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裴清,你藏藤蔓幹嘛?

江暮陽同裴清對視一眼, 然後心照不宣地尋着黃符飛往的方向,追了過去。

林語聲一手抱着鳳凰, 一手禦劍, 亦步亦趨跟了上去,幾人一鼓作氣離開劍宗,飛出好遠之後。林語聲才突然想起, 忘記跟師尊禀告一聲了。

不過轉念想起, 魔尊上回被師尊打傷,退回魔界, 只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惹是生非,等閑邪祟,也近不得幾人的身, 如此,他才漸漸放下心來。

再落地之時, 幾乎将要走出劍宗所在的地界了。

此刻正落在一處荒涼的山頭,腳下是連綿起伏的群山,而群山包圍之中,正是一片占地面積十分寬闊的妖獸山脈。

隐隐的, 還能聽見妖獸在林間肆意穿梭撕咬的聲響。

江暮陽收回命劍, 手裏攥着師尊送他的折扇, 攏起來, 輕輕敲了敲左手心。

舉目眺望,就見先前那道黃符, 正赫然懸浮在半空中,而黃符之下, 便是危機四伏的妖獸山脈了。

林語聲抱着鳳凰, 上前一步道:“看來, 這裏是處妖獸山脈,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山脈,不過據我所知,修真界一多半的山脈,都是隸屬于劍宗的。”

他撸着鳳凰毛,擡眸望着江暮陽,微笑着說:“暮陽,你現在穿的是劍宗的宗袍,而且,一看便知是劍宗的嫡系,由你下去同看守山脈的修士說說,他們保管會放你進去。”

江暮陽不置可否,确實這一身劍宗嫡系的宗袍,穿在身上不僅好看,還有諸多便利之處。

但問題是,他并不想讓雲宗主誤以為,他就是單純貪慕虛榮,擁有了拍賣會所,長老之位,幾十萬靈石,五個家族管理權,以及很大一片地産之後,依舊對劍宗寶貴的妖獸山脈虎視眈眈,他還是有點良知的,但不多。

不過話又說回來,江暮陽确實很想擁有就是了,年輕時多掙點錢,眼瞅着他是個斷袖,以後也不會有孩子,總不能老無所依吧。

他早看破紅塵了,能不能跟裴清白頭偕老,對江暮陽而言,并不是特別重要的。

只要他足夠富有,在修真界足夠聲名顯赫,追求他的俊男美女,只怕多如過江之鲫。

他求什麽樣的天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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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得學雲昭,死皮賴臉哭哭啼啼,恨不得一根麻繩把自己活活吊死,強求裴清垂憐不可?

江暮陽才不會像雲昭那樣死皮賴臉,不知羞恥,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失去自尊。

即便是一刀兩斷,那麽這一刀也必須由江暮陽來斷。

“我不想惹人誤會,再說了,今日只是過來查探,也并非一定要進入這片山脈。”

江暮陽随手将黃符收了起來,望着腳下郁郁蔥蔥的密林,看得微微有些出神。

許久之後,他突然側頭詢問裴清:“雲風就是在這裏死的?”

裴清點了點頭。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這事,”林語聲撸鳳凰的動作一頓,語氣無比凝重地道,“雲風當初,就是死在這片妖獸山脈,因此,劍宗将此地設為劍宗的禁地,不許外人進入。”

他往前又走了幾步,直接立在了懸崖之巅,狂風吹得他身上翠綠色的衣衫獵獵作響,林語聲整個人修長文雅的,好像一株翠綠翠綠的竹子,當然,他打扮得也很像的,連頭上的發帶,都是綠的。

江暮陽瞥了一眼,突然有點無法正視綠色了。

“因為雲風之死,我也有很多年,沒來過此地了,這裏變化頗大。”林語聲如此道,語氣顯得十分凄涼,“那時,雲風時常邀請我與兩個師弟,一起下山游歷。”

“有雲風在的地方,從來不用我們掏錢。”

“整片妖獸山脈都是劍宗的,雲風就是這片妖獸山脈的主人,但他卻死在了這裏。”

林語聲話鋒一轉,怒火中燒地咬牙切齒道:“這都是魔尊的錯!如果不是魔尊現身此地,根本不會引起獸潮,那麽雲風也就不會落難,英年早逝!”

