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雍瓜
“三角眼”被嗆了一頓,苦笑道:“少爺,那您的意思是?”
石澗說道:“讓他們給乳脂漲價,漲一倍的價,這全縣乳脂就他一家,漲價也不愁賣。至于幹股,我們還占三成,到時候讓他們把贈送豆漿的福利取消。這陳家,根本就不會做生意,守着金雞等着下蛋吃,蠢貨。”
“少爺高明,我這就去安排。”“三角眼”說着,準備退出去。
“慢着”石澗喊道。
“三角眼”退了回來,“少爺,您還有什麽吩咐?”
石澗頭也不擡,“那件事怎麽樣了?”
“回少爺,那件事我已經物色好了一個人選,就在陳氏作坊裏,是個雇工,回頭我就去打聽一下他的背景,看看怎樣能把他變成咱們的人。”
石澗催促道:“嗯,這事要抓緊,一旦這事成了,什麽三成四成的,直接把他們倆兄弟,一頓棍棒打殘廢了,強奪了這個店就是了。”
“是的少爺,這是最好的辦法,只不過需要時間和關鍵的人。”
石澗點頭,“所以,老爺說,今天的談判,是争取時間,穩住他們,這後面的手段,才是我們的殺手锏。”
“還有,到時候咱們要告訴那個人,只要他跟少爺我合作,将來奪了作坊,他就是掌櫃的,作坊他說了算。”
“少爺高明,這就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哈哈哈哈哈”屋裏的人一同大笑起來。
石澗收斂了笑容,“好,下去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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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今年的陽武沒有春天,是指它來得晚,去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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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下過一場春雨,日頭一曬,這天就陡然熱起來了。
這酷熱,比往年來的似乎更猛了一些,太陽剛升起三竿高,人在路上走,就已經冒汗了。
老人們說,這樣反常的天氣,實屬刀兵之象。
不信你看城外,從趙國和燕國逃散過來衣衫褴褛的流民,比往日多了很多,這秦國的兵鋒,越來越銳利了。
相對于魏國的寧靜,此時的趙、燕兩國,已經是疲于奔命。
陽武縣城關,一身粗麻深衣的雍瓜正扛着一麻袋豆子,走在回作坊的路上。他剛從城外鄉裏的一些農家,收了豆子回來。
進了城關,轉過一條街,再過一個巷子,前面就是陳氏乳脂作坊了。
雍瓜腰酸腳乏,滿頭是汗。他将麻袋卸了下來,停在街旁的樹蔭下,伸手揩着臉上的汗水,蹲在那裏喘息。
“是雍瓜吧。”一聲問候,使雍瓜猛地站了起來,轉頭觀看。
雍瓜的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着三個人。
中間一人,雍瓜認識,正是那天在作坊裏,與掌櫃談判的“三角眼”。
雍瓜清楚地記得,當自己給他倒水的時候,“三角眼”特別留意地打量了他一番。
那眼神,帶着幾分審視,似乎別有意味,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
現在,“三角眼”帶着兩個腰圓膀闊的壯漢,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你、你們要幹什麽?”雍瓜的語音裏帶着顫抖。
他知道,這些人都非善類,他不想和他們找麻煩。
“三角眼”精瘦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來,力圖緩解雍瓜的不安,寬慰道:
“沒事,別緊張,只是想和你借一步說個話。”
說着,示意其中一個壯漢扛起雍瓜的豆子麻袋。
那漢一只手提起麻袋的一角,順勢往上一扔,那一百多斤的麻袋就上了壯漢的肩。
雍瓜想要制止。那是用掌櫃給的錢,剛收回的豆子,如果就這樣被他們搶走,回去是沒法交差的。
“三角眼”看出了他的緊張,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他不會拿走你的豆子的,咱們找個地方說會兒話,說完豆子就還給你。”
雍瓜見他這麽一說,也沒別的辦法,只好眼睜睜看着壯漢扛着麻袋,自己跟着“三角眼”,後面是另一個壯漢,四個人轉過一個街角,來到一處客棧。
走到客棧門前,雍瓜擡頭看了看,上面挂着“石記客棧”的招牌。
雍瓜停了下來,心底湧起一絲恐懼。
他不知道客棧裏面等着自己的是什麽,腳下有些遲疑,甚至動了撒腿就跑的念頭。
但前後都是壯漢,看那架勢,一只手就能把他輕松的揪回來,跑也跑不了多遠。
何況,一麻袋豆子還在人家手裏,這樣跑回去算怎麽回事呢。
想到這,無奈,雍瓜只好忐忑不安地跟着“三角眼”,進到客棧裏來。
前面的壯漢,放下麻袋,和後面的壯漢一起,守在一間客房的門口,“三角眼”引着雍瓜,進了這個房間。
房間是個套房,雕花的門窗,案幾、座椅俱全,古色古香。
客廳裏,早有一個人在裏面了。此刻,正背對着門,站在後窗前,看着窗外的風景。
聽見身後的開門聲,那人依舊站着,沒有回頭。
屋子裏很靜,可能是因為身處的地方有些背陰,原本一頭汗的雍瓜,頓時感覺從心裏往外的寒意。
他不安地看着“三角眼”,嘴裏怯懦着,欲言又止。
雍瓜早就耳聞這石家在當地的強勢豪橫,也見識了前幾天在作坊裏和自己掌櫃之間的糾紛,只是他不明白,他一個店小二究竟哪裏得罪了他們,更不知,他們要找自己什麽麻煩。
“三角眼”讓雍瓜在屋子裏站定,然後走到背朝門口的那人身邊,低着頭,規規矩矩地說了一聲:“少爺,人來了。”
那人才慢慢轉過身來。
轉過身來的人,正是石澗。
陽光從他後面的窗戶灑下,照射在石澗的身後,使石澗肥壯的身影看上去既高大又帶有一些神秘的色彩。
這氣派,看得雍瓜更是不知所措,牙根不聽話地打着冷戰。
“來了,坐。”石澗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
“不、不敢。”雍瓜嘴唇顫抖着,雙手擺了擺,小腿不聽話地發起抖來。
“三角眼”不由分說,把他拉到旁邊的一把椅子旁,摁着雍瓜的肩膀,讓他坐了下來。
雍瓜的身體,本來就沒剩多少力氣支撐了,借着“三角眼”不甚有力的手,就勢半坐半癱在椅子上。
旋即,雍瓜又掙紮着坐起身子,七分驚恐三分迷茫地望着走到眼前的石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