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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怕事跡敗露,這兩人撥正後,裝模作樣快步推着囚.籠往前跑了。
楚凝掀開車簾,蹙着柔婉秀氣的眉,看着兩人離開的方向,低聲吩咐含巧。
“跟上他們。”
“公主?”含巧瞪大眼,險些以為自己聽錯。
楚凝怕耽擱,落了後。“別多話,快些。”
見長公主面露急色,含巧也不敢再耽誤。
“好。”
趕囚車的聲音大,楚凝一行人落了些腳程,跟在後頭,前頭的人也未曾發覺。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啊?”
陰森森的,風沙飛揚,并不安靜,似乎有吼叫從地下傳來。
那兩人趕囚.籠進了一條暗道,楚凝下了馬車執意要跟上,含巧怕出事,攔住她。
“公主,裏頭幽暗,情況不明,您千金之軀,怎麽能夠踏足那塊地方,公主在此等候,奴婢先去瞧瞧。”
看那兩人的行跡,只怕拉着他去做什麽,楚凝向來端莊沉穩。
甚少有沖動之時,她自己也知道此舉不妥。
那張臉萦繞在她的心頭上,久久沒有散去,楚凝連小腹的不适都咬牙壓了下來。
她就怕含巧跟上去了瞧見了,聽剛剛那些人的口氣,似乎是要讓他去做什麽,楚凝擔心,執意下軟轎。
“救人要緊。”
含巧啊一聲,不可置信,“公主您是說,那囚車裏頭裝的是人?”
“嗯。”
不動還好,這動起來,腹裏跟刀絞似的疼得難以忽略。
楚凝頓了頓腳,留下含巧,撥了手下兩名侍從,“你們進去瞧瞧。”
“是。”
侍從領命去了,約過了半刻鐘,兩人很快折返,只不過是被壓着出來的。
劍未出鞘,是進去半道沒多久就被人發現擒拿住了。
來的不止他二人,原先押解囚籠裏的壯漢也出來了,後面還有很多光着膀子的打手,個個都是練家子。
前面站個精瘦的人,很高,面色不善,一副商人相,眼裏冒着商家道裏滾過來的精光。
瞧着,像是主子類的人物。
“公主。”
含巧小聲叫喚,身體卻擋在了裕安長公主的前面,讓她別出來,瞧着對方來頭不善的樣子。
一靠近,前頭的主子類的人物還沒有開口,後頭的壯漢率先嚷起來。
“主子,就是這娘們先前觀音廟小抄那條半道上撞了我們的人,這些個探進門的狗東西,敢不看地界,胡亂往裏鑽,想必就是她在裏頭指使。”
到了自家實打實的地界,也不畏懼什麽人多人少,更何況,比人數,楚凝手底下的人少得不夠看了。
壯漢的氣焰嚣張起來。
“瞧前後腳的功夫,只怕是一路跟在我們後面過來的,別不是有什麽企圖,要算計咱場子。”
另一個壯漢幫腔,“是啊,依小的看,不如将人綁了進來……”
他比了個手勢,狠狠道,“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話落,摸着下巴.淫.笑起來,他惡心的目光一直看往軟轎。
幔帳隔着,依稀能看見些身段,瞧着很是窈窕。
原先聽着她冒出音,阻止的那聲響兒,像莺啼。
雖然看不清臉,就仗着這麽多年,在他手底下過過的人,指定也不差。
說不定能嘗個鮮兒,青樓楚館的小娘們嘗多了,正兒八經的官門女,不知道是個什麽味?
出手大方得很,想必家門檻也不低罷。
壯漢賊眉鼠眼笑着,雙手翻搓着就要過來了。
侍衛全都攔起來。
含巧更是誓死擋在前面,要是他們真動手,魚死網破,也要保護好公主。
楚凝揪緊了垂落的手,還沒思忖到對策,她在皇宮安逸慣了,瞧見那張相似的臉,她只顧着跟過來。
一時忘了,江南不比京畿,這裏可以說是荒郊野外。
她只是一介女流,若對方想做什麽......
楚凝貴為長公主,這個位置難免要跟貴婦官眷打交道。
這宮裏的人向來是說一套藏一套,話裏有話,常年處于這樣的環境,楚凝自然也多留了一個心眼。
兩人一前一後說的那番話聽着很像像是威懾,似乎只是要給她們一點厲害瞧。
硬來容易吃虧,此刻,楚凝只能在心裏暗賭。
壯漢走到半道了,前頭帶頭的男人終于擡手叫道,“住手。”
聞言,楚凝高高懸起來的心,定了一定,咽了口沫。
“主子?”