“他本該同我們一起長大!”

“我們萬仞山有蒼穹之光,那麽他們劍宗,便有松下清風!”林語聲的語氣陡然激烈起來,故地重游,勾起了他對昔日好友的思念,他轉頭問裴清,“你不記得雲風了麽?他是我們此生最重要的朋友!”

裴清輕輕嗯了一聲,他的神情很鎮定,但不知為何,目光深邃,又顯得虛無缥缈,他在望着腳下的雲,又好像在透過雲看別的什麽。

終于,他還是把目光轉了回來,毫不掩飾地落在了江暮陽的身上。

那樣深邃,那樣溫柔,又那樣虔誠。

江暮陽在想,蒼穹之光大抵就是裴錦衣了,蒼穹之光與松下清風,聽起來好般配啊。

為什麽偏偏是光,而不是皎潔的月亮呢?

如果裴清是蒼穹之月,那麽與他就很般配了,一個月亮,一個太陽。

可他這個太陽是暗沉的,殘缺的,終将消散的,不被任何人珍惜的。江暮陽恍惚想起,前世自己沒有爹爹給他取表字,一般來說,早的一出生就能起了,稍微晚點,十二、三歲也不遲的。

最晚也差不多在弱冠之年,他及冠的時候,已經和蒼穹鬧得很僵了,師門中的人,對他都如避蛇蠍,師尊當時時常閉關,很少露面。

連江暮陽的弱冠禮,都沒有人為他操持的,他表面上裝作毫不在意,對外甚至揚言,自己是天生地養,自由自在。

可私底下,還是會偷偷換上一身新裁的漂亮衣服,打扮得很精神,一個人對着鏡子偷偷地照。

想象着,師門所有人,高高興興為他舉辦及冠禮的場景,設想着,師尊會為他取什麽樣的表字。

直到最後,師尊也沒給他取。

反而是裴清,給他取了一個,叫什麽「春晖」,江暮陽當初可謂是非常生氣的。

他認為裴清在羞辱他。

只有長輩才能給晚輩起表字的,裴清憑什麽在他面前充當長輩?

那時江暮陽氣懵了,晚上就拉着裴清幹,一邊幹,一邊發瘋地質問裴清,是不是想當他爹,是不是想讓他喊爹。

如今回想起來,江暮陽老臉通紅,無顏面對那麽傻缺的自己。

春晖也就是太陽的雅稱,江暮陽如果改名叫江春晖,那是不是未來的命運,會好那麽一點點。

但終究,江暮陽把「春晖」這個表字抛棄了,連同裴郎一起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從某方面來說,江暮陽認為自己挺負心涼薄的,倘若男人,尤其在上面的男人,能生孩子的話。

他應該少說,三年能讓裴清揣倆,不過,江暮陽認為,自己有信心,讓裴清一胎生個五胞胎,問題不大。

只是可惜,裴清不能生。

裴清真沒用,居然不會生孩子。

林語聲久久得不到回應,似乎也覺得這種時候,提雲風出來,實在不合适。便深呼口氣,又道:“不管了,先下去看看再說,今日,也不一定非得進入妖獸山脈,我們在附近轉轉。也許能有意外收獲。”

江暮陽也是這個想法,但他總覺得,從這裏下去的話,只怕不行。方才來時。他發現山脈上空,籠罩着一層透明的結界。

要是從這裏直接一躍而下,極有可能,被結界周身散發的靈力,打落劍刃,然後一骨碌到懸崖底了。

還沒等他開口提醒,林語聲抱着鳳凰,直接一馬當先,要禦劍縱身一躍而下。

江暮陽好心好意提醒道:“還是尋條小道走下去罷,師尊已經為裴清延緩了詛咒的發作,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不着急。”

主要是,不想被拖後腿。

哪知林語聲滿臉浩然正氣地道:“暮陽!你何時這般膽小怕事,猶豫不決了?尋小道如此麻煩,時間緊迫,我是一刻都不想等!”

