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沈沂的書放在書架最上層, 已經蕩了一層浮塵。
他挑了兩本裝起來。
書房的陳設還和原來一樣,只是窗簾被拉起來,密不透風。
淩晨四點的雲京格外寂靜, 連燈都顯得暗。
沈沂從書房出來以後就看見趙南星站在廚房料理臺前, 手裏捧着一杯熱水, 正在暖手。
“我拿上了。”沈沂率先打破這寂靜。
“嗯。”趙南星淡淡地應了聲,頭都沒轉, “那些書你什麽時候搬?”
“過段時間。”沈沂解釋:“還沒找到住處, 等找到了再搬。”
趙南星眉頭微皺,這才看向他。
之前在外邊光線不好,看不太清楚,此時看去才發現他鬓角也有傷口,一道約3厘米長的劃傷, 看上去觸目驚心。
她眉心皺得愈深,“那你現在住哪?”
“程闕那兒。”沈沂說:“打算在他附近租一套,書房你暫且先不用吧?”
“不用。”趙南星說:“我本來也不怎麽用。”
兩人聲音都不高, 一來一往。
就像是很久沒見的朋友,聊天都伴随着間歇性沉默, 有種無言的尴尬。
趙南星在等他走,可他偏站在客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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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又高,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隔了會兒, 沈沂又問:“全身體檢你做了麽?”
“沒有。”趙南星低斂下眉眼, 指腹摩挲着杯壁:“不過我去婦産科查過了。”
氣氛忽地沉下來。
趙南星淡聲說:“你都知道了吧?”
“什麽?”沈沂被問得怔住。
“我的病。”趙南星說。
“……”
這話聽上去像質問, 語氣實在算不得好, 還散發着莫名其妙的敵意和緊張。
沈沂感覺像遇到了幾年前的趙南星, 渾身是刺。
哪怕是簡單地跟她說句話, 她都會浮想引申出幾重意思來, 用警惕的目光看向你。
他斟酌再三,回答道:“知道。”
沒再多說,生怕多解釋一個字就把趙南星推遠。
“嚴重麽?”沈沂又問。
“還好。”趙南星說:“切除就好了。”
她說的雲淡風輕。
沈沂頓了下:“要做手術?”
“是。”
“時間呢?定了沒?”
趙南星微怔,旋即把杯子放下,聲音淡淡地:“還沒。”
她并沒把手術時間告訴沈沂,沒有必要。
告訴沈沂就意味着多了一份期待,一份念想。
如果到時沈沂沒來,她會失落。
如果沈沂來了,她又沒什麽理由去接納。
離婚了的人還是斷幹淨比較好。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趙南星從廚房走出來,冷漠地經過沈沂身側,“拿了東西就早點回去休息。”
她有些疲憊,也不是很想說話。
這一晚上從樓下鬧到警察局,再從警察局回來,趙德昌那些話對她沖擊力并不是很強。
最令她在意的還是——為什麽沈沂會圍觀她每一次丢人的時刻?
如果說她家裏這些事最不想讓誰知道,那一定是沈沂。
但生活偏愛跟人開玩笑。
在她往房間走的時候,沈沂忽地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腕。
趙南星回過頭,側眸望過去。
四目相對,沈沂抿了下唇,倒吸一口冷氣,低斂下眉眼,聲音溫和:“醫生,傷口還沒處理。”
趙南星:“……”
—
沈沂那話有得寸進尺的嫌疑。
事實上,他确實在得寸進尺。
因為趙南星最後那句的态度松動,他回過頭看着趙南星的背影有些不忍。
此刻的趙南星應該很難受。
這一晚上情緒大起大伏,饒是再心冷的人也受不了。
更何況趙南星不是。
沈沂便得寸進尺了一把。
這傷口于他而言并不算重。
在宜海時比這還重的傷也受過,從來都是放任自流。
他坐在沙發上,看趙南星從櫃子裏拿出醫藥箱,動作熟練。
都說認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沈沂不由看得發怔。
趙南星把碘伏擰開以後,一回頭就發現沈沂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趙南星遲疑:“看我做什麽?”
