則迅速甩出符篆,十幾張雷擊符将怨氣炸開,給了二人短暫的喘息的機會,以他們的力量對上這般恐怖的怨氣,堪比蜉蝣撼樹,簡直太過不自量力,二人不禁看向葉辰,期望由他出手将這亂像平息。

葉辰還沒從自己被評為鬼的委屈中走出來呢,被髒東西祭祀他已經很倒黴了,結果祭祀他的人居然還是把他當鬼祭祀的?他們魔不要面子了嗎?!

“他才多大歲數,年紀小見識短,跟他計較什麽。”江逐水抓住小魔王的手,張口就來。

葉辰:“放屁,你當我不知道凡人七十就算古來稀麽!”

按魔的歲數來算他年紀也還小着呢,和人類老頭置個氣怎麽就不行了?他餘光掃到兩個幼崽和老頭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眉頭又是一皺,眼神狠戾地看向被符篆擋在外面的怨氣。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當着他的面動他的人!

葉辰足尖輕點地面,震動瞬間停了下來,剛剛還肆虐的怨氣也被定在原地,猶如被拔了爪子的老虎。

“這招牛逼,太酷了!”應橋探着腦袋,滿臉寫着憧憬。身為當代玄門大師葉崇光唯一的嫡系親外孫,玄門中當之無愧的頂級二代,他完全沒繼承到自家外公的全能天賦,在玄學的天賦上全點在了符篆和勘風水上,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後勤隊員,戰鬥方面是真正的戰五渣。

雖然靠着符篆他也能在玄門小一輩裏站穩腳跟吧,畢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做好一門已經很不錯了,但應橋總覺得自己還能更行!

以前姥爺總說他機緣未到,說什麽等時機到了遇見了貴人才能得償所願。他直覺魔王殿下就是他的機緣,要不然他怎麽一見到魔王就親近的不得了呢!沒錯,一定是貴人雷達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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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辰聽見應橋嘀咕的聲音,脊背悄悄挺直,唇角也微微彎起,顯然是被直白的誇獎取悅到了。

他擡起手,鬼哭聲戛然而止,漂浮在空中的雷擊符無力落在地面,怨氣驚恐退後想要鑽回地下,可下一刻,地下卻傳來一聲清脆的開裂聲,随後便如冰面破裂般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從地下攀至地面,磅礴可怖的陰氣和怨氣一出現屋子的溫度降了好幾度,陰冷的寒氣将衆人凍得一哆嗦,應橋悄悄往江逐水那邊湊了兩步,不愧是帝王氣運,這規模的怨氣也不敢湊近分毫,身邊竟然還暖呼呼的!

幸好他不能練道術,不然我要酸死了。

葉辰又點了點地面,堵在裂縫不敢出來的怨氣便迅速讓開,露出被藏在下面的蔓延着無數黑氣羅盤,小魔王頓時更生氣了,祭祀他就拿這種東西糊弄嗎!

葉辰根本不想碰這髒兮兮的東西,他指揮應橋把羅盤撿起來,後者往自己身上貼了好幾張符篆,又用符篆把手裹起來才敢去碰羅盤。但他顯然多慮了,葉辰讓他去拿,又怎麽可能不保護他,應橋好奇地看着自己手臂的黑色魔氣,按理說魔也是陰邪之物,符篆也該起作用才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道行不到家,身上的符篆對魔氣一點反應都沒有。

羅盤一現身,盲眼老者就猛地吐出一口血,他目不能視,卻精準地望向羅盤所在,“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這般輕車熟路找到羅盤,想來是直沖着這東西來的,可方才這些人分明裝成什麽不知道的樣子!

“老頭,”葉辰冷哼一聲,又記起來這老頭說他是鬼的事,“你不如想想自己祭祀的是什麽。”

葉楓聽見小魔王的話愣了愣,他視線在老者和魔王身上游離片刻,然後拿着劍默默遠離老者,不再做出保護的姿态。

魔王勾唇,倨傲地擡起下巴,這地方純粹是個死地,村子裏的村民早都被活祀屍骨無存了,怎麽可能還會有活人,而且這房子下面就埋着“祭壇”,這老頭怎麽看都和祭祀脫不了關系。

