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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去餐廳吃,司望不願讓妹妹受累下廚,也想着就此機會增進和外甥外甥女的感情。

小外甥女倒沒啥抵觸的,和司望混熟後出門就主動讓司望抱。

外甥則很警惕地牽着司源的衣角,一路上都沒怎麽搭理司望,被司源唠叨了兩句,才不情不願地“嗯啊哦”。

司望也不勉強孩子,只是到餐廳後主動把菜單推到孩子面前。

“你們要吃什麽随便點。”

外甥女很給面子地歡呼一聲,奈何語言還不算流利,喳喳哇哇地說了老半天,司望一個字沒聽懂。

外甥沉着地負責翻譯:“她說要這個,這個,這個和那個。”

嗯,到底沒翻譯明白。

司望只好順着倆小朋友手指的方向看,一一把菜都勾選上。

司源悠悠來了句:“點的菜不吃完,要被留在餐廳洗碗哦。”

倆小朋友立馬收斂,小外甥女說:“啾啾,我們吃不了那麽多。”

“吃不完可以打包嘛。”啾啾司望不以為意,反倒鼓勵小朋友們把菜單裏的菜都點上。

司源還想說什麽,卻因一個電話打斷。

“不好意思,大哥,我先接個電話。”不知來電人是誰,司源一下臉都變了,“你幫我看着倆孩子。”說完便匆匆走出餐廳。

外甥哄住咿咿呀呀試圖跟媽媽司源一塊走的外甥女,“是爸爸給媽媽打電話了。”

“不要他打電話。”外甥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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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都出門了,爸爸肯定會問。”外甥把外甥女摟在懷裏,“你乖一點,別惹媽媽難過。”

司望聽出些許不對勁,試探性地問外甥:“為什麽不要爸爸打電話?”

外甥仍舊直愣愣地看他,好一會兒才擰起單薄的眉頭說:“媽媽很相信你的樣子,大舅舅。”

“你們也可以相信我。”司望放輕了聲音,堅定地對上小朋友的眼睛。

“那你能打得過爸爸麽?”孩子問,“小舅舅能打得過,但小舅舅最近生病了。”

小舅舅怎麽又生病了?

司望心頭的疑問一環扣一環,而且為什麽要打架?

“我能打得過。”但他還是很快回答孩子,印象中妹夫是并不算魁梧的男性Beta,“為什麽要打爸爸呢?”

“打他的話,他就不敢打媽媽。”孩子說。

司望了然,看來小朋友都已經知道父親家暴母親的事實。

“我曉得了。”司望說。

“那你能不能打他?”孩子問。

司望搖頭:“以暴制暴是不對的。”

“媽媽也這麽說。”孩子有些失望,“你和媽媽一樣,但和小舅舅不一樣。”

“你認為小舅舅是對的?”司望問。

“嗯,他保護了媽媽。”孩子說,“我很喜歡小舅舅。”

“我也喜歡小啾啾。”另一個孩子也附和說。

“可哪怕把爸爸打一頓,媽媽還是不開心啊。”司望說。

孩子頓了頓:“我也沒有其他辦法讓媽媽開心。”

“那如果讓他們分開……”司望起了個話頭,沒敢往下說,畢竟面前只是兩個對大人世界無知無覺的小朋友。

“我和妹妹想讓他們分開,然後我們跟着媽媽。”孩子說,“但是爸爸不會同意和媽媽離婚的。”

竟然連離婚都知道,小朋友好厲害。

“我會勸你們爸爸。”司望說,眼見着小朋友不太信任,又加了一句,“和你們小舅舅一起勸。”

小朋友的臉色明媚起來。

“能不能告訴我,小舅舅怎麽生病了?”司望趁機追問。

“我不太清楚,是偷偷聽媽媽和舅夫聊天聽到的。”孩子用詞嚴謹,但就是不知為何又蹦出一個舅夫,“舅夫說,小舅剛剛動完手術,從身體裏取出好大一塊石頭。”

估計是得結石了,司望嘆口氣,反正司宇是什麽都不告訴他,與他恢複聯系也是因為急需用錢,不得不拉下臉來。

司望問司宇拿錢幹什麽用,只得到幾句含糊其辭。

所以不知道人家生了病,也不知道人家有了伴侶。

這次回來,重新與司宇建立起正常的聯系,也是司望的任務之一。

不過,他現在覺得此事應該分外棘手。

司源很快回來,若無其事地讓司望點菜,絕口不提方才打電話說了什麽。

而且還記得提醒司望抽空去司宇家看看。

“你直接按我給的地址上門,明天周日,他整個白天都在家。”

“他這個人只是別扭,你直接上門拜訪,他也拉不下臉把你趕出去。”

“嗯……可能二哥夫會在,你見到了也不要大驚小怪。”