沈沂這才回神,他習慣性地勾唇笑了笑,半開玩笑地說:“好看啊。”
趙南星:“……”
以往他們在家裏的時候,他都不曾多誇她幾句。
如今離了婚,倒是還挺能誇的。
不過這誇贊都是為他的真實想法做掩飾。
當不得真。
趙南星沒往心上放,她拿着棉簽蹲在沙發前,而沈沂癱在沙發上,根本夠不着。
她想讓他往前挪一下,但看他襯衫半開,又皺巴又髒兮兮,眉眼之間難掩疲憊,一時又說不出口,便自己往前挪了點兒。
沾了碘伏的棉簽輕輕摁在沈沂鬓角的傷口上,他眉輕皺了下,很快松開。
察覺到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趙南星手上的勁兒松了幾分:“疼?”
“沒。”沈沂說:“涼。”
這時兩人湊得近,沈沂說話的聲音準确無誤地傳到趙南星耳朵裏,連帶着他說話的熱氣,燙得趙南星不自覺瑟縮了下脖子,“哦。”
“忍一下。”趙南星說着繼續給他傷口消毒,心想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劃破的。
應當很尖銳,如果再用力一點,沈沂這兒估計得破相。
她正這麽想着,沈沂忽地懶聲問道:“會不會破相?”
趙南星手一抖,徑直摁上去,沈沂倒吸一口涼氣。
“抱歉。”趙南星低咳一聲。
沈沂輕笑:“報仇呢?”
趙南星:“……沒。”
“逗你玩。”沈沂說:“怎麽這麽不經逗。”
趙南星斜睨了他一眼:“幼不幼稚?”
“還行。”沈沂半耷着眼,睫毛又翹又長,語氣随意:“太無聊了。”
趙南星拿了創口貼給貼上,“破不了相,會破傷風。”
沈沂微怔,随後笑道:“還是冷笑話。”
趙南星轉過頭把用過的棉簽扔進垃圾桶裏,換了一根新的,重新沾上碘伏,“沒辦法,只會這個。”
沈沂傷到的位置有點特殊,嘴角破了。
她看了會兒,把棉簽遞給他:“你自己弄?”
“累。”沈沂說:“還困。”
趙南星瞟他一眼,看他眼底烏青确實重,而且眼皮子都快合上了,小聲嘀咕了句:“我就不困麽?”
但也認命地湊過去給他處理傷口。
他的唇很豐盈,唇峰和鼻梁山根在一條線上,很漂亮。
唇色也很紅,似是塗了唇釉。
棉簽輕覆在他嘴角,他只是睫毛顫了下,人卻沒什麽反應。
趙南星認真地盯着他的唇看。
漂亮到不像是個男人的唇。
就像小時候大家對他的評價一樣,漂亮到不像是個男孩。
那會兒村子裏的小男生大多皮糙肉厚,成天爬上跳下,活像返祖的小猴兒。
只有他安靜內斂地待在座位上,唇紅齒白。
歲月對他格外優待,這麽多年過去,只讓他身上的男人味更重了些,沉穩溫和,溫柔紳士,彬彬有禮。
就連長相也更有韻味。
趙南星給他處理着,他的呼吸亦逐漸變得勻長,眼皮徹底合上。
看着确實累極。
婚前他們倒是很少有這種溫情的場面,即便之前沈沂受傷,她也未曾如此溫柔。
一時間,趙南星盯着他的臉出神。
“趙南星。”沈沂低沉的嗓音打破這寂靜,把趙南星游離的思緒拉拽回來,“……嗯?”
“你快樂麽?”沈沂借着這有些旖旎的氣氛問。
他并未睜眼,語調也懶洋洋的,似是舊情人的呢喃低語。
“還好。”趙南星掰斷了那根棉簽,從藥箱裏拿出藥膏,用新棉簽沾了藥膏塗在他嘴角。
沈沂良久沒說話。
等到傷口處理完,趙南星收拾藥箱,沈沂才眯着眼低聲說:“還好是有多好?”