“如果,你害怕的話,那麽你來,我帶着你禦劍跳下去便是了。”

江暮陽聽罷,立馬神情繃緊,擺出一副請君入甕的姿态,正色道:“你請,你請。”

林語聲抱着鳳凰,擺出了一個十分潇灑,十分風度翩翩的動作,一腳踏在劍上,而後往懸崖下縱身掠下。

而後,哧溜一下,腳下命劍被狠狠彈飛,直接抱着鳳凰墜了下去。

裴清眼疾手快,趕緊嗖嗖幾聲,七、八張黃符,直接甩下了懸崖。

江暮陽站在懸崖上,往下眺望,啧啧稱贊:“這也算是個人才了啊,裴清,大師兄有點東西,一般人不敢這麽往下跳。”但東西不多。

這麽高,對于修真者來說,不算特別高,但也絕對不會低。摔個斷胳膊斷腿,那肯定是綽綽有餘了。

要是沒有裴清的黃符,只怕一人一鳥,絕對吃不消的。

裴清點頭表示贊同,擡手一抓,白绫便幻化而成,他道:“尋小道太過麻煩,還是用這個吧,更快。”

江暮陽沒有拒絕,原本他以為,只要他扯着白绫,直接往懸崖底下一躍就行了。

誰曾想,該死的小心魔,居然占他便宜。

一手攬過江暮陽的腰,帶着他躍下懸崖。

江暮陽都不好意思拆穿前輩的小把戲,但還是比較配合地「啊啊」亂叫,演技特別浮誇地,把頭埋在裴清的胸口,誇張地大喊:“好高啊,我好害怕啊,前輩。你要保護好我…”

裴清:“……”

腳才一落地,江暮陽就跳出了裴清的懷抱,定睛一看林語聲整個人呈大字型地趴在地上。

他上前一步,特別好心地問:“你死了嗎?”

林語聲尴尬地說:“還……還沒。”

“那你還不起來?等着誰扶你呢?”

江暮陽餘光一瞥,那被壓在林語聲胸前的鳳凰,幾乎要被壓成一張大餅,頃刻間光芒萬丈,随即又化回了人形。

陸晉元被林語聲死死壓在了身下,氣得面紅氣喘的:“能不能行?能不能行?大師兄你到底行不行?”

“行。”

“行你還不起來?!”

林語聲嘴上說行,但他依舊将陸晉元死死地壓在地上,撲騰半天也沒爬起來,裴清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提溜他的衣領,要将人拽起來。

可手才一貼上去,裴清的手頓了一下,沉聲道了句「別動」,然後就從林語聲的手臂下,一把抓出一截通體發紅的藤蔓,上面長毛了密密麻麻的尖刺。

好似活着一般,裴清伸手一抓,上面密密麻麻的尖刺,還一伸一縮的。

裴清略一用力,便将這截藤蔓扯出,林語聲「嘶」了一聲,總算能站起來了,趕緊拍拍衣袍上的灰塵,面色複雜地詢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還往人懷裏鑽啊。

剛才他遲遲沒起身,就是因為這玩意兒,老是往他衣服裏擠,要不是他一直将藤蔓緊緊壓着,只怕這藤蔓會直接鑽進他的亵褲中了。

幸好裴清眼疾手快,一把将藤蔓扯了出來,可饒是如此,這藤蔓還不肯老實,一直在裴清手裏掙紮,那細密的,通體宛如血一樣紅的尖刺,一直收縮。

江暮陽好奇地伸頭看一眼,然後立馬臉色就不好看了,嘴角也直抽搐。

這玩意兒問裴清沒用啊,還得問他!

裴清那麽單純,裴清懂什麽風月!

