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祭魔 這老鬼是想吓唬本王麽！

葉辰這一睡便過了三天，再睜開眼睛發現還在鬼村又回到了老張家。

他從炕上爬起來做到炕邊，見屋裏一個人也沒有，臉色不是很好。尊貴的魔王都昏迷了居然沒人照顧一下嗎！

葉辰想起了讓他昏迷的源頭，心情變得更差了。

魔最擅長的就是迷惑人心，他在自己的老本行裏竟然被天道坑了！想到羅盤最後射出的那股煞氣，小魔王既生氣又委屈——他的魔角又收不回去了。

“都怪江逐水，沒事拿什麽劍。”魔王遷怒的本事自然是極強的，而且這次還是有理有據的遷怒。

魔可誘惑人心放大欲望，但前提是那人也要先有欲望。天道這回也是誤打誤撞才恰好趕上了葉辰茫然的時刻趁虛而入——小魔王向來沒心沒肺萬事不放在心上，可唯獨對江逐水替他抗雷的事情耿耿于懷。

他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江逐水當年為何要為他抗雷，也不懂江逐水為何寧可違背千餘年堅持的信念。

葉辰卸力仰倒在炕上，他看着天花板上不怎麽幹淨而且有些發黃的燈泡，兩條腿無意識地輕晃着。道統崩塌後，天下人鬼妖魔最該死的就是他，可他卻偏偏靠着江逐水的封印成功避開了天道的追殺。

房門微微響動，随後吱呀一聲打開來，葉辰偏頭看去，發現是江逐水端着一碗面進屋。

男人推門進屋，見到小魔王睜開眼睛後顯然愣了一下，他喉結攢動，聲音帶着一絲啞意：“醒了？餓不餓，吃點東西？”

他看起來有些憔悴，像是幾天沒休息過一樣，整潔的白襯衫微微發皺，發型也有些淩亂，唯獨未變的是那冷如風雪的氣勢。

葉辰坐起把身體撤回炕上盤腿坐好，瞥了眼江逐水手裏的面碗，嘀咕一嘴，“就算餓了我最想吃的又不是面條。”

他嘴上說着不想吃手卻誠實地接過面碗，清湯細面沒什麽味道，但小魔王卻連面帶湯全吃光了，連點蔥花都沒留下。

江逐水見葉辰吃完了拿出紙巾想幫小魔王擦嘴，他剛把手伸到小魔王面前，葉辰便伸頭猛地咬住江逐水的手指，疼痛讓江逐水皺了下眉，葉辰見狀又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咬出來的牙印，含糊不清地說：“我餓了。”

江逐水感受着指尖濡濕的觸感，錯開眼沒有說話。

他沒把手抽走葉辰就理解為自己可以吃自助了，他美滋滋咬了一口卻立刻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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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苦！

小魔王震驚地看向江逐水，他怎麽就睡了一覺，江逐水就變得這麽難吃了？！

“你你你怎麽了，是不是我睡着的時候受傷了，傷到哪裏了快讓我看看！”葉辰手忙腳亂地爬到江逐水身上神情慌亂，眼中滿是沉痛。

他以前聽其他魔說過受傷的人類情緒很難吃，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誰！是誰傷了本王的食物！本王絕對不會放過他！

江逐水面對小魔王突如其來的關心難得有些茫然，他用手托住身上的葉辰，“沒受傷。”

葉辰不信：“沒受傷為什麽會變難吃！”

江逐水沉默一下，“我不好吃了？”

葉辰點頭，特別委屈：“變苦了。”

江逐水：“……”

情況變得複雜了起來，魔族在千年的修真界那也是相當稀少的存在，而葉辰在魔族裏也是獨一份的，他能用靈氣修煉也能用魔氣修煉，不懼怕驅邪的陣法、靈符，任何法器也不能辨認出他的種族是魔。

江逐水對魔的認知除了書籍外就全是從葉辰身上得來的了，他還真不知道情緒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還能有味道，書上可沒說過這回事。