“就是還好。”趙南星說。
“我不快樂。”沈沂腦袋搭在沙發上,聲音悶悶的 :“離婚以後,有點不适應。”
他刻意說得像是喝醉了一樣。
趙南星把藥箱放回到櫃子裏,客廳裏一瞬幹幹淨淨。
不知為何,聽到沈沂這句話後心底一酸。
但她硬着心腸說:“慢慢就适應了。”
其實她也不适應。
尤其是那幾天一個人待在家裏的時候,總感覺沈沂會在某個時間點回來。
有天晚上她起夜,去完衛生間後上床滾了一圈,并沒有撞進“人牆”裏。
一瞬間恍然驚醒,這才驚覺她已經離婚了。
太過利落地做完一件事的壞處,就是人需要時間來讓自己改變一種生活習慣。
“傷口處理完了。”趙南星說:“我要休息。”
已經開始趕客。
沈沂長長地嘆了口氣,“知道了。”
他站起來,望着趙南星拒人千裏之外的背影怔了幾秒,轉身離開。
趙南星一直站着沒動。
沈沂打開門,冷風倒灌進來,也把他吹得稍清醒了些。
他沉着聲音說:“你什麽時候做手術,記得告我一聲。”
“沒必要。”趙南星說:“一個小手術而已。”
“那也說一聲。”沈沂說:“人文關懷。”
他刻意說得疏遠了些。
趙南星卻沒應。
沈沂出去後關上門,整個家裏安靜下來,趙南星一直懸着的心這才落下來。
只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心酸,就像是吃了一大顆山楂,酸得倒牙。
分明是近在咫尺伸手就能擁抱的人,可中間卻隔着一道看不見的深不見底的溝壑。
她只能在彼岸朝他揮手,跟他說:你往前走。
趙南星擡手擦了把淚,門鈴忽然響起。
她深呼吸了一大口,強迫自己壓下所有的心酸。
路都是自己選的,沒什麽需要後悔。
她疾走了幾步去開門,赫然見剛才離開的沈沂站在門口。
她錯愕,“你怎麽……”
“也不看下是誰就開門?”沈沂先聲奪人。
“什麽事?”趙南星說話還有鼻音。
沈沂越過她看向客廳:“我書忘拿了。”
趙南星側過身子,讓他自己進門去拿。
沈沂也沒客氣,徑直走進去拿了書還環顧一圈,這個家還跟以前一樣:清冷、沒人氣。
想起去已婚同事家做客時,對方家裏的裝修,他眼神暗了暗。
趙南星悶着聲音問:“這下沒有其他事了吧?”
她怕沈沂再待下去,她的情緒會崩盤。
那可太丢人了。
沈沂盯着她看,分明眼眶已經泛了紅,面上依舊清清冷冷,一副強撐着的“我沒事”模樣。
他站在門外,趙南星正要關門,沈沂卻忽然将手覆在她的手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趙南星那雙泛紅的眼睛看向他,帶着幾分不解。
這樣子落在沈沂眼裏,活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他的喉結微動,喉嚨發緊,晦澀地喊:“趙南星。”
“嗯?”趙南星的手被溫熱覆蓋,她試圖抽離卻沒他的力氣大,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做……”
話還沒說完,沈沂身體忽然往前,傾身抱住她。
趙南星的身影一僵,“你……”
“做錯的從來都不是你。”沈沂的手落在她背後,聲音壓得很低,卻足夠讓她聽得真切:“要開心點。”
—
淩晨六點,雲京的天色有了變化,
層層疊疊的黑雲逐漸散開,透出微弱的光。
趙南星坐在客廳裏,毫無睡意。
沙發上還有沈沂殘留的味道,很淡的煙草味。
她分明很讨厭煙草味,但坐在他剛坐過的位置很令人安心。
沈沂好像什麽都知道,所以顯得她的掙紮非常無力。
可她只是不想讓他看見,也不想跟他的人生綁定在一起。
這感覺太糟糕。
腦子裏走馬觀花,最後卻什麽都沒留下。
雲開霧散,太陽照常升起,就像過往的每一個早晨一樣。
太陽驅散黑暗,仿佛昨晚什麽都沒發生。
那些令趙南星痛苦的、難過的話,跟随夜晚被一起埋葬。
趙南星睜着眼,在沙發上從淩晨坐到夜晚。
無人打擾。
直到夜幕再次降臨,她打開電視,随意找了部電視看。
只是為了驅散無聊。
也說不上來是趙德昌的撒潑無賴帶給她的沖擊更大,還是沈沂臨別時那句安慰沖擊更大。
但所有的情緒堆疊在她胸口,一整天都昏昏沉沉,悶到胸腔裏像有什麽要瘋狂跳出來一樣。
她找不到任何發洩的途徑。
從很久以前就是了。
因為周淑哭得比她更傷心,因為她沒什麽朋友。
所以她獨自承受這一切。
沒關系,她能夠獨自承受。
這麽多年來,她也有無數個瞬間懷疑過,是不是她做錯了?