這種藤蔓本身是沒有毒的,沒什麽攻擊性,上面細密的鮮紅|肉|刺,也不會紮傷人。

但就有一種用途,專門用來幹那種事的,無孔不入,并且進去之後,就很難出來,非得硬|拔,硬|拽出來才可,相當折磨人。

多生長于陰邪荒涼之地,無水無土,哪怕沒有空氣都能活,一般都是比較荒|淫的邪修,或者一些魔物喜歡玩這種東西。

作踐爐鼎的邪|器|淫|具罷了,就跟那什麽玉造的玩意兒,基本上一個性質的。

真要說不同的話,江暮陽可太有經驗了,他和裴清什麽都用,什麽都玩,這藤蔓能控制體型,包括長短,粗細等等,還有密密麻麻的紅色|肉|刺。

而玉造的玩意兒,它終究是死物,不會動的,要是不動的話,頂多就是脹和悶。不像藤蔓,自己會動。

正經人是很少會碰的,因為太容易上|瘾了,非常難戒,能把好好一個老實人,生生折磨成放|浪不堪的爐鼎。

但前世的江暮陽不算正經人,他和裴清玩得比較豪放,也曾經搞來一截藤蔓玩過。

裴清剛開始也是千般不肯,萬般不願的,說這太荒唐,太不知廉恥,太道德敗壞……整個就好像被人強迫的良家婦男,臉紅得都能滴血一樣。

江暮陽那時倒不是荒|淫,只是想借此機會羞辱裴清不行而已,男人不能說不行,說不行那是奇恥大辱……但後來他的下場比較凄慘。

裴清活兒爛還不承認,看見他玩藤蔓了,眼珠子赤紅赤紅的,就好像要活吃人的惡鬼,到最後就成了,藤蔓要是卡後面,裴清就在前面,藤蔓要是卡前面,那麽裴清就在後面。

總而言之,裴清和藤蔓是一起折騰他的。

那三天三夜的時間非常難熬,事後江暮陽不得已,還喝了半個月的補藥。

江暮陽現在回想起來,雙腿還隐隐發顫,算一算,他應該有三、四個時辰,沒有憐愛裴清了。

要是今晚裴清還過來跟他同寝,江暮陽倒是不介意再玩玩他。

玩玩現在還單純無害的裴郎。

“我也不認識,應該只是普通的藤蔓,看起來也沒毒。”

裴清的語氣很淡,也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來,随手将藤蔓收起來。

陸晉元的身體還沒恢複好,剛才又被林語聲抱着跳崖,還被狠狠壓了一下,這會兒臉色還是白的。

他捂着胸口,稍微緩了一會兒,然後也沒正眼去看林語聲,而是偏頭望向了江暮陽,蹙着眉頭道:“是那條臭蛇害錦衣中了詛咒?你提防着些,那畢竟是魔尊的兒子,魔尊陰險毒辣,荒|淫無道,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不是好東西,兒子又能好到哪裏去?”

“你還收他當靈寵,萬一傷着自己了,怎麽辦?”

“不過你放心,即便大師兄不中用,但還有我在。”

江暮陽道:“哦。”

“哦??”陸晉元直接就震驚了,“我跟你說了這麽多話,字字句句出至于肺腑,都是為了你考慮,你就回我一個哦?”

就不能多跟他講幾句話?!

裴清還在這呢,陸晉元不好突然對江暮陽轉變态度,擔心江暮陽會發現他心裏還念着他!

陸晉元自認為,自己只是語氣不好,但話還是相當誠懇的,但凡今天換個人,他都該對着玄龍喊打喊殺了。

而不是好言相勸,讓江暮陽多注意提防。他把臉往旁邊一扭,自己生起了悶氣。

結果江暮陽好似沒發現他生氣了,還歪着頭,同裴清有說有笑的。

陸晉元看了,當即就更生氣了,只覺得無比煩躁不堪,想要上前質問江暮陽,為什麽只理裴清,而不理他?

為什麽只跟裴清有說有笑的,對待他就跟敵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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