老者呼吸一滞,空洞的雙眼望向聲源,說來也怪,他這雙眼睛早就瞎了,此刻竟隐約能看見葉辰的身形,他以為這麽些年自己被困在方寸,又臨死不遠了,應該什麽都不怕了才對,可此時卻從心底無端升起一股恐懼。

盲眼老者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六十幾年前,許越和他的弟子們帶着他來到小河村,起初一切都很好,可很快村子裏的村民就開始生病了,許越用鬼神手段治好了村民,被村子裏的人奉為上賓,村民都魔怔地跟着許越學習鬼神之術,然後沒多久,就開始死人了。

人死了,但村民卻一無所覺,村子沒幾天都成了一座死村,他看着許越和弟子們将那些屍體焚燒,弟子們高聲闊談,下一刻許越卻猛地暴起,将那些弟子一一斬殺,飛濺的鮮血打在他的臉上,猶如人間煉獄,他被吓得暈倒了,再醒來時,他就瞎了,而許越在這裏刻好了陣法,他走不掉了。

深深地無力感籠罩在老人心頭,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怕死,若不是怕死,被困在這裏六十年他怎麽還能堅強的活着?他本質還是那個卑劣的偷生者,因為貪慕富貴被許越騙來,又因心存僥幸未曾提醒村民警醒許越。

自诩保護者太久了,他甚至忘了自己就是許越留下看守祭壇的看門狗。洶湧的愧疚感幾乎要淹沒這個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喉嚨裏發出“赫赫”的聲音,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江逐水看了一眼明顯不對勁的老者,他現在無法感知葉辰的魔力,只能從老者陷入痛苦回憶的模樣猜出應該是小魔王動了魔氣。魔可放大人心底的情感,愧疚、欲望、不甘、愛意……這些或是好的或是壞的情感在經受無限的放大後,很難不變得瘋狂。

見老者逐漸平息下來,他長腿一邁走到葉辰身邊,輕聲問:“餓不餓?”

江逐水知道小魔王雖然嘴上氣這凡人将他的種族搞錯了,但出手肯定是有分寸的,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傷人性命。

“就說他不是個好東西。”葉辰皺眉說。

他現在根本沒心情搭理江逐水,他從這老頭的情緒裏感知到好多東西。說壞他也沒那麽壞,說好似乎也不是很好,助纣為虐是他,可後來幫村民隔絕折磨的也是他。

小魔王最煩遇見這種複雜的人類,他根本搞不清楚對這種人的獎罰力度,最後為了維持面子只能放句狠話:“竟敢用如此低劣的東西祭祀本王,也不怕反噬把自己搭進去。”

他被這老頭的複雜情緒搞得食欲盡消,态度又變得不耐煩起來,“趕緊把這傷眼的玩意給我毀了。”

應橋啊了一聲,發出靈魂一問:“怎麽毀?”

這羅盤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符文,而且怨氣大的驚人,若不是魔王護着他,就憑他手上那幾十張符篆,完全抵擋不了這些怨氣。這般怨氣,必定是受了極大的折磨才死去的鬼才能生出來的怨,應橋不禁想起一個詞。

——活祀。

活祀者,是活着成為祭品,生前死後都受盡折磨,從成為祭品的那一刻,他們就被困起來,越怒越怨,越怨越怒,随着時間流逝,他們會死去,但死後也不得安寧,繼續承受着灼燒靈魂的折磨,以此生出來不甘、惡念、怨氣都異常純粹。

這般做法通常是為了養出一只鬼王,用做祭祀的倒也真算是邪修屆的創新了,應橋想。

他不知道的是,這般純粹的負面情緒對大部分魔來說是上好的美食,若是其他魔早就将這地方吃光了,可偏偏卻遇上了葉辰。

嬌氣的小魔王根本看不上這種低劣的食物。

“你們怎麽這點小事都幹不好,找路要本王來,破陣還要本王來,現在連破壞也需要本王親自出手?”葉辰雙眸睜大,感覺自己這些天受到的委屈可比從前加起來還多。

不說千年前在天劍門被江逐水養着的時候,就算是六十年前醒的那一回葉崇光也是鞍前馬後照顧他,做什麽事也不會讓他來啊。

小魔王眼裏寫滿了不解:“要你們到底有什麽用?”

的确沒什麽用無法反駁的二人:“……”

作者有話要說:

應橋:我要競聘當吉祥物!