是不是因為她的出生才導致了趙德昌的出軌?
可她分明那麽努力,她拼了命想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可事實證明,不是的。
趙德昌哪怕有了兒子也會出軌。
而有人擁抱她,告訴她:“做錯的從來都不是你。”
但這一切,好像來得太遲了。
如果有人在她九歲或是十九歲跟她說這句話,她或許會難過幾天,然後接受這個不公平的世界,推翻這些不公平的理論。
但現在她二十九歲,從她懂事後的每一天幾乎都在為此而努力。
就像有人拿了一根棍子,把她一直照的那面鏡子打碎。
不止打碎了鏡子,還打碎了鏡子裏藏着的她的靈魂。
這麽多年,她從來都不是完整的趙南星。
她只知道不斷地、拼命地往前走,朝着一個不知道終點的方向走。
趙南星早已被割裂成很多塊。
沒一塊是自己喜歡的。
沒一塊是為自己而活的。
這多諷刺,多可笑。
—
趙南星在家渾渾噩噩地呆了一天半,點了份外賣也不怎麽吃得下,吃了沒幾口就跑到衛生間大吐特吐了一番。
離開醫院前還答應梁醫生這幾天要保持心情愉快。
她确實盡力了,只是沒做到。
在家渾渾噩噩躺着的這一天,她感覺自己的體能和生命在流逝。
以一種極其病态自虐的方式。
趙南星從未想過她會有這麽一天。
按照她的規劃,她會一直以那種不知疲倦的方式活下去,直到死亡。
因為有着堅定目标的人是不會輕易死的。
但現在,她的目标不僅僅是丢了,是被現實擊到粉碎,頗有将她骨灰碾成齑粉,直接揚進大海的感覺。
有種粉身碎骨的劇烈疼痛,卻無法與外人言說。
因為當你說出口的那瞬間,大家都會覺得:“啊,你怎麽這麽矯情?”
“啊,你原來是那樣活着的?”
是的,她過去就是那麽不堪的活着。
她深知,卻不敢承認這個事實。
星期日晚上,她先接到了商未晚的電話。
“做什麽呢?”商未晚那邊好似剛合上電腦:“出來吃飯不?”
“不餓。”趙南星話一出口,嗓子有點啞,兩天都沒怎麽喝水,喉嚨幹得難受。
“我想吃火鍋。”商未晚說:“剛加完班就約你了,這麽不給面子?”
趙南星抿唇:“去哪吃?”
“随你啊。”商未晚聲音輕快:“我先去接你呗~好久沒見你了,有沒有瘦?”
“應該。”趙南星盤腿坐起來,伸手開了沙發處的燈,光還晃了下她的眼睛,她下意識伸手遮了下,“齊齊去嗎?”
商未晚那邊上了電梯,信號斷掉,隔了會兒才說:“去,她早鬧着要見你了。”
“幹嘛?”趙南星緩得差不多,站起來打算去盥洗室,結果剛站起來,眼前一黑,一陣天旋地轉,等她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倒在了沙發上,以一種垂直下落摔下來的方式,手機掉在地上 ,發出咚的一聲。
這期間她似是沒有感覺。
腦仁嗡嗡地震。
“南星?”商未晚聲音略有些急切。
趙南星懵了片刻,這才接起來回她:“怎麽了?”
“剛你去哪了?”商未晚問:“我說話你沒理。”
“我洗臉呢。”趙南星編了個謊,“怎麽?你要到了?”
“我剛出公司。”商未晚說着忽地一怔,話鋒一轉:“你化個妝不?”