“那以前是什麽味道？”江逐水沉默片刻後問。

“甜的。”葉辰斬釘截鐵，然後又有點不确定，“嗯……但是有時候也會變成酸甜味兒的，不過都很好吃。”

小魔王評價還不忘贊美食物，态度非常誠懇，江逐水卻被噎住了。

味道居然還是不同的。

男人抱着葉辰坐回炕上，葉辰還在驚慌自己的寶貝變苦了，根本不願意從江逐水身上下來，語氣關切：“受傷了就不要忍着了，雖然我不會治療，但我可以把你的傷轉移過來！”

葉辰還以為江逐水是受了傷才變苦的——江逐水肯定是因為變成凡人了所以不耐疼了！

江逐水聽見這話眉頭狠狠皺起，臉色瞬間黑了，“明知道祭祀是天道弄出來的，為什麽不知道小心些。”

他這話确實馬後炮了些，他自己其實也沒把天上茍延殘喘的天道放在心上。小魔王在封印中沉睡千年，身上的傷都好的差不多，實力也回歸巅峰，現在分明是天道躲着葉辰才對。

沒想到天道居然還能傷到小魔王。小魔王這幾天閉着眼睛無知無覺的模樣把他吓得不輕，這會兒聽見他尤不知謹慎，為了區區“食物”就要傷害自己，心中像是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的。

“更苦了！”葉辰根本無心聽江逐水的說教，他試探性又咬了一口，被苦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江逐水江逐水你怎麽了，別吓我。”

他捧起男人的臉，燦金色的眼睛裏滿是對食物變質的心痛。

江逐水順從回望，看着葉辰直白的眼神心中既無力又無奈，他率先錯開眼神。和葉辰對視他永遠也贏不了。

天道将葉辰視為眼中釘，在背後謀劃着如何除掉小魔王，與其整日提心吊膽擔心倒不如主動出擊，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是他想差了。

葉辰半點沒意識到江逐水心裏的百轉千回，只一門心思地試毒，忽然他雙眼一亮，聲調微微上揚，驚喜道：“變甜了！”

甜了就能吃了！

葉辰立刻把頭埋在江逐水頸間，享受來之不易的美食。

江逐水微怔，随後又有些無奈。差點忘了，其他魔吃的是欲望不錯，葉辰吃的其實更像是情緒。

男人幽潭似的眸子微微閃爍着，神色變得古怪起來。也就是說，小魔王不僅吃情緒，還能辨別這情緒是什麽味道？

想到自己從前的喂食行為，江逐水心尖一顫。

“唔。”葉辰輕哼一聲，“怎麽又有點鹹？”

對自己的情緒很心虛的江逐水：“……不好吃？”

葉辰咂咂嘴，“第一次吃這個味道的，嗯……很奇特。”

江逐水：“……”

飽餐了一頓的小魔王渾身都透着慵懶的氣息，他躺在床上領口微張，纖細的脖頸和精致的鎖骨毫無防備的露在外面，頸間的紅繩将他的膚色襯得更加白，陽光打在上面像是他本身就在發光。

葉辰晃了晃腳，随後猛地坐起：“我怎麽還在鬼村？”

羅盤上的陣法毀了，雖然不小心被天道算計了吧，但他沒有吃祭祀來的惡欲，煞氣裏的天罰對他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頂多就是讓他昏迷兩天。

“快走吧，我不想在這兒呆着了。”祭壇是破了，但惡欲的氣息還在，葉辰真的很讨厭這味道。

“暫時出不去。”江逐水搖搖頭，然後解釋道，“你昏迷後鬼村的另一個陣法就被引動了，把整個村子都困在陣法中，現在不僅鬼出不去，人也出去不去了。”

葉辰一聽這話火氣瞬間就上來了，“天道是不是有病啊！”