第014章 祭魔 江逐水從那日就不能用劍了,滿身修為都成了拖累。

葉辰用看廢物的眼神看着二人,實在沒搞懂葉崇光硬給他塞人讓他帶着意欲何為,這倆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麽照顧他?

小魔王對二人的嫌棄都寫在了臉上,若不是知道葉家現在都被他用契約綁着呢,他都懷疑葉崇光是不是故意放任讓這倆人惹怒他了。

應橋雖然特別舔魔王,但他怎麽說也算當代玄門小一輩裏數一數二的小天才啊,被當成廢物看着實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他深吸一口氣,惡狠狠地盯着看手裏的羅盤,勢必今日要看出個門道!反倒是隐形玻璃心的葉楓沒在意這回事,注意力還放在老者身上,渾身戒備着。

臨出門前老師簡單對他倆說了下此行的目的,但具體情況并未言明,只是叮囑他倆要聽魔王的話,少問多看,這一路上他有再多的疑惑都盡量憋在肚子裏,這會兒看見滿是怨氣的羅盤才終于将事情串聯在一起。

這村子在從前應該就和普通的村落一樣每日勞作生活,日子平淡又幸福,後來卻不知怎的村子的人被不走正道的天師盯上了,整個村子淪為祭品,眼前的這個老人大概也是當年做下惡事之一的天師,只是不知道他為何也被關在這裏了。葉楓皺起眉頭,記起老人剛才說過的一個名字,許越。這名字聽起來很是耳熟,但一時半會兒他又記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裏看到或是聽過。

葉辰對這村子的過去半點不感興趣,他只想把羅盤趕緊弄碎,讓這些惡欲離他遠點,但羅盤上的怨氣真的太髒了,他碰都不想碰。要不把這玩意放江逐水手上,用氣運功德把怨氣清幹淨了他再出手?

小魔王想一出是一出,看向江逐水的目光瞬間變得熱烈起來,幾乎是迫不及待想使用江逐水牌淨化器了。

江逐水被葉辰盯得背後發涼,他沉默了一下,對應橋說:“年輕人要勇于突破,不會就該去學。”

真是好資本家的發言!什麽都讓年輕人來,年輕人欠你的麽!

應橋正拿着羅盤煩悶如何将這玩意兒毀了去,這時候聽見有人教導他好好學習,簡直想來一句你行你上啊,但他一擡頭就看見江逐水那滿身的金光,頓時把嗓子眼的話咽了下去。

在外面說江舅舅壞話頂多摔個跟頭斷個腿什麽的,在這兒說壞話萬一倒黴到把怨氣吃肚子裏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小應能屈能伸,願忍一時之氣,等我抱穩魔王大腿之日,就是不懼鴻運者之時,屆時必将昔日受過的苦一一奉還!

應橋在心裏哼了聲,随後低頭繼續琢磨羅盤。這羅盤看起來是用雷擊木做的,內外盤面光滑整潔,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年了,上面的字跡依舊清晰,指針轉動起來也毫無緊澀感,反而順滑無比,制作工藝一看就很貴。應橋算了算時間,猜測羅盤至少也是七八十年前的物件了——也就那時候的天師喜歡用天然木材做羅盤了。

現在誰還用雷擊木做啊,都用纖維木了,既環保又便宜,硬度還高,不怕在作戰時磕了碰了摔了。

硬度?應橋試探性地将羅盤在地上磕了幾下,書裏不是說了麽,這種材質的羅盤不怎麽結實。不過顯然天師心中的不怎麽結實和一般的不結實顯然區別很大,應橋用物理方法磕了半天也沒見羅盤掉下哪怕一塊兒渣。

應橋如此耿直的做法讓葉辰簡直沒眼看了,就算羅盤本體真是個脆皮,附着怨氣和陣法後怎麽可能這麽輕易被敲碎。真這麽簡單,要天師幹什麽,找個熊孩子進來玩一圈不更快?