“啊?那等吃完火鍋妝都花了。”趙南星輕笑着走到盥洗室,打開燈照到鏡子的那一瞬,她被鏡子裏的自己吓了一跳。
臉上有種将死未死之感。
……
很恐怖。
她飛速地關了燈緩了一陣,靠在牆上聽商未晚說:“那又怎樣啊?起碼現在能美一會兒。”
趙南星低笑:“行。”
“我接你去。”商未晚說:“反正路上堵車,你慢慢化。”
趙南星挂斷電話後做了會心理建設才打開燈,她眼睛有些泛紅,因為眼睛大,兩天沒怎麽睡覺,眼袋也跟着大起來。
……天生麗質也是會被自己的作死行為作沒的。
趙南星立刻洗了把臉,從櫃子裏拿出周悅齊之前送她的緊急修護面膜,一張四位數的高價敷在臉上,她又趁機沖了個澡。
櫃子裏的衣服顏色有些單調,她選了不算平淡的一身。
橘色的吊帶長裙并不适合這個季節,但外邊搭個淺橘色調的開衫,出門時套一件白羽絨服就足夠。
趙南星選好衣服好,把面膜弄下來又洗了把臉。
面膜确實不愧如此高的價格。
她化妝的程序并不繁瑣,但今天怕讓商未晚和周悅齊看出來,她的腮紅和口紅都比平時重。
梳頭發的時候她忽然發現,這一頭黑長直的秀發已經留了好多年。
別人都在留劉海的時候她也是紮高馬尾,一點兒沒動過這頭長發。
可她以前走在路上很喜歡看別人染過的發色,尤其是那些特別張揚的顏色。
紅色、粉色、紫色、藍色、綠色,記得大學校園裏總要極偶爾才會看見這種發色,但趙南星只要看見就會盯很久。
即便很少有人染這種張揚的顏色,但大多數人都會去染個葡萄紫或是栗子棕。
沒誰的發色像她一樣,一成不變。
趙南星看着鏡子,忽然想,如果有天她到了要寫遺願的那刻,第一個願望應該是——染個張揚的發色。
不過這想法只是稍縱即逝,她接到了商未晚的電話,于是把放在臺面上的夾子将随手盤起來的長發夾起,拎着包出了門。
—
商未晚選的地方離她家不遠,去的時候周悅齊已經坐在位置上點單。
周悅齊擡頭一看見她,立刻做誇張狀:“哇塞!果然離婚讓人變漂亮啊。”
趙南星:“……”
這還是她離婚後,三人第一次見。
趙南星就知道這個話題一定會被提起,只是沒想到周悅齊開頭就起了話頭。
“星星,講呗。”周悅齊把菜單遞給她:“離婚以後是不是輕松又自由?”
趙南星:“……”
“這麽感興趣?”趙南星沖她挑眉。
周悅齊往後一退,捂着自己的心髒:“你不老實,朝我放電。”
“自己沒有自制力還怪我?”趙南星随手劃了幾道菜,然後交給商未晚,給杯子裏倒了熱水,纖長的手指晃着杯子,熱水滾過杯壁,一個簡單的動作被她做的極富風情,“這麽好奇的話,你可以結一次體驗一下。”
周悅齊:“……”
“能弱弱問句。”周悅齊看着她:“是什麽原因嗎?”
“不合适。”趙南星特官方地說。
“以前也沒這麽說啊。”周悅齊撇嘴:“都結婚五年了才說不合适,你們以前是幹嘛的?”
“那會兒不是沒一起住嗎?”趙南星佯裝無謂。
周悅齊:“……”
片刻後,周悅齊朝她勾勾手,趙南星把耳朵遞過去。
周悅齊低咳一聲,湊在她耳邊說悄悄話,“你們是不是在床上不和諧啊?”
趙南星:“……”
她剛喝了口水,差點嗆到喉嚨裏。
剛好周悅齊說話的熱氣吐露在她耳朵裏,弄得她有些癢,于是往後退了些,臉色微變。
“你臉紅了。”周悅齊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是不是被我猜準了?”
趙南星低頭喝了口水。
這更加讓周悅齊篤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一拍桌子:“我的天,看不出來啊!”
趙南星:“……”
“別造謠。”趙南星把杯子放下,“你又知道什麽了?”
“你的表情說明一切。”周悅齊搖頭惋惜,“沈沂那麽好看,沒想到是個花瓶啊。”
趙南星:“……”
那可倒是冤枉了沈沂。
若不是每次她身體不行,腰肢酸軟,沈沂能拉着她做很久……
“閉嘴。”趙南星臉越來越紅,威脅道:“大庭廣衆你幹嘛呢?”
“我說什麽了?”周悅齊啧了聲:“幹嘛?給前夫留面子啊?”
