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4.0
學院期末考的那一周,蘇白基本都要去學校。
監考,外加等待自己教授的兩門課程考完試,就地改卷子。
“雖然系裏給出期限,說一月底之前改完就行,但我們要出遠門,還是早些改完上傳成績比較好,再者學生等成績也等得心焦。”
司望很喜歡聽蘇白說“我們”這個詞,每次聽嘴角都會不自覺上揚。
“你總是在這時候像個傻孩子。”蘇白說。
蘇白也像對待孩子般把司望領去學校,跟圖書管理員打了聲招呼,讓司望這多年畢業生得以重回校圖書館,一邊蹭網蹭暖氣一邊等他監考結束。
“如果到點我還沒來,會給你發消息的,別亂跑哦。”
啰嗦到司望都忍不住捂他的嘴:“我已經二十八了。”
“所以會下雪天多穿外套,不摳屋檐下的冰溜子吃?”蘇白故意逗他。
司望也接招:“我對油炸冰溜子還是很感興趣。”
“那等着,我收完卷子就給你買。”
“這玩意兒應該不會有賣的吧!”
倆人在圖書館門口拉拉扯扯許久,引得來往同學側目,甚至還有認識蘇白的跟他打招呼。
司望後知後覺出些許羞恥:“走吧,我會好好待着等你的。”
蘇白偏偏看出他的羞恥,反而伸手摟了他一下:“乖。”
差一點點就要往他耳廓來一口,幸好又有個小同學打招呼,及時給剎住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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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師好,保佑我人口學必過啊!”小同學不看人眼色地嚷嚷。
蘇白也不客氣地回怼:“你蘇老師還沒死呢,保佑不到你!”
這是個不錯的段子,司望進圖書館老半天了,還捧着本文學雜志傻笑不止。
後來定睛一看,原來是赫赫有名的《收獲》,這才收斂了玩笑凝神翻開看了下去。
這是學校的期刊閱覽室,裏頭的期刊雜志不外借,所以大學時司望每周回抽一個無事的下午躲進來,翻看最新的文學期刊。
當然也會看一點計算機本專業的最新成果,但相較于文學小說,本專業的前沿論文還是太難看了些,故多數時間都是在看小說。
眼下看的這篇一般,劇情上是把惡俗三角戀套了個生命價值的空殼,結構跟沒什麽好說,明暗線并行的一般操作,唯有語言風格值得品味一下。
例如用松軟來形容陽光,很特別。
司望想他大概見過松軟的陽光,在曾經午後的圖書閱覽室,蘇白逆着光推門進來,無聲地用口型對着他喳喳哇哇:“你果然在這裏!”
或者是多年後他們重逢,蘇白捧着平板半癱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陽光斜打進來,蘇白眯着眼睛的樣子像一只貓。
這些都是與蘇白有關的,松軟且舒适的回憶,縱使L市的冬季少晴日,司望也能借着這些記憶取暖。
不,是和蘇白繼續創造這樣的記憶,直到地久天長。
所以三角戀的劇情怎麽能入得了他的眼?司望很快地翻過去,看另外的故事,結果始終看不進去。
他心定不下來,都跑蘇白身上了。
剛談戀愛那會兒也沒這症狀,也能各自上各自的課,各自做各自的事,必要的時候約約會、開開.房,沒像現在仿若丢魂,分明沒幾個小時就能見面。
可能這就是失而複得的後遺症,過分患得患失了?
