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嫩乳脂
兩天後,酉時時分,陳平風塵仆仆地趕回陳家院子。
一進院門,直奔東廂房。
廂房內,陳伯正在碾着豆子。
“兄長,我回來了。”
陳伯見兄弟滿是是汗,忙起身,去井邊打水。
陳平跟過來,伸手要井繩,“兄長,我來。”
陳伯擋回了弟弟的手,堅持把水打上來,傾倒到水槽裏。
陳平不再客氣,脫去夏袍,連頭帶臉,痛痛快快地洗了一番。
接過陳伯遞過來的粗布巾,陳平邊擦着臉邊問:“怎麽樣,豆粉碾好了嗎?”
陳伯往廂房努了一下嘴,“正碾着呢,差不多快好了。”
“好,我看看。”說着,陳平随着哥哥來到東廂房。
堆着各種雜物的屋子中央,擺着一個石槽,石槽中間有個石碾子,中間是把手,用它在槽子中間來回滾動,下面是已經碾碎的豆子。
陳平從石槽中抓起碾碎的豆粉,在手指上撚了一撚,感覺還有很多顆粒,對哥哥說道:“這樣不行,太粗了,還要再細些。”
“還要細,這種豆粉,煮粥做羹是最好的了。”陳伯看着陳平,言外之意,你這書生,怎麽懂廚房裏的事?
“兄長,我要的豆粉不是做羹,也不煮粥。”
“那你用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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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陳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勸道:
“弟,我知道咱家吃的不好,你也不喜歡吃這些粗糠米麸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咱這農家,都是這樣的,再說,這竈上的事,還是讓你嫂子去弄吧。”
“兄長,我在書上看到過一種豆子的吃法,弄起來會很好吃,信我,我們弄着試試,弄不成,大不了還做豆羹吃。”
見陳平如此執着,陳伯不禁搖了搖頭,轉瞬又點了點頭,“好,那就按你說的,我當個營生幹吧。”
說着,用笤帚将石槽裏的豆粉,往中央掃了掃,把着石槽頭,坐在杌子上,用腳踩着石碾把手,碾了起來。
陳平趁這功夫,來到堂屋,對正在竈前忙碌的鄭女道:“嫂嫂,咱家有沒有布紋稀疏一點的麻布。”
鄭女從竈前扭過頭來,疑惑地看着陳平道:“稀疏,如果這麻布織的不緊密,你兄長又該說我不會做事,說織布就像做人,來不得半點虛假。”
見鄭女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陳平趕緊說道:“嫂嫂,不是這樣,我需要一塊布紋稀疏的布,最好能漏下細沙土的那種。”
鄭女莫名其妙看了看陳平,旋即搖了搖頭。
略一停頓,鄭女指着東屋門上挂着的麻布簾道:
“喏,這塊布簾我正準備換了它,你看能不能用吧。”
陳平上前,摘下那塊已經暗黃色的門簾,來到院子裏,對着夕陽看了看。
條紋緊密,沒有多少光亮透過來。
陳平左看右看,端詳了一會,有了主意。
他把門簾鋪在石槽邊,在一端挑起一個線頭,輕輕抽動,很快,這條麻線被抽了出來。
然後,陳平如法炮制,每隔一條線抽出一條來,經線抽完接着抽緯線,不一會兒,那塊沒用的布簾,被陳平改造好了。
陳平将抽過布絲的門簾,在水中洗了洗,挂在院子裏。
正值盛夏,不消半個時辰,這稀疏布紋的布簾,很快就風幹了。
“弟,你看這回碾得怎樣了,夠細嗎?”東廂房內,陳伯滿臉是汗的問道。
陳平接過陳伯手裏的豆粉,用手撚了撚,雖然還有一些顆粒,但較剛才細膩了很多。
鄭女在屋裏喊着,“你們兩個,吃飯了。”
陳平對着哥哥說道,“好,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晚飯過後,陳伯在陳平的指揮下,将石槽裏的豆粉,一點點倒進陳平做好的布網裏,下面用一個簸箕接着。
陳平左右晃動着布網,篩着豆粉。
不一會兒,簸箕裏,堆積了半簸箕豆粉。
陳平将布網裏的沉渣倒回石槽裏,“這些下次再碾,還可以用。”
“弟,你這是要做什麽?”
陳平看了看滿臉疑惑的哥哥,“我要做乳脂。”
“做乳脂?怎麽做?”
“嫂嫂,你把這豆粉放在陶缶裏煮開它。”陳平對正站在門沿處,看着兄弟兩人搗鼓的鄭女道。
鄭女接過豆粉,進堂屋了。
陳伯跟進屋裏,架柴生火。
待火旺起來之後,陳平回到屋裏,取出剛從山上帶回來的一塊似玉似石、白中泛黃、透明的晶體樣的東西,在火上燒了起來。
“弟,這又是什麽?”陳伯很好奇。
“這是師尊煉丹用的,石精。”陳平答道。
“這麽好的玉,怎麽在火上燒?”鄭女不無擔心地看着陳平手裏的那塊“石精”。
“這不是玉,是玉的話,我就給嫂嫂了。”陳平笑着說道。
鄭女一聽,臉沉了一下,沒再做聲。
陳平沒有顧及鄭女的臉上變化,目不轉睛地盯着“石精”在火上的變化。
聽師傅赤松子講,這“石精”要燒出紅心,才代表熟透了。
“石精”在火苗上炙烤着,顏色由白變黃,慢慢的,芯處泛起紅色來。
陳平連忙取出來,放在地上,晾涼後,把它研成粉末,放到一個缽裏。
不一會兒,陶缶裏的豆漿煮開了,泡沫溢滿陶缶,陳伯趕緊撤火,還是有泡沫溢了出來。
待泡沫消下去後,陳平舀出一勺,嘗了嘗,對陳伯道:“不行,還得再燒。”
“好,再燒。”陳伯又将火加進竈膛。
鄭女在一旁道:“這不就是豆羹嗎,只是細了一些。”
陳平笑了笑道:“這是細豆羹,也可以叫豆漿。我剛才嘗了嘗,還有沒爛糊的感覺,還得再煮。煮到爛糊為止。”
“這乳脂到底要怎樣做,書上怎樣講的?”陳伯看着陳平,心中不解。
“兄長,今天咱們先做嫩乳脂,明天,你還得幫我做個箱子。”
“好,你說做甚,就做甚。”
鄭女撇了撇嘴,“就知道慣着你這弟,任什麽都可以。”
陳平看着又泛起泡沫的陶缶,示意陳伯道:“撤火,撤火。”
撤火後,泡沫又消下去了。如此三番過後,陳平嘗了嘗陶缶裏的豆漿,示意陳伯道:“好了,可以了。”
随後,陳平用木勺盛起一勺磨好的“石精”粉,倒進陶碗裏,用水稀釋好,待豆漿稍涼,沿着陶缶邊,慢慢倒了進去,邊到邊攪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