“你們說什麽呢?”商未晚點完餐把菜單還給服務員,插話進來。
“說她前夫。”周悅齊改口極快:“中看不中用。”
趙南星用筷子敲了下她手背:“別造謠。”
“那還能是因為什麽?”周悅齊聳了聳肩:“拜托,那可是沈沂哎,出了名的紳士,脾氣也很好。”
“是的,就是他太好了,我配不上。”趙南星半開玩笑地說。
周悅齊:“……屁。他高攀了好吧?”
趙南星輕笑:“你對我可真有信心。”
一頓打趣之後,商未晚才問:“你們離婚不是因為第三者吧?”
“啊?”趙南星錯愕,随後搖頭:“真不是,就是性格不合适。”
她沒有再具體的解釋。
該怎麽說,離婚是因為不想再跟沈沂的人生綁定在一起呢?
雖然她喜歡沈沂,可沈沂并不喜歡她。
她不想把完全破碎的自己再撕裂給沈沂看。
多惡心。
見趙南星不願多說,商未晚便沒再問,舉起杯子勾唇輕笑:“不管怎麽說,單身愉快。”
周悅齊翻了個白眼:“這些可好,三條單身狗。”
“呵。”商未晚看她:“你倒是聯姻。”
“單身萬歲!”周悅齊立馬改口:“我們女孩子是要……”
話說到一半頓住,拍桌而起,“我靠!趙南星你是不是給沈沂留面兒?”
周公主氣極,一口京片子味,“他也太過分了吧!”
趙南星和商未晚順着周悅齊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西裝革履的沈沂和顧朝夕走在一起。
說一句郎才女貌也不為過。
趙南星微怔片刻,然後回過頭喝了口水。
她拽了下周悅齊的袖子:“做什麽?”
“你別怕。”周悅齊撸起毛衣袖子,徑直朝沈沂走過去。
“哎……”趙南星去拽她,也只拽到了個衣角,她氣勢洶洶地走到沈沂面前:“沈沂,你沒瞎吧?”
趙南星和商未晚都過去攔她,周悅齊卻叉着腰:“我家星星哪兒不好了?你要跟她離婚!”
“是不是因為她?”周悅齊咬牙切齒:“好啊,上學那會兒就不清不楚的。是不是你們結婚的時候就藕斷絲連的,現在你一跟星星離婚,你們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是吧?”
“我可真是看錯你了!”周悅齊越說越氣,聲音不自覺拔高。
這麽多人站在一起在火鍋店并不是稀奇的事兒,但俊男美女們站在一起總會讓人多看幾眼。
尤其好像涉及到情感問題。
趙南星最怕在這種場合裏被人拍,那次的網上曝光讓她吃夠了苦頭。
她拽了下周悅齊,冷聲道:“走。”
周悅齊很氣,但聽到趙南星這麽說,兀自咬牙,捏緊拳頭,也還是轉身離開:“行。”
“趙南星。”顧朝夕忽地出聲,“我沒有破壞你和沈沂的婚姻哦。”
趙南星看向她,臉色有些難看,抿唇道:“我知道。”
她都沒敢看沈沂,只看向顧朝夕:“你們用餐愉快。”
“是工作。”沈沂冷不丁出聲,目光直直地落在趙南星身上,“凱瑞外貿的總裁近期被攪入一樁刑事案件中,我跟顧朝夕只是工作交流。”
“什麽工作還用吃飯啊?”周悅齊氣笑了:“衆所周知,工作是在公司完成的。”
“就是談完了順帶來吃個飯,還有程闕。”顧朝夕說:“畢竟我們也是老同學。”
“之前,是她跟我說你生病住院的事情。”沈沂依舊只盯着趙南星,很認真的解釋:“所以我提出吃飯感謝她。”
這話一出,氣氛都有些沉寂。
似是都在等趙南星的表态。
周悅齊皺眉,“那你沒小三沒病,你為什麽要跟星星離婚啊?”
沈沂:“……是她跟我離。”
衆人:“……”
似是沒想到這個答案,周悅齊這讨公道的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沈沂聲音清冽,“要不,你讓她跟我複婚?”
趙南星這才有了反應,側眸錯愕地看他。
“趙南星。”沈沂盯着她看,很認真地誇贊:“今天很漂亮。”
說完後微頓,“但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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