江逐水見小魔王耐心即将告罄,這才說:“天師封魂鎖鬼用的還是正陽氣,不管多複雜的陣法,都是由基本陣衍生出來的。”

他在陣法一道上不算精通,不過到底有千年的底蘊在,且道統崩塌後符道陣道的東西也不剩什麽了,現代的天師甚至都算不上此道的傳承者。

應橋擡頭看了看江逐水又沉默地低頭看了眼羅盤上的陣法,“您說的很道理,但是實際操作起來似乎有些難度。”

不是似乎,是相當有難度,數學題還都是由基本公式衍生出來的解法呢,也沒見誰都能解出來啊。這東西要是這麽簡單,陣法大師也不至于這麽吃香了。啧,這大氣運者雖然運氣逆天做什麽都順風順水,但在玄學這門上我才是專業的。

應橋壓根沒把江逐水的話放在心上,畢竟他小舅在玄學這門的天賦差到離譜,連幼童都能練的強身健體的功法都不能練習,和道法沒有緣分。

若今日葉辰不在這兒,江逐水也就放任應橋慢慢來了,這地方困的是鬼又不是人,解不開大不了把羅盤拿出去再解,這種事又不着急。但誰讓葉辰在這兒呢,江逐水覺得自己要是再放任應橋這麽慢吞吞下去,小魔王就該把他當清潔劑了。

不想當清潔劑的江大總裁不得不将視線放在羅盤上。此陣法從功效上來說,一可鎖魂二可封鬼,這樣的陣法大多是來封印惡鬼厲鬼的,用厲鬼怨氣當做陣法的核心,既可以削弱怨氣,又可鎖住厲鬼。

但這村子裏的村民顯然不是厲鬼,即便生前是被折磨致死的,死時也未必能生出滔天怨氣,畢竟鬼懼惡人,被殺死自己的人封在祭壇中,他們更多的該是害怕,眼前這些怨氣,則大多應是被困在陣法中後激發出來的,目的是……

江逐水:“鎖魂封鬼,怨氣化煞。”

應橋看了這陣半天,被這麽一點後還真看出了幾分門道。

鎖魂陣和封鬼陣在玄門也算是義務教育,要求每個天師都必須要會的,畢竟出門接單子遇見厲鬼了,也不能抓住後當場開壇做法超度個九天九夜吧,還是把鬼捉回來送到和尚那超度來得快。

羅盤上的陣法的确繁亂,但若是仔細瞧去,發現陣法基底的确是鎖魂陣和封鬼陣,也不知道刻陣的人是誰,竟然巧妙的将兩個陣法結合到了一起,而且還沒發生沖突!

應橋驚喜道:“的确是封魂陣和鎖鬼陣的結合體!但是這裏好像還有點奇怪……”

葉楓聞言湊上前,略有遲疑:“似乎是超度陣法逆轉了?”

他的實戰經驗比應橋要多,出門除了用劍殺鬼,就是用這三個基礎陣法捉鬼,能認出超度倒也正常。

應橋驚嘆,“陣法還能這麽玩?”

他覺得自己十幾年都白學了。陣法繪制和符篆差不多,不止要求一氣呵成,畫錯一筆都無法啓用,而且陣法和陣法之間天生就會排斥,就像兩個領域一樣,互相不服氣,誰都希望在自己的地盤是絕對主宰。融合兩個基礎陣法很有難度,但也不是無法完成;但融合三個基礎陣法,且将其中一個陣法被逆轉為完全相反的功效,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原以為把養鬼王的活祀陣法改為祭祀已經算是邪修的創新,卻沒想到真正的創新竟然是在這兒。

應橋是真沒搞清楚刻下這陣法的邪修是在想什麽,“有這腦子走正路不早能成當代玄門大師了嗎,何必搞祭祀這一套?”

這難道就是天才的腦回路嗎?和正常人真的是格格不入啊。

“許越……”應橋的話讓葉楓對這名字的熟悉感更強烈了,他靈光一閃,猛地記起老師曾和他講過幾十年前有一位天賦卓絕、名聲顯赫的陣法大師帶着自家弟子屠村的事!

“小荷村!許越!我想起來了!”葉楓拍掌,“六十八年前,不到三十歲的許越就是玄門出了名的陣法大師,在玄門中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被稱為千年不出世的天才,振興玄門第一人,不過後來在當年的鬥法大賽上被老師超越了,之後他隐姓埋名了一段時間,在現身時就是屠村事暴露之時,當時為了絞殺他,整個玄門傾巢而出,才将他格殺。”

葉楓兩人畢竟不是那個時代的人,沒有老一輩對許越這個名字的敏感度。當年這事在玄門中轟動極大,超度枉死鬼魂的法事出動了佛門十名德高望重的僧人,做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才結束。但作孽的人畢竟已經死了,而且又有更優秀的新星升起,這件事也就随着時間推移逐漸被淡忘了。

“村民都被困在這兒,那當年被超度的枉死鬼都是什麽?”應橋皺眉,“超度枉死的鬼魂都能作假,那許越是真死還是假死?”