司望承認,他沒有勇氣再失去蘇白一次。
外邊天擦黑,蘇白來了短信,說在辦公室收拾東西,需要等一會兒。
“你就在商業街街口等我,不用過教學樓來。”
司望猜想到蘇白可能要給他買東西,因為商業街離圖書館可比公管教學樓要遠得多,不買東西的話沒必要跑那麽遠。
不過司望也有東西要買,于是答應得很爽快。
以前商業街不屬于H大,而是一條斜溢出主幹道的“野公路”,兩邊都是茂密的落葉闊葉林(樹種多為梧桐白桦),其間彙集了從四面八方城中村裏蹬三輪開摩托來的小販,從下午四五點擺攤,到晚上八.九點收攤,且只在H大的學期內營業,H大放寒暑假,他們便自覺地四散到別的陣地。
前任校長曾狠抓校內食品安全,一邊攔着學生不讓他們去商業街買食物,一邊指揮保安對商販進行掃射式驅趕,其驅趕力度甚至大于這片區的城管。
奈何效果甚微,直到他完全下臺,商業街依舊日日煙火撩人。
新校長上臺後,司望和蘇白那一屆正好畢業,司望也是在工作間隙聽說,現任校長游說市長,讨來了商業街那塊地皮,而後用了幾千萬的經費把那一條路好一頓修整,建起了一棟棟集裝箱式小房子,誠邀周邊商販入駐,免半年租金水電,這才正式把商業街收編到學校麾下,讓學生課餘時間有了更多去處。
上次來買奶茶,算是司望第一次見到被收編後商業街的全貌。
街口擺放着一盞五六米高的大型紅綠燈,紅黃綠三燈一直亮着,顯現出三個大字:哈哈街——這算是商業街的正式大名,非常之草率,據說還是校長給拟訂的。
往裏走,兩邊錯落有致着集裝箱式的矮房子,根據各店的不同風格不同賣品,外層的塗裝形态各異,大多是直接請學校美術學院的學生幫忙設計噴塗的,外加上店名招牌。
司望經過上次的奶茶店,徑直繞到它後邊的一沒招牌的雜貨店,借着門口的小黃燈能看清它張牙舞爪魈鬼的塗裝,掀開厚厚的擋風門簾,司望便看到他想要的東西:小棍狀的煙花棒。
這雜貨鋪裏賣的東西雜而古舊,用的東西有袋裝洗發水、雪花膏、藥肥皂,吃的東西有魚皮花生、板磚狀的薄荷糖、玻璃罐子裏稠成蜂蜜一樣的麥芽糖。
司望就買了一打煙花棒,和一小盒火柴。
店裏的打火機都生鏽了,司望不想買回去一件沒啥用的老古董。
另外店裏沒有店員和老板,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直接把現金零錢放櫃臺上的木盒子裏,不收電子貨幣(因為沒貼二維碼),也不收大額鈔票(因為找不開)。
在現代,這種奇葩的古舊雜貨店能存活一個月,都能夠算是奇跡;但司望聽奶茶店的店員說,這店打哈哈街正式成立起就在那兒了,夜裏大家都打烊時,能看到一西裝革履抹發蠟的老頭蹬着三輪車來送貨。
天知道他上哪兒淘來的那些過時商品。
據奶茶店店員說,商業街的大家夥都不知道那神秘老頭是誰,問來買東西的學生老師,也都說不清楚。
可能這會是H大校園生活裏的又一未解之謎。
司望走回街口的紅綠燈旁邊,看一看手機蘇白沒再發信息過來。
“我到商業街了,就在紅綠燈旁邊。”司望敲敲打打。
蘇白很快回信:“再等我十分鐘。”
司望把手機揣回兜,半蹲下.身,把煙花棒放到手邊的地面,再把手套扒拉下來,騰出手劃拉火柴。
果然還是打火機方便些,司望小心翼翼地護着火苗,點燃了一根煙花。
細細的噼啪聲響起,金色的花火便在手裏盛開。
司望許了個願,在花火燃盡前。
希望蘇白馬上出現。
花火凋謝,司望再次劃燃火柴,許第二個願望。
希望蘇白馬上出現。
十分鐘遠比想象中要漫長,恰如這眼睛一閉一睜的六年。
所以蘇白也不能馬上出現。
煙花點燃到第六根,司望腿蹲麻了,起身活動活動手腳。
只一轉身,于火花迸濺的恍惚裏,見到來者悠哉悠哉的身影。
“久等了。”蘇白左手一支紅山楂的冰糖葫蘆,右手拎一盞火光跳躍的暖色兔子燈。
“你跟個年畫娃娃似的。”司望甩甩手上燃盡的煙花棒,玩笑地吐槽道。
蘇白直接把糖葫蘆和燈塞他手裏,眼尖地拾起地面的煙花棒和火柴盒:“年畫娃娃轉移。”
“幼稚。”司望咬了口糖葫蘆,糖殼很甜,但山楂硬得硌牙,咬不下來,“我去,你買了串冰疙瘩!”
“那不是你點名要吃冰溜子,我監考的時候一直在想用啥代替,正好剛剛幫我老師送貨,看到商業街有賣糖葫蘆的,順手給你買了串。”蘇白熟稔地劃拉火柴,一口氣把剩下的半打煙花棒點燃。
噼裏啪啦,跳躍的火花映照着他的眼睛都發亮。
“這才好看嘛。”蘇白用煙花棒在空中轉圈圈,這讓司望想起學生時代背的詩詞,火樹銀花。
“是,好看。”司望再次嘗試咬冰糖葫蘆,還是太硬,且差點把他嘴唇粘上。
蘇白沒心肝地笑:“你是去我老師的店裏買的煙花和火柴吧。”
“你老師的店?”司望反問,“那家沒有名字的雜貨鋪?”