這一天的信息量過多,以至于司望傍晚同妹妹一家道別都沒法消化完全。

他沒着急回父母家,而是找了個人多的廣場,坐在人群之外的長椅邊緣,依靠給蘇白發信息來一一梳理這個平靜但暗流洶湧的今天。

他真喜歡跟蘇白說話,哪怕有所保留也能說個盡興,因為不管他胡說八道什麽,蘇白都全力配合。

還很給面子地發來紅包。

司望立馬在此基礎上多添了點兒轉給司源,打着蘇白的旗號給錢,司源果然容易接受些。

總得給這沒見過面的哥夫一個面子。

司望為自己這個想法微微翹起嘴角,因此也覺得自己這個哥哥似乎當得也不算糟糕。

他仰頭看向這座小城的夜空,像他十八歲之前的無數次。

這次很走運,他看到了一兩顆星子,遙遙地明亮着。

蘇白發來注意休息的叮囑,司望不假思索地回複:“你也一樣。”

照理說,這樣的一天該是疲憊的,但司望還有心力看數萬光年前的星星,看五十歲以上的大爺大媽們跳廣場舞。

他知道自己卸下了一些包袱,前路遙遠,但他省了些力氣可以繼續向前走。

蘇白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竹制的躺椅上,小腹到腳的位置蓋着薄毯,而天花板是晃的,上邊的綠色吊扇像快要掉下來。

嘶,喝多了,腦子發昏。

蘇白閉眼扶額,等待胃部的泛酸和喉嚨的刺痛褪下,才又緩緩睜開眼,撐着椅子扶手坐了起來。

毯子随之滑落,他試圖去撿,便聽到隔壁房間傳出一聲:“醒了?”

來者是位面容素雅的中年女子,圍着一藍碎花的圍裙,手上還捧着一盅袅袅冒白汽的湯。

好在蘇白從來喝酒不斷片,認出這應該是張教授的夫人,努力自然而乖巧地喚了聲:“師母好。”

他可記得教授答應收他為徒,傳授他有關喝酒的吸星大法,故喚師母絕對是沒錯的。

“攤上老張這師父,你也是受罪了。”師母緩步走過來,把湯盅放到躺椅旁邊的小茶幾,邊搖頭邊數落自家丈夫,“如果他說什麽不陪他喝酒就不給你畢業證,絕對不要相信,他是開玩笑的,不相信的話直接上報給院長或者校長。”

原來張教授是會拿畢業證要挾學生的“大惡人”?

蘇白忍住笑,終于把毯子撿了起來:“謝謝師母提醒,不過我不是張老師的研究生。”

随即起身站直:“我叫蘇白,現任H大社會學系講師,經我校董桦教授的引薦前來拜訪您和張教授。”

“講師也不能陪他這麽喝啊。”師母神情愈發嚴肅,“你先喝湯,醒酒的,我去收拾那屢教不改的老頭子。”

另一邊房間裏“老頭子”哼哼唧唧地喊:“哎喲,我的腦袋疼——哎呦,我的手疼——哎呀——”

“張鹹瑜,你再嚷嚷一句試試!”師母豪氣幹雲地邁步進了房間。

蘇白雙手捧了湯盅,感嘆一句張教授的大名叫出來真的很像“鹹魚”,以及師母果真好手段,一進屋“鹹魚”就不哼唧着造反了。

另外湯真好喝,暖胃暖心。

最後張教授蔫蔫兒地捂着額頭,跟在自家夫人後面走到客廳。

蘇白放下喝到一半的湯盅,扶着茶幾站起來:“張老師。”

“你坐你坐,別站着。”教授跟哄小狗似的招呼他坐,“站出毛病來你師母得跟我急。”

“人家孩子要出毛病了,你怎麽跟人家父母交待?又怎麽跟老董交待?”師母斜了他一眼,領着他坐到茶幾另一端的沙發上,和蘇白正對着,看向蘇白的目光又陡然變得慈祥,“好孩子,你坐下,別搭理他。”

蘇白只好坐回原位,幫着教授說好話:“師母,我自己的酒量我自己有數,您就放心吧。而且昨天我和張老師也是一直在聊學術方面的事情,酒沒喝多少。”

“你沒喝多少,那就是老張喝得多。”師母扭眼,語氣危險。

直吓得教授一哆嗦:“你這倒黴孩子!有些話是能胡亂說的嗎?”

“好的,我想起我醒酒湯還沒喝完。”蘇白了然,乖巧地重新捧了湯盅,“師母手藝真不錯。”

“那還用你說,我媳婦兒煲湯手藝天下一絕!”教授立馬順臺階下。

師母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張鹹瑜,說你的正事吧。”

蘇白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只聽教授勉強端了端架子:“小蘇啊,這兩天我有個市裏的講解活動,你可以當我助理,跟我走一趟。”

“而後也有些資料,你幫着我整理,也能跟着看一遍。”

“等到小年後我就休假,那時候你到家來,我給你找找你要的檔案。”

“不嫌棄的話,也可以在這邊陪我們老兩口過個年。董桦他們兩口子年前可顧不上你,都得忙到年後去,還不如跟我們逛幾天花市。”

“我可以的,謝謝張老師!”蘇白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

“我都還沒說當助理和整理資料有工錢。”張教授嗔怪地笑笑。

蘇白幹脆脫口而出:“給您白幹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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