“大王,我們得趕緊回去把這兒的事情告訴姥爺!”他擡頭看向魔王,神情正經嚴肅,“您能幫我們把這東西炸了嗎?”

髒死了。

葉辰臉上寫滿了嫌棄,實在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可這又是幼崽第一求他做什麽,不做似乎會傷了幼崽脆弱的心靈,他皺着眉頭在放棄幼崽和弄髒自己的手兩個選項中糾結。

說實話,這個廢物幼崽在他心裏還真沒有自己的手重要。

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葉辰雙手抱胸,下巴輕揚剛要說些什麽,就見江逐水拎起了葉楓的佩劍。

他愣了一下,記起某人似乎是個劍修來着。

可江逐水現在還能用劍?

葉辰看着江逐水,神色變得有些茫然。

當年道統崩塌,天道最先開刀的就是天下的妖、魔、鬼、怪,将各族滅了大半後,修仙界的靈氣也開始潰散,人修中修為越高受到的影響就越大,天道又将修仙界同凡世的通道徹底關閉,簡直是想活活耗死人修。

人族修行號稱逆天改命,那時卻被天好好上了一課。

江逐水從那日就不能用劍了,滿身修為都成了拖累。

反倒是修為低下的人修還可入輪回謀求一線生機,算是天道對心愛種族的網開一面。

偌大的修真界幾乎在一夜間變得荒蕪,處處是分離的痛哭哀嚎之聲,還有對着天的痛恨。

可那還沒完,各族人數削減到不出兩掌之數後,天道便迅速降下雷劫,追着各族至強者打,那時的天道已知自己将要消散,鉚足了勁兒也要弄死他們。

魔族最懼天雷,不出半月就只剩下葉辰一魔了,他扛了幾千道天雷,最後只能無力又不甘地躺在破敗的魔域中看着天道凝下滅世之雷。

他以為自己會死,等來的卻是江逐水擋在他身前,用青霜劍将那雷斬了去。

人之力怎敵天道?人族說着逆天改命,可卻最愛推演命數,心裏還會念叨着命數已定。

葉辰還記得,江逐水斬了那道不屬于自己的雷劫後,青霜劍當場便碎了。

劍修的劍就如同他們的命,劍碎人死,可當時江逐水卻還有力氣走向他。

當年種種似乎猶在眼前,畢竟對小魔王來說他只是睡了兩覺便過了千餘年。

那江逐水呢?

葉辰下意識摸了摸頸間那根紅繩,其實他到現在也沒懂江逐水為何将他藏起來,人族有些人信奉逆天改命不假,可這樣的人其實寥寥無幾,更多的卻還是随波逐流跟着家族長輩修仙,講究的是順應天命。

江逐水絕對是後者,天道若要他死,他就是那個坐在自己山頭安心等死的人。

可此時,破敗的土房中,江逐水卻又拿了起劍。他動作看似随意,氣勢卻淩厲無比。

應橋被劍氣波及到下意識放開羅盤,羅盤并未落到地面,反而飄在空中,江逐水朝前一刺,正中羅盤中心,劍氣由一點擴散開來,下一刻羅盤猛地炸開,而那把并不結實的劍也因承受不住磅礴的劍氣炸成了碎片。

眼前的一切似乎和千年前的種種重合了。

修為盡失又何妨,本命劍碎了又何妨,他還是一劍破蒼穹的清琉上仙。

葉辰有些恍惚,此時,碎裂的羅盤中一道紅到發黑的煞氣直直朝他沖來,小魔王反應的極快,可身體卻像是被什麽定住一般無法動彈,只得硬生生抗下這煞氣。

尋常煞氣對魔并無傷害,可此地是天道專為葉辰準備的,煞氣中竟隐隐帶着天罰的氣息。

“葉辰!”

意識的最後,葉辰只看見江逐水朝他奔來,眼中萬年不變的淡然也變成了慌亂無措。

真稀奇。

作者有話要說:

葉辰:啧,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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