他才不信現在這套娃一樣的陣法能是現代天師做出來的，一定是天道從中插手！

殺不掉他也要把他困在裏面出不來！真惡毒！

被迫睡了一千年的小魔王絕不接受自己再被關禁閉，而且他還要給小樹靈找治傷的藥呢，怎麽能在這兒浪費時間。

他當即站起來，滔天魔氣翻湧而出，竟是準備将這地方直接炸了。

江逐水及時制止了突然暴躁的小魔王，安撫道：“應橋和葉楓已經去破陣了，估計也快了。”

天道的手段多到防不勝防，又專盯着葉辰打擊報複，他是真不敢讓小魔王動手了，還是讓那兩個正統天師去研究吧。多鍛煉鍛煉對他們的成長也有好處，而且以及應橋二人的氣運也算強盛，怎麽也能活到八十，不至于因為破個陣就死了。

葉辰倒很是懷疑：“他們倆行麽。”

說實話，不是很行。但拿符篆多炸炸總能炸開……吧。

江逐水含糊不清地說：“差不多吧。”

他用金光包裹住葉辰的魔角，讓那金貴的魔角能再藏起來。被安撫下來的小魔王這才不情不願地同意了，但一直在屋裏躺着也沒意思，于是扯着自己的儲備糧出了門。

也不知道是不是祭壇被毀了，村子裏鬼比之前靈動了些，之前只有老張一個人上山，這會兒卻是全村的鬼出動上山采藥。

鬼多力量大，原本要幾個小時才能完成的采藥任務，現在半小時不到就完成，村民将背簍放在老張家門口揮揮手都走了，老張剛想把東西搬回院子，葉辰就很不客氣地把藥簍上的白布扯開了。

白布下果然不是藥材，而是森森白骨。

葉辰目光放在其他背簍上，不用想，全都是骨頭。

老張看見藥簍裏的東西愣了愣，很長時間才回過神來，他嘆了口氣，撿起落在地上的白布，沒再把白布蓋在背簍上。

他步伐緩慢地走到門前坐在門欄上，眼神虛虛地望着半空，攥着白布的手輕顫，他掏了掏兜，想抽根煙，卻又記起自己現在是鬼，抽不了煙了。

鬼記起自己是鬼其實是好事，但前提是正常死亡的鬼，這種鬼對死亡沒什麽怨氣，想起來也就想起來了，說不定還能找個天師給自己超度一下。但像小荷村的鬼，全都是被當成活祀祭品的非正常死亡，死前說不定還受過什麽折磨，他們記起自己是鬼，也就記起了自己的死因，生出怨念變成厲鬼也是正常的。

葉辰觀察老張許久，也沒見他變身成紅衣厲鬼，還是一身質樸的粗布麻衣，周身氣息依舊平和。

人類真奇怪，人類變成的鬼也好奇怪。

年邁的老農記記起自己是鬼，他拿不出煙，又将視線落在被白布蓋得嚴嚴實實的背簍上，他起身将背簍上的白布一個一個摘下，又将背簍中的骨頭挨個拿出來，沒了骨頭的背簍化為光點緩緩散開。

鬼村裏什麽都是真的，只有住在鬼村裏的“人”以及這七個由鬼力化成的背簍是假的。

老張将頭骨拿出來一一擺好，到了最後一塊頭骨時，他才輕聲說：“這是我的。”

鬼說話總是陰森森的，拿着頭骨說這是自己骨頭的模樣更添了幾分陰冷，而他說這話時恰好看向葉辰，那雙眼睛已經沒了眼白，漆黑空洞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鬼眼，乍一看還真有些恐怖。

葉辰抱胸冷哼一聲，聽說有些鬼的愛好就是吓唬人類，這老鬼是想吓唬本王麽！

不服輸的小魔王輕擡下巴，金瞳顯現，故意洩出一絲魔氣将老張吓得後退了好幾步。

老張：“……”

江逐水：“……”

作者有話要說：

葉辰：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