“嗯吶,我剛剛就是受他之托,把他手工做的兔兒燈送去店裏,沒想到正好和你錯開了。”蘇白晃一晃快要燃盡的煙花棒,“快快,許願許願。”
金銀雙色的花火綻開在他們視線交錯之間,司望輕聲說:“已經都實現了。”
收拾了煙花和火柴的殘餘,司望把兔子燈塞回到蘇白手裏。
“本來我可以早點完事兒的,但老師說要跟他愛人過銀婚紀念日,來不及把貨送到,只能拜托我跑一趟。”蘇白牽過司望的手,揣進自己的衣兜,“誰讓他是給我寫推薦信的恩師,他愛人是我們學校的校長,不然我早跑了。”
“欸?校長?”
“對啊,就是我們畢業後上臺的那位校長,那家店算是他們夫夫倆一塊開的,我老師負責購入貨品,校長負責蹬三輪把貨送到。”
“所以那穿西裝抹發蠟的老頭是校長……”
“校長是個講究人,不管是做什麽,出門一定要穿戴齊整,我老師沒少為此吐槽他。”
“……講究點兒不是壞事。但我記得校長是beta,你老師也是beta,他們怎麽會在一起的?”
“據他們兩位老人家說,只是領不了證,在一起過日子又不需要那玩意兒。”
司望仍然不解,而蘇白看出他的疑惑,徐徐解釋道:“他們年輕那陣确實不容易,曾經為避免被抓去戒.同.所,一直以朋友身份相處,并且還得抵抗來自父母親朋那邊的催婚高壓。”
“大概是過了不惑之年,才正式在一起,一直就到了現在。”
司望感慨:“那可真好啊。”
他話裏有話,也相信蘇白能聽出來。
最後冰糖葫蘆還是拿回家,拿到暖氣房裏解凍片刻,才堪堪吃上一口。
山楂包豆沙餡的,很傳統且絕不會出錯的搭配。
司望啃了一半,剩一半都給蘇白。
他們自己弄了小火鍋,把前些日子從火鍋店打包的肉卷放進去咕嚕咕嚕地煮。
“感覺你和你老師關系很好啊。”司望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蘇白樂了:“這事兒還沒過去呢?”
司望搖搖頭:“沒,就是忽然想到,我都快忘了我本科那會兒的老師,當然論文指導老師還記得,但也只逢年過節發個祝福短信。”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那會兒就打算留在母校任教,不得不把所有老師都記住?”蘇白玩笑道。
“但也不會熟悉到都知道人家的家庭往事。”司望很敏銳。
蘇白為他的較真無可奈何,雖然之前沒跟他提過這事兒,但也不是不可以向他全盤托出。
“可能是因為我自大一起,寒暑假都在我老師家裏過。”
“難怪每次你都不跟我一塊買票回w城。”司望說,只是一句普通的陳述,倒也沒有怨怼什麽的情緒。
但蘇白下意識又要脫口而出“對不起”。
司望搶了他的話:“如果是我,我也不回你那個家。”
行吧,蘇白給司望舀了一勺子肉片,該說的話都在這火鍋裏。
下午的監考結束後,蘇白和老師一起把卷子送到教導辦公室。
路上老師說他那老朋友手裏雖有當年Z市各大收.容.所被收容人員的資料,但也只有一部分而已。
“如果你要找的人,不幸在當年罹難,那便再無找到的可能。”
“我知道,反正只要我盡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們也不會責怪我的。”
老師拍拍他肩膀,一如當年他因一堂專業課醍醐灌頂,跑到老師面前語無倫次地訴說差點急出眼淚,老師也是這樣輕輕拍拍他肩膀,告訴他別着急,慢慢說。
有些事情不能急,你得先學會充實自己、提升自己,過程很枯燥很漫長,要一步一步地去實現去完成。
要忍耐,要克制,要堅持,要接受盡力而為後的一無所獲。
因為這些事情就是那麽不講道理,也許會大發善心地給你答案,但很多時候又不會。
蘇白對老師說他做好了準備,他為了那個結果準備了十年。
“有需要的話,你可以随時來我家。”老師說,“咱們別的什麽沒有,書本和唠叨還是很多。”
“我沒需要就不能去您家了麽?”蘇白耍賴地撒嬌道。
“那就最好,領導前兩天還念叨你,說這倆月怎麽不上家來一趟。”老師笑吟吟道。
“這倆月有要緊事兒。”蘇白神神叨叨地壓低聲音,“您能幫我問下領導,什麽時候給我漲工資啊?”
“想漲工資就抓緊時間做課題、發論文、評職稱。人隔壁師範都有二十五六歲的副教授,你都二十八了,還不上心!”
“好的好的,我争取三十五歲前評上!”
師生二人逗了會兒悶子,老師回過神來問:“你這倆月是遇見啥麻煩事兒了?”
“也沒啥。”蘇白讪讪地撓撓臉,“跟人談戀愛呢。”
深思回到沸騰的小火鍋上,司望下了新一輪菜葉子。
蘇白拎着筷子一動不動:“司望,明天中午我們出去吃吧。”
“嗯,好啊,你定地方。”司望無所謂道。
蘇白斟酌着用詞:“是跟人聚餐,在一家口味清淡的淮揚菜館。”
“口味清淡沒事啊,我啥都能吃。”司望說,“是跟你朋友還是同事?”