壯漢不明。
被喚作主子的人往前,停在中間,對着軟轎道,話裏聽起來還有幾分意味不明的贊許。
“雖為女流,倒是個人物。”
“既然跟到了這塊地方,藏着掖着耗時辰,姑娘不妨下車直明來意。”
“公 ....... ”含巧險些露餡,她速速咳嗽一聲蓋過去,改口搖頭道。
“小姐,不可。”
楚凝還是下來了,她戴了帷帽,遮住了身形樣貌。
角鬥場這塊地方寸草不生,遍地黃泥,每一處都很貧瘠。
草都不見,別說花和樹。
楚凝這樣的人站在着,無疑是不一樣的,惑人的。
在場男子的眼睛,冒犯地将她從頭到腳來回巡視。
含巧替她擋,擋得了這面,擋不住那面。
楚凝自然察覺到了,忍下心頭的不适,如面前的男人所言,直明來意。
“我們一路跟過來并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見了他們适才用囚車拉過來的那個人。”
“他很投我的眼緣,我想要買他。”
楚凝說完,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在角鬥場買人,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
只是楚凝這樣的賣客稀有。
看客要買人,是要先進角鬥臺子上觀看,若是想買的人多,要競一輪價,價高者得。
擡進來的那個人,楚凝似乎都沒有見過。
不,既然說到眼緣,那便是見過了,黑布罩着,半路漏了風聲。
男人淩厲的眼旁風掃向兩人。
壯漢忙不疊為自己辯解,”主子,是.....太暗,那路窄,不好走,路上被石頭颠簸,車囚歪了,小的很快就遮住了。”
沒想到他動作快是快,還是被這娘們給瞧見了。
角鬥場內的規矩,新人進來時,不準開眼,怕叫人看見,知道了角鬥場的路線,惹來禍端。
另一個也怕被發難,急急為自己辯解。
“主子,您也是知道的,今兒個進來的,他那病實在重,臉白得駭人,小的也是怕..... 他半道死了,不好轉手,那不是為您争取些時辰麽。”
“閉嘴!”男人低罵。
他也是知道今兒個送來的人,身上不好,先前轉賣到手上時,就知道了,奈何不住他的皮相實在生得好。
還想着送他出去養幾日,好些了,就上人角鬥場跟人撕鬥,讓看客過眼,趁早賣掉。
誰知道,這人養不好,那頭來信,就剩一口氣吊着,只怕是活不過這幾日了。
人才送進去,打開看,氣弱得很,保不準下一刻什麽時候死了,這麽孱弱,下地都是問題,怎麽上場子?
沒想到這竟然是賠本的買賣,男人的臉色很不好,沒等他想出法子,如何才能把本給賺回來,就抓到了鬼鬼祟祟的外來人。
貨是個殘次品,這話當着買主說,還怎麽賣得一個好價錢?
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材!
男人臉色再對上楚凝時,沒有先前那麽穩了。
楚凝也知道,她這樣送上來要貨,對方保不準獅子大開口。
本以為不好談,暫且一聽,原本也是打算脫手的,心下松了一點,這一點還沒個着落地,就聽到後言。
他病了?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病症,聽起來很棘手。
“姑娘想要在我們這地界買人,知不知道我們這兒是什麽地方?”
楚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
“他,賣嗎?”
男人哈哈大笑,“姑娘都追到我角鬥場的門口了,來者都是客,既然看上了,我們開門做生意的,沒有讓姑娘白跑一趟的道理。”
看着對方來頭不小,年歲不大的樣子,又是個女人。
計謀着要不要跟她打打回旋,先讓她心裏有個數,再講價,豈料對方也是個利落不拖沓的主。
是真的想要買了。
這樣最好。
“你把人帶上來,我要再看看。”楚凝怕對方掉包。
男人點頭,“的确要先驗貨。”
吩咐壯漢道,“去,把人帶上來。”
餘還囑咐了一聲,”小心些,別叫磕碰,又出了什麽差錯。”
“是是是.....”
壯漢點頭哈腰,也知道剛剛惹了事,這會也不敢再嚣張,怕自己耽擱了場裏的快要成的生意。
很快,人就被帶出來了。
脫離了囚車,他被關在血跡斑斑生了鏽的籠子裏。
天氣寒,只套着一件單薄的中衣,中衣顯然是新換上的,貼着他的身骨,越發顯得單薄。
少年仿佛沒有了生氣,坐靠着籠子,頭垂到另一邊,只看到半邊臉。
是像的,隔着帷帽,看得朦胧不清。
楚凝上前要探看,含巧叫她,她都沒有停。
男人揮手讓人推開。
楚凝蹲了下來,繞到了他的面前,她撩開帷帽,清楚看到了少年的相貌。
像,又不像。
他更年輕,也生得更精致漂亮。
少年像是死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連纖長的睫毛都不會動一動。
楚凝伸手進穿過籠子欄杆的縫隙,欲伸手到他的鼻息底下,探探他的氣。
忽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
少年的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看到自家公主平日裏手竟然伸了進去,這要是多危險啊,含巧擔憂喊了一聲。
“小姐!”
這道聲音在外頭靜寂時,顯得尖銳。
少年也在這聲中猛然睜開眼,動作過大,許是帶動了身上的傷。
他微息喘着,目光與楚凝對視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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