“是跟我老師。”蘇白微微笑,“還有我們校長。”
司望的筷子差點掉進火鍋裏,還好他眼疾手快:“這突然的,怎麽……”
“主要是我跟我老師說,我最近在談戀愛,他就說一定要見見你。”蘇白趕忙解釋道。
而司望跟他演了起來:“我們也沒談多久戀愛啊,這麽快見家長合适嗎?”
“謝謝,之前就談了四年。”蘇白咬牙切齒,不過見家長這說法他很喜歡。
“我沒印象了。”司望扶額,浮誇地佯裝失憶,“你是誰啊?怎麽在我家?”
蘇白只好奉陪:“我是你丈夫,我們結婚十年了,理所應當住在一起。”
他挑走最後一個肉丸子,拿筷子夾着嘚瑟。
司望快準狠地伸筷奪走,不忘囑咐他:“多吃菜,這菜都煮軟了。”
刷碗刷鍋的任務歸誰由石頭剪刀布決定,蘇白又一次輸掉,提議下次扔鋼镚。
正在他洗刷碗筷的時候,司望則進浴室洗刷自己。
蘇白完事兒後,那浴室裏的燈還亮着。
他想起一件事,便咬碎嘴裏清新口氣用的薄荷糖,擰開那并未反鎖的門,在司望一聲“我.操”裏,和衣站到花灑下邊,一把兜住司望濕漉漉的後腦勺,給他來了個缺氧的深吻。
“這都要見家長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我什麽?”蘇白如今可不會像以前那麽不在意不計較。
司望還有點喘,但他還是邊喘邊笑:“冤家。”
“回答錯誤。”蘇白咬了他肩膀一口,溫熱的水流将他們從上至下地包裹,“再給你兩次機會。”
“機會用完了怎麽辦?”司望慢吞吞地問,與他鼻尖貼近,欲吻不吻。
蘇白佯裝苦惱:“那就只好把你捆到床上,進行再次教育。”
不過司望還是沒用完機會,給了他一個吻,也給了他正确的答案。
“不脫衣服怎麽教育啊,男朋友?”
确實不一樣了,再次戀愛。
以前他們也有膩歪到不行的時刻,但那只針對易感期,平時誰說點兒騷.話肉麻話,另一個一定會不解風情地嘲笑。
當然一般說騷.話的是蘇白,他比司望這本科學計算機專業的都多好幾年網上沖浪的經驗,什麽段子和梗都能信手拈來;說肉麻話的是司望,一文學素養奇高的理工科“直男”,雖然他不常說,但一說就吓死個人。
早些年蘇白還特沒情商地總結,如果對方是啞巴,那麽他們将會是彼此最完美的情人。
好在司望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在意。
蘇白拿捏不準所謂的喜歡和愛,他知道那時候的他們一定心裏頭是有喜歡的存在,但那種喜歡又和眼下的不同。
那時候他們更肆無忌憚,至少在言語方面是沒有顧及的。
蘇白向司望隐瞞,而司望則向蘇白嘲諷。
在喜歡的同時,因這些隐瞞和嘲諷又“理智”地保持距離,直到離別的最後一刻都固守着自己的嘴硬。
至少蘇白自己,是這樣,不然也不會無數次午夜夢回,淚流滿面到眼淚都被凍住。
他很想他,這些年沒有一刻不想。
哪怕後來有機會說出了口,但蘇白覺得那輕薄的話語又不足以承載他對司望的思念。
而當司望在他身下重複這樣的句子,他便覺得輕薄也有了厚重的力量。
司望說:“我很想你,蘇白。”
六個字,六年,指名道姓。
蘇白聽見胸腔的轟鳴,裏面的積雪在融化坍塌。
“我們會有很多年的以後麽,司望?”
像他的老師們一樣。
“我們會有很多年的以後,司望。”
蘇白自己回答了自己,在司望的懷抱和無措又欣喜的目光裏。
這是花火熄滅前,他在心裏默默許下的願望。
雖然願望說出來可能會不靈,但要為他實現願望的又不是那看不見的神明。
是司望,也是蘇白自己。
“嗯,會有的。”司望說。
他還說,之前他不明白他和蘇白為何能重逢得那麽輕易,不像是六年沒見的前任,而只是六天沒見的老熟人。
“事情從我把你帶回出租屋後就亂了套,那時我隐隐約約地開始想到,不是我們重逢得太輕易,而是我執意沒走,你也執意要留。”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雙更合一,六千字,再晚一點大概還有一更。
不用發“太太加油”“辛苦”一類的安慰,這是